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收旧废品（物穿）》不配留名

3、第 3 章

　　没见过会害怕到抖腿的电饭煲啊？

　　心里吐槽归吐槽，就现在这么个情况不明的状况下，初阳还不至于傻傻的发声。

　　只是，这居然真的是个小孩……

　　小孩的头发很凌乱，呈现出的是明显营养不良的枯黄。头发细细软软的却硬是被剪得参差不齐，长的地方刚过肩膀、而短的地方却被剪的堪堪过耳下。

　　那脸别说婴儿肥了，颊边二两肉都没有，面上脏兮兮的、鼻头上还有类似草木灰的东西，完全看不出孩子原本的长相，更别说分辨出性别来了。

　　瘦削的身上穿着不合身的黑色旧毛衣和往上对折了好几折依然有些垂在地上的黑长裤。

　　本该带着活泼色彩的年纪却被这一身不易脏的黑所淹没。

　　小孩身上挂着许多用红色塑料绳串成长串的塑料水瓶，手边还拖着两个快有她人高的编织袋，磨损严重的袋面上还能隐约看到“尿素”两个字。

　　剪影上张扬像美杜莎蛇形分身的头是被剪坏的头发，身上鼓鼓囊囊是因为挂了一堆的塑料瓶，行动迟缓走路有拖拽的声音是因为拉着两个大尿素袋……

　　丢脸，是真的丢脸。初阳依然窝在角落里没有轻举妄动。当看到是这么一个小孩的时候，她承认自己的大脑当下一下子有些宕机。

　　因为那些糟糕的过去，让她习惯把所有的东西都往坏了想的人，但现下看到的居然是这么一个看起来就生活的有些糟糕的小孩，她觉得她所有的怀疑都变得有些许肮脏了。

　　俗话说得好，敌不动我不动。作为一个电饭煲，虽然对面的小孩看起来也蛮奇怪的，但是一个会动的电饭煲，她真怕把孩子吓哭留下什么心理阴影来。

　　另外她也想要好好观察一下，这件事情到底是谁的手笔，又或者说她出现在这个地方和眼前的这个孩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初阳就这么抱着手里看着手感就很不错，摸起来也异常柔软的云团缩在小角落里紧紧盯着眼前的小人儿。

　　小孩说完这么一句疑问之后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嘴上说着怀疑是地震的话也没有要跑出去的架势。反而只是在桌边停留了一会，而后若有所思似的看了一眼桌上的电饭煲。当初阳怀疑对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的时候，小孩转移视线到了下方的桌腿位置，小木桌离地大概只有70cm左右的样子，绿色的漆掉的厉害露出了里头不太好的褐色木材，而四个桌子腿中左前方的桌子腿明显短了一截。

　　因着这不平衡，导致稍微有点风吹草动，整个桌子就晃动的厉害。

　　只见小孩略微打量了一下缺一节的桌子腿，用她没有一点多余肉的小手比划了两下，像是在确认和另外三个的差距。然后从裤兜里拿出一堆正面反面都写了密密麻麻的字迹、满满当当都已经无处下笔的课作业纸，叠吧叠吧给塞到了缺一块的那个角下头。

　　蹲下的时候还知道把自己的毛衣往怀里拢了拢，不让那过长的衣角垂到地上。

　　[怪会瞎讲究的。]初阳看着这小孩的动作，再看看小孩乌漆嘛黑的脸在内心小小吐槽一句。而后收回了一直注意着小孩手的视线：

　　那个手一看就是经常做体力活的，小小的手已经有许多茧子和未愈合的伤口，虽然是有努力去清洗但是还是有一些油漆样的痕迹没有去除干净。

　　[居然刚刚好。]镜面中本来倾斜的视角一下变得水平。

　　等收回视线，又吓了初阳一跳，眼前是骤然放大的小脑袋。站的近了，初阳才发现这孩子长得格外的矮小，那小脑瓜上翘起的一撮小呆毛也就堪堪够到桌子。

　　初阳在内心回想了一下自己幼儿园的身高，印象里她幼儿园中班体测的时候就差不多有110cm了，这孩子看起来虽然不过三四岁的样子，但是看这营养不良的情况以及四肢还算不错的自主协调能力来看，恐怕是还要比看起来的大一些的，却连这张70cm左右的桌子都没办法齐平。

　　小孩这时突然扬起了脑袋，一双意外透亮的双眼放大在屏幕中。这是格外透亮的双眸，睫羽纤长、瞳仁大而黑亮，不知道是不是营养失衡所导致的，孩子的眼白透着淡淡蓝色的，于是黑的透亮的眼瞳就像投映在了淡蓝湖水上越发透亮富有生机。

　　是一双格外漂亮的眼睛，显得与这矮小瘦削的身板格格不入，也与这破旧的陋室格格不入。

　　而这双漂亮眼睛此刻就这么看着她，一瞬不瞬、亮闪闪的，仿佛是在邀功。

　　等等？看着她？

　　初阳有些不确定，她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这下真的是大气不敢喘一下。

　　她看看眼前的小孩，又看了看之前照得镜子中现在照出的她和那个枯黄的小后脑勺。

　　有些不确定的想：大概...看的是开关下面那两个小美人鱼贴纸吧？

　　下一秒小孩仿佛就验证了她的猜测：

　　“鱼...鱼鱼！”依然是讲话不太利索的样子。

　　而后明明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却像是得到了什么夸奖似的，一下子笑的开怀。

　　小小的孩子对着一个破旧电饭煲裂开了小嘴，露出了一排小牙，这小牙被那脏兮兮的小黑脸映衬的格外皓白。

　　“噗。”初阳抱着云团没忍住，小小的喷笑了一下。

　　毕竟没有门牙还哈哈大笑的小孩，总是能让人忍不住发笑的。

　　而这小孩好像也突然想起来自己现在是没有门牙的，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连带着看向小美人鱼贴纸的视线都带了些羞涩和忘记自己没有门牙的懊恼来。

　　大概是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做，而后就回头走回了放着的那堆瓶瓶罐罐面前，不知道从哪里搬出了一张木块拼的小板凳，坐下开始忙活起来。

　　本来还挺让人疑惑，为什么小孩身上和袋子里的那些瓶瓶罐罐都是没有排过气、踩压过的。现在看着小孩拿着从墙角拿来的红砖在瓶瓶罐罐上挤压敲击，算是明白过来了——这孩子看着就瘦弱，能够捡到这么多废品已经很是不容易了，还要她一边捡一边压扁压实简直太为难她也太耗费时间了。

　　看起来，是个聪明的孩子。

　　初阳长这么大，虽然后来被亲爸和后妈一家子逼迫着远赴国外，但是也没到需要拾荒养活自己的地方，所以对这些并不清楚。但是，不妨碍她知道些许——多亏了她有一个明明家财万贯但是酷爱靠自己拾荒捡垃圾流浪，以致于神龙见首不见尾估摸着这时候应该还在德令哈捡塑料瓶的好友。

　　从那位好友那里她也是了解了不少拾荒小知识，其中最基本的一点就是捡到的瓶瓶罐罐一定要马上踩实了丢到自己的袋子里，这样一来不占地方二来不会被抢。

　　而眼前这个孩子这么大咧咧带回来一堆的操作明显是不符合这么一个“标准”的，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个时代不存在这种竞争还是这孩子实在太小，没人好意思抢一个塑料瓶子都踩不动的小孩的战利品。

　　小孩手上带着明显大了许多的旧棉麻手套，把所有的塑料瓶子都撕下标签再砸扁，并取下上头的瓶盖部分放在另外的一个透明塑料袋里。

　　而铁制的明显处理起来对于她来说就费劲了许多，需要整个人站在砖块上面跳好几下。那砖块看起来也是老员工了，被铁制罐子压出了明显的痕迹，倒是刚刚好放下后不会左右偏移方便了踩实。

　　抛开力气太小有些吃力以外，一整套动作都非常的娴熟。

　　虽是如此但是这么一个一阵风都感觉能吹倒的小孩在两个砖块上跳来跳去，还是会让人担忧的。

　　可这个小孩却浑然不觉，反而是担心自己动静太大惊扰到了“鱼鱼”似的，每踩扁一个铁制罐子，都要转过身来看一眼电饭煲上的美人鱼贴纸。

　　就像在确认那只胆小的美人鱼，会不会因为自己这样的暴力行为吓得游走般。

　　虽然如此，但是小孩干起活来依然迅速。没一会的功夫，那些穿成串的瓶子都被解下来收拾清楚，而大尿素袋也扁下去大半。

　　最后被处理的是几个饮料纸盒，小孩原本轻巧的动作都有些许的停滞，每一个拆解都非常小心，生怕被溅到。

　　小小一张脸带着嫌弃的皱巴，哪怕脏兮兮的也能看出几分可爱来。

　　初阳就这么抱着云团看着，甚至无聊的开始数小孩的收获。也不知道这是攒了多久的量，其中有67个塑料瓶、42个铁罐、9个纸盒。看得出来，是真的很不喜欢处理纸盒但是又不得不收集了。

　　明明有着怕脏的本性，却被生活逼迫着小小年纪服从于命运。

　　这么大一个小孩，在她面前不哭不闹，只是熟练又机械地重复手头上的工作。

　　她在这里没有看到任何能够有能力将她带入这样境地的高科技装备，甚至于眼前的孩子连用来拆解废品的工具都是最原始的砖块及一把不知道哪里捡来的生了锈的剪刀。

　　这个屋子里的结构也简单不不行，随着拉绳灯的光照，屋内的陈设被暴露的一清二楚。屋子最里头一张用砖头堆的床，上面只有薄薄的棉花被，没有被单也没有床单，只垫了一个看着就有些年头的缺角草席。而那里也是唯二有屋瓦遮蔽的地方，一眼能够望尽的屋子里大半的屋瓦都是空缺的。

　　另外一个有屋瓦遮蔽的就是她在的这个桌子，矮小的绿皮方桌。房梁上垂着一根麻绳，肆意穿堂而过的风将上头系着的有些轻飘的竹篮吹得吱呀晃动。

　　再其余的就只有那面红色塑料边框的残缺镜子和小孩坐着的那张木板凳。旁边洗的掉色的白布上摆的整齐着一个很有年代感的银色铜制手电筒，刚刚使用过的旧手套和剪刀被放在了那两块红砖上。

　　其他再多的东西就没有了，这件屋子简单到连基本的躲避寒暑都做显得困难更别说其他再多的东西。

　　所以她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出现在这里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