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山海情眠》小阿璃

6、风雨欲来

　　凌风心中不安，捂住伤口赶紧跟上，两人回到凌寒的不夜殿，穿过重重假山，走进阴森的峡谷。里面传来浓重的血腥味，不断嘶哑的求救声，以及令人毛骨悚然的噬咬声。

　　凌风心中松了一口气，看样子主人刚刚似乎只是玩笑话，否则不会带他来这里，只要挨过惩罚就好了，依然能够待在主人身边。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凌风不断宽慰自己，但凌寒却不如他的意：“你怎么还跟着本尊，不去找你的新主人呢？”

　　“尊上，你听我解、解释，我是为了您才……才去帮太子殿下的，你的病、病已经越来越严重了，属下想……”

　　“哦~”凌寒终于转过身瞧他，眼中的嘲讽却刺痛了凌风的心，凌寒好像从没认识过他一样，一脸稀奇的打量他，“你说你是为了我？”

　　“尊，尊上是真的，我想帮您，求您不要赶我走，挨多、多少惩罚我都愿意，只要留我一条贱命能继续服侍您就够了。”

　　凌寒听了嘴角上扬，道：“凌风，本尊对身边人向来宽容，你们平时小错犯犯也就罢了，我的人我自会护着，但这不是你犯禁的底气。凌风，你这次让我很不高兴。”

　　“求尊上再给我一次机会。” 凌风不顾伤痛，跪下凄惨求道：“尊上凌风不会再犯了，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求您了。”

　　“我当初把你们捡来的时，早已警告过所有人，不准好奇‘蝴蝶’。”凌寒脸色未变，走上去半跪，抚摸他的脸，声音比之前更为柔和，只是每个字眼都沾满血腥：“可你竟然敢碰，既然准备滚去当夜临枫那个草包的狗，那就把你的记忆留下，再滚吧，我总不能让夜临枫抓到什么把柄。”他站起身，离开这里。

　　凌风不敢置信，嘴里一直喃喃：“尊主，不要抛弃我，不要抛弃我，不要抛弃我，不要抛弃我，不要！！！”

　　他的身体控制不住的走上刑台，手指扭曲，脸色全是慌张，一口咬下舌头，嘴里满是铁锈味，半截红舌随着口中大张，滚落在地下，沾上脏污。咬下舌头的那一瞬间，疼得他清醒了，头发乱舞，想求饶，重新回到主人身边，心音杂乱，“不要抛弃我，不要抛弃……”或许心中执念太强，他不断殴打控制不住的腿脚。

　　然而无济于事，即使倒地，依然有股强大的拉扯力拖他上邢台，手指摩擦尽数断裂，指甲盖全是鲜血和泥士。他爬啊爬啊，与那股力量作斗争。血液、泥土、眼泪混合，此刻他比那流浪狗脏污，比那疯子还要疯狂。

　　刑台离他越来越近，身体颤抖不成样子，此刻，他听到了蛊虫爬行的声音，内心燃起希望，借助惯性，跳入虫巢里，密密麻麻的蛊虫包围他整个身体，享受从天而降美味的血肉。

　　听着撕咬爬行声，脸上才终于有了点苦涩的喜悦。

　　不夜殿内。

　　“凌寒，好歹也是你的属下，给他一次机会又不碍什么事，更何况他是帮魔神复活，四舍五入也算你的功劳，何乐而不为？为什么非要赶他走？”与凌寒交好的齐阳将军不解道，凌寒修炼太久，脑壳都昏了？

　　凌寒斜他一眼：“你很好奇？”

　　齐阳仗着他与凌寒的交情，小幅度的点头。

　　凌寒在贵妃榻上斜躺，眉眼淡淡，对着水镜中凌风的凄惨样虽没什么表情，但要是内心毫无波动也就不会来看他了。

　　凌寒面目阴沉，没好气道：“我只消除他的记忆，又没杀他也没揍他，是他自己做的选择，再说又没惩处你下属你插什么嘴？”

　　他堂堂一个大将军，专程赶来看凌寒的白眼可不是为了一个奴隶，他更好奇的是当年的事，一场能改变魔族命运的实验。

　　可惜凌寒这装傻充愣的本事真是越来越高明，他打听不到半分消息，这场实验究竟有什么能让凌寒都讳莫如深甚至不惜断掉自己的左膀右臂？

　　齐阳将军无奈道：“是是是，你没错，我有错。”

　　凌寒的表情越来越可怕，齐阳只好点到为止。

　　“魔神复活，三界恐怕要变天，我们立功的机会到了，得抓紧时间准备一下，争取给老魔神留个好印象。”他自从听到这个消息，内心难掩激动，恨不得现在就跟人族干上一架。

　　齐阳吵吵嚷嚷，风风火火地走了。

　　凌寒凌尊主，位列魔界十二位魔尊之首，拥有执掌生杀的权力，当初仅仅三年就从一个无名小卒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魔族执法长老。靠的不仅是自身天赋，内里城府极深。

　　一旦有魔族犯错不顾对方求饶就弄到毒溪谷惩戒，就连同列魔尊都被他请进去喝过茶，进去的人不脱层皮出不来，当然，更多的永远留在了里面，这也是众多魔族害怕他憎恶他的原因。

　　当然，凌寒对身边人极其双标，小错打一顿，大错拉到毒溪谷走个过场，使得众多魔族怨声载道却也拼了命想挤进凌寒的不夜殿。

　　美貌，天赋，地位，权力这天下可望不可及的却都及于他一身。

　　可惜连天道也见不得他好，他是被人族抛弃的。种种磨难造就了他的辉煌，也给他的灵体留下了不可逆转的伤痕。

　　他的灵体是残缺的，三岁小儿都比他强，而且随时都有碎裂的危险，这也是为什么凌风宁愿犯凌寒的大忌，也要不惜帮夜临枫的原因。

　　凌寒内心甚是烦躁，水晶镜里的惨叫声令他不堪其扰，打个响指将它收起来。轻轻叩响桌面，手指骨节分明，葱白细长，与红木桌面形成鲜明对比。清脆的声音唤来了暗卫侍长——姚明玉。

　　凌寒拿出一块玉佩，指尖轻轻点了点。

　　姚明玉定睛一看，雕刻桃花的玉佩，上面赫然写着：枫。

　　……
　　一家客栈内。

　　“师弟，小师弟醒醒，醒醒，太好，你没事了！”秋问水见谢慈醒了，缓缓的扶起他身子，递上一杯茶。

　　谢慈不接，眼神凛然盯着他：“你们为什么会来这镇子？”他明明叫的是师叔，为什么他没有出现？

　　“偶然碰上的，小师弟，你说我们是不是特别有缘分？”

　　谢慈一听就知道他在说屁话，立马推开他下床。

　　秋问水急忙按回他，笑道：“我说我说，一年前你不是已经突破元婴，自行下山了嘛。我寻思我也想去外面瞧瞧，恳求师尊带我下山。

　　正好玩腻了，听到有人讲你的事迹，师兄这一想啊，我们也好久没见了，就一路循着你的踪迹赶来这镇子，而后又收到师叔的消息，说你遇到了麻烦。幸好我们来了不然还真救不下你。”

　　呵，你比谁都巴不得我死。

　　曲清弦推开房门，身后还跟着一位白衣男子。他居高临下看他：“醒了？”

　　谢慈拖着病体行礼问安，冷漠道：“师尊，师叔。”

　　许是看不过去，另一男子将他扶起，并问道：“谢慈，听说你们亲眼看到魔神复活，这是怎么回事？”

　　谢慈将事情原原本本重复一遍，低下头道：“一开始我与那位道友并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还以为就是几个魔族作恶，所以没有及时上报，反而延误时间，闯下这么大的祸事。师叔，等我查清楚本末，自会去执法堂领罚。”

　　他将领罚说的跟吃饭喝水一样，不禁令秋问水瞠目结舌。

　　“我陪你走一趟吧，这件事我也有责任。”
　　秋问水见他们要走，急忙道：“等等，师叔，小师弟受了伤，需要有人照顾，不如带我一起？”

　　宋晚霁冷淡扫他一眼：“不行，你太弱。”

　　秋问水怔愣在原地，谢慈刺他一句：“师兄，听师叔的，毕竟你根本离不开师尊。”而后快步跟宋晚霁离开客栈。

　　秋问水心中不岔：“师尊，我也想去，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曲清弦眼光沉沉，无奈道：“不行，魔神复活这事太大，关系人族存亡，必须立即上报宗门商议，你也该玩够了听话，一起回去。”

　　“可……”

　　“你这般闹怎么比你师弟还幼稚？好歹也是师兄了。”

　　“是。”秋问水委屈。

　　……
　　“师叔，弟子斗胆问一句，您刚刚为什么没有来？”

　　宋晚霁像是想到什么，竟难得出神，不紧不慢道：“我那时看见一位故人。”

　　“故人？”

　　他语气竟有些焦躁：“嗯，跟丢，掉入陷阱，没能出来。”

　　谢慈：“……”一如既往简洁明了，让人怪不起来。

　　再一次来到钱府，发现人去楼空，姓钱的早跑了，钱舒言的身体也不见了。

　　“师叔？”

　　“你跟他接触过几次，知道他会去哪吗？”宋晚霁不紧不慢。

　　谢慈垂眸，思索道：“桃林。”

　　……
　　凌寒手中的鞭子死死勒住钱老爷的脖颈，长靴踩住他的后背，冷声到：“你说不说。”

　　钱老爷：“啊！你到底是谁？！”

　　两个人一路追到桃林。宋晚霁突然瞳孔紧缩，凝视眼前之人，在他即将逃走时霎时拽住他的胳膊。

　　谢慈为了防止姓钱的再像前几次溜走，直接扭断双手双脚，抬头有些惊异的发现，一向守礼洁癖与人疏离的师叔竟如此紧张的抓着魔族不放，不明所以道：“师叔？”

　　凌寒扶额，几近无语。想不通他不过两次来到人界，次次都巧合遇上这人，真是诸事不顺。

　　凌寒想强行挣脱，哪知这个人力气极大，察觉到后不仅不松开，反而捏的更痛了，忍不住道：“瑜星君，好歹少时同窗，咱俩无冤无仇的，能不能放过我，嗯？”边说边靠近鼻尖，身形微弓，眼神蛊惑。

　　哪知这家伙吃过一次亏，跟和尚上身似的，完全免疫他的眼神攻击，依然紧紧抓住不放手，眼睛猛地闭上。

　　凌寒：“……”无语，这个词我已经说腻了。

　　“师叔说的故人就是这个魔族？”

　　凌寒看着乖巧的像是别人家的孩子，手段残忍的准备去挖人族的眼睛的谢慈，果断选择闭眼夸赞：“咦？好可爱的小师侄啊！不错不错，有几分当年你们瑜星君的风采，都这么聪明可爱，温柔善良。”

　　你他妈眼睛是摆设吧？谢慈内心不爽，钱老爷心中怒骂。

　　钱老爷或许是英雄话本看多了，学那些被严刑拷打的人宁死不屈大叫道：“你们杀了我吧，我一个字也不会说的……啊！”

　　谢慈看着嘴硬的钱老爷，手上的劲儿一不小心大了。

　　凌寒倒是饶有兴趣，他甩了甩胳膊，依然甩不开就不管了，甜美笑道：“小师侄不如我来试试？”

　　谢慈迟疑让开。

　　手掌附在钱老爷肩上，一会儿他的整个肩膀都塌下去，钱老爷惊恐大叫：“我说我说，别别别，大侠饶命！”

　　英雄算是当不成了，只能当个狗熊。

　　谢慈看这一出面色不改道：“若再撒谎，绝不轻饶！林~惊~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