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鱼石》玉缁

41、风起

　　“其实我也不一定死，，或许只是沉睡，说不定哪日便又苏醒了，，，”就像就像他以前经历过的那样，“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好好活着，等我回来那天！知道吗？”他原本想故作豁达，可终究还是带有执念。
　　其实在无怨海底生活时，他的脑海中就会时不时浮现某些片段，他隐约记得，那是一场惨烈万分战斗，在他身旁不断有黑衣男子倒下，墨蓝色的鲜血生生浸透了那块焦黑土地，他也竭力与人搏斗，却始终无法撕掉对方面纱，当零碎的片段闪现，他胸中的愤怒、不甘便如同炬火燎原直要狙击粉碎他的心脏。
　　他只记得最后他被一把冰晶利刃刺入心脏，颓然倒下却没有死亡，灵力维持感官，他瞧见身后前仆后继上涌的士兵像疯了般扑来，生生在他的面前铸成一道黑色肉墙，而那群白衣战士们则越杀越残暴，越杀越癫狂，黑衣士兵众志一心分明英勇而又决绝一直战斗到最后一刻，但命运的风，却始终没有吹向他们。
　　焦炭混溶着焦肉腐烂的气息肆意游走，等到醒来时，他便不知晓已在无怨海底沉睡了多久？
　　悠长的岁月几乎湮灭掉了他所有记忆，他好似一根断线的风筝，孤零零没有来处，风凄凄不知归途，零碎的片段仍旧日夜焦灼，他明明不记得那群黑衣士兵叫什么?又和自己有什么过往有什么交情，可泪水悄无声息滑落，他想，他们应该对自己来说很重要，重要到哪怕失去了记忆，仍觉得宝贵可惜，仍会心痛宛如生肉残破。
　　无论任何一颗尚且跳跃的心脏如果经历过那般绝望晦暗时光，自然而然会生出执念，于是，他如破土春芽，一举掀翻无怨海结界，反正枯想得不到答案，那便走出去，坦坦荡荡走遍这个世界繁华、贫瘠、秀美、危险、隐秘的角落，
　　他一直觉得，总有一日，他是谁？仇家是谁？他的性命，他的亲人，他的同袍们今夕何在，归去何方？这些，统统都会有一个答案。。
　　可当马上又将面临一场或许殒命战局，他心中最期盼最渴望却不是曾魂牵梦绕无数深夜阑珊的疑问，或许，遥远的记忆太过遥远，又飘渺地远不及眼前之人可亲可怜可爱。
　　“长华，我会一直等你！”
　　小青鱼不常说承诺，可他知道她从来都很守诺，少年释然地笑了，心底里最后那一丝不甘化作了灰烬。
　　。。。
　　天空泛起了鱼肚白，圆融的明月逝去，灿烂的朝晖步步升起，那只刚被长华降服的云吞兽，被他取名为馄饨，因为在民间里云吞又有馄饨之意，而且这小家伙貌似还很喜欢吃这种面皮包裹着肉团的食物。
　　小青鱼觉得不可思议，师父的那只云吞兽虽然听话，却也十分高傲，非名贵药草不吃，非稀奇兽肉不食，非清露不喝，非蜜果不尝，要是药田里的农活不忙，她和长华便少不了要费大力气去找些好东西给他，
　　“她，她怎么这么好打发？”
　　“不是好打发，只是稀奇，昨夜带你去的那处原就是这小兽栖身之所，她不知是被什么人设了禁制，能在山野里自由行走，却出不了那块地方，小家伙从没到过外头，没吃过这些，自然热乎劲没过去，馄饨，想不想吃更好吃的？”
　　长华嬉笑着夺过馄饨嘴边的碗，看起来十分欠揍。
　　小兽吃地正酣畅淋漓，却被人猛地抢去了饭碗，顿时十分不爽，双翅腾得变大，一扫便掀翻了近旁的桌案，叽里呱啦、噼里啪啦的响动很快吵醒了睡在里间小榻上的周纯纯。
　　他睁开眼，下意识便闹觉地哇声大哭，，，“呜呜呜，娘亲，打雷了，打雷了，我怕，我怕！”
　　有小孩的声音，小兽耳廓微动，几乎是本能地便一窜窜到了周纯纯面前，
　　“啊啊，鬼啊，鬼，有鬼啊！快，快来人救，，，”
　　长华和小青鱼刚一赶到，便闻求救声戛然而止，馄饨仰头咕噜咕噜几下，顺滑的肚皮马上圆滚起来，
　　“你，你怎么把纯纯吃掉？怎，怎么办？长华，完蛋了！”小青鱼又急又气，泪水直接飚了下来。
　　“混账！你，你快把刚刚吃的吐出来，不然我非得开膛破肚要你小命！”
　　馄饨眼珠滴溜一转，根本不在乎长华的威胁，这少年法术不错解了她禁制，所以她才愿意勉勉强强驼上他几回，可要是真想对她颐指气使拿她当佣人对待，她却尽可以飞地无隐无踪，叫他无论如何追也追不上！
　　长华额际青筋跳动，他如何不知晓这小兽心中想法，爱吃一切鲜嫩事物是云吞兽本性，看来眼前这只馋嘴的程度相较起师父那只来更是不遑相让，究竟，究竟该怎么办呢？长华灵光一闪，突然想起周纯纯昨日带回来的那几只蹄膀，这小子，明明夜宵过后还剩好几只的，他都给藏哪去了？长华开始四处翻找周纯纯床榻，还不忘用最牢固的束魂索将馄饨定住。
　　小青鱼看着长华东摸摸西扯扯的举动有些疑惑，终于在多出来的那床云丝锦被下方四四方方棉枕下，“找到了!”长华朗声大笑，快速解开其中一只，虽然油脂已微微凝结，但香气却依然滋润，只是彻底解开后，长华又怔楞地有些气恼，肉乎乎圆团上，左一块右一块两颗硕大门牙印清晰且注目，小青鱼几乎瞬间遥想到周纯纯那只小馋猫背着他两在黑夜里偷吃模样，还真是不能相信他呢，，，让那家伙保管食物简直是亲自送羊肉入虎口！
　　混沌果然被酱香的色泽清润的肉香勾引住了心神，鼻尖抽抽，精光从眸间闪现，蓄势以待只恨不能立马扑来。
　　“想吃吗？”长华挑动地又撕开了另两只埋藏在枕下存货，举地高高地抛过去一小块肉皮，混沌机敏地用尖喙接住，可这点子肉简直还不够她用来塞牙缝，身体无法动弹，尖利的声音却一刻未曾停歇激动控诉：“混蛋，敢戏弄本姑娘，我，，，”
　　她未幻化为人形，骂地再难听在长华等人听来都不过是野兽在嘶鸣，可莺灵灵不同，她天生能听懂一切兽语。于是惯爱睡懒觉的她也总有不堪其扰愤怒转醒，“是谁，谁在这里骂街！扰了姑奶奶清梦，都别活了！”
　　莺灵灵扑扇着翅膀从院内那颗大榕树上幻化出人形，又一个箭步冲进了屋内。却在瞧见馄饨的那一刻，情不自禁便有些腿软。。。。
　　“云，云吞兽，它，它不是上古神兽吗？怎么会出现在这？”
　　“你也听说过云吞兽？不过你这么害怕作甚？没看见她已经被小爷死死定住了吗？”
　　“胡闹！胡闹，你快松开我家祖奶奶！”
　　“祖奶奶？你什么时候多了个这样的祖奶奶，你两也长得不像啊！”云吞兽下半身长有墩实四肢，厚重脚掌覆盖有松软绒毛，通体洁净毛发从远处望去倒像只白猫软萌可爱，可她掌下收缩自如的利爪，可随意变换大小的雪翅，可瞬息千里的本事，都让人不敢将她仅仅只是视作一般野兽，而莺灵灵嘛，虽然已经修成了人形，可他的真身众人都看过，分明就是一只无甚出奇的鹦鹉，唠唠叨叨，叽叽喳喳，嘴巴厉害，武力不详。
　　“切，小屁孩，你两懂什么？我们鹦鹉一脉虽然不大起眼，可我们祖上那也是有来自云吞兽血脉的，鹦鹉的翅膀虽不及远古老祖万分之一强悍精干，但毕竟仍可遨游九天驰游天下，，，又怎能数典忘祖，你们，你们还不赶快放开我祖奶奶，否则我，我，，”
　　“你没发现纯纯不见了吗？她，姑且称为你祖奶奶，刚刚吃掉了纯纯！”
　　“你，你骗人！”莺灵灵以为长华又在唬她，根本不信，可左顾右盼确实没瞧见纯纯的身影，这个时候他一般都还习惯在床上睡着呢，会跑哪去呢？
　　“小青鱼，纯纯人呢？”转头欲问小青鱼，这才发现她眼眸通红显然是哭过，莺灵灵不由心中咯噔一惊。
　　“长华没骗你，怎么办？你能求你祖奶奶放人吗？”
　　哇的一声惊嚎几要震破天际，“去他娘的祖奶奶！”莺灵灵跑到馄饨面前，三圈五脚便往馄饨肚子上招呼，可没想到这家伙是个硬脾气的，哪怕胃中已有前浪翻滚，却依旧死挺头颅闭紧牙关。
　　“够了还夸口人家是你祖奶奶呢，真会给你们鹦鹉族贴金，云吞兽性子桀骜，你这样打只会让她意志越发顽抗！”长华将莺灵灵拉开，自己走上前，大方地将一整个蹄膀捧到了混沌嘴巴前。
　　“尝尝吧，要是觉得好吃，以后我每天都让你肚子里那小子给你买一个蹄膀，他可是妖宫太子有的是钱！”混沌吞了吞口水，却仍旧没什么实质性举动。。
　　长华又道："那小子昨天没洗澡，哦对了，前天，大前天，大大大前天也没洗，因为他娘亲不在，他又很懒，我们都管不住他，那小屁股蛋子、臭脚丫子啊简直就跟被茅厕里的金汁熏染过一样，也不知你刚刚尝没尝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