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脸》汀馨

1、重逢

　　“畸形的教育，让我们失去了很多，健康，快乐，还有少年炽热的感情。”

　　天赐医院旁
　　腊月的宁城寒风凛冽，今年额外下了好几场雪，路上行人都不由走快两步，抓紧找个暖和地儿歇脚。万里无云的天儿，终于出了太阳，给地上的堆堆积雪镶了个金边。冬日的暖阳略微中和零下的气温，象征性地给钻在桑塔纳里瑟瑟发抖的青年送了份温暖。
　　“喂，柳主任，请问咱们现在可以回家吃饭了吗？”青年的嗓音还没有褪去少年的干净和清脆，但确实带了点在医院门口等待半小时仍没见到人的无奈和恼火。
　　“小顾，这个病人刚从内蒙古过来，我给他办个住院就走。你冷得话先来我办公室，你爸下午又不上班，不着急吃饭。”电话对面中年女人温柔成熟的声音传来。
　　挂断电话，青年猛吸一口气，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关掉暖风，离开温柔乡，快速又熟练地走进医院肾脏科主任办公室。卷起羽绒服坐下，掏出手机，深呼出一口气，动作一气呵成。
　　阳光透过窗户映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他俊美的脸庞，其中好像多了一种女孩子的俏丽。他抬手遮住眼睛，忍不住心想：今天的阳光真好啊，可巧没课好好享受享受，渐渐地失去意识，半梦半醒。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过后，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年轻医生。“柳主任，这份住院单已经处理好了，给您再看一下……赵顾，你怎么在这？”医生走近看清楚椅子上坐的人后十分惊讶，其中掺杂着不明意味的兴奋。
　　赵顾揉了揉眼睛，慢慢在阳光下眯开眼睛，看清来人后也是一惊，“李炎贺！你…你穿着白大褂进主任办公室干嘛？！你从精神科跑出来啦？”
　　“什么精神科，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啊？”李炎贺被他这离谱的想象气笑了，忍不住上手拍了拍他。李炎贺比赵顾高出一截，习惯性地想摸他的头，但对方默默躲开了，他也悻悻地收手。
　　“你怎么在柳主任办公室里，她是你妈妈吗？”
　　“Bingo！猜对啦，柳主任，我年轻貌美，医者仁心，和蔼可亲的母后大人！”赵顾一脸得意地炫耀。“我本来是接她回家吃饭的，但是她一直在忙，我在车里冷，就上来暖和暖和。那你为什么这里？医学生寒假不好好休息，出来卷死同门？”
　　李炎贺看着他幼稚又可爱的模样，满脸高兴，“我出来实习，来了这家医院，跟在柳主任手下学习。他们理论都没学明白，和我不在一个赛道上，没有卷他们。”
　　哇偶，好牛的借口，赵顾心想。他点点头，表示你清高，你伟大。然后想再寒暄几句也不知道说什么，尤其是顶着李炎贺像是灰狼看到小白兔一样的眼神，恨不得下一秒就把他抓回家，更不知所措了，只能拿出手机胡乱笔画。
　　最后结果就是俩人坐在办公室一言不发。
　　李炎贺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装着继续看那张住院证，时不时抬眼偷看他，和当年相比多了几分锐气，但还是清新俊逸。刚准备说点什么，门外的脚步声就传来了。
　　“小李，住院手续处理好了是吗？放我桌上就可以。奥，这是我大儿子，赵顾，应该比你小一岁，不过上学早，也是大三。”柳女士一边脱白大褂一边看沉默不语的两个人。
　　“老师，我和赵顾是初中同班同学，高一合租过一段时间，还去过家里一次。就是我没好好学，没像赵顾那样上个那么好大学。”李炎贺目光锁着赵顾，脸不红心不跳地打圆场，一个劲吹赵顾彩虹屁，成功满足了柳女士心里家长们惯有的虚荣心，也成功让赵顾脸红羞愧不好意思地催促母后快点收拾东西。
　　“那我们先走啦，下午吃完饭就把柳主任送过来，拜拜！”赵顾拿起亲妈的真皮黑色小包包边说边走，生怕一不留神还要把这尊大佛请回家吃饭。
　　回家路上，柳女士终于回想起李炎贺初中的样子，絮絮叨叨感慨“男大十八变”，但又一琢磨，“你们都6年同学了，刚在办公室扭捏什么呀？让我调解氛围，不知道的以为你俩之前是不是看上同一个女孩了。话说当年走读好好的，你突然之间就要办住宿，和他有关吗？”
　　“奥，能有啥的，就单纯情谊淡了，他后期学习太拉了，加上文理不同，没什么交流的欲望，也就不想住在一起了。”赵顾心不在焉地回答，此时脑海里已经闪烁过无数李炎贺的画面。哪里是抢女孩，只是有过一段令人不愉快的关系罢了，如果不是自己的偏执，应该早就过上非单身狗版大学生活了。

　　赵顾家中
　　吃完饭，赵顾他爸赵城非要亲自送老婆大人上班，赵顾收拾一会碗筷就回房休午觉去了。一觉醒来，发现老爸已经贴心地为自己这个回家大学生拉上窗帘，防止他家的小白猪被阳光打扰。在伸几个懒腰，发出几声舒服的“吼叫”后，赵顾惯例拿起手机准备“处理政务”。看到有个“我爱临床”的微信ID加他，头像是一只霸气的缅因猫，赵顾没多想就加了。处理得差不多就准备去观察外面老爸和老妹的生活轨迹，任手机独自在卧室的黑暗中亮了又亮。
　　赵顾再次拿起手机已经是和父母吃完饭，打了几盘麻将，愿赌服输发红包的时候了。看到消息，赵顾浑身起鸡皮疙瘩。
　　17:08
　　[你已添加了我爱临床，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17:09
　　[下午好]
　　17:27
　　[是在睡午觉吗？该起了吧，再睡晚上睡不着了吧]
　　19:03
　　[这是我的微信小号，之前那个号也用的]
　　赵顾此时内心：别吵，我在思考。如果曾经是和平分手，倒也不至于这么尴尬，主要是赵顾自己单方面冷暴力导致分手，最起码赵顾是这么认为。在经历一番思想挣扎后，赵顾不断删删减减，在终于觉得足以表达“我真没多想，也真很抱歉”的时候，一条消息过来：
　　[我真好奇你来来回回编辑了这么久，是给我写了什么]
　　赵顾措不及防，手一滑就发出去了，
　　[太sorry啦，我就是回到家有点lazy，不是deliberately，你trust me！]
　　[这就是你编辑的结果[呆][呆][呆]]
　　[我就是不想让你多想]
　　突然，语音聊天的提示音猝然响起，赵顾顺手就接上了，此刻他无比想剁了自己这只不争气的右手。
　　“喂？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发文字不行吗？”赵顾有点尴尬地说。
　　对面确很坦然，“我现在在看一个医学文献，看完再给你打电话怕打扰你休息。我想问今年过年咱们班有同学聚会吗？能不能叫上我？”
　　赵顾听他说这些有点疑惑，之前同学通知他，他都说自己很忙没时间，一来二去也就不通知他了，现在反倒自己要来，什么心思。“今年聚会就过几天吧，厉上轩生日那天顺便聚餐，这周周六下午六点，娃蛋火锅总店，你来的话，我跟他说算你一个人头。”
　　“嗯，算我一个吧，不过我这附近打车有点远，正好那个点柳主任也下班，能劳驾你带着我一起去吗？”李炎贺说得风平浪静，实际内心慌得一批，拿着医生标配黑色钢笔的手心都微微出汗。
　　“可以，到时候我接你俩就行。”赵顾马上就答应了下来。李炎贺松了口气，嗯？是我自己给自己加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