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乙】大阪夜场物语》阿琉

3、纠结

　　赤苇做的饭很好吃，而且口味较为清爽，和霓虹这边普遍的重油重咸完全不一样，你吃完一整碗面，只觉得中午被烤肉腻到的胃彻底活了过来。

　　“好吃吗？”

　　你两眼放光的点点头。

　　“你喜欢就好。”他又弯起眼睛，一派温和的模样。

　　你有点不好意思的扣扣手，小声地问：“我分走了一半，你会不会不够吃？”

　　毕竟你没脸没皮的蹭饭是在面煮好后提出来的，而他的晚饭被你分走了一半，你后知后觉的涌上一点愧疚感。

　　“不会，今晚正好多煮了两把面，如果不是你我还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多的食物。”

　　赤苇仍旧是那副让人挑不出错的模样。

　　你吃饱后，就打算打道回府了。

　　出门前，你鬼使神差的回头，而赤苇站在玄关处，客厅的光从他身后照过来，侧脸都染上暖黄色。

　　“...我以后还能来蹭饭吗？”

　　你忽然问了句。

　　“随时欢迎。”

　　而他答应了。

　　*

　　你回到自己的卧室里，才长舒一口气。

　　你并不是个很外向的人，表哥说的没错，你的性格能称得上是冷淡，而每一次的社交，几乎都要用光你的全部力量，也正是因为这样，你才会在一众留学地点中早早的就定为以社恐著称的霓虹，毕竟表哥曾向你吐槽过，他的室友都有礼貌的过分了，如果不是他先挑起话头，甚至可以做到一整周都没有交流。

　　而今晚的举动，可以称得上是你做足了勇气跨出的一步，好在你没有被赤苇拒之门外。

　　你叹了口气。

　　人果然打败不了的三大欲望——爱欲，食欲，以及睡欲。

　　丢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亮屏，有谁的消息提示。

　　你划开看了眼，是line的新消息，上午你向那位白布学长发的好友申请，已经通过了，随之带来一句【你好】。

　　你连忙打字回复：【学长您好，我是临床一年级的黎明，藤原老师向我推荐了学长您的名片。】

　　他那边也回复的很快，只不过透过语句都能瞧的清寡淡的语气。

　　【嗯，有事问我就好。】

　　应该是冷淡型的人对吧？

　　你随意的猜想了下，毕竟你不会真的去问他什么问题，而加上这位白布学长的好友，也只是为了不让藤原老师的热情落空。

　　*

　　你在睡前列了一个清单，是你记着明天要去超市采购的东西，在开学前的半个月里，你都要在这里生活，而你总不可能顿顿都去赤苇那边蹭饭，也不大能适应这边售卖的成品食物，于是只能自己拿起锅铲。

　　有了计划，人的目标就会变得明确。

　　只是你没想到，你出门的时候，回再次碰到赤苇。

　　你们似乎有点过分有缘了。

　　而他看起来也是这样的想法，那张好看的脸上足足愣了三秒，才露出笑脸。

　　——是新的记录，你在心底默数。

　　“好巧。”他开口说，目光在你的脑袋上晃了一圈，犹豫的指了下，“你的发卡好像忘记拿下来了。”

　　你猛地顿住了，伸手摸上脑袋。

　　你在家的时候，不喜欢有一根发丝干扰自己，所以会习惯性的把所有头发夹上去，而你现在脑袋上的，正是你前几天购入的料理鼠王发箍。

　　灰色的小老鼠站在头顶上，揪着你的两撇刘海。

　　...绝对蠢得不像样子。

　　你捂住脸，取下来的头发还乱翘着。

　　“没关系，很可爱的发卡，我也很喜欢料理鼠王。”

　　你说过，他总是能让人心情愉悦。

　　但你现在要推翻这个想法，因为此刻无论他说什么，都打破不了你被尴尬蒙蔽的双耳。

　　“...谢谢。”你声如蚊呐。

　　他看出你的尴尬，自然而然的转了个话题：“这个点出门，是要吃早饭吗？”

　　你摇摇头：“只是想出去买点食材...我总不可能顿顿都蹭饭。”

　　他很有分寸的没有说出‘我当然欢迎你来蹭饭’这之类的话，而是略一点头：“我可以带你一起去，正好我也要去超市买点东西，你还不大熟悉这边吧？”

　　你犹豫了下，还是点头。

　　毕竟有人带路和你自己盲找，还是前者比较省事。

　　*

　　赤苇带你去的超市就在公寓的不远处，你们慢悠悠的往那边走着，而你仔细的注意到，他在适应你的步伐，所以你略微走快了一点。

　　“可以走慢一点的，我今天没什么事。”

　　他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你干巴巴的哦了声，礼仪提醒你现在该说点什么，但是很可惜，你只是一个被知识塞满脑袋的笨蛋，说不出一点好听的话。

　　“...赤苇是大学生吗？”

　　你绞尽脑汁，终于憋出来这么一个话题。

　　“是的，不过现在在一家出版社做实习编辑。”

　　工作？

　　对你来说一个很遥远的词。

　　你点点头：“我还以为你还在念书...”

　　毕竟他长得很年轻，穿着打扮也看起来很青春，完全没有上班人的气质。

　　“是吗？可能是工作比较清闲导致的吧。”

　　他弯了弯眼睛，你下意识的觉得，他这个笑才是真心的。

　　“说起来，怎么会想到申请这边的大学，你表哥说以你的成绩，可以申请到更好的，或是东京那边的学校。”

　　他有点好奇。

　　而你不高兴的撇了撇嘴——当然是因为你的大嘴巴表哥，什么东西都往外说。

　　“因为妈妈说什么都要我离他近一点，说我自己照顾不好自己，身边一定要有一个人陪着，但是我明明就能独立生活。”

　　你转头对上他似笑非笑地目光，有点尴尬的补充：“当然，做饭不算。”

　　“是吗？毕竟你还是小孩子啊。”

　　他轻飘飘的感叹一句。

　　“我成年了，不是小孩。”你皱着眉反驳他，“你也只比我大几岁而已”

　　他似乎没想到你在这方面这么较真，看向你的目光愣了下，才点点头。

　　*

　　你的这点羞恼一直持续到采购结束，甚至在电梯上盯着缓慢上升的数字，你还有点不被认真对待的感觉。

　　但，赤苇明显很懂，该如何和你道歉。

　　他停在门口，转头看向你。

　　“中午会烧排骨，要一起吃吗？”

　　你关门的手犹豫了一下，而后闷闷的吐出一句：“吃。”

　　没骨气这件事，你勉强承认。

　　*

　　你在饭后抢先洗了碗，并且留下了一句干巴巴的感谢，就在赤苇温和的眼神里，回了自己的屋子。

　　门一关上，刚才还其乐融融的氛围忽然被切断，你被迫在脑海中复盘了下刚才的场景，赤苇似乎摸出来了一点和你相处的小技巧，先是很认真的和你道歉，关于看轻你这件事，而后表示，他只是觉得你独身来到异国他乡上学很有勇气，没有嘲讽的意味。

　　而你也只是低着头，轻轻的点了点脑袋。

　　毕竟让你低头这件事，比杀了你还难。

　　你正思索着自己的脾气是否过分硬的时候，塞在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两下，有新的消息提示。

　　是昨天通过你申请的那位学长。

　　他给你发来了一个文档，看标题应该是书籍类选？

　　底下附上了一句话，一如你对这位学长冷淡性格的猜想。

　　【藤原老师让我分享给你的书籍，如果你要选择她的实验方向，可以先跟着买。】

　　你点开文档看了眼，被里面密密麻麻的小字刺痛眼睛。

　　【啊好，谢谢学长。】

　　你没有过多赘述什么，而他那边也迅速已读，但公式化的聊天没有再继续下去。

　　*

　　从那天开始，你就刻意的减少了外出，避免和赤苇对上面。

　　毕竟上次你突如其来的脾气，在陌生人看来，可能有些过分骄纵了，而赤苇应该也只是顾着你的脸面，不好提出来罢了。

　　好在上次去超市时，你的囤货足够多。

　　但你在默默的吃了一周自己做的黑暗料理后，没能满足的馋虫在胃里隐隐作祟，你躺在床上纠结半晌，还是打算尊重自己的内心出门觅食。

　　在出门前，你还特意听了一会儿对门的动静，确认门外一点声响都没有，你和赤苇不会突然碰面才打开门。

　　表哥在前几天就给你分享了一个长长的表单，上面都是他吃过没踩雷的餐馆，你捏着手机，跟着导航选择走到最近的一个餐厅，是一家很朴实的中餐厅，老板操着一口儿化音的日语，抡起炒锅来火辣呛人。

　　你默默的点了几个菜，就缩到了最里面的位置去。

　　老板娘上菜的时候还多看了你一眼，小心的问：“你不是本地的吧？”

　　她用的中文。

　　你啊了声，点了点头。

　　好在老板娘没有多问什么，笑眯眯的给你上齐了菜品后，多送了你一瓶可乐。

　　你吃到第一口小炒肉时，顿时浮现出一个觉悟。

　　果然，这才是真正的美食。

　　你做的饭，只能叫能果腹的营养剂，保证自己不饿死。

　　在你吃的正开心的时候，你忽然听见一声有点熟悉的声音，温和的声线，你感觉他坐在了你前面的位置上，隔着一排绿植，你默默的确认了一件事。

　　你和新邻居赤苇，果然很有缘。

　　就连吃个饭，都能选到同一家餐馆。

　　老板娘手脚麻利的上了菜后，你就听到一声洪亮的声音：“赤苇，你昨晚问我的话是什么意思？”

　　有点印象的声音，但你想不起来。

　　“木兔前辈，只是有点困扰，新邻居好像不太喜欢我。”

　　赤苇犹豫着说，其实他不是个很热情的人，但和你一起吃了两天饭，再知道了你是独自一人住在这里后，他不自觉地对你多了一份照顾的情绪，而他这两天上班时，没碰见过你出门，他在你门口贴了一张小纸条，表示如果想吃饭的话可以来敲门，可好几天过去了，纸条仍旧好好的贴在门上没动过。

　　赤苇是个很敏锐的人。

　　他猜你可能有点不想见他，至于原因他就不大明白了。

　　他没怎么和女孩子相处过，甚至是年纪要小几岁的异国女孩，心思要更加难以捉摸。

　　木兔眨了眨眼，眼里一片清澈。

　　“赤苇，你不会干了什么惹她讨厌了吧？毕竟我觉得reimei看起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你隔着一排绿植，嘴角抽抽。

　　行，你现在终于听出来了这人是谁了，前些天见过的木兔选手，声音洪亮语气活泼的黑狼代表，毕竟能这么自来熟的揣摩你的性格还不让人讨厌的，除了他应该也没有别人了。

　　赤苇沉默半晌。

　　他干了什么会让你讨厌的事吗？

　　他想了会儿，还是默默的拆开了筷子。

　　“木兔前辈，吃饭吧。”

　　听着两人没了聊天的声音，你才松了口气，随之而来的，是一点愧疚。

　　你原以为赤苇才不会在意你刻意的冷落，但没想到他居然还会细心到在你门口贴小纸条，毕竟在你的认知里，你们只是认识不超过两周的邻居关系，是即便见到了不打招呼也没关系的。

　　桌上还摆着你心心念念的食物，可你也没了动筷的心思。

　　你觉得，你得和赤苇道个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