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酒的云》听雨舟中人

8、你没有资格说爱我

　　“呕……呕……咳咳。”唐婉蹲在路边，胃酸不断翻涌，今晚吃进去的所有东西都吐了出来。

　　陈尘第一次见这么失态的唐婉。在他的记忆中，唐婉一直是温文尔雅的性格，他很难将眼前这个人与印象中的唐婉联系起来。

　　陈尘站在她身边，拿了一瓶矿泉水，非常绅士地拍了拍唐婉的背。

　　“叫你少喝点，你不信，一个同学聚会，有必要吗？”陈尘埋怨道。

　　“我这不是高兴吗？郭老师高寿，必须得陪他喝高兴嘛！”

　　唐婉口齿不清地回答。

　　酒会上，以前的老同学们不知是为了巴结唐婉，还是出于其他目的，一个接一个地来给唐婉灌酒。

　　期间陈尘还帮唐婉挡了几波，可是那些所谓的老同学都没有给陈尘好脸色。

　　“你那是陪郭老师喝酒？单纯是被那些畜生灌酒的！”陈尘说。

　　“我没事！能回家！”

　　唐婉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头发。

　　陈尘将唐婉扶正，免得她更加难受。

　　“别逞强了，车钥匙在哪，我给你送回家吧！”

　　陈尘将瓶盖拧开，递过去。

　　唐婉胡乱地打开包，摸出一把车钥匙，拿给陈尘。

　　陈尘小心地把唐婉扶上副驾驶打开窗户，关上车门。

　　“我去就近的药店给你买点醒酒药，你在车上等着哈！”陈尘说。

　　唐婉也不管陈尘说的什么，点点头，瘫坐在座位上，昏睡过去。

　　陈尘走进附近的药店，迅速地买了点葡萄糖和解酒药，正准备离去。

　　没想到迎面撞上两人。

　　还没等陈尘反应过来道歉，对面开口说道：

　　“哟！陈尘，又碰到了！”

　　这熟悉的嗓音响起的一瞬间，陈尘心乱了那么一秒钟。

　　陈尘往后退了几步，强装镇定，抬起头来。

　　“呵，是挺巧的!”

　　“最近怎么样？很久没见到你了！”

　　“我很好，谢谢你的关心！”陈尘绕过两人，打算就此离去。

　　张骁伸手抓住陈尘的手腕。

　　“叙叙旧嘛？毕竟好久没见了！”张骁说。

　　陈尘只觉得太巧合了，刚刚在宴会上陈尘故意躲避与张骁的交集，两人愣是一句话都没说上。

　　本以为这次见面后就不会再有机会了。

　　可命运就是这么狗血。

　　陈尘挣脱那只手，迈步离开。

　　“我们俩早就不是一路人了，没什么好说的！”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当初我的苦衷嘛？陈尘，我们聊聊好吧！”身后的声音继续传来。

　　听了这话，陈尘停下脚步，转过头来，望着这个熟悉的陌生人，苦笑两声。

　　“苦衷？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你有苦衷！”陈尘朝着面前的男人吼去。

　　张骁见状，跟身边的女人耳语两句。

　　随后，女人转身走进店里。

　　“给我个机会说清当年的事，可以嘛？”

　　“我们去河边走走吧！”

　　陈尘本想拒绝，可是看着眼前的人，纠结万分！

　　“你不是就想知道我俩当初怎么暴露的嘛？在你退学后我已经查清楚了！” 张骁说。

　　“可是一直没有机会与你说清楚，你也不愿意面对我！”

　　张骁这话彻底打动了陈尘的内心。

　　陈尘点点头，朝着不远处的河边走去。

　　张骁跟上陈尘的脚步。

　　“十分钟，就只有十分钟！”陈尘面无表情的说。

　　张骁舒了一口气，他本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你还记得当初郭老师为了帮助我，让我帮他评估试卷吗？”

　　不等陈尘做出回应，张骁继续说道。

　　“问题就出在这里！有一次，你为我写了一封情书，我也写了一封信回应你，我将两封信放在一起，打算第二天到学校拿给你。”
　　“可第二天等我到学校，死活找不到那两份信了，我以为是顺着作业交上去了，于是赶紧去各科办公室寻找，可我找遍了办公室，都没有发现信的踪迹！”

　　“所以我下意识认为我将信放家里了，没有带来学校，那一上午我都内心忐忑。可等我晚上回到家，翻遍房间也没找到它！”
　　“我突然想起，郭老师那天曾让我做了一套试卷，并且做完后让我交给陈校长，等我反应过来时，那两份信已经随着试卷到了陈校长手里，所以第二天到学校时，我俩就被陈校长直接叫到了办公室！”

　　“这就是事情的经过！”张骁说。

　　听了张骁的话，陈尘久久没有说话。

　　“陈尘，我知道我当初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没关系，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张骁向前一步，想拉住陈尘的手。

　　陈尘连连向后退，对着陌生的张骁摇了摇头。

　　“重开开始？张骁你有什么资格对我陈尘说重开开始这句话的！”陈尘情绪激动。

　　“陈尘，我知道，给我时间，让我去弥补你，我现在有钱有时间？”张骁说。

　　陈尘完全被张骁的话震惊了，以前的张骁是说不出这样的话的，他变了。

　　“张骁，你变了，你变得太多了，你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们不可重新开始了！”

　　陈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更何况，你如今不是有了女朋友了吗？我俩是没有可能了的，张骁，你不清楚，你给我带来的伤害太多了！"

　　“五年！我花了五年！五年才走出来，你张骁一句轻飘飘的重新开始就能抚平我受到的伤害？凭什么！”

　　“那个女朋友？不过是家里给我安排的相亲对象，我可以随时换掉，陈尘我知道你很痛苦，我愿意用我剩下的一辈子去弥补你！”

　　眼前的张骁变得太多了，对陈尘来说完全是一个陌生人。记忆中的张骁虽然让他遍体鳞伤，但陈尘永远爱着那个他！

　　“张骁，你已经疯了，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了！”陈尘转过身去，带着哭腔说出这叫话。

　　张骁张开双臂,想抱住陈尘，可是被陈尘奋力挣脱开。

　　“滚啊，张骁，你滚啊，就当我陈尘不曾爱过你吧，就让我们把那些爱遗忘在我们十七岁的冬天和春天吧！十七岁的陈尘已经死了，死在被你背叛的那个午后！”

　　陈尘彻底情绪崩溃，朝着张骁撕心裂肺地喊着。

　　这时，陌生女子也从药店门口朝着他俩走来。

　　她走到张骁的身边，伸出手，拉了拉张骁的衣襟，张骁顺手握住她手掌转身离去。

　　陈尘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可笑，太可笑了，又可笑又熟悉。

　　五年前，张骁也是这样握着他的手，陪他走过许多日子。

　　陈尘再也忍受不了了，朝着夜空怒吼，肆意宣泄着这些年的情绪。

　　最后他瘫软地跪在地上，鼻涕和泪水混在一起，分不清楚。

　　就像陈尘分不清楚，张骁对他到底是爱还是不爱。

　　陈尘跪倒在水泥路上，双手紧紧地握住，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他的身体强烈颤抖着，每一个呼吸都显得沉重，那种突如其
　　来的悲伤，压的他喘不过气。
　　路边就是那条九曲河，河水流动的声音传来。
　　在陈尘听来，那流水的声音多么好听，不，是河水在召唤他！
　　陈尘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翻过生锈的栏杆，爬下河堤，走到河流干枯的部分，坐下。
　　陈尘在回忆，回忆着过去的一切。
　　那些令他绝望的话语又出现在他耳边，陈尘尝试捂住耳朵，阻止这些声音进入脑海。
　　可那些声音就好像原本就在脑海里，怎么堵都堵不住。
　　陈尘望着流动河流，他看见了！
　　他在流动的河水中看见了一片云朵，一片令人着迷的云朵。
　　但是看不真切，于是他想再走一点，一步，一步……
　　河水浸湿他的脚踝，陈尘没有任何感觉，继续朝河里走去。
　　与此同时，坐在车里的唐婉突然清醒过来，发现陈尘还没有回来，于是打开车门，跑向药店，但是没有寻到人。
　　女人的第六感促使她往河边走去。
　　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在她的眼前，虽然不清晰，但唐婉已经顿感不妙。
　　加速朝着河边飘去。
　　“陈尘，你在干嘛！陈尘！”
　　突如其来的呼喊唤醒了陈尘，陈尘一下子清醒过来，发现河水已经淹没了他的膝盖。
　　唐婉在岸上着急地想爬过栏杆，可对她一个瘦弱的女性来说，是一个极为困难的事情。
　　于是她继续呼喊着陈尘，同时掏出手机准备报警。
　　河水冷得刺骨，陈尘忍不住打颤，他愣了愣，掉头朝着岸边走去。
　　看到他往回走，唐婉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唐婉踩着栏杆底部，伸出双手想拉住陈尘，以便于陈尘更方便地爬上来。
　　重新回到岸上后，陈尘没在意湿透的裤脚，瘫坐在地上。
　　唐婉替他收起钱包和手机，不顾形象，在陈尘身边坐下。
　　“陈尘，发生了什么事！你可别在做傻事了，吓死我了！”唐婉说。
　　陈尘没有回答唐婉，自顾自的问：“唐婉，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唐婉被陈尘这直接的话语问住了，没有说话。
　　陈尘盯着唐婉的眼睛，严肃地说：“不，你别喜欢我了，不会有结果的！你是知道我的性取向的，我不想耽搁你！”
　　唐婉听了陈尘的话，摇了摇，说：
　　“我昨天就和你说了，少年时代的唐婉喜欢你，而现在的唐婉已经放下你了！”
　　唐婉站起身来，她那红色的裙子因为被水打湿，颜色显得更深。唐婉转了一圈，红色的裙摆飘起来。
　　“陈尘，我唐婉要去寻找属于我自己的生活了，但是你一定要记住我，实在不行记住我这件红色裙子，我们永远是好朋友！”唐婉说。
　　“好！我会记住这条血红的裙子的！”
　　唐婉起身，在陈尘手背上留下一个吻痕，转身离去：
　　“陈尘，当你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一定要想起这枚吻痕，想起你陈尘是有人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