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知几许》木林栖

36、chapter36

　　忙忙碌碌一上午很快过去，中午夏雯雯来找她出去吃午饭。江知许担心着九楼的傅延川。
　　于是，缓缓道：“雯雯，今天没有办法和你一起吃，我有个，亲戚。他住院了，我买完饭得打包送过去。”
　　夏雯雯惊讶，“严重吗？”
　　江知许：“急性肠胃炎。”
　　夏雯雯点头，感叹道：“这病挺折腾人。”停顿一下，“那行，我和你一起，你买完上来，我自己吃。”

　　两人并肩往外走着，夏雯雯问是什么亲戚。

　　江知许想了想，脑子里迅速浮现江七七专属称呼——小川哥哥。思绪漂浮，最后被“哥哥”两个字占据，最后给出夏雯雯回应：“失散多年的哥哥。”

　　“失散多年，哥哥？”夏雯雯声音拔高，重复道。
　　接下来，脑子里小故事片段开始成型，一出被拐认亲的故事占据脑海。看向江知许的眼神开始染上悲情的色彩。

　　江知许收回视线，打破她的幻想：“邻居，没有血缘的哥哥，别多想。”

　　那更精彩了。
　　夏雯雯再次重复：“失散多年。”
　　“邻居。”
　　“没有血缘的哥哥。”
　　“那就是——”
　　停顿一下，给出结论：“——小时候的，情哥哥。”

　　江知许：“……”
　　什么跟什么？

　　江知许没接这茬。

　　到了美食广场，遇见排队结账的赵衍，热情的跟江知许打招呼：“江师姐好！”
　　江知许笑笑，寒暄道：“来吃饭。”

　　赵衍嗯了声，看向夏雯雯，同样笑着，可余光看见徐建的身影走了进来，立刻收敛笑意，避险道：“姐姐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搞得夏雯雯一脸懵圈，“赵衍他怎么回事？”

　　江知许自然也看到了徐建稳步走来，笑而不语。夏雯雯还在吐槽：“赵衍以前看见我可热情了，现在时而热情，时而冷漠；时而喋喋不休，时而躲躲闪闪，弄得我都不知道用什么态度面对他。”

　　江知许笑着，“别理他，他也许有苦衷。”

　　夏雯雯更加不理解：“什么苦衷是，需要对我间歇性冷待？”

　　江知许温馨提示：“这就需要你自己去发现了，观察一下，他对你冷漠的时候周围的环境。”

　　说着，徐建走过来，先是跟江知许打招呼，“江医生。”

　　江知许同样礼貌，“徐医生。”

　　然后，徐建看向夏雯雯，梗着脸，声音情绪不辨：“夏护士也刚来？”

　　夏雯雯一脸“还需要你说”的表情，“肯定啊，我和知许都是一起的。”

　　徐建点点头，仍然想说点什么，夏雯雯没给他机会，“先不跟你说了，一会儿我爱吃的栗子枣糕抢光了。”
　　说完，小跑着冲进了人群。

　　江知许和夏雯雯分开，买了一份地三鲜盖饭和稀粥打包去了九楼。进门时，傅延川正在打电话。
　　她没有打扰，手脚轻缓的走进，把饭盒放在餐桌上。

　　“是的，教授，回国定居了。”
　　“津桐市。”
　　“……”
　　“有时间去拜访您。”

　　江知许垂眸听着，对方应该是他的大学老师。应该是听到他回国定居的消息特意打电话来确定真假。

　　两人聊了有十分钟。
　　看得出来，这位老师很喜欢他，不然不会专门打电话来寒暄。
　　她也通过这通电话，知道了傅延川这个月一直没有时间跟她吃饭，是因为分公司初立，很多事务需要处理。

　　傅延川挂断电话，朝她看过来，又看了看她打包过来的饭菜，“怎么不吃完再过来？”
　　江知许抿唇，“担心你饿了。”停顿一下，“好点了么？”

　　傅延川收回视线，随口道：“好多了。”
　　江知许又问：“有没有其他症状出现？”
　　“没有。”风轻云淡道，“目前还是上吐下泻，症状减轻很多。”

　　江知许没说话，过了几秒，再次问道：“你饿不饿？要不要喝些粥？”
　　傅延川嗯了声，下床走到圆桌前坐下。江知许跟过去，拿过粥碗，掀开一次性盒盖，放在上面。

　　傅延川随意指了指对面，“一起吃吧。”
　　江知许没客气，打开自己的包装盒，坐在他对面小口小口地吃着。

　　对面的男人看着自己碗里的米粒，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还真是稀粥！

　　他又看看对面女孩儿，津津有味地吃着米饭，轻咳一声，漫不经心地端着似水非粥的液体问道：“我要喝几天，粥？”
　　江知许抬头，也注意到他那碗粥过于稀了，温声劝道：“症状消退，大概两天，之后可以适当吃一些易消化的食物，比如清淡的面汤。”
　　“哦，还可以吃一些止泻的水果，比如苹果和香蕉。我下班会买过来。”

　　傅延川喝了两口粥便没了食欲，这和喝水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多了些铁锈味。听她说完，提起眼睑看她，“晚上回去休息，不用守着我，没多大事。”

　　江知许没说话，傅延川知道她这是没同意。

　　过了片刻。
　　他低下头看着她，语声低沉：“江七七。”
　　江知许塞了一口米饭到嘴里，闻言抬头，应了声。

　　傅延川迟疑半响，斟字酌句地说：“你现在也是大姑娘了。孤男寡女睡在一起，不太合适，所以晚上回去休息吧。”

　　“噗…”
　　“咳咳咳”
　　江知许及时用手捂住嘴，才没让喷出的米饭，落到凑近的傅延川脸上，紧接着，被呛的拼命咳嗽。
　　目光里看到自己的水杯，习惯性的端起，大口大口地喝着，直到杯子里的水喝完，江知许才舒服地放下。

　　在傅延川直视的目光里急促地呼吸下，缓解方才语言带来的杀伤力。

　　孤男寡女。
　　睡在一起。

　　江知许不知道他何出此狂言，但她也没勇气去问他为什么这样说，只默默地吃了这个哑巴亏。

　　傅延川的重点则从劝她回去休息，转变到了水杯上，瞄一眼还无所知的江知许，难得没吭声。

　　江知许喝完水，忽然就饱了，也吃不下了，“我吃好了，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傅延川却问道：“你没有午休时间吗？”

　　江知许喃喃道：“有两个小时。”补充，“下午一点半上班。”

　　傅延川看一眼时间，疑惑：“刚过十二点，你现在就走吗？”

　　“……”我觉得你刚刚那句话表示，你并不愿意与我共处一室。

　　傅延川指了指陪护床，“昨天没有休息好，可以趁午休时间补眠。”

　　江知许终于忍不住了，吞吞吐吐反问：“你刚刚，不是说，睡在，一起，不太，合适吗？”
　　傅延川奇怪地看她一眼，理所当然道：“我说的是晚上，现在是白天。而且我不打算午休。”

　　“……”

　　江知许躺在陪护床上，阖上眼睛，思想飘忽不定，无法真正的休息。缓缓翻了个身，背对病床的方向。
　　睁开眼睛。
　　回想他刚刚说的那句话。

　　江知许不傻，知道那是傅延川担心她晚上休息不好，劝她回家的措辞。
　　只是这措辞不太恰当，很让人无措。

　　身后有走进的脚步声，江知许闭上眼睛，假装已经睡熟。

　　脚步声在床边停下。
　　一秒，两秒，江知许感觉视线聚焦在她的脸上。

　　下一秒，被子缓缓盖在她身上。
　　傅延川动作很轻柔，似乎怕惊醒她，动作轻得让人心跳起伏得厉害。

　　同一时刻，江知许忽而就想起白天起床时忽略的细节。
　　她昨天晚上，明明是坐在床边的，怎么后来睡到了陪护床上，身上还盖着他的被子。

　　理智被突然浮现思绪替代，她明明好像有了答案，却张开眼睛，侧身看向正在给他盖被子的男人，“所以，我昨天晚上是怎么睡到陪护床上的？”

　　傅延川的眉一挑，显然猜到她刚刚是装睡。闻言，风波不动地整理一下被子，懒洋洋道：“谁知道呢。也许你梦游自己睡过来的。”

　　江知许看着他，“我梦游自己睡过来，顺带还抢了你的被子？”

　　傅延川直起身，没接话。

　　江知许脑补了下画面，继续道：“你眼睁睁地看着还没有阻止？”

　　傅延川凉凉地看她一眼，“我能好意思？”

　　你傅延川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江知许自然不信，没人说过她会梦游。她撇撇嘴，“骗我很有意思？”
　　傅延川笑了，“这个可能要问你自己。”

　　江知许疑惑。男人垂下眼睑，低笑着点评，语气玩味：“江医生总骗我，自然是很有意思，不然——”

　　江知许被反噎，无言。男人脸上大剌剌的表情，写着几个字，接上了他未说完的话。
　　“不然就是你太闲了。”

　　“……”

　　—

　　后来，也许是太困了，江知许真的睡了过去，睡得很沉。如果不是傅延川喊醒她，她可能会迟到。

　　下午，江知许有两台手术，加了近一个小时的班。

　　等下班的那一刻，她加快速度去医院对面买了粥和水果送了过去，没有立即离开，等傅延川打完吊瓶，她才放心地回家。

　　到家已经九点多了。

　　江知许先去洗了个澡，然后跟周女士汇报了傅延川最新情况：“好很多了，症状都在减轻，现在基本不吐了。”

　　周女士才彻底放下心。

　　第二天，江知许比平时早起半小时，周女士提前熬了粥，装进了保温桶，让她带过去。
　　进门，傅延川正在洗漱，江知许把粥放在桌子上，“周女士熬了粥让我带过来。”看向从卫生间走出来的男人，“肯定比在外面买的好喝，你可以多吃点。”

　　江知许看出来傅延川基本没怎么喝她买的外面的稀粥，想想也知道，没有几粒米煮出来的东西肯定不会好喝。
　　与白开水无二。
　　可能还没有白水好喝。

　　傅延川点头，“替我谢谢周老师。”

　　江知许摇头，轻快道：“别客气。”
　　傅延川坐在圆桌前，打开保温桶，倒了一碗粥，“我昨天晚上没再吐，我也咨询过医生，今天晚上再挂一次吊瓶就没有事了。”
　　江知许点点头，“我明天给你办理出院。”

　　傅延川：“我打算今天晚上挂完吊瓶直接回去，明天我自己来办理出院。”

　　江知许没有同意，觉得最好听医生的留院观察三天，傅延川偏头看过来。

　　视线与她的目光相触碰。
　　傅延川在她脸上扫了一圈，最后定在灵动可爱的鹿眼上，眼头下勾，眼尾上扬，睫毛纤长浓密，眨眼时，上下扫动，十分乖巧。
　　此时，这双灵动干净的眼睛里饱含着担忧和不赞同。

　　傅延川收回视线，没有继续喝粥，低声道：“江七七，我在这儿休息不好，并且我已经没有任何症状了，早一天晚一天没有差别。”

　　最后，江知许同意了。在他说出“我在这儿休息不好”时，心瞬间软了。她刚刚也看到他眼睛里面的红血丝，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不忍心留他在医院继续受罪。

　　当天晚上输完液，江知许带着傅延川回了家，跟着傅延川身后进屋，边走边叮嘱：“避免吃生冷、冰的食物，冰水也是不可以的，最近尽量不要熬夜，多休息，适当的运动，不要过度。”
　　“避免烟酒。”然后不确定地问，“你不抽烟喝酒吧？”

　　傅延川唇角小幅度地扯了下，缓慢地说：“对，酒精过敏。”

　　江知许放心地点头，肯定道：“这个过敏源非常好！”继而又补充道：“抽烟也是不可以的。”

　　傅延川慵懒道：“烟草也过敏。”

　　“……”嚯，过敏的东西可真多。

　　“水不过敏就好，要多喝温水，多吃水果蔬菜。”她看了眼厨房里的冰箱，“我之前看你都是从冰箱里拿出水直接喝，这个习惯要改掉。”

　　傅延川耐心地听着，嘴角挂着清浅的笑容，似乎对她这样啰嗦的叮嘱很是受用。

　　“要保持之前清淡饮食的好习惯，还有按时吃药。”说着，把药递了过来，“一日三次，不要忘了。”

　　“知道，放心。”

　　男人挑眉配合的样子让江知许有些不习惯，她安静了一会儿。
　　思考自己是不是过于啰嗦，男人烦了，借配合故意提醒她呢。

　　她想了想，反正该说的都说完了。临出门前，想起什么，语气低缓：“为了表达歉意，等你好了，我再重新请你吃饭，这次非常抱歉。”

　　傅延川一顿，哑着声线开口：“江七七，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的。”
　　江知许看向他，傅延川嘴角突然弯起，慢条斯理道：“以后还是我做饭吧，江医生等着吃就可以了。”
　　“这样比较安全！”

　　“……”

　　以后。
　　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莫名的好听。
　　江知许心跳加速，完全不受控制。

　　以后都可以吗？
　　她试探的问：“总让你做饭我会不好意思，一次两次行，时间长了，你可能会心里不平衡。”

　　男人看过来，嘴角漫不经心地扯了下，“我是天平吗？”

　　“还不平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