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浪银花》禾漆虎

5、第 5 章

　　同样是下午，有两条紧急调令分别传到了两位长官的终端。
　　【紧急调令】：军事部中央组一级职员叶璇，我检测到E区富源街道处有千人以上损伤，使用武器超过一般规格，出现疑似微核类炸弹污染，需要及时控制战局，找到并摧毁炸弹的制作实验室。
　　备注：交接人——E区军事组富源街道小组三级职员刘一慈组长
　　系统签名：般若
　　审核官：墨禾

　　【紧急调令】：军事部F军区二级职员陆川，我检测到E区富源街道处有千人以上损伤，请迅速前往支援指挥。
　　备注：交接人——E区军事组富源街道小组三级职员刘一慈组长
　　系统签名：般若
　　审核官：墨禾

　　陆川正在F区坐镇研究第二次地面反攻的时候，也接到了前往支援的调令，捋了捋有些刺刺的头发，哑声哑气的骂了几声脏话，连忙收拾军备前往。

　　两人都先后地前往混乱的战争亲自侦查一周，又在驻扎区域转了一圈碰上了。

　　战火蔓延到了70%以上的E区，【炸鱼】和元素炸弹的大量投放，医院、学校和沉岸的主要大楼都损毁严重，各类生物都遭受了不小的伤害。尽管总部已经派了三组机械医疗队前来，还是有很多人群聚集在临时医疗仓前。

　　此时，一个看上去营养不良的孩子手足无措地站在一个大坑旁边，身上是一条奇怪的窗帘缠绕而成的衣服，磨损严重，打了很多补丁但是仍然有好几个破口。

　　一位医疗机械人发现了他，走到它身边安抚地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谷真，稻谷的谷，真实的真。”谷真紧张地低下头，似乎打算将那件破破烂烂的衣服搅的更加烂。

　　“不要怕，我先给你做一个基础的检查。”医疗机械人抬手给谷真做了一个基础的扫描，“你的看护者呢？”

　　“房子，房子，塌，扔，我，出来了。”谷真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似乎在回忆刚刚发生了什么。
　　“那我抱着你先回到医疗站进行登记，再帮你找到自己的看护者，好吗？”医疗机械人摸了摸谷真蓬乱的头发，温和地抱起了孩子。

　　“看什么呢？”陆川看到了叶璇的背影，连忙打了个招呼。

　　助理Alejandro跟在叶璇后面，与陆川礼貌地打了个招呼：“陆川长官，好久不见。”

　　“叶子。”陆川冲着叶璇虚虚的敬了个礼，冲着助理Alejandro点了点头，“好久不见啊小A”。

　　虽然室外寒冷，陆川一如既往的穿着短袖，壮硕的肌肉和魁梧的身躯是绝对力量的压制，而那些穿梭在手臂和露出皮肤外侧层层叠叠交错的疤痕是军人最伟大的臂章。

　　“没什么，只是觉得没有这些仿生人，人会过得很艰难。”叶璇从孩子的视线上转过来，接过仿生人手里递送的文件，瞟了一眼陆川，翻阅起来，“你嗓子怎么了？”

　　“妈的，当然是F区那群反叛者了，c，竟然投放了一种不知道什么东西，刚进去一呼吸就哑了，污染装置都检测不出来。”

　　指挥舱门口发出了机械的男音：【身份检测中】【身份验证成功】

　　大门解锁，里面极为丰沛的暖气瞬间从缝隙中涌了出来，叶璇和陆川进去的时候，里面只有仿生人秘书在工作，看到两人，立刻站起来敬了个礼。

　　“检测了吗，有毒性吗？”

　　“没有，他们说那是辣椒水，古战争的产物。”

　　助理Alejandro转身缓慢地打量一圈周围，走到了总控主机前坐下来，将食指插入了一个锁孔，面板“滴”一声后，显示【身份验证成功】【接入成功】【访问编码：Queen·YeXuan】。

　　主机的灯光屏幕透过助理Alejandro的墨绿色瞳孔，一丝不苟向后梳理的发型显得整个人干净儒雅。

　　如果观察的仔细，你还可以看到生物模拟不间断的瞳孔反射以及在被熨的极为服帖的白衬衫领包裹着的脖子上有一抹将露未露的深红色。

　　“辣椒？是那个甜甜的食物蓝椒吗？那不是蓝色的吗？”

　　“我也不太理解啊c，早期的文明大部分都被烧透了，鬼知道还有什么辣椒水。这是一种植物还是动物提取物吗？”

　　助理Alejandro重新上线，“陆川长官，根据我的系统库知识，辣椒水是古文明的一种名为辣椒的植物提取物，短时间内可以让攻击者呼吸困难，双目刺痛。这类气体并不属于危险元素，因此不会被污染装置识别。”

　　“两位长官，我已经与本楼局域网共联，经分析，战场情况如下，E区主城道皆封锁，南区战况激烈，经过计算有向东蔓延的趋势，可能会通过理江大桥引起F区战火联动，城市经红外线扫描共有生命体8，7982人，现已建立三维立体城市标签投屏。”

　　助理Alejandro宛如一个极为优秀的异域书画家，正在温柔的绘制冬雪覆盖的山巅，机械冷硬的声音反而在指挥舱偏黄的灯光下注入了点点宁静。

　　“目前已派出三级武装人十二批次，共5697位；三级战甲四批次，大小枪械共2976位；弹药仓位三级，补充仓已批准，在半小时后抵达。”

　　屏幕上出现了大量移动的绿色小人和红色的污染区域，密密麻麻的如同蚂蚁洞逐渐侵蚀着城市。

　　而在图层的东南部和中部有大量移动的灰色小点，他们一部分瞬间变为白色后消失。

　　同时在三个三角形的红色补给站处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大量灰色的小点密密麻麻的涌出。

　　如此平衡。

　　“Ale，调出主战场和三个副战场画面。”叶璇看完资料递给了陆川，扫了一眼主图下命令道。

　　“收到。正在与所属卫星链接，正在传输画面。”

　　屏幕上的投影图被缩小在了一角，画面上是从上而下看到了实时战争的画面，敌方仿生人以炸鱼为中心突入武装仿生人中心，

　　尽管武装仿生人已经尽力避开，但是它的污染面积很大。这样来看，中央大楼那一个炸鱼简直就像是玩具娃娃。

　　“根据计算，一个炸鱼能够污染500平方米的地区，平均每个炸鱼可以摧毁328个武装机械人。”

　　正常来说，300个左右的武装机械人是一次中小型战场所使用总量，果然是智脑早就察觉到了数据异常情况，所以才派两个人前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战损太严重了。”叶璇的表情逐渐凝重起来，从腰侧拿出了一包烟，习惯性地吸了起来。

　　“Ale，关闭烟雾检测系统。”陆川无奈地笑了笑，“叶子，这种烟草对身体不好。”

　　“收到，已关闭指挥舱烟雾检测系统。”

　　“他们这次到底有多少存货，怎么这么多炸鱼？”叶璇猛吸了一口烟，四散的烟雾缭绕在两人周围，她一手夹着长烟，一手滑动着整个屏幕，“Ale，有地下扫描吗？无论是管道还是隧道系统，我都要。”

　　“收到，正在绘制。”

　　“你想用拟态机械从地下进攻的话可能性很小，这里的土地的污染指数太高，那些硬合金一碰到就化了。”陆川摇了摇头，目光锐利地看着战损的地方，若有所思。

　　“要是有量子防御罩就好了，那个东西是唯一能够把炸鱼拦在外面的。”

　　“量子防御罩式根据核能炸弹建立的，那要战损级别达到二级才能够申请使用，这E城的人数加起来都到不了伤亡人数标准。”叶璇叹气，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量子防御罩的制作技术绝密，所需要的材料复杂稀有，因此制定了严格的使用标准，相当于是终极武器，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出手。

　　“你觉得——？”陆川犹豫了起来，皱紧眉头思考的样子多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我不觉得，和智脑讲人情，就好像对着304钢板诉说你的情史——锈迹斑斑。”叶璇犀利的回复。

　　“那你觉得——”陆川直直的转换了思路，一瞬间整个人挺的板直，肌肉绷紧起来，显得更加壮硕。

　　“你别想了，和部长讲宽容，不如去劝降吊人组织。”

　　吊人是最疯狂的反叛组织，他们所有人毫不畏惧死亡，每次遇到他们，基本都以小组全员阵亡为代价疯狂杀戮。

　　他们认为人类应当顺应时代陨灭，自然会有新的生物体被孕育。

　　陆川一时间语塞，低头觉得叶璇讲得很有道理。

　　墨组虽然很爱护自己的组员，待人决策温和有礼，但是死守规则。一旦有人违规，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一定会严格按照军令处置。

　　上次就有一个新手指挥长因为乱吃藻类闹肚子没有参与指挥汇报，被按照军事条例狠狠关了三个月紧闭。

　　“内部汇报就可以不重视，到了战场内部消息就可以被忽略，战士永远要以命令和生存为首，才能够成为身后组织和人民的依靠。”墨禾严肃地批评了那个新手指挥，据说那人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吃过藻类食物。

　　“嘀嘀”指挥舱门又一次打开，冷气迅速灌了进来，叶璇的长烟迅速地红了一下，Alejandro看了一眼叶璇的长烟，又温和地转回了眼神。

　　进来的人穿着灰白的战斗服，白色的雪花沾染了他一身，头上还有鲜血滴落的痕迹，“真不好意思，叶长官，陆长官。我是富源街道的组长，刘一慈。刚刚在清点战损清单，突然又有一小波叛乱分子袭击，所以来晚了。”

　　叶璇扫了一眼刘一慈，高高瘦瘦，面容有几分干净，干净的像是刚毕业的学生。“你什么时候调来的？”

　　“上周。”

　　“上周？上周之前你在哪里工作？”叶璇的声音冷了下来。

　　“额，我今年刚刚从学院军事战场指挥系毕业，12月10日接到工作任务，12月11日任职。”刘一慈虽然清澈，但不傻，他知道面前的长官语气不善。

　　“姓刘，军事部中央组二级职员刘渊你认识吗？”叶璇重新翻看了地图，看着陆川指出的位置，那是一处已污染的湖水交汇的地方，不过因为寒冬，冰面上结了厚厚的冰层。

　　“是，他是我的父亲。”

　　叶璇明白了陆川的意思，让武装机械人兵分两路吸引炸鱼的注意力，同时用机械生物从冰面上穿过去，搜寻对方的指挥舱。

　　“生物虫放出去几批了，查到他们指挥舱范围了吗？”叶璇抬头问凑过来看地图的刘一慈。

　　“三批了，基本刚进月山信号就断了。”刘一慈也很无奈，书本上说基本放一批就知道了，在战争模拟中，三批是很难很难的战争难度了，可是这么高级的战争怎么会让自己这个新兵蛋子来指挥呢，他自己也很矛盾，根本想不明白。

　　“查到是哪个的叛乱组织吗”叶璇二连问。

　　“还，还没有”刘一慈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对方的战术报告有做吗？”叶璇三连问。

　　“时间太紧张，还没有，但是，正要写，正要写。”刘一慈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彻底完蛋了，透过缭绕的烟雾，转头就看到陆川打趣的眼神，改口道，“我现在写，现在写。”

　　说真的，陆川这样一身腱子肉，体型庞大的长官但凡不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你，总是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Ale，帮我计算【炸鱼】投放的速度和地点。”叶璇抵着桌子，“如果让空军来呢？直接让他们去月山地毯式清扫怎么样？”

　　“收到，【炸鱼】的投放速度是5分钟一颗，投放地点为：中南部，其中富江主街道、三江街和春江街为核心投放区。”Alejandro将画面和主干道信息同步到了另一块屏幕上。

　　叶璇伸出手暂停了实时的主战场的画面，将画面内容放大以后看到了【炸鱼】在爆炸前的一刻，底部出现了一个十分淡的印记，那是一个人被吊着的小标记。

　　看到标记后，三人都沉默了。

　　“Ale，把这个标记上传到智脑，帮我提交一份简报，就说遇到吊人组织，申请撤回武装仿生人，让清扫部门过来全部销毁吧。”

　　刘一慈默默掏出了终端，也拍了张照，发了个朋友圈：救命，上班第一周遇到吊人【感叹】【感叹】究竟是我的福，还是我领导的孽？

　　“嘀嘀”叶璇的终端响了一下，她看到自己申请清扫部门的报告被智脑退回，【般若】贴心的用红色的笔刷加粗了要求：

　　及时控制战局，找到并摧毁炸弹的制作实验室。

　　往下划拉，墨禾作为审批人也提供了两条黑色的备注。

　　1.E区地形环境复杂，吊人组织检测敏感度高，弃【生物虫】改【监听虫】
　　2.量子防御罩十五分钟后抵达。

　　叶璇看到消息，恨不得直接飞回去给墨禾的任职仪式加赠两条香烟，和一个大大的拥抱，以示对组长的爱。呸呸呸，是部长。

　　叶璇将终端的消息同步给陆川和刘一慈，两人了然。

　　监听虫不使用卫星同步系统，而是常规的广播频道进行加密而成，使用的频率太少了，因此经常会被忽略。

　　“果然是墨组”，陆川锤锤桌子，高兴的找到了解决办法后，“那我去补给仓等着，有事联系我。”

　　刘一慈看到了陆川刚刚锤的木质桌子很明显的晃了晃，随后有展现出了一条清晰明显的裂缝。

　　这可是高密合木质材料，堪比超硬钢材，基本都用在大型武器上。

　　不愧是，传闻中的魔鬼长官陆长官。

　　他十分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又迅速地拉出了一个清晰而明显的微笑，假装很正常的目送着陆川的离去。

　　叶璇似乎听到了刘一慈内心的震惊和崇拜，淡定的说：“那是他上周刚换的生物肢体，力度控制不好很正常。”

　　哇，断臂战士，刘一慈看向陆川的眼神中更充满了崇拜。

　　叶璇默默的翻了个白眼，这种崇拜英雄的新指挥她看的太多了，自以为个个都能够做陆川，结果混两年就恨不得屁股上抹火药，一个弹射就让自己回到中央大楼那个小办公室去作威作福。

　　显示屏上晃动着的数字和模型，每分每秒都在变化。就好像污染区的战争，总是带着无尽的硝烟和数不清的金属，红色编码下线的嘀嘀声和绿色编码上线的嘟嘟声交错，以某种角度完成着生命的接力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