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争做宠妃》鹤有苗

9、大儿子与小儿子

　　只见康熙穿着一件蓝色暗花的常服盘腿坐在乾清宫东暖阁明窗前的炕上，正拿着一卷书闲闲读来。

　　梁九功轻声禀报：“万岁，四爷来了。”

　　胤禛忙上前行礼，甩下马蹄袖请安道：“臣胤禛见过汗阿玛，阿玛万福。”

　　康熙似是心情尚佳，含笑让他起来，又对梁九功道：：“给你四爷搬个座儿。”

　　胤禛忙谢过，侧身坐在梁九功搬来的圆凳上。

　　“这几日在部里怎么样，可有用心习学？”

　　见康熙发问，胤禛忙站起来躬身道：“回汗阿玛，臣在已看完了近五年的朝廷度支，跟随陈大人身侧参赞户部事宜，受益匪浅。”

　　康熙点点头，抬手示意他坐下回话：“马奇往盛京赈灾未归，王骘又被朕革职，户部只有陈廷敬一个人顶着，你若是得力，就多用一用心。”

　　胤禛应了，康熙半晌又道：“以你所见，户部这几年的事务究竟如何？”

　　他只当是皇父考较，斟酌回道：“几位院部皆勤恳奉公，宵衣旰食，不负圣恩。”

　　“你倒是肯替他们说好话。”康熙神情莫辨，“依你看，王骘也是个好的？”

　　“依臣愚见，王院部清廉自守，克已奉公，办事不苟。”

　　康熙哂笑一声：“朕因为靳辅之事查办了王骘，朝中无一人敢再言及他的好处，你倒是直言不讳。”

　　胤禛额上冷汗涔涔，却不敢抬手去擦，只用更谦卑的声音道：“王院部之罪在于妄言妄听，随波追流，于靳辅之事没有坚定立场，反而畏权趋利，对于成龙之言随声附和以致晚节不终。”

　　他顿了顿又道：“然汗阿玛对王骘在地方及户部的功劳多次嘉勉优赉，也曾赞许他‘实心任事，操守清廉’。儿子认为，王院部有错，汗阿玛也已拨乱惩戒，王院部的功劳，却不该一并抹杀。”

　　康熙听完一叹，想起王骘的种种好处，心里有了些计较，面上不显，只把此事轻轻揭过：“方才的话还没有回完，朕不想听虚话，你照实了说。”

　　胤禛一咬牙，狠心说道：“臣把近几年度支明细一一看下来，不禁心惊胆寒。汗阿玛天恩，准许商人借贷，优恤八旗子弟，本都是宽仁为国之良策。可这几年出多进少，竟有官员假扮商人借贷，从中获利。更不用说八旗公库，每年花费国帑竟有五百六十万两之巨，可归还的数额甚至不足一半。如此种种，实在有辱汗阿玛圣恩，长此以往，必致物力渐绌，国库空虚。”

　　胤禛说完伏地跪拜道：“此乃胤禛愚见，伏乞汗阿玛恕儿子妄言国政之罪。”

　　这些话憋在胤禛心里很久了，汗阿玛近些年愈发宽仁，康熙三十二年，竟谕令太监亦可参照八旗之例借给官银。照胤禛的想法，太监都是贪婪狡诈之辈，此举无异于白白浪费了国帑。只是朝廷政事皆由汗阿玛乾纲独断，连太子都不能置喙，更何况他只是一普通皇子。

　　今日能说出这些话不仅是一时头脑发热，也是在心里积蓄已久，汗阿玛一问就这么不知死活的说了出来。

　　康熙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心里滋味复杂，从他除鳌拜平三藩又在二十二年□□之后，天下承平日久，偶有小患也不过癣疖之疮，自己也乐得做个仁德天子。

　　因今日陈廷敬奏对时提起胤禛勤谨，他才一时兴起叫儿子来问一问。这几年少闻刺耳之声，心中自然不悦，但因深知这个儿子的性情，康熙也敛了脾气，面无表情道：“起来吧，朕准你说，自然不会怪罪于你。”

　　胤禛起身后，康熙喝了口茶，正色道：“只是你要记住，我们是与士大夫治天下。”

　　“是。”胤禛忙恭谨应了，垂手侍立。

　　见儿子年纪不大却总是不苟言笑的样子，康熙也是无奈，缓了声音道：“前阵子你把乳母接回来看顾孩子，如今孩子如何了？”

　　胤禛忙道：“多谢汗阿玛垂问之恩，大妞妞已经好多了，也长大了不少。”

　　“好，若是能保孩子平安长大，朕给你乳母记一功。”

　　胤禛忙又谢恩，康熙摆摆手：“过几日你大哥乔迁之喜，可叫了你们去吃酒么？”

　　“回汗阿玛，大哥说了让兄弟们都去吃酒，儿臣们先去给大哥帮忙，才好意思吃大哥的酒。”

　　康熙听了果然高兴：“好，兄友弟恭，你们兄弟相互帮扶，才是兴旺之相。”

　　正说着梁九功上前回禀晚膳齐备，康熙笑道：“走，陪阿玛吃顿饭。”

　　胤禛自然无有不应，在膳桌前亲自给康熙布了几道菜，才敢坐下用膳。

　　饭还没吃几口便听见殿外有吵闹之声。

　　康熙搁下筷子，冷声道：“是谁这么不懂规矩？”

　　梁九功忙出去查明缘由，回禀道：“是十四爷来了，小顺子说万岁爷正用膳，容后通禀，十四爷等不及，吆喝了两句。”

　　“哼。”康熙一听是小儿子，面色稍霁，语气却更坏，“越大越没规矩，让这奴才给朕滚进来。”

　　话音刚落，胤祯就如同小炮仗般“噔噔噔”跑进来，走到膳桌前行了个礼，便火急火燎道：“汗阿玛，后日儿子也想出宫去大哥府上！”

　　“十四！”胤禛忙喝住他起身告罪，“十四弟不懂规矩，臣代他请罪，请汗阿玛宽宥。”

　　胤祯做了五六年的幼子，又是妃位所生，康熙也难免溺爱，养的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见胤禛求情也并不领情，只一味对康熙痴缠：“汗阿玛，求您让儿子去吧，儿子整日读书，都快闷死了。”

　　“放肆。”康熙板起脸道：“你满口胡言，既无规矩又不懂孝悌，连朕这里都敢横冲直撞，我看你是想挨板子了。”

　　胤祯才不害怕，膝行上前撒娇，眼里含着一包泪道：“阿玛，求您了，就让儿子也去吧，八哥都去，儿子也想去。”

　　康熙不舍得真罚儿子，又耐不住请求，只得道：“这两日你把诗经抄五遍，若是能在后日前抄完，朕就许你四哥带你去。记着，得是工工整整的，若有一笔潦草敷衍，朕也是不依的。”

　　胤祯得了准话，高兴得手舞足蹈，康熙含笑问小儿子：“吃饭了没有，在朕这里用些。”

　　“不用了！”胤祯着急回去抄书，哪里还能做得住吃饭，“儿子用过了，多谢阿玛，儿子告退！”

　　说完行了礼一阵风似的跑了。

　　康熙似是无奈，笑道：“你这弟弟啊。”

　　待胤祯走了，两人一顿饭吃得也算融洽。

　　午膳毕胤禛便告退出来，走出乾清门，缓缓吐出一口气。

　　想想也是后怕，汗阿玛天威日盛，万一触怒圣颜，哪怕他是亲儿子怕也要吃苦头。

　　果然汗阿玛还是更疼小儿子，成丁的儿子们没法像幼子们一样承欢膝下，只能是先论君臣再论父子。

　　吃过饭胤禛便没有再回二所，而是直接去了部里，他素习是心性高的人，生怕办事不周全落人口舌，故而比上学时更加了几成心思。

　　济盈在屋里享受了胤禛的晚膳，心情总算好了些，都说美食治愈人心，果然如此。

　　济盈这里是晴天，福晋屋里却有些阴沉。

　　章佳氏现在榻下站着，语气十分愤懑：“老奴瞧准了的，小安子他们抬着七八个食盒都往李格格那里去了。李氏哪里来的这么多份例，定然是吃的四爷的。”

　　福晋有些头痛：“妈妈，您就安生些吧，四爷方才被传去面圣了，定然是答应了跟李氏吃饭又失了约，才赏给她的。”

　　“福晋，您也太宽和了！”章佳氏不满，“李氏有什么功劳？哪怕四爷要赏，也该赏给宋氏，好不好的她还有个孩子，李氏也配？”

　　“妈妈！”福晋对她越来越没耐心了，实在是章佳氏越老越昏聩，越发没成算，她难道还容不下妾室一餐饭么。
　　章佳氏见钰莹生气，忙跪下道：“好福晋，老奴都是为了你啊，就该见天儿的把格格们都叫来立规矩，如今趁着后院人不多，好管束，不然往后人越来越多，岂不是乱了章法？”

　　到底是有看着自己长大的情分，钰莹叹口气道：“妈妈，四爷是最重规矩的，既然他能这么做，就说明他觉得合规矩。难道您让我跟四爷打擂台？”

　　章佳氏垂头不语，她也怕四爷，可她更怕福晋不得四爷的心，所以虽然无话答对，却仍然觉得自己没错。

　　福晋曼声道：“还是那句话，我是正妻，只要她们没犯了规矩，我自然能容她们。不然，四爷和皇上也容不下我。这话妈妈细想想，若还想不通，等开了府，我就只能把妈妈送回去了。”

　　章佳氏一听，忙叩头认错，心里却看济盈更加不顺眼。

　　济盈一连几天都没有再见胤禛，今日听说大阿哥乔迁，福晋也出门赴宴去了。

　　济盈更有种老板老板娘都不在家的轻松心情，久违的出了院门，还在二所门前站了一会。虽然没差多少米，却感觉空气都不一样似的。

　　倚着门站了一会子，刚想回去，就听见身后一声：“这是哪位主子，这么没规矩，谁家好女孩子大白天倚在门上一站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