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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打工有多辛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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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想到,亚伦这小子玩得挺花,
他安排给我的第一个任务——女装陪他去逛窑子。
这个窑子有个文绉绉的称呼,叫销金楼,是林家的产业。
这名字倒取得不假,实打实是个销金窟。
但这任务实在是槽多无口。(槽点太多无从下口)
我不但得穿女装,还得扮成援/交少女,他妈的!
亚伦的目的是爆破林家的摇钱树,林家的目的是引蛇出洞。在双方的心照不宣下,一场玩得很大的假面party即将在销金楼进行。
其实我也跟他提议过,我说少爷的千金之躯怎能冒如此风险,让我一个人潜入就好,我可以把他们全收拾了。
亚伦轻抿红茶,冰蓝色的眼像雪原上的雾气。
他是下垂的狗狗眼,睁大眼睛看人时总显得有些无辜而天真。
“虽然不想承认,但林家已经有坐上牌桌的资格了。”
他说:“既然这是双方共同决定开启的一轮游戏……那么,这个赌局就必须要投下赌注才行。”
我沉思片刻,诚实道:“太高深了,听不懂。”
亚伦放下茶杯,示意我靠过去一点。
我:“干什么?”
亚伦:“我现在要揍你一拳,你可以躲开。”
然后他真的一拳朝我脸上揍,我反应极快地往旁边一倾身躲开了。
我一脸看傻逼的表情看着他。
“如果你不躲,给你一万块。”
二选一?
我选C。
他又一拳朝我打来。
这一次我不动如山,在他的拳头快砸到我鼻子上时,伸手接住了那一拳。
亚伦挑眉。
我十分恳切道:“你说不能躲,没说不能挡啊。”
他抽了一下手。
没抽出来。
我抓着他的拳头,对他和善一笑:“咱们是转账还是现金啊?”
亚伦:“晚上这笔钱会到你帐上。”
我从善如流地松了手。
亚伦揉了揉手指关节,露出开朗的笑容:“你看。”
“只有足够的利益,才能让人放弃保守的选择。”
我用一种奇妙的眼神看着他。
他好像真的想教会我,我居然还真的听懂了。
他怎么大发善心了?他有善心这种东西吗?
我正在沉思,就听见亚伦说:“所以,还是要麻烦你陪我去一趟。”
我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亚伦又端起茶杯。
“玩过角色扮演吗,白河同学?”他笑起来的时候有小酒窝,特别阳光:“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要不要提前排练一下,帮你适应角色?”
“……不必。”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他之前说的都是借口。
这恶趣味的家伙,很可能只是想看我扮成援/交少女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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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这栋30层高的金色大楼——销金楼,就是帝都最知名的夜总会,上流人士的游乐场。
它的外观极其高调,下部是一个半球,往上是细长的柱形,通体金色。这个造型真的很他妈像一个巨大的马桶橛子。
难以置信的是这玩意居然也算一个地标建筑,还经常被帝国拿来做宣传。也不知道有钱人为什么给这种垃圾设计买单。难道他们没见过马桶橛子吗?
卧槽,好有道理啊。他们可能真没见过。
我不禁陷入了沉思。
黑色轿车停下,亚伦下了车。
他下车后,还体贴地为我扶着车门,俯身递过手臂方便我扶靠。
车里车外,一高一低。我们对视之间仿佛有电光火石,无形的交锋过后,最终我伸出手,十分不情愿地搭住他的手臂。
亚伦挽住我,亲昵地帮我正了正面具:“亲爱的,你怎么看起来有点不情愿?”
他今天戴了一副鸟面具,西装革履,浑身散发出愉快的气息。
这个小贱人。
但我无暇顾及他,我另一只手正忙着压制魅魔短裙的裙摆:“他妈的,老子要走光了!”
亚伦在憋笑:“你可以放松一点。你这样走路像只鸭子。”
“是谁选的这身破烂?”我阴恻恻道,“亚伦,我劝你适可而止。”
“你看起来很冷。”亚伦关切询问,“需要借你外套吗?不过那好像太暧昧了。”
“暧昧你爹。”我亲切回应,“滚。”
亚伦眼睛弯了弯。
即将走出停车场,已经有些晦暗不明的视线落在我们身上。
亚伦还是一副绅士的样子,他松手,拉住我项圈上的牵引绳,低声说,“要入场了,忍一忍。”
我双臂抱胸,视线落在那根绳子上,冷笑:“放开。”
“五十万。”
“我是那种能被钱收买尊严的人吗?”
“一百万。”
“呵呵,区区资本主义也想用金钱腐蚀我?”
“两百万。”
“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人格尊严的问题。”
“五百万,不能更多了。”
我肃然道:“我们可是过命的交情,什么钱不钱的,今天为兄弟两肋插刀,在所不辞!”
亚伦停顿片刻,笑了:“很好。”
他轻扯了一下那根牵引绳,我从善如流地快走两步,并问:“您还有什么吩咐?”
“里面人多眼杂,记住你的角色,不要露馅。”
“万一露了咋办?”
“倒扣五十万,从你工资卡里扣。”
“哈哈哈您说笑了,凭我的演技怎么会露馅呢!”
我感觉到亚伦不如刚刚愉快了。
他现在对我坐地起价、趁火打劫的行为肯定十分不满。
我嘴角抽动了一下,没绷住,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
呵呵。这货明明富得流油,还抠门得要死。劫富济贫是一种美德,有这笔钱,我的棕榈树小岛就稳啦!
快乐不会消失,快乐只会转移。
即便我穿了一身暴露狂服装,头上戴了个莫名其妙的犄角,被亚伦拉着项圈绳子,但还是感到发自内心的快乐。
来之前亚伦再三嘱咐我跟紧他。这里是林家的产业,在人家的地盘上,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更何况我们还是不速之客。
一进门,就有侍者接待,见亚伦戴着面具,便殷勤地把他引向会场,视线从头到尾没往我身上挪一下。
还挺有职业素养。
我在心里啧啧一声,前面亚伦又扯了一下链子:“跟好了。”
我磨了磨后槽牙。看在钱的份上,今晚不和他计较。
到会场之后,亚伦就如鱼得水地融入了这个氛围,端着酒杯和一堆同样戴着面具的人交谈。
这些人都是来玩的权贵,无所顾忌,目光一直往我身上瞟。
不过我没太在意。
亚伦人品不行,交际能力还是比较值得信任的,不至于闹出什么幺蛾子。
我也没听他们讲了什么。作为一个合格的保镖,这一路上我都在观察这个建筑的布局。虽然地图已经看过,但实地总有更多情况需要考量。
我一边想,一边趁他们聊天狂吃水果和小蛋糕,很快桌上的小蛋糕都被我消灭光了。服务员立刻很有眼色地过来换了一盘新的。
我戴的是全脸面具,吃东西的时候要把面具往上揭一点。正当我一手扶着面具吃得不亦乐乎时,听到了一道耳熟的声音。
“琼少大驾光临,鄙店蓬荜生辉啊。”
我用最快的速度把那块小蛋糕塞进嘴里,然后拉下面具。
亚伦站起身,朝对方伸手,亲切道:“扶风哥哥,好久不见了。”
林扶风没有戴面具,大概是主办方的缘故。他笑着和亚伦握手,狐狸眼微微眯起:“最近还顺利吗?”
亚伦叹了口气:“老样子。”
两人坐下来,林扶风就坐在他对面。
服务员端了两杯酒上来,林扶风先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他看着亚伦,金丝眼睛下目光略有深意。
亚伦是何等厚颜无耻之人,他立刻咳嗽两声,垂眉耷眼,作出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这两天胃病又犯了,实在是有心无力。”
他不知道从哪掏出一个保温杯,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端着小熊□□的杯子和对方碰了一下。
“我就以茶代酒,先自罚三杯,扶风哥哥随意。”
我叹为观止。
亚伦,真是一个把厚脸皮发挥到极致的没下限的男人。
平时被他的无耻攻击的时候,我总是十分愤怒,但现在受害者变成林扶风,我的心情一下就舒畅了许多。
不要脸到这种程度,实属当世罕见的。
我见情况稳定,便安心躺平,在一边乖巧地充当花瓶摆件。
两人又交谈了一阵,从官方政策聊到军工产业,又聊到联姻对象。言语之间,明枪暗箭,你来我往,见招拆招,不亦乐乎。
和聪明人说话很累,但看聪明人说话很有意思。
我正吃瓜吃得飞起,话题忽然来到我身上。
“这位是?”
“家里养的小猫。”
“原来是琼少的新宠。”林扶风的目光细细落在我身上,带着探究的性质,“似乎有些眼熟,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这话是问我的。我嗓子一紧。林扶风认得我,我一开口肯定就暴露了!
亚伦丝滑地接过话头:“这小猫不会叫,哥哥应该是认错了吧。”
林扶风还是盯着我,绿眼睛像暗处的翡翠:“声带受损?”
“可以这么说。”
“真是可惜,小姐还这么年轻。”
“在琼家的羽翼之下,有一个守口如瓶的天赋也并非坏事。”
我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这话既是敲打我,也是提醒林扶风我是琼家的人,不要动不该有的心思。
林扶风的目光在我们之间游移片刻,忽然笑了:“也是。”
我心中产生一种微妙的感觉。总感觉他好像看出了什么。
下一刻,林扶风徐徐道:“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琼少是否愿意割爱,把您的爱宠出借片刻。”
亚伦和他对视一眼,可怜道:“扶风哥哥,你都知道这是我的爱宠了。”
咯噔。
我心下警铃大作。
亚伦这个回答,有些不妙啊!这小子不会真的疯到让我离身吧!
林扶风推了推眼镜:“当然,并不是白白借走。琼少想要的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不过宝物珍惜,琼少前去观宝时,宠物可以在我们这里寄存片刻。”
亚伦弯起嘴角。
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我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他感觉到了我的意思,低头和我对视了一眼,那双漂亮的冰蓝色眼睛含满笑意。
“第一次带出来见人,不懂规矩,您恐怕要多担待一下。”
我震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不是,亚伦,你是真的疯啊!
林家今天准备非常周全,除了我,他的人没有一个顺利进入销金楼,他要是让我离身,和单刀赴会有什么区别?
或者说,和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
“听话,跟着林先生,别给人家添乱。”亚伦帮我理了理鬓发,笑吟吟起身,把绳子递给林扶风。
我:“……”怎么感觉自己被卖了。
亚伦对林扶风点点头:“那就麻烦扶风哥哥替我保管啦。”
林扶风也笑:“放心。”
亚伦毫无留恋地走了。
你是放心了,我不放心啊!
你死了谁给我发工资啊!你还欠我五百万啊!
我脑中的小人急得团团转,就在此时,林扶风忽然靠近。
我试图往后面缩,但林扶风拉住我的项圈,力气还挺大,于是我没有再挣扎。
他绿色的眼睛微闪,有种妖异感。
此人忽然附在我耳边说:“可以问问小姐的年龄吗?”
可恶,怎么可以问美少女的年龄。
我勉强用手指给他比了个十八。
问就是十八。美少女永远十八。
“第一次来销金楼玩?”他又问。
我点点头。
“好玩么?”
我犹豫片刻,点头。
“那以后都在这里玩怎么样?”
我:“……”
大哥,你几个意思。
林扶风仿佛看到我的无语,他轻笑一声:“你觉得亚伦会回来接你吗?”
我保持可贵的沉默。
“难道你真的觉得,他能从林家手下全身而退?”他轻轻问。“这么相信他吗,白河小姐。”
我:“??”
我:“……”
林扶风玩笑似地拽了拽项圈上的链子:“扮演游戏好玩吗?”
我恼怒地想把链子从他手里拽回来,我本来是想把他和链子一起扯飞,但林扶风一下子收了力,导致我第一时间没有收住力,开始向后滚动。
在这个狼狈的时刻,我满脑子都是我的裙子,不会走光吧?
不过下一刻,这个担忧就消失了,因为林扶风倾身上来,把我困在了沙发和他的手臂间。
他的手挨着我的脖颈。
我的膝盖抵着他的胃部。
我侧眸看了一眼,阴阴一笑:“林先生很大胆。你是什么时候猜到的?”
“你猜。”他不告诉我,反而微笑道,“白小姐,要不要和我打个赌?”
我上下打量他一眼,觉得这人不安好心,警惕道:“你要打什么赌?”
“亚伦·琼。”
他轻笑,带着蛊惑的意味。
“你觉得,他若对上林青山,谁胜谁负?”
“……”
林家还真舍得下死手。
林青山,林家在世的最强者,凶名赫赫的六阶,帝都排前三的高手。
我啧了一声,看来林家这次态度坚决,势在必得啊。
林扶风在观察我。
但隔着面具,他看不到我的表情。
我思绪转得飞快,开始计算利弊。
从这里杀出去带走亚伦无疑是吃力不讨好的举动。但如果我此时向林家交上一份投名状呢?
以亚伦的项上人头,铺开我在林家的康庄大道。
这看起来是最优的决策。
但是……我都能想到这一层,亚伦会料不到这种情况么?为什么他敢留我在这里?
我思维一顿,对上林扶风的眼。
那双青绿色眼睛,因为过分剔透而显出一些非人感。他嘴角弯弯好像在笑,但……政客的第一要则就是虚伪。
亚伦死在这里,我投靠林家就是最好的选择。林家毫无疑问会用我继续对琼家下手,而琼家如今也初显颓势。随着和平时代的到来,琼家过去的根基——军工产业开始走向没落。而琼家新一代人中,只有亚伦有破而后立的魄力和手腕。如果他死了,琼家未来必将走向衰落。
而林家奇诡的政治联姻手段,未来在一段时间内都将使它牢牢占据帝都权力金字塔的顶峰。
琼家一倒,他们不会放过我。
因为对他们而言,我是一把太危险,太有想法的刀。留着我,今日我会背叛亚伦,明日也会背叛他们。
追杀令一下,那真是永无宁日了。
但今天亚伦死了,我如果没有投靠林家,以后也无处可去。
因为我是亚伦唯一带进来的人。他死了我却全须全尾地出去,那在琼家看来我就是和林家勾结的叛徒,以琼家现在的势力,我在帝都将无可立足。
他妈的,亚伦肯定想到了这些,但他怎么敢笃定我会想到?他怎么敢?!
如果我没有想到,或者根本不在乎这些,那他今天必死无疑。
我感觉手心有些出汗,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荒原上搏杀巨蛇的时候。
亚伦这个疯子。
没时间犹豫了。
我一把扯下项圈,踹开林扶风:“赌个屁,老子看你不顺眼很久了,滚!”
我冲出门去,亚伦和我身上都带了定位器,我能接收到他的大概方位。
我赶到现场的时候,亚伦正倒在地上,一只肩膀被人踩住,狼狈不堪,鲜血横流。
那边察觉到我来了,便停下动作,一只脚仍踩在亚伦的肩膀上。
我也不急着过去,双臂抱胸,默默欣赏了一会这个景色。
亚伦,你这个万恶的资本家也有今天!
我身心舒畅,飘飘欲仙。
有什么场面比资本家挂路灯更能振奋打工人!
不过再不管他可能就要死了。于是我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
“把你的脚拿开。”
这话是对那个男人说的。
刚刚还在暴揍亚伦的人,大概就是林家林青山了。他戴着一副面具,身形消瘦高挑,黑面具下一双冷淡的、绿莹莹的眼朝我看来。
如果林扶风是蛇,这个男人就是狼。
他听到我的话,并没有动,而是很冷淡地说:“你是白河?”
哎呀,我有这么出名吗。
我连忙谦虚道:“不是不是。”
林青山笑了下。
“首都贵族中,鲜有人不知道你。”
林家的人说话怎么都文绉绉的。
我干笑一声,看了眼身上的魅魔服,第一次感到有些尴尬。
“哈哈哈,那咱们也算相识一场,大家就别打架了呗,各退一步,你放了他,我带他走,怎么样?”
“联邦军方已经到大楼门口。”林青山冷冷道,“琼少真是搅浑水的好手,这次确实给我林家添了不小的麻烦。”
我:“别生气别生气,有话好好说嘛。”
我还在和稀泥,但亚伦是真的天生贱体,都被揍得奄奄一息了,躺在地上还能犯贱:“青山哥哥……咳……你没听过一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嘛?林家这些年……干了多少亏心事,大家心里都有数,不是么?”
林青山眸色骤沉。
我见势不妙,怕林青山一怒之下直接把人质宰了,连忙开口挽救:“说得好!”
林青山抬眼看向我。
我抚掌:“亚伦,你小子逼我穿这身破布陪你逛窑子,还克扣我工资,他林青山就是你的报应!”
亚伦:“嘤。”
——————我是视角分割线—————
亚伦知道白河在看他笑话。
从她进门开始,戏谑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他身上,甚至带着一丝挑衅。
她不紧不慢,甚至还在和林青山寒暄。
好像有意无意地告诉他:
总是居高临下、掌控大局的人,也有将自己的命运放入他人掌心的一天。
亚伦无声笑了笑。
她在报复她。
她在考虑所有选择之后,忽然发现自己其实没有选择。
他是她唯一的选择。
这一点一定让她非常不爽。
他冰凉的身体因为这个认知又热了一点。死亡近在咫尺,但他感受到的不是恐惧,而是兴奋。
看吧,白河。
我又赌赢了。
你可能已经恨透了我,但你一定会来。
因为我们……是相似的人。我了解你会做出的每一个选择,因为,你和我一样。
血液从身体中缓缓流出,像有气无力的枯泉。他的生命已经随着鲜血渗入地板,回馈给身体的只有冰冷。
而那边,白河的语气慢条斯理,带着一丝嘲讽。
“俗话说得好,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亚伦,他林青山,就是你的轮回。”
亚伦有些无奈。
好记仇的小猫。再不管他,可真要死了。
林青山在旁边嗤笑一声,大概以为这是一出反目成仇的经典戏码。
此时,白河冷淡的目光终于从亚伦身上离开。
她视线一转,语气玩笑,却锋芒毕露。
“笑什么笑?林青山,你是他的轮回,我是你的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