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君安》辞囿

22、试探

　　慈宁宫。
　　宋谙端坐在正殿主座上，安然品着茶。
　　她虽已经历两朝更迭，岁月却鲜少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唯有一双眸子可让人知道，她并非简单的妇道人家。
　　而一旁坐着的，便是如清风明月般的晏禧。
　　他只简单的穿着紫袍，神色倦怠，该是将将处理完朝事，便被宋谙唤了过来。
　　“近来陛下身子抱恙，朝中之事，还要多劳烦左相了。”
　　晏禧颔首，掩下些许的疲倦，淡声道。
　　“为陛下解忧，本是臣子的应尽之宜。”
　　“哦？好一个应尽之宜。
　　我大荣朝有左相这般鞠躬尽瘁的臣子，实为大荣朝百年之幸。”
　　便算是晏禧，在客套许久之后，也难掩烦躁，轻轻皱了皱眉，直言道。
　　“臣还有许多政事还未处理清楚，若您无事，臣便退下了。”
　　作势便要起身，而宋谙却抚了抚手。
　　笑道，“左相稍安勿急，老身尚且有事未同你细说。”
　　只是，细细看，那笑里无一点儿温度就是了。
　　“若是朝中之事，臣想您身为后宫之人，不便干涉朝政；
　　若是家长里短，臣想就更不必了。”
　　言罢，起身，理了理袖子，掀起一片清明，鞠过一礼之后，便转身离去。
　　“如若陛下再无可能清醒呢？”
　　宋谙也烦了，直言道。
　　晏禧一顿，压下眸中的晦暗。
　　转身，一拱手。
　　“若陛下无力，自是另择贤明事之。”
　　宋谙突然大笑了起来，似是对这个回答非常满意。
　　“好啊，看来，左相也是个聪明人，可好生慢走。”
　　晏禧再鞠过一礼，转身，面上的嫌恶再也不加掩饰。
　　宋谙伸手，将茶杯一掀，温热的茶水倾倒在桌面上，滴落在石砖上。
　　马车上。
　　张翊正吊儿郎当的翘着腿，手里扒拉着本折子，双目放空的数着时间。
　　直至晏禧掀开车帘子上车，他才将将端坐好，只是手里的折子不知被他甩到何处去了。
　　晏禧才坐下，张翊便熟稔般递过一张帕子。
　　晏禧伸手接过，开始无比仔细的擦拭着双手。
　　修长的素手，被擦拭地略微有些许的泛红，它的主子才算罢休地将帕子扔在一旁。
　　“那位找你是......试探你？”
　　晏禧皱了眉，眸子里掠过几缕烦躁。
　　“嗯。”
　　至此，张翊便也清楚那位心中所想。
　　如今陛下昏迷不醒，就连御医都无可奈何，何时能醒来也是一个未知数。
　　本该有陛下掌舵，而现如今......
　　可是，当今的大荣经不住政权更迭了。
　　四方局势尚且僵持着，域内还有隆中这个巨大的变数。
　　一切在现下蠢蠢欲动之人，都是鼠目寸光之人。
　　他们急于出手，怕是手里的底牌也并不充盈。
　　他们迫切想要得个名分，却忘了将目光放长远点儿，看看大荣如今的处境。
　　一旦政权更迭，四方动乱，这大荣可在顷刻之间覆灭。
　　故而，张翊还是比较庆幸，即位之人是顾熙，而非慕容瑾。
　　若是慕容瑾称帝，邻国不光不会忌惮分毫，反而会立马如猛兽捕食般将大荣吃干抹尽。
　　若是顾熙称帝，她谋略几何，能力几分，皆是个未知数，邻国反而会犹豫几分，而恰是这犹豫，会给大荣喘息的机会，不至于被立马吃干抹尽。
　　隆中大牢。
　　顾熙在狱卒的带领下，缓步踏进了狱中。
　　阴暗潮湿的环境，铁锈般腐朽的味道，小鼠阴暗的叫唤，令顾熙不自觉地作呕，强压下不适，她闭了眼，手指在臂上点了几点，将内力暂时封去，没有了灵敏的听觉，狱中的一切方才变得模糊起来。
　　一旁的狱卒震惊。
　　若是有厚实的内力护着，即便是再重的刑法，也不过是挠痒痒罢了。
　　而这姑娘为何主动封去了内力？
　　狱卒默不作声，只是走得缓慢了些，故意重重的踩在地上，发出再清晰不过的声响，指引着顾熙往前走。
　　刑房。
　　“姑娘，您可要褪去外袍？”
　　顾熙只摇了摇头。
　　黑色的衣服，不至于让血迹渗了出去。
　　狱卒轻轻说了声好，便在顾熙的配合下，将她固定在了木架子上。
　　狱卒微微靠近顾熙几分，却仍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礼貌开口说道，
　　“姑娘，有些许的疼，您若是忍不住，便叫出来，会好受些。”
　　顾熙浅浅勾唇，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