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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   明月出天山。
      中军都督府左都督元锡望着明月,想起了妻儿。藩王割据,家国动荡,因西北战事频仍,自己领都督西北各道军事以来,在陇西戍边十载,与妻儿聚少离多。近些年圣上龙体欠安,而元家战功赫赫,皇室猜忌日盛,屡召发妻纪辰入宫与后妃闲谈,不知她是否应付得来?
      元都督正想着,忽听亲卫来报:“督公,元指挥回来了。”
      元锡心中大喜,爱子元恕领兵赴新岭平叛数月,时至年关,得胜归来,今夜必大宴全军,痛饮美酒。

      “元恕,新岭一战,你退敌有功,这杯酒就赏于你。”
      元都督正欲将酒杯递给元恕,却听中军都督府都督佥事耿酋起身阻拦:“督公,这是圣上指明赐给您的美酒,只此一杯,赏给元指挥,怕是不妥。”
      元锡顿时不满:“我儿为国出生入死,区区一杯美酒,有何不妥?”
      “谢圣上赏赐,谢督公抬爱。”元恕行完礼,便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入夜,元恕正在洗漱准备歇下,没有由来地心口剧痛,紧接着呕出一口鲜血。他心下暗惊,却仍不动声色擦去嘴角血痕。带血的巾帕投入盆中,升起几缕血花,最终融在水中,不见痕迹。
      之后几日,元恕照常与军中弟兄把酒言欢。元都督自身军功卓著、治军有方,其夫人纪辰在京中常抚恤军属,其子元恕作战身先士卒,故元家在军中颇受拥戴。此番元恕大胜,又恰逢新岁,众路将领纷纷设宴庆贺。元恕少年意气,欢饮达旦,偶有大醉。

      这日元恕在帐中写述职奏折,突然又吐出一口鲜血。
      “少主,您怎么了?”侍卫岳淮巳连忙问道。
      元恕年纪尚轻,身体素来康健,岳淮巳见他突然呕血,不免吓了一跳,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军中规矩,只喊他少主。
      “无妨,想是近日多饮,有些伤身。”元恕摆手示意他不用惊慌,还特意叮嘱:“不碍事的,别说与我父亲。”
      话虽如此,其后几日元恕也多添了几分谨慎,席间饮酒浅尝辄止,不敢放纵。直至除夕,再未有过呕血之症,元恕悬着的心开始放下。

      除夕当日,元都督与一众将领在自己帐中,围观元恕写春联。
      “别看我儿是个武将,却也自幼勤习书法,想来不输大家笔墨!”元锡满是自豪地说。
      “元指挥笔力健秀,笔法遒美,依末将看,堪比右军。” 中军都督府经历武烈顺势称赞。
      “是啊!”“真不错!”一众武将连忙附和。
      元锡颇为满意地看着元恕,回想元恕自任安西都司指挥同知,便离京来此,三年来战无不胜,军功不断,诰封怀远将军。安西都司掌陇西、关内和山南三道兵事,元恕重兵在握,圣上几度欲召元恕回京任工部侍郎一职,削弱元家兵权,皇后也有意让元恕尚郑国公主,授驸马督尉,收为己用,皆被自己搪塞过去。如今元恕锋芒太盛,不知前路如何?

      “督公,冷氏父子求见。”
      听闻侍卫来报,元都督立马迎了出去,“孚清老弟,许久未见,近来可好?”
      “澄泉兄,别来无恙。”冷昱拱手行礼,拉过站在一旁的冷瑞,“小弟与犬子从天山采雪莲而归,途径凉州军营,想着除夕佳节,便登门叨扰。
      “见过元世伯。”冷瑞乖乖地行了礼,才问:“元恕在吗?”
      “琼舟,我在呢!”
      “好你个元无咎,竟然不出来迎接我!”冷瑞一边唠叨一边进帐,“亏我还给你带了好东西,小没良心的!”
      众将见都督有客到访,纷纷告退。元锡与冷昱老友相见,寒暄不停;元恕与冷瑞兄弟情深,相互打趣;军中兵卒各司其职,都在等待着一年一度的除夕夜宴。

      共欢新故岁,迎送一宵中。
      众人待元都督说完祝词,便相互敬酒,觥筹交错间,年味渐浓。
      冷父拉着冷瑞给元都督敬酒,又说起自己当年意外被元锡所救,因此结识的故事。
      “哎呦!爹!你每次喝多了都要说这些事,我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冷瑞开起玩笑,“懒得听,我找无咎喝酒去。”
      “臭小子,知恩图报,方是……”冷昱醉眼惺忪,脚下不稳,一把扶住元都督,才又说:“方是君子所为!”
      元都督也赶紧扶住冷父,笑说:“你我兄弟,不必见外!”
      这厢元恕与冷瑞正喝到兴头,侍卫楼长生轻声提醒:“将军,酒多伤身。”
      “无咎啊无咎,没想到你这年纪白长了!竟连酒也喝不得!”冷瑞喝得醉醺醺的,一把搂过元恕,故意当着他的面,满饮一杯。
      元恕一听,立马跟着饮尽一杯,将空杯掷于冷瑞桌前,“今夜,谁先说停,谁是孙子!”
      二人推杯换盏,酒意正酣,突然元恕喷出一口鲜血,昏厥过去。

      元恕醒来,已是次日午间,睁眼便见冷瑞一脸凝重地望着自己。
      “你总算醒了,感觉如何?”冷瑞担忧地问。
      “没什么感觉。”
      “你的侍卫说你吐血好几次了,难道都没感觉?”冷瑞又急又气。
      “当时确实没什么感觉,现在倒是感觉有些饿了。”元恕故意逗他。
      “行!还能贫嘴。”冷瑞转身看向站在一旁的冷父道:“爹,我看他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元恕这才发现冷父在也屋内,而且神色比冷瑞还凝重,放下的心此刻又悬了起来,试探着:“我到底怎么了?”
      “你应该是中毒了,只不过我还没研究出来这是个什么毒。”冷瑞有些懊恼。
      “连你都不知道?”元恕不禁思考到底是何人如此歹毒,突然又想到:“我爹知道了吗?”
      “元伯父已经知道了,而且他正在查你中毒的线索。”
      正巧,这时元都督也来了,说自己搜查半日,几乎要将军营翻个底朝天,却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元恕却说:“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打草惊蛇。”
      “无咎,你有什么打算?”元锡知道儿子向来聪慧,他既这么说,一定是想好了对策。
      “首先,需要父亲在军中大肆宣扬我中毒之事。之后,再由冷叔放出能为我解毒的消息,只不过解毒还差一味灵药。等饵都放得差不多,再让琼舟拿出灵药,看看究竟是谁上钩。”元恕有条不紊地说出自己的计划。
      “我哪儿有什么灵药?”冷瑞一脸“你别坑我”的表情。
      “自然是……借天山雪莲一用。”

      消息放出后几日,冷瑞按照计划向元都督献上天山雪莲,都督“极为重视”,命亲兵严加看护冷氏父子营帐,实则放松守卫,由元恕侍卫岳淮巳暗中埋伏,果然于深夜抓获一人,没想到是中军经历武烈。
      冷氏父子同岳淮巳一道押解武烈到元恕军帐,见元都督也在。岳淮巳向都督行过礼,便讲述刚才抓获武烈的详细经过。
      “何人指使?”元恕听完后问道。
      武烈磕头认罪:“无人指使,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末将甘愿伏法。”
      “既无人指使,便按军法斩杀,家中男丁流放岭南,女眷尽数没入贱籍。”元恕平静地说着,脸上看不出喜怒。
      “按我朝律法,罪不及家人,元指挥是否判得太重了?”武烈听到元恕要一并处置自己的家人,慌忙求情:“求督公和将军开恩。”
      “将在外,可便宜行事。”元都督冷哼一声,不为所动。
      元恕却说:“若你肯供出幕后主使,我便饶你家人。”
      武烈思虑许久,终于下定决心说出实情:“督公容禀,末将乃江南道越州人氏,世居金陵。越州刺史洪胪以我家人性命相挟,逼我在新岭战役时做局构陷元指挥贪污,无奈一直未寻到突破口。洪胪再三催促,扬言再不行动便杀我妻儿。我听闻元指挥中毒,才想将计就计,去偷那天山雪莲,好给洪胪一个交代。”
      “这么说,毒也不是你下的?”元恕追问。
      “下毒之事,小人确实不知,望督公和将军明察。”武烈又是连连磕头求情。
      元恕断他所言不虚,让他签字画押后,便让岳淮巳带下去。
      武烈走后,冷瑞诧异地问:“你不会真要放过他吧?”
      “我又不是观音在世。”

      用天山雪莲作饵,不仅没查到下毒线索,反而还勾出另一桩阴私之事,这是元恕始料未及的。
      好在之后几日,冷瑞潜心钻研元恕所中之毒,总算有所收获,便与父亲一起,找元氏父子商讨详情。
      “我推测,这毒应该来自越州秦淮阁。”冷瑞解释道:“秦淮阁阁主秦芜,未被朝廷招安之前,也是江湖里叫得上名号的制毒高手。此毒看似无奇,实则狠辣,像他一贯的风格。”
      “害我的人是越州刺史,下的毒来自越州秦淮阁,害我的人还不知道下毒之事。”元恕想来感慨:“有意思!”
      元都督听得云里雾里,只能关切地问:“无咎,下一步你作何打算?”
      “听闻江南道巡抚孟涵峥回京复命途中,坠马身亡,职位空缺。既然矛头都指向江南道的越州,我便自请任江南道巡抚一职,去蹚一蹚这江南的浑水。”
      “若圣上不同意,该如何是好啊?”元都督不禁担忧。
      “圣上早就想削了我的兵权,且近年来几任江南道巡抚皆死于非命,朝中人心惶惶,眼下正无人可用。我此刻请命,只怕是正中下怀。”

      果然,开了春,元恕任江南道巡抚的调令就批了下来。
      冷氏父子要回杭州,寻找解毒之法,便与元恕同行。
      临行前,元恕正在收拾行李,元都督放心不下,一直在跟前叮嘱。
      “我得给你母亲去封信,让楚商英先去金陵,正好你外祖在那给你母亲留了宅子,一直空着,去净扫布置一下就能住。”
      “这楚商英本是在金陵老宅当管家,派他前去,最适合不过。”
      “还有,你那四个侍女也得让他一并带去,你自小娇生惯养,没人伺候怎么行?”
      元恕无奈:“爹,您说的都是些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我来军营都三年了,也没说要人伺候啊。”
      “你此去江南,主要是为了解毒,跟军营怎么能一样?”
      “哎,也怪我,把你带在身边三年,婚事都耽搁了,这军营里别说适龄女子,就连小女孩都没有。”
      “这次你去,如果遇到喜欢的,也不拘什么家世样貌,只要真心待你,你就带回去给你母亲瞧瞧。”
      “你知道的,只要她同意,我也不会反对。”
      元恕见父亲越说越离谱,连忙出言阻止:“爹!父亲大人!元大都督!您有军务在身,快去忙吧。”

      ——

      【小剧场】
      冷瑞:什么灵药?我哪儿有灵药?
      元恕:你有。
      冷瑞:你看我像有的样子吗?
      元恕:我说你有,你就有。
      冷瑞:我有你大爷!

  • 作者有话要说:  编者按:
    1、元锡,字澄泉,中军都督府左都督,正一品。元恕,字无咎,安西都司指挥同知,从三品,元锡之子。
    2、冷昱,字孚清,江湖神医。冷瑞,字琼舟,江湖制毒高手,冷昱之子。
    3、耿酋,中军都督府都督佥事,正二品。武烈,中军都督府经历,从五品。洪胪,越州刺史,从三品。
    4、岳淮巳,楼长生,元恕侍卫。楚商英,管家。
    5、行政层级设定为中央-道-州-县,越州隶属江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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