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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惊蛰夜 ...

  •   此时,月光铺遍了山野,伍愉安丝毫没有任何害怕之意,反而觉得心情舒畅,因此不一会儿便来到了梨花树群下。
      借着月光,伍愉安看到了梨花树下翻新的土,她随手拽出一根树枝,开始挖了起来。果然,没挖两下,一瓮酒坛便露了出来。
      伍愉安直接撕开瓮口,仰头灌了两大口。梨花酒入口甘甜,酒味甚冽,似是入肠即化,化开在伍愉安的周身,让她忘却了俗世与礼数,就这样抱着瓮靠在了树干处,毫无大家闺秀模样地坐了下来。
      伍愉安再举起瓮,仰头又灌了一口,可刚仰起头,梨花酒刚入喉,她便看到了月色下、梨树上的男子。
      十步之遥外的梨树上,张衡也正仰头灌酒,两人的目光就这样对视了。
      一阵目光的试探后,两人放下了酒瓮,又都擦了擦嘴角,而后都收敛了目光,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风儿一阵阵吹来,梨花花瓣宛如有了生命般旋转飞舞,在月光的照耀之下,一派唯美风光。
      在这风光之中,两个失意人置对方如无物般,只管各自痛饮,各自惆怅。
      “你就是因不祥而被送到庄子的商贾庶女吧?”
      “你是因罢黜官职而回乡的秀才吧?”
      当风停后,醉酒的两人终于搭起了话。
      “你……上来坐!”张衡拍了拍身边的树干。
      伍愉安也拍了拍身旁的草地,同样招呼张衡,“你下来坐!”
      “还是你上来吧!”
      “还是你下来!”
      “还是我下来!”
      “还是我上去!”
      绕来绕去,最终伍愉安被绕了进去,踉踉跄跄地走到了树下。
      张衡伸出了手,伍愉安看了看这宽大的手掌,而后挥了挥手,要强的说道:“我自己能上去!”伍愉安说着就爬上了上去,这梨花粗矮,是以极为好爬。
      一番周折后,伍愉安与张衡一同坐在梨树树干之上,共享了一瓮又一瓮梨花酒。
      当日光照射在伍愉安与张衡双目之上时,两人悠悠转醒。刚刚睁开眼皮,对方的脸便映入了眼帘。
      不过是一瞥,就足以让两人惊吓万分。因这惊吓,两人浑然不知此时是身处在梨花树上,是以双双扑空,各分一头,从梨花树上坠下。
      “砰”的一声重响,两人均是摔了一个四脚扑地。
      疼痛现在已经不算上什么事儿了,眼下有比疼痛重要万分的事情,那便是名声!显然,两人已经忘记了昨晚到底发生了何事。不过,眼下比过去更重要,两人着急忙慌的起身,刚一动又想到了平日里要遵守的那些礼节,便赶紧朝着对方弯腰、行礼。一弯腰,一行礼,两人又想起了现下所处的尴尬境地,因此又赶紧顺从本性地拾掇自己,反复折腾后,两人各自拿好自己的物件,各朝一头飞奔而去。刚跑了两步,两人又都同时想到了什么,因此又赶紧折回,冲着对方警告道:“非礼勿言!”
      而后,两人便飞奔离去。
      惊蛰过后,田里便开始忙碌了起来。田里一忙碌,村子里也没停歇,是以到处都是村民。
      惊慌失措的张衡与伍愉安颇费了了一番功夫,这才掩人耳目地回到了各自的房中。
      伍愉安刚关上房门,“砰砰砰”的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何事?”伍愉安尽量稳住心神,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
      “表妹,你起身了吗?表哥给你端来了饭菜,你用些吧!”田天冬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不用了”伍愉安立刻换了衣衫,手忙脚乱的在梳妆镜前梳起了发髻。
      “表妹,你还是用些吧!瞧你瘦的,可要多吃一些,身子才能好得快。”
      伍愉安换好了衣衫,仓促间也梳好了发髻,她躲在屏风后,再次斩钉截铁的拒绝道:“天冬表哥,男女授受不亲。你若是想让我多用些饭菜,还是让姨母给我端进来吧!或者,你就放在门口,过一会儿,我自会端进屋子来。”
      “表妹,你不用担心,乡下人没有那么多礼数。”
      “天冬表哥,礼数不是分乡下城里的,而是分人心里的。你我虽是表亲,但终究男女有别,还是避嫌些好。”伍愉安的声音坚定而清晰,透过屏风与房门传到了田天冬的耳中。
      一阵沉默后,只听田天冬说道: “好吧,表妹,我听你的。我把饭菜放在门口,你自己端进去吧。”
      伍愉安听着田天冬离去的脚步声,心中松了一口气。这几日,田天冬总是有意无意地接近自己,她突然觉得就算回到了巫溪,也并非能过上悠闲的日子。起码,田庄头这一家对她的态度就有待考证。
      伍愉安突然有些烦躁,为何她的生活如此艰难?
      “伍姐姐”小满的声音传来,伍愉安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回到巫溪的这几天,她唯一能够放心的人便是小满了。
      伍愉安打开了房门,小满正站在房门口看着地上的饭菜。伍愉安立刻将托盘拿起,而后说道:“刚刚天冬表哥给我端来了饭菜,我顾忌着男女之别,没让他进来。”
      小满点了点头,看了看偌大的院子,若有所思的说道:“这院子的确是有些冷清了。太爷爷说这院子当初是你阿娘特意让盖的,说是老了要回来住的。外间也空了许多,田侄儿一家住在了东边院子,离田里近。”
      “小满,你果真是神童。”伍愉安一点即通,兴高采烈的问道:“村子里有人愿意给我做侍女吗?还有人愿意做佃户吗?可以住在我家的那种。”
      “我去帮你问问。”小满说着就跑走了。
      伍愉安关上了房门,不经意间看到了自己胳膊上居然有个绯红字,仔细一瞧,居然是“新”字。
      这是什么意思?伍愉安想破了头也没想起来,昨晚喝了太多梨花酒,她最后的记忆只有坐在树下同树上之人各自饮酒的场面。
      伍愉安摇了摇头,眼下着急的事儿还不止这一件。昨日,她翻看了账目,庄子上的账目很有问题,她今日要重新盘算一遍。
      这一盘算就到了日落西山,十几年的账簿,众多积压的问题。一开始,只是一些数目对不上,而后,账目越来越离谱了,所上交的银钱也越来越少了。伍愉安的小娘以前一直没有过问,伍愉安自然知道原因,一是这点银钱,小娘并没有放在心上,且路途遥远,王氏又是小娘为数不多的亲戚。二是为了日后做打算,只要她或者小娘回到巫溪,那便可以利用账目来赶走田庄头,也算是出师有名。
      伍愉安刚掌了灯,王氏的声音再次传来,“姑娘,你睡了吗?”
      “我未睡呢!姨母有事找我?”
      话音刚落,王氏便不问自请,推门而入。伍愉安立刻将账册收起,将一旁的话本放在桌上遮掩。不过,让伍愉安心惊的是,王氏身后竟然还跟着一男子,透过屏风看那身形,像是王氏的儿子天冬。
      伍愉安当即语气冰冷又威严的说道:“姨母,你这是做什么!怎么竟带男子直入我房中?”
      王氏听到伍愉安语气都变了,赶紧回身,将身后男子推出了门,而后带着歉意的说道:“姑娘,是我忘了礼数。我是个粗人,你可千万别计较。”
      伍愉安提起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姑娘,我……我来是有件事想和你商量。”王氏吞吞吐吐地说道,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伍愉安心中一沉,顿感一阵不祥,但她面上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轻轻问道:“姨母,请说。”
      王氏犹豫了片刻,一张嘴开开合合,蓦然间抬头撞上了伍愉安探究的眼神,最终将原本要说的话全都悉数吞了进去,只留了一句,“姑娘,我……你起身用饭吧!”而后就冲出了房。
      瞧着王氏的背影,伍愉安脑海中各种念头都冒了出来。
      她还记得回来那一夜。
      因冒着风雪前往老族长家,因此一入夜,伍愉安便发起了高烧,她兀自强撑着,一直等到第二日,等到王氏端进了早饭,这才轻描淡写的说道:“姨母,我身子感染了风寒。”
      “风寒?”王氏麻利地放下手上的托盘。一探手,发觉手下肌肤滚烫。王氏吓了一跳,站在屋子里就叫喊道:“天冬~儿子~快去将你大伯田郎中唤来!”
      “知道了~”
      田郎中诊脉后开了药,伍愉安便一直躺在了床上养病,一直到昨晚。
      “姑娘,外人瞧你是个羸弱孤女,定是会想法设法占你便宜,你可一定要小心提放着。”伍愉安耳边响起了小娘的叮嘱。
      思及刚刚王氏的行为举止,伍愉安想到了王氏的丈夫田庄头。虽已来到庄子五六日,她与田庄头不过只在头一天见了两面,但田庄头扒拉她行礼的样子,伍愉安从未忘记过。
      他,亦是一个小人。王氏的做派定与其丈夫有所关系,他们或许是想要在庄子上多谋些利?或许是庄子上往年的收成不对,怕被她发现?不,伍愉安想到了刚刚田天冬竟然敢跟随着娘亲一同踏进她的房门,他们不会是想让她嫁给田天冬吧?那这样,庄子便是他们的了。王氏难以启齿,可能就是如此?
      果然,在伍愉安自己胡乱思索时,王氏去而折返,再次踏进了伍愉安房门。
      王氏一踏进房门,伍愉安便看到了外边的人影,更是听到了王氏的话。
      王氏开口道:“姑娘,你年岁也不小了吧?我家天冬你也见过的,他可是个好孩子,你身子有恙时,是他不顾下雪天跑去找郎中为你瞧病。”
      伍愉安闻言,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抗拒。这话背后的意思,她自然明白。
      王氏见伍愉安久久未语,又接着道:“姑娘,女子到了年纪,总得有个归宿。我家天冬他喜欢你,我家那口子也对你颇为满意,姑娘何不顺水推舟,成全了这桩美事呢?反正我们也是亲戚,亲上加亲,岂不更好?”
      伍愉安心中冷笑,她刚出虎穴,竟然又入了狼窝。她自然知道,这所谓的“顺水推舟”不过是巧言令色,背后隐藏的,是他们的算计,他们以为自己一个弱孤女随随便便就会被摆平吗?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姨母,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的婚事自然是由家中父母做主。二则,虽我们是亲戚,但我小娘雇了姨母和姨夫做庄子庄头,那我们便是主仆关系。再说,我生病了,就算是陌生人,也会喊一喊郎中前来吧!”伍愉安一番话,恩威兼有,有情有理。
      王氏显然松动了,可外边又传来了一声咳嗽。王氏咬了咬牙,只好继续劝道:“姑娘,你还年轻,不知道这世道的艰难……”
      伍愉安心中一阵厌恶,但她还是淡淡地说道:“姨母,您再说下去,可就伤了我们的情分了。”
      王氏住了嘴,她显然不知道该再如何劝说了。外边又传进了几声咳嗽,可屋里人仿佛都置若未闻一般。终于,屋外人呆不住了,田庄头和田天冬一齐踏进了屋子,隔着屏风冲着伍愉安说道:“姑娘,你是个不祥人,伍家既然把你丢在了这庄子上,想必往后是不会管你的死活。这庄子我照看了几十年,若是你嫁给了我儿子,那往后咱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岂不圆满?”
      说话间,伍愉安看到田天冬就要越过屏风,朝她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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