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以南》兔子与舟

4、偷听

　　余筝大三就出了国，在国外待了一年。当时学校推荐她去的时候还有些犹豫，要不是自己偶然听到某个真相，她也不会选择立即出发。

　　国外有特别为聋哑儿童和一些特殊人士创办的学校，她当时去的那所是最大最装潢的。

　　余筝翻开桌子上随意摊开的一本厚重的手语书籍，目光紧紧的锁定在那些复杂的手势图上，眉头紧锁，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中，她试图理解每一个手势的含义，但那些手指的弯曲、伸展和交错对她来说就像一个无法解开的谜团。

　　她在国外虽然了解到了关于聋哑儿童方面的事，但她的老师从来只让她旁听，甚至书都没有看过，只能在课堂上看着老师用复杂的手势和台下的孩子交流。

　　也怪当时她和顾西尧分手，情绪都不在那个上面，每次连旁听都总是走神。老师让她如果有什么事就好好休息，不用勉强。

　　以至于老师一直没教过她有关怎么做手语和手语的一些含义，后面她就被调去了普通小学教书。

　　空气透过微微敞开的窗户缝隙跌进，弥漫着清新的草木气息，大自然在晨曦中苏醒。

　　余筝反复地翻看着页面，试图从中找到一些线索。

　　门口传来敲门声，是沈念。

　　“余筝，你醒了吗？诺琪说为我们准备了早晨，让我来喊你。”

　　木门从里面打开，发出吱呀声，余筝换了件黑色毛呢大衣，手里还捧着那本手语书。

　　“走吧。”余筝转身将门关好，和沈念往山上走。

　　远处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幅水墨画，山脚下的小村庄在朦胧的晨光中显得格外安静，炊烟袅袅升起，与晨雾交织在一起。

　　山脚下住着的都是教管所那些孩子的家，有的家人还在，有的就是被收养的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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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筝到的时候，顾西尧正坐在离门口最近的椅子上。因为侧对着门口，余筝只能看到他的侧脸，轮廓在微弱的晨光下显得柔和，他低垂着眼帘，专注着手里的书本。

　　隔得太远她看不清具体是什么书，只觉得封面和自己手中的很像。

　　他的嘴角突然微微上翘，似乎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紧接着炽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余筝连忙低下头掩饰，绕过他身边走了进去。

　　直到确定他没在看自己才缓缓抬起头，她坐在顾西尧斜后方，他手里的书被一览无余。

　　竟也是手语书，和她手里这本似乎是上下册。

　　他的肩膀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从容而舒适。手指轻轻翻过书页，发出轻柔的沙沙声。

　　余筝别过视线，环绕起屋子的陈设。这是第一次来诺琪的屋子，整个地方干净整齐，唯独墙角堆满的书籍引得人的注意。

　　诺琪从后面的小厨房出来，端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砂锅，周年端着好几个碗，后面跟着的是昨天顾西尧身边的那个人－－陆江。

　　只见诺琪打开锅盖，热气蒸腾而上，带着一股股米香和淡淡的甜味，瞬间弥漫在整个空气里。

　　余筝见状连忙拿了一个碗准备开舀，旁边一碗盛的满满当当的粥被人移到她面前。余筝抬头对上顾西尧的眼睛，他又用手推了推碗，最终停在余筝前面。

　　余筝拿着手里的空碗，舀也不是，放也不是。

　　思考过后，余光瞥向左边的沈念，心下一定只好拿她挡一挡了，余筝接过那碗粥递给沈念，“你先吃。”

　　说完有些心虚的再次拿回刚放下不久的空碗，沈念看着那碗粥不懂余筝什么意思，于是转头送给了周年。

　　余筝感觉右边的气压瞬间低落下来，她不敢偏头看他，自顾自的舀着锅里的粥。直到陆江过来将顾西尧叫走，她才讪讪的坐了下来。

　　过了大约十分钟，锅里的粥被诺琪拿走热了又热，迟迟不见他们两人回来。余筝放下早已喝完的勺子，准备出去透透气。

　　路过顾西尧坐过的椅子，纯原木色破旧的椅子上安静躺着一本厚厚的书，和她手里的那本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上下册。

　　余筝的思绪飘了很远，远到她还以为自己是那个热忱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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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江接到南城来的电话，说是验配助听器的仪器在运送途中出了问题，加上南州山地势不平，车子没法直接开进来，只能安排人手去一件件搬到山上。

　　“没办法，院长打电话说他不会派人手来帮忙。”

　　顾西尧手里把玩着随手摘的一片树叶，随意开口：“他不帮我们自己想办法。”

　　陆江轻哼一声：“什么办法？靠我们两个的两双手吗？只怕我们没那个命活着回到山上。”

　　陆江声音不大，恰巧被余筝听个正着。两人躲在树林后面密谋，余筝没有听墙角的习惯，本想离开就听见他继续说：“你和老头到底怎么了，这种危机的事情他都不帮你了。”

　　“要不你去服个软，说说好话……”

　　“陆江。”顾西尧瞪了他一眼，制止了他要说的话。“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去求他。”

　　虽然余筝听的云里雾里，不过不难听出他们遇到了困难需要帮助。只是陆江口中的老头是谁？为什么顾西尧听见后会生气。

　　余筝的八卦心燃起，身子往前凑了凑想继续听听有什么。顾西尧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她后面，静静观察着余筝的举动。

　　树林里没了声音，余筝以为两人已经走了，蹑手蹑脚的准备过去，发现只剩陆江靠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嘴角一抹坏笑的望着她，而顾西尧早已没人身影。

　　背后顾西尧戏谑的声音响起：“想不到余小姐如今还学会听墙角了。”余筝听到动静猛然回头，四目相对，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心中涌起一丝尴尬，想离开的双脚像被灌了铅一样走不动道。

　　“你听到了什么？”顾西尧慢慢向余筝靠近，惹得她频频后退。

　　余筝支支吾吾的说：“我没想故意偷听的，路过，只是路过。”

　　“是吗？”顾西尧想继续逼近，天突然黑了下来，雀鸟开始叫唤，余筝立马支棱起来，“要下雨了，我衣服还没收先回去了。”

　　她急忙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待余筝走后，天空又莫名恢复了原状，原本想继续商量的两人默契的再也没提起。

　　余筝走远后根本没有回家，而是回到诺琪的房子拿走了那本手语书，顺便问了下顾西尧手里那本。

　　诺琪说这两本是上下册，下册比较难。顾西尧是在余筝之后找的诺琪，说是也想学习手语，她只好把下册给了他。

　　余筝拿着手语书回到家，路上跟很多小孩打招呼，但绝大多数都没有给予她回应。

　　房间里的灯暗了又暗，亮了又亮。昏黄的灯光从余筝头顶投射到书上，光影遮住了文字，来回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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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州山脚下，一辆货车停在进山处。

　　车里的人像接到什么指令，从车上下来后就原路返回，只留货车在原地。车身涂着深色调的油漆，显得沉稳而有力，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金属的光泽。

　　余筝出门时看到一位老人家推着一个很老旧的四轮车，是很久以前用的那种，用木头做的推车。老人家每一步都走的很稳健，车子却还是被推的摇摇晃晃。

　　余筝跑过去扶住车子一边，“老人家，您这是做什么呢？”

　　老人家直起微微弯着的腰身，推了推他那生锈的老花镜。“有个年轻小伙借我这小破车，我给他送去。”

　　年轻小伙？

　　这路的方向不就是去顾西尧那的吗。老人家年纪这么大了，还让人给他送过去，自己没腿？

　　余筝接过扶手，帮老人家推着。“我帮您。”

　　“姑娘真善良。”老人家笑眯眯的，扶着一边在前面带路。

　　余筝到的时候，顾西尧正在门口接电话，从她的视角来看，他在无所事事。放下推车刚准备开口，就被他打断：“周叔，不是说了我自己去拿吗？”

　　“哎呀，我闲着也是闲着，好在有个善良的小姑娘帮我。”顾西尧这才发现旁边余筝的存在。

　　原来是个误会，余筝摸了摸头发向周叔道别。

　　顾西尧这次没拦她，任由她远去。

　　山上黄昏，夕阳的余晖洒落在群山之间，每一片树叶、每一块岩石都染上了金黄的色彩。远处的山峰在夕阳的映照下，仿佛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

　　彼时的山间，万籁俱寂，只有偶尔传来的鸟鸣声和远处车轮的轱辘声。

　　顾西尧和陆江趁着黄昏下了山，云彩被夕阳染成淡黄到橙红，再到深紫。

　　吃晚饭的时候木爷爷还在询问这俩人去哪了，余筝表示她不清楚，看着屋外渐渐漆黑，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直到黄昏下落，彻底漆黑，依旧不见顾西尧回来。周年帮木爷爷收拾完屋子，不经意提到：“这俩人还没回来？去哪了？”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沈念在一旁符合道。

　　余筝想起白天偷听到他们的对话，再连接上向周叔借推车的事。难道是山下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让他们大晚上也要下山运回来？

　　诺琪起身从房间拿出几个手电，“我们下山找找吧。”

　　四人一同下了山，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树林中的每一棵树都仿佛变成了巨大的守护者，矗立在黑暗中，守护着这片神秘的领地。

　　偶尔，远处传来动物的叫声，打破夜的宁静，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余筝走在最前面，快到山脚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声惨叫。随着声音响起，周围的空气凝固了一般。

　　余筝瞪大了眼睛，看着发出惨叫的源头，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四人加快脚步，迈着夜色向他们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