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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明仪越宁 ...

  •   萧明仪感觉自己睡了很久。梦里她又回到了那个医院,依旧是病床上。她身边坐了个女人。

      萧明仪看不清她的脸,但是莫名觉得氛围舒服,很是放松。
      “你回来了?”病床上的人精神不错的开口问。
      “你怎么又受这么重的伤。”女人一袭白衣,襟口的暗绣映着点点流光溢彩,无奈地答道。

      梦里。
      “没上次你带我来疼。”萧明仪熟稔地回答。
      “两根肋骨骨折,中度脑震荡,右臂骨折,脊柱受挫……”白衣女人慢悠悠的说。
      “你呀你,让我说什么好。”
      躺着人的有点讶然,但是又笑,“我猜你会来的,你不会让我死的对吗?”

      这次轮到白衣女人惊讶了,“你认识我?”
      “不认识,但是很熟悉,我们以前见过吗?”
      顿了顿,又说,“除了上次在医院,上次是你,我知道。”
      女人似是失望又似是庆幸,语调闲适,“不认识也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你不像个坏人。”

      “我看起来很像个好人么?”
      “也不太像。”两人同时笑起来。

      “那你不害怕我?”
      “害怕你干嘛?你救了我。”萧明仪脱口而出,转而想到了点什么,又弯了弯唇角。
      她当时问小朋友,小朋友也是这么说的。
      “笑什么呢?”
      “没什么,想起了一个很有趣的小朋友。”

      白衣女人怔了怔,“侯越宁?”
      “你知道她?认识她么?”
      “不熟,也不是,很熟悉。认识她。”
      萧明仪觉得好笑,这人冷冷静静的样子突然就没了,说起话来乱七八糟的。“你到底认不认识,怎么突然不会说话了。”
      “嗯,认识。”

      “好吧。她是个很有趣的小朋友。”
      “你也没比她大多少,怎么一口一个小朋友。”
      萧明仪掰了掰指头,“我96的,她05,差了九岁呢,怎么就不是小朋友了。”
      她突然偏头,“你多大,我叫你姐姐怎么样?”萧明仪其实根本看不清这人的脸,明明白白的一个人坐在旁边,脸好像被蒙上了一层雾,可是又清晰可见,她脑子里留不下她。好像视网膜传达的图像传到大脑里时被挖走了一块。

      “不告诉你哦。不过叫得对,我倒是很乐意,叫一声来听听。”
      “姐姐。”
      “嗯呢,我在。”女人温柔地回应,莫名的缱绻。
      萧明仪突然觉得一股子悸动蔓延到了全身,好像这一切就是应该的,生理性的悸动压抑不住,缺失的碎片被重新摁回身体。她有一点想哭。
      她好累啊,也摔得痛,血呛进肺里并不好受。

      好不容易遇上个小朋友,现在还不知生死,虽然大概率是活着的。

      反正是梦,哭就哭吧,她这样想着。

      萧明仪突然就无声的流起了眼泪。怎么就这么难过呢。

      她出身很烂,秦南的一个破村子里。她的姑婆,当年嫁到了这个小县城,她妈妈19岁跟家里赌气跑出来找姑姑哭诉。刚到这个小县城里的第一天,就在姑姑家院子里遇到了她爸。
      她爸要娶她妈妈,19岁的小姑娘心思早熟,根本看不上她爸这个又穷又游手好闲的。

      她其实后来很不理解她妈妈为什么会跟了她爸这么多年。她妈妈一语点醒梦中人,她妈妈20岁就生下了她。显而易见,她可以说是婚内强\奸的产物,不,也许根本就算不上婚内。她妈妈说,她那个垃圾爹使了点手段,拘住了她妈妈一绺魂魄,她离不开。

      萧明仪原本是不信的,现在见多了这些东西,终于开始理解当年的失魂少女。
      萧明仪很聪明,3岁就学会了很多东西,她妈妈教她认字,教她乘法口诀表。4岁,她妈妈跟她的烂爹据理力争,送她上了镇里小学的学前班。
      5岁跳级上了三年级,因为个子高倒也不突兀。15岁,拼了命考上了西川大学,她花了两年时间,让她的烂爹妥协。
      18岁,攒了点钱,带妈妈去往新的地方生活的时候,一切剧变。

      她前18年在与原生家庭做抗争,坐上了那趟她以为是救赎以为是新的开端的火车。

      后来的几年,直到现在,她也只短暂的窥见过天光。

      妈妈和她一起经过了第一个异世界,后来就被拘走了。她给侯越宁说她妈妈跟老闺蜜去玩了也是真的。那几只鬼对妈妈很好,她妈妈除了和她待在一起之外鲜有笑容,她也就不再执着了,怎么享福不是享。
      可是鬼毕竟是鬼,她还是想带她妈妈出去。27岁,27年以来,她几乎没有一刻不是为了妈妈而活着。

      进入异世界的九年,她看过了太多人性本恶,鲜血和亡人无时无刻不折磨着她的神经。从第二个异世界开始,她胳膊上时不时就会出现些伤痕,她自己割的,回过神来又疼得龇牙咧嘴。有人帮过她,不过她记不起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就记不住好多以前的事儿了。

      身处疾苦中反而看不得他人苦难,她曾经傻不拉几的试着想帮过好多人。不知道怎地,她就知道了这些人的罪恶过往是可以被看见的,以血为媒。

      每一桩罪恶都将这个世界染得更加污浊,渐渐聚集。

      她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废墟异世界见到的第一个活人,甚至没有见血,就看到了他的过往。失去掌控,所有的一切正在脱离轨道。
      有人出得去,她却被困了九年,暗无天日。

      眼泪一滴一滴的砸下来。

      白衣女人叹了口气,“怎么哭啦?又想起了以前的事儿了?”说罢从一边的椅子上起身坐到床沿,伸手轻轻揽住了萧明仪。

      萧明仪不知道她是怎么知晓的,但是此时此刻她也不愿再多想。听到关心后终于忍不住一把抱住面前的白衣女人,脸埋入对方颈侧,痛哭出声。

      李韫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萧明仪的肩背,安抚着难过的女人。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无人看到的地方,她嘴唇渐渐开始发白,失了血色。

      等到萧明仪哭够了,她摸了摸怀里女人柔软的发顶。
      “不哭了,多大个人了,你可是还有的忙呢。”李韫笑着说,脸色很勉强。
      萧明仪觉得这人的怀里令人心安的无以言喻,就好像,就好像她无数次依偎过一样。她抽噎着,肩膀发抖,并不应声。

      “好啦,时间到了,我该走了。你的小朋友可是还在打怪呢,别让她等太久了。”白衣女人依旧温温柔柔,调侃着说。语调跟萧明仪招惹侯越宁一模一样。
      “去吧,把这里的蛆虫揪出来吧。”耳边一轻,那人的声音突然变得空灵又模糊。

      轰隆作响中,萧明仪醒了过来。

      那符号传来一阵阵灼烧,不痛倒是也不怎么舒服。
      侯越宁没想出个所以然,总归还没出什么不得了的事儿,便不再管,揣着忧心忡忡就出门去忙活了。

      眼前的居民小区虽然看起来旧旧的,却没有之前那种废墟的感觉。大下午的,她找着自己的目标,小花园旁边有一个告示,最新的纸张下方所署日期是2018年5月31日,是一个寻狗启示,时间回到了五年前。那么现在也不过六月多,小花园有不少大妈在悠闲的跳着广场舞。

      旁边有一堆大爷在石凳上下棋,一边的大妈婆婆坐在一起低声嘀咕着些什么。就是这里!

      她现在是个无头苍蝇,有了任务却没有任何一点相关信息。要说这种地方想耳听四路眼观八方,传说中“村口的多嘴大妈”就派上了最大的用处。

      侯越宁熟稔地坐到了一边的花坛沿上,支起耳朵听着,一边假装抠着手。
      一个大妈努努头,暗戳戳的朝一个方向示意。
      “哎,前不久那个小刘,又叫老齐打了。说是出去偷人嘞,打的惨的很。”
      “我也看到了,那天去买菜,脸上都肿了好大一块。”“啊呦,造的啥子孽哦。”
      “她造啥孽嘛,人都引到屋里去了。”“哎呀你们才是,我听到说是娃儿老师哦,家访唉,丢人的很。”

      “老齐连他娃儿老师都认不得嘛?”“他能认得个啥,天天在外头喝酒回去耍酒疯。你看看他那个样子。”
      “生的又是个女娃儿,他能上心才怪哦。”
      “老齐可是在外头有人哦。我给你们说……”

      几人的音量突然又减小了一个度,侯越宁听不太清,干脆就转头加入大妈们。
      “哎,姐姐们,我就住到他们跟前的。这几天我听到的都没你们说的全,我也听一下嘛。”侯越宁面不改色扯着谎,觍着脸叫姐姐们。
      几个女人笑的花枝乱颤,“妹妹哦,我们知道的可是多,你过来嘛。”一个大妈说着,抓着侯越宁的胳膊把她拉了过来。

      接触的一瞬间侯越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握着她的不像人手,冰凉又带点诡异的滑腻。

      “哦呦,妹妹长的好看哦。”“看起来水灵的很嘞。”几个女人叽叽喳喳围着侯越宁。
      中长发的女孩耳朵尖红红,略显凌乱,出声打断了无关紧要的东西,“姐姐,你刚才说那个谁,老齐怎么了?”时间紧迫,她必须快速获得更多的信息。

      “哦哦,就是。我告诉你们哦,老齐他不是在外面上班嘛,他们那个店里有个漂亮女人哦,他就跟人裹到一起去喽。”“你哪门晓得的哎?”
      “我的妹妹就在那个店里的哦,她晓得的,天天看到,能是假的吗?”“说是好看的很,不晓得哪门看上老齐的。”

      侯越宁从稍微有一点含混不清的话语中拼凑出了一些重要的东西。
      “姐姐,那你们这几天看到刘姐了吗?”她果断开口。
      此话一出,几个大妈阿姨才恍若醍醐灌顶一般,“哎是哦,好几天没看到小刘了哦。”“不知道哎,好像是几天没见了。”几人又叽叽喳喳开始了。

      侯越宁被说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这太不像话了。”她插一句嘴。然后顺势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姐姐,才不久搬来的。你们知不知道这小区里头有哪些不得了的事哦?”
      “哎你这才问对人了,我给你说,你看到那边那个男的没有?他……”
      侯越宁被塞了满脑子的八卦,一边听一边从脑子里提取重要信息。

      首先,老齐,刚才她们谈论的主人公,是个常家暴的主儿,有一个女儿,但不上心,妻子小刘,貌似已经几天没露面儿了,很蹊跷。
      后面说了一大串,有几个倒是值得关注一下,一个是一家单户,只有一对父子,男的长得据说还算老实。他儿子就无法无天了,在学校就是一个行走的麻烦机,他爹也惯着,一个小区的有几户人家的孩子很不幸跟他儿子一个班,经常被欺负,个个都跟他一家针锋相对的。并且,最奇怪的是,男人上周突然大半夜一直冲厕所,哗哗啦啦的吵得好多邻居睡不着,找他好好说理,他反倒跟人家干了一顿架。闹得邻里之间难看的不得了。侯越宁觉得很蹊跷。

      还有一个是一个男的,家里老婆是个脑子有问题的。其实这件事本身就已经算是个谈资了,偏偏他老婆肚子就没见小过。除了怀孕就是不见人影在坐月子。就是孩子没一个养大过,好一点的几岁就夭折了,不好的话,据说生下来就是个死胎。倒也是奇事一桩。

      3单元6栋也有事,一个多嘴阿姨说。八楼的哪一家,是个出租的,租客是两个女生。一个20出头的大学生,一个32岁,是哪家企业的一个小领导。起初大家都以为是姐妹合租,直到有一天,一个中年妇女闹上门来。众人才知道,二人非亲非故,是对同性恋。现在社会风气开放起来了,本来也没什么,但是那个年长姐姐的妈妈闹得特别难看,搞得人尽皆知,好多多嘴的人在背后指指点。不久人就搬走了。
      侯越宁吃了一惊,觉得可惜,提起姐妹,脑子里莫名想起了萧明仪。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明仪越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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