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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沦陷 ...

  •   楚玉仪带着众人径直回了大营,其余几位将军已等待多时。
      她快速把密信掠了一遍,心渐渐地沉了下去。

      密信小小一条,只有寥寥数语———突厥借道中山,越过渭水,直取洛阳,连日攻下梧州、平江数城,观其行军,欲渡江剑指金川,北庭危!

      她纸张揉了又揉,不敢相信有一天国都会沦陷。

      楚玉仪面上不动声色,抬头问:“消息来源可靠吗?”
      “三日前,来自北庭军内部发来的消息,我担心时间更久。”

      楚玉仪听了忍不住冷笑一声,“那就不止三日了,按照对方的行军速度,若金阳城没守住,此刻怕是已经准备渡江了。”

      她开诚布公道:“突厥借道中山,渡河西下,已经拿下国都,即将挥师而来。诸位觉得应如何应对?”

      “属实吗?会不会弄错了。这怎么可能呢?”
      “中山君怎如此糊涂?敢做出如此昏头之事?”
      “大军过境,西北竟无人察觉?”

      帐中顿时炸开了锅,众将士七嘴八舌,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底下吵得沸反盈天。

      等各位讨论完,惊觉上位已经很久没有发话了。
      抬头望去,厅中烛火高悬,楚玉仪背后高悬着三把宝剑,烛光跳跃中,光影打在脸上,尽是阴霾。

      大家讪讪停下嘴,一时间幄帐中静的出奇。

      主位上高坐的不仅仅是定西军的主帅,更是大雍的长公主。
      虽无消息,但国都覆灭,突厥生性暴虐,下场可以想见,尤其龙椅上现在坐的还是这位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楚玉仪转向身侧的少年,“修齐,你作何想?”

      每次议事,都安排两张大案,楚玉仪居右,明修齐居左,意为明修齐依旧为定西军首,每次议事也会询问明修齐的看法。
      冲这一点,全军上下没有不信服的。

      明修齐站起身面向众人,条理清晰:“中山国国主崩世,新主贪财而无能,畏威而不怀德。突厥稍加施压,或许以财帛,新主自然拱手让道。殊不知唇亡齿寒的道理,中山国已有亡国之相。”
      这只是表层原因,大家不置可否,没有出声。

      明修齐又看了眼楚玉仪,想了想说:“圣上前月才调防北庭驻军,大多世家子升迁,其能力完全不及在座叔伯,未能及时察觉北狄来犯,尚可理解。”这句话就是在替皇帝开脱了。

      楚玉仪直接了当:“突厥来势汹汹,救是不救?”

      “北庭和河西以陇山相隔,唯余南坪镇和望陇坡各成犄角,守望相助。若北庭不敌,望陇坡落入敌军手中,顺势即可拿下南坪镇。”

      明修齐指着地图,接着说道:“往西就是大平原,无战略纵深。到时候,定西军腹背受敌,想要驱逐出去必要付十倍之力。另南坪镇及其周边乃我军粮草重镇,若南方已失,则粮路已断。为己身考虑,北庭必须要救。”

      “再者说,我们目前的处境就像面口袋,河西和北庭已经被敌人围住,若我们坐看北庭纳入敌手,等到我们,谁又会来救呢?”

      明修齐冲着楚玉仪施了一礼,“突厥以骑兵见长,长途奔袭,人马必不可能多。纵然他天降神兵,不过占一个‘快’的便利。而索加查这次表面上来势汹汹,却没攻城动作,只是为了拖住定西军罢了,请殿下镇守灵州,末将愿前往北庭驰援。”

      明修齐跪下自请领命,余下的明家将不可能让幼主亲上前线,都表示愿以身代之。

      剩下的都是楚玉仪的幕僚们,他们头顶儒巾,有人虽穿细甲,却明显看出和将士们不同。

      王朗抱臂状斜瞥了一眼主上,见楚玉仪不置可否的样子,轻咳了一声,“少将军言之有理,却也并非完全对。此去北庭,胜负难定。此间三大问题。其一,皇城兵防再弱,也有十万大军,拱卫皇城的京畿大营不说,为何戍守梧州的曹老将军也一触即溃。此中问题,还待斥候再回消息,必不可轻敌。”

      “其二,我们要做的不是援助北庭,而是接管。战事一起,乱象丛生。北庭刚刚布防调整,新官未必到位,而老将早已领旨离任。少将军乃定西主帅,前去容易引起北庭军罅隙,唯有长公主方能号令。”

      说罢,朝上方略一拱手,见楚玉仪没有异议,又接着道:“最后,后续南方流民安置和朝廷人员调度,也只有长公主一人可定。”

      王朗句句有理,言之有物。明修齐听得进劝,不再多说。

      楚玉仪当即拍板,点虎贲将军林万生领都尉,参军何默同行,抽调一万轻骑兵火速前往北庭,另交代三位粮草官并两万步兵跟随粮草押送。

      楚玉仪托付重任给在座:“灵州乃边防重地,一万已是极限,仰仗各位守好灵州。剩下两万从康州、巴本等地抽调,异族所在县乡,务必慎重。国家大难,望诸位协力。”说罢,抱拳拱手行礼,“各位甲胄在身,不必还礼。明早部队随我出发,各位抓紧安排吧。”

      楚玉仪挥手散场,单留下明修齐和王朗。
      明修齐脸上少年意气此刻才显现出来。

      守城,是最消磨人心和士气的,并不是乌泱泱的一堆人冲上来开片,立时就能分出结果的。
      守城,就是意味着打退一波,就要提心吊胆地守着等着不知道下一波什么时候来到。远远地看见敌军打造攻城器械,却鞭长莫及,才是最焦心的,也是最考验将领定力的。

      正如此时,敌军哪怕没有动作,只是佯攻,也要绷紧神经盯紧对方,一个松懈,佯攻可能就变成了进攻了。

      王朗补充:“突厥可汗年事已高,目前大王子、三王子已经图穷匕见,不死不休,王位花落谁家就看这次表现了。南方一旦出现颓势,,少将军切不可大意轻敌。”

      楚玉仪正色道:“为将者,切忌轻敌,不能有任何投机思想。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我灵州对外称驻兵五万,还有一万私兵,索加查全部不过八万,我才敢抽兵。将士们跟着你,你就要把他们的安危放在心上。宁可稳步慢慢来,不可急于求成。”

      “战争是消耗,并不是攻破一座城池就算赢,而是你来我往,谁撑不住先溃败下来才是输。南方丢了,只要人还在,就能拿来。”楚玉仪临行前一字一句教导着,恨不得把经验一口气全部倒给他
      “这次最危险的不是人,而是粮草。老天保佑,今年粮食丰收,储粮共有仓库二百余,够我军两年之用,但若北庭无粮,我们就要承担这部分。”

      “战争背后考验的是整体的整合能力,并不是有一腔孤勇就能成事的。我把治之留给你,我走后,所有事和他商量着来。”治之,就是王朗。

      楚玉仪侧头又关心军饷:“朝廷已经三个月没放饷了,催讨的折子批复有消息吗?”
      王朗犹豫了下,还是直说:“并无。按道理,早该到了,圣上月前调动北庭军务,就是为了遏制河西,怕是故意拖着。”
      “如今洛阳沦陷,战事短期不会有影响,但我们往突厥的商队已经停了,殿下此事恐怕要早作打算。”

      明修齐愤愤不平,“殿下明明全心为大雍,若非表姐掌管定西军,皇位还未必轮得到……。”他怒了努嘴指向南方,意指皇位上的那位,“况且你们一母同胞,打断骨头连着筋,怎好疑心殿下?”

      楚玉仪脸色倏地变了,低声道:“慎言!你这话要是让有心人听到了,往小了说是居功自傲,往大了说,定西军难道想再举一位皇帝来吗?”
      “我已向萧家去信,一来请老尚书为我在朝中斡旋,二来,河西米粮丰富,也能换些大米棉布等军需。”楚玉仪缓了缓声,沉声说出打算。

      明修齐抿了抿唇,嘀咕道:“先皇在世时就扣发军饷,三殿下即位还不发军饷,这不是白即位了吗。”看楚玉仪瞪过来,利索认错,“好啦好啦,姑姑我错了,我再也不瞎说了。”

      楚玉仪摸了摸明修齐的头,让他赶紧回去休息。

      明修齐说得没错,当今圣上能坐上皇位,当然是靠着楚玉仪,靠着定西军鼎力支持。

      明家作为先皇后母家,不仅是今上的底气,更是先帝的底气。
      当年先帝非嫡非长,是娶了明家幺女后,才在储位之争中拔得头筹。先帝手段狠厉,登基后,成年了的兄弟们大都连血脉都未曾留下。

      即位第一年,帝后恩爱,楚玉仪出生,是景帝第一个孩子,刚出生就封嘉安公主。

      过了几年,皇位坐稳了就开始广纳后宫,为皇室开枝散叶,几年下来给楚玉仪添了不少弟弟妹妹。

      先皇后为了重得帝宠,拼了命给楚玉仪生了个弟弟,但也伤了身子,没几年就撒手人寰。

      临终前,拉着楚玉仪的手,泣不成声,让她照顾好弟弟。

      皇后逝世后,俩人的日子就更艰难了起来。

      楚玉仪是公主,对争夺帝位没威胁,也晓事能避祸。
      皇弟玉川过得更为水生火热,稍有行差踏错就要被父皇罚。楚玉仪拦了几次也没有用,只能加倍补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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