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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1章 尔汝相交 ...

  •   “彭熹言,起床了。”

      付焕施人生第一次难得起了个大早,他兴冲冲地跑到彭熹言家门口时,看到门上原本落着的门锁已经被打开,感到意外的同时想着可能是每日都会出门锻炼的彭叔叔出去晨练时打开的门。

      想起昨天彭熹言神情飞扬地告诉他,父母昨晚会出差回家,不用再麻烦去付焕施家里吃饭。

      付焕施小心翼翼地为了不打扰楼下刚出差回来的吴阿姨睡觉,放轻脚步上了二楼。

      他来到彭熹言的房门前,付焕施敲了敲门后,听屋内并没有人出声回应,一猜准是彭熹言还在睡觉,就拧开门把手偷摸溜进了他房间。

      屋内昏暗无常,恍然间付焕施还以为自己置身在另一个深夜里。他轻脚走到窗边拉开一角窗帘,外面天光还未大亮,可还是能依稀看得到夏日独有的曦光。

      当他转过头看到床上依然在熟睡的人时,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

      付焕施不自觉地凑近到他床边轻声呢喃。

      眼前的人生着一张温柔精致的脸庞,浓密的长睫毛随着他清浅的呼吸而轻扑闪着,一下一下扇动着付焕施的心脏。即使紧闭着双眼也能看出那抹好看的唇形正轻扬起。仔细看去,鼻尖还有一颗不明显的痣点缀。无论怎么也晒不黑的白皙皮肤更是衬托了他的温和明雅气质。光是看着都如沐春风。

      像是造物者雕琢而成的最为完美的作品遗落人间。

      这是付焕施能给他的最佳褒奖。

      睡梦中的人似乎是感受到了目光的长久注视,本就处于浅眠的彭熹言睁开了惺忪的眼睛。

      他眨着双眼,借着窗外泄露的晨光,看清了面前的人是谁后,才坐起身来缓缓伸了个懒腰。

      “看着我做什么?”

      他抿着嘴浅笑道,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头,还趁机胡乱揉抓了几下。

      “哎呀,别。都要长不高了。”

      付焕施故作气闷地说道,顶着被他弄乱的头发把他的手撇开。

      想起每次妈妈都会拿他的身高和彭熹言的做比较,让他都有点气不过。

      而且说起来明明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学年纪时班里最高的那个人还是他呢!结果现在却只有彭熹言这个坏家伙在长个子,他直到现在只长了5厘米不到。

      真是对他极大的耻辱!

      现在可倒好,势要超过彭熹言的付焕施每天被妈妈强制喝牛奶也不管用,以至于现在一看到牛奶都忍不住恶寒反胃。升入中学之后也一直被别人嘲笑说他是彭熹言身后的小奴仆。

      直到现在,也没有摆脱掉那些人给他起的称号。

      “好了,赶紧起来吧,一会上学就迟到了,我可不想再被罚跑步!”

      付焕施看彭熹言又躺倒在床上,非但不慌,反而姿态慵懒地向他伸出长臂,向他轻挑眉。付焕施气结地直接将他整个人拉了起来。

      然后理顺了一下被彭熹言揉乱的头发。

      学校最新颁布的校规就是如果迟到就得绕着操场跑五圈,付焕施一开始还不以为然,直到他亲身体验了一回,顿时就心服口服。

      到底是谁把操场修得那么大啊,就算是贝克勒也不可能在短短半小时内跑完!

      “好,等我穿好衣服。”

      彭熹言从床上下来,想起之前的深痛教训就笑哈哈地打岔。

      “所以这就是你今天这么早起床的原因?”

      付焕施便坐在他的书桌椅子上等着彭熹言。

      “我可不能拖累学校首屈一指的学霸啊,哪能让你和我一起跑,要不然我又该立正挨骂了。”

      彭熹言听后笑得更大声了,倒也没有想着反驳。这更让付焕施愤愤不平了。

      彭熹言懒散地朝衣柜走去,普通的蓝格子睡衣穿在他身上就像是在走时装秀。因为睡时被压乱的头发现在蓬松又乱糟糟的,甚至还有几撮头发丝俏皮地立了起来,但丝毫没有掩盖住他的清隽眉眼。

      “你要看我换吗?”

      彭熹言本想解开扣子,抬眼望去,通过柜门上的镜子里看到了身后付焕施凝视着他的视线,也不着急换了,扭身宠溺地笑道。

      “我…我才不稀罕看呢!”

      付焕施愤然捂着双眼扭过头去。他当然不承认自己就是好奇彭熹言肚子上有没有长肉,虽然更想看他的肌肉。

      或者…腹肌也行。

      他才不是什么大色迷呢,反正就看一眼。就一眼少不了几两肉吧,也占不得他的便宜。

      而且都是男人,有什么不能看的!

      看他别扭的动作,本就想逗逗他的彭熹言淡然一笑,随即解开了扣子便把睡衣脱了下来,身材也在给自己找了八百个理由终于说服自己的付焕施别开两只手指透过去偷看的时候一览无余。

      原本挺拔欣长的身姿,再配上少年还在成长的精瘦结实的身材,还真的是应得上“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这句话。

      尚且白净皮肤衬得他如美玉一般,即使处在有些晦暗的室内似乎也发着瓷白的光泽,让人忽然有些移不开视线。

      “竟然没有长肉。”

      付焕施小声嘟囔道。

      “明明吃得比我还多…”

      付焕施现在不仅身高上比不过彭熹言,肚子上的肉也随着日日胡吃海喝的坏习惯多了一些。虽然还总是被彭熹言说太瘦了,经受这种打击,他还是不免有些在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并捏了捏多余的赘肉,看来确实要控制一下自己的饮食了。

      彭熹言换完衣服后,付焕施也免费欣赏完毕,暗自抱怨够了。等彭熹言简单洗漱后收拾了一下便下了楼。

      “你不吃饭吗?彭熹言。”

      付焕施看他并不往餐厅里走,而是转身去玄关口穿上他的鞋子。

      “时间要来不及了,再说早自习后也能去吃。”

      彭熹言颠了下书包,并给他看手表示意他们已经耽误很长时间了。

      付焕施一看竟然浪费了整整十分钟,这么宝贵的时间里他到底干了些什么?

      “快快快!这次可不能再迟到了!”

      付焕施赶紧拉着彭熹言往门外跑。

      出门的时候,夏天的晨风轻吹过他们的脸庞,带着能缓解暑热的清凉感,清爽的空气也伴随而来。

      一阵微风向他们拂来,扬起了他们统一着装的蓝白相见的校服衣摆,也隐约听到了草地里某处的蟋蟀声。

      他们两人并肩走在村里的街道上,这是付焕施和彭熹言从小一起走过无数遍的路。

      沿着马路向左拐再走一段距离就能到达小时候经常光临的小卖部,走出小卖部再走大概五分钟的旅程便会来到他们的小学,小学的后方距离不远处有一所废弃的建筑,那里曾经是他们的秘密基地…

      不论是在田地里捉蛐蛐,还是在树上看鸟巢,掏鸟蛋,吹肥皂泡泡,粘牙糖…

      夏夜和冬雪,晨明和日落,都有着彼此的身影。

      付焕施看周围一模一样的单调建筑,他想无论外面还未踏足的世界怎样千变万化、历久弥新,这里就保持一如既往的现状该有多好。

      可真正唯一不想要变化的,想依然如故的,是走在他旁边的人,更是他心底的秘而不宣。

      从某一刻开始,付焕施心底就私藏着不为人所知的秘密。

      不得不说,他是自私的,想到彭熹言和他将来终归会逃出这座小城,去往更广阔的天地,付焕施便多了些矛盾的赌气。他的多愁善感决定了他的内核是懦弱和保守的,付焕施只想和彭熹言永远留在这座鲜为人知的小城镇里。

      永远,永远…

      付焕施侧眼扫向身旁同他走着的彭熹言,隐约还能捕捉到儿时的那段不褪色彩的印记。

      “彭熹言…我们两个会一直这样下去的吧…”

      付焕施顿步,垂头盯着脚下平坦的地面,冷不丁间脱口而出,说了这么一句多余的话。好似要抓住什么,为了掩饰自己心底的龌龊秘密。

      彭熹言听后侧目,付焕施纤细的脖颈袒露在他注视的眼眸中,没来由得想伸出手捏住那段如麦秆般的颈项好丈量他指间的宽度。

      他无声地望着付焕施,那些关于付焕施的,并没有他介入的过去在他脑海里闪烁。

      沉默了一会儿后,带着安抚意味的淡然说道。

      “我们有分开过吗?”

      这是疑问也是他的肯定。

      相对无言,他们两个人心里其实都明白,自小到大,彼此从来没有过矛盾和吵闹,就算有,也一直都是双方心软求原谅互相偏袒着对方,什么渐行渐远和“绝交”这类字词从未在他们的嘴里、想法里出现过。

      就像是有一根无迹可寻的丝线紧紧缠绕着他们,将他们绑在一起,日日夜夜悬在心间,捉摸不定。

      他们互相依赖着对方,做彼此的亲密伴友。从前是,现在还是。

      所以哪有分开这一说。

      可更为虚伪飘渺的心绪只有付焕施自己知道,他对彭熹言的感情不知从何时开始发生了一些变化,隐秘的种子在他心里逐渐发芽生长,直至大树参天,绿茵环绕。

      夏日的日光灿烂地倾洒在他们二人身周,付焕施心中总是有一道声音向他诱惑着倾诉着,可这并不足以填满他从某刻开始就淹没的缺憾。

      他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在空旷的街道回响。宁静而致远,震耳而无波。

      幸好我们之间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付焕施谨慎隐藏着自己不易显露的私心。

      “快跑,要迟到了。”

      彭熹言率先打破了这一沉寂,跑了出去。

      彭熹言向前奔跑渐远的背影在他眼中晃荡,轻薄的校服衣角随风飘动,清晨的曦光洒向他的周身,沉醉地闪烁在他四周,轻飘飘的云在半空中也随他浮动着。

      好似所有美好的事物都为他驻留。

      付焕施呆呆地看着彭熹言,那炽热的目光跟随着他的清劲背影,直到飞扬的少年停下脚步转身向他跑来,来到了他的身边。

      “傻了?怎么不跑?”

      那只骨节分明且白皙修长的手拉住了付焕施的手。没有松开,紧紧地握着。

      彭熹言似乎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只觉得这只手还是太小,他的手掌轻而易举地就能将其握入。

      彭熹言拉着付焕施就继续朝着街道跑过,跟随他脚步跑起来的付焕施迎着呼啸而过的风,叫嚣着胸腔中猛烈跳动的心脏,和手心相握住的温度蔓延到全身。

      骄阳照耀下,付焕施像是听到了埋于皮囊下流动的血液伴随着彭熹言不时望向他的明亮双眸而滚烫发酵,灼烧着他的皮肤。

      他和他跑过户户人家,穿过绿意田野,听着耳边的啾啾虫鸣。耳边的习习凉风穿透过他们的身侧肆意吹着,打散了付焕施萦绕心间的愁绪。

      他抬眸望向面前的人的着迷笑颜,紧紧抓住了彭熹言的手。

      这样就好,就这样一直下去。

      目光追寻也好,只是当那遮掩不住陷于晴空的烈光倾泻洒向他时,他的视线就再难以从他身上移开。

      原来彭熹言真的可以让他倾尽所有去用最热忱的感情眷恋着,可又如何能说出口呢。

      最终他只能压抑住快要喷薄而出的恋意,就像是在做着困难的选择题一样,难以抉择的他选择了最能保全此刻所拥有的选项。

      他始终陪伴在他的身边,付焕施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他并不奢望太多,只要彭熹言还站在他的身边,同他一起笑着、奔跑着。

      付焕施也会如愿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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