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到末期》与栖景

3、桃木梳

　　叶馨抬手瞄了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大家的蛋糕胚做的怎么样？”

　　沈才月盯着自己凹下去的纸杯蛋糕胚，陷入深深的沉思。

　　她左顾右盼，妄想找到同根。

　　很遗憾，没有，大家都做的挺有型的。

　　叶馨下位一个个检查情况，面对“来势汹汹”的叶馨，沈才月攥紧了自己的衣摆。

　　叶馨还差两个人就要到她了。

　　沈才月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仅此一次。”

　　清透的嗓音萦绕在耳边。

　　沈才月猛地睁开双眸，只见江末期拿走了她的诡异蛋糕胚，推了两个自己完美无瑕的纸杯蛋糕过来。

　　沈才月悄声问道：“那你怎么办？”

　　江末期耸了耸肩膀：“我还有。”

　　……你真是留了一条后路。

　　叶馨走了过来，在“沈才月”的蛋糕胚上反复欣赏，仿佛要把这个蛋糕看透。

　　叶馨激动地揽住了沈才月的肩膀，赞许道：“沈才月同学，你真是天赋异禀啊，这蛋糕胚，烤得如此平整！色泽如此光鲜！”

　　不，天赋异禀的是那位高冷女神。

　　沈才月不喜欢靠人太近，就算是老师，揽着自己怎么样也还是不舒服。她拉下来叶馨的手：“老师，不用这么激动的……”

　　叶馨朗声笑道：“抱歉啦！我好久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学生啦！”

　　……你认错人了。

　　沈才月扶额，打算下课后去和老师解开这个乌龙。

　　叶馨最后晃到江末期这里，眼里也如刚才那般放光：“江末期同学，没想到你也是烘焙选中的孩子！”

　　江末期瞥了沈才月一眼，又将目光移回来，谦逊地说道：“一般般，没有沈同学做的好。”

　　沈才月被这一个目光激得剧烈耸了下肩膀。

　　你这让我怎么理智？

　　叶馨看破一切：“哦~那你们两个交流的不错，同学之间相互帮助。”

　　江末期很配合地点点头。

　　沈才月脸皮薄，微微低下头，对着自己的鞋子面壁思过，两只手打转着，无法面对任何人。

　　叶馨回到讲台上，从地上拿起一堆五颜六色且打发好的奶油和各种水果，边解结边说：“第一节课，我宽恕下你们，这些你们自己上来挑，下次就自己打发了啊。”

　　学生们闻声立即离位，眨眼间就包围了讲台。

　　沈才月刚迈出的脚又缩回来，犹豫不决。她不喜欢这种拥挤的人群，也很害怕。

　　斟酌片刻后还是坐下了，裸蛋糕就裸蛋糕吧，反正江末期烤得这么好。

　　人群还在喧闹，沈才月逐渐迷失于欣赏江末期的大作中。

　　忽然眼前一暗，沈才月仰头望去。

　　江末期停在她面前，将手中的奶油放到沈才月桌上。

　　沈才月不可置信：“……啊？”

　　江末期：“你不喜欢这颜色吗？”

　　沈才月觉得好笑，连忙摆手：“不是，只是……”沉思两秒又问出心中疑惑：“为什么要给我啊？”

　　江末期却反问：“那你为什么不上去拿？”

　　沈才月也大脑飞速运转几秒钟，找不到理由了，于是坦白从宽：“我害怕这种陌生人多拥挤的环境。”又怕江末期不相信，阐明了些：“天生的，独自一人遇到这种情景就没由来的焦虑，难受。”

　　江末期缄默几秒，勉强温柔地说：“好，知道了。”说罢就走回自己座位上了。

　　沈才月的眼神停留在江末期的背影上。

　　沈才月终于舍得移开目光，不再多想，拿起奶油就要裱花。

　　然而她很快发现不对劲。

　　老师拿来的奶油不是盒装的吗？

　　江末期给的是装好裱花嘴的裱花袋。

　　沈才月貌似不信自己的记忆，瞻前顾后，没有袋装奶油，也没有装好裱花嘴的裱花袋。

　　沈才月的手指蹭上了一点奶油，鬼使神差地，舌尖轻点一下。

　　甜滋滋的。

　　指尖好似有些灼热，沈才月去洗手台冲了冲，是想洗掉奶油，亦或是……降降温。

　　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沈才月发现裱花难如登天，怎么看别人裱花时行云流水，轻车熟路。

　　她骤然想起江末期丢下来的那句话：“不会问我。”

　　问不问？

　　还是看不下去自己这里一片狼藉，长叹一声，向江末期问道：“江同学，你能帮帮我吗？”

　　江末期应了声。

　　江末期想过糟糕没想过这么糟糕。

　　简直，惨不忍睹。

　　江末期揉了揉太阳穴，沈才月则尴尬地搓了搓鼻子。

　　江末期拿起奶油，弓下身子：“过来，学习。”

　　沈才月乖乖地走过去。

　　江末期裱出了一个漂亮的奶油花，她将奶油递过去，鼓励道：“试试。”

　　沈才月信心倍增，跃跃欲试。

　　比之前好一点，就一点。

　　江末期无奈地掐了下鼻梁，不愿伤及沈才月的自尊心：“……进步了。”

　　沈才月沮丧地放下了奶油，揭穿了江末期：“不用刻意夸我，我知道自己什么样。”

　　江末期将奶油塞回沈才月手中：“慢慢来，我会教你。”

　　一带一服务折磨到快下课，沈才月看着自己的纸杯蛋糕上面镶上了一朵不错的奶油顶，喜出望外。

　　虽然过程很艰难，但收获的价值也是可以使两者维持天平。

　　沈才月目不转睛地欣赏自己的战利品，欣赏久了，就忍不住怀疑自己：“总感觉少了什么。”

　　“少了樱桃。”声音落下，奶油顶悄悄承受了一颗樱桃。

　　红樱桃坐上了奶油的宝座，表面被透进来的光照得熠熠。

　　江末期满意地点点头，扭头转向沈才月，骄傲地问道：“是不是点睛之笔？”

　　沈才月敷衍地回答她：“是，你太聪明了。”

　　叶馨环视一周，发觉都做的差不多了，便说：“这是你们第一次的战利品，我知道你们都有手机，自个记录下来做纪念吧！”

　　不。老师，你现在遇到个乖乖女了，我没有。

　　沈才月抓耳挠腮，这纸杯蛋糕肯定是不能完好无损地活到今晚的。

　　“咔嚓——”

　　快门的声音。

　　沈才月余光瞥见一只白皙的手抓着手机。

　　果然是江末期。

　　江末期收回手，敲着荧屏：“微信，回去发你。”

　　沈才月喜出望外，回道：“Moon030719。”

　　江末期扣字几下：“加了，回去通过。”扔下这句话就扬长而去。

　　沈才月清理好桌面，拎起纸杯蛋糕就回教室了。

　　回教室的路上沈才月细细品尝着这个蛋糕，松软细腻，甜而不腻，而且没有蛋清的腥味。

　　手艺真巧，沈才月打算回教室后好好称赞江末期。

　　不料天公不作美，教室里并没有那熟悉的身影。

　　沈才月莫名地失落，靠近桌子了才发现桌子上的便签。

　　［不喜欢别人靠近我，才那种态度。抱歉。］

　　沈才月都没发觉自己嘴角上扬，当宝贝似的将这个便签折好，放在书包暗格。

　　女孩子总是会被一些暖心的举动而牵拉起柔软的内心。

　　虽然五点放学，但还是有晚自习的。不过放眼望去上晚自习的寥寥无几。

　　拉开云层帷幕，夜色瞩目登场。

　　沈才月写完了文化课作业，距离晚自习结束还有几分钟。

　　沈才月感觉眼睛酸涩，摘下眼镜对着窗外的宝月愣神。

　　她现在在做什么呢？

　　沈才月这十六年来只交过一个能聊的朋友，还是小学参加数学竞赛认识的。那时那个人被欺负，自己见义勇为了一把，不过后来那个女生就莫名消失了。沈才月自己也记不清那女生长什么样了。

　　如今一阵春风送暖，她很想，再靠近一点，沾取一点暖阳，足矣。

　　沈才月跑到公交站，却只见疾驰而去的公交车。

　　沈才月也没想到今天公交车来这么快，只能沮丧地步行回家。

　　沈才月下午并没有吃饭，导致她现在肚子发出抗议。所幸掏出了二十来块，找碗汤面吃还是可以的。

　　汤面馆都关门了，这运气也是挺非的。沈才月最终停留在了一家便利店前，决定买桶方便面。

　　前脚刚踏进，沈才月后就呆滞住。

　　江末期拿着把木梳，仔细琢磨着。

　　她发觉了门口的人，憋出一句：“……好巧。”

　　沈才月生硬地回答：“……是啊。”又觉得太尴尬，客气地问：“你在……买梳子吗？”

　　江末期放下刚拿起的梳子：“嗯。有推荐的吗？”

　　沈才月走过去认真观察了一会儿，轻拾起一把桃木梳：“这个吧，桃木梳更高雅些。”随后指了指上面刻着的山茶花印：“上面刻了山茶花，很衬你。”

　　江末期：“衬我？”

　　沈才月微微点头：“对啊，它的花语特别适合你。”

　　江末期接过桃木梳：“那就这把吧。”刚准备去结账又顿住脚步，询问道：“那你来买什么？”

　　沈才月指向泡面架：“方便面。没吃饭。”

　　江末期向她告别：“嗯。再见。”结完账就离开了。

　　速度之快，令沈才月只觉一股微风轻撩起便利店门帘。

　　沈才月回到家后是有些晚了，刚想入梦猛然想起江末期的好友申请，于是强撑着精神打开了了手机。

　　moon：【我已同意你的好友申请，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end：【图片】

　　end：【？】

　　沈才月略带疑虑，点开了江末期发的图片。

　　【浏览器搜索-山茶花的花语——谦让，理想的爱。】

　　这是什么乌龙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沈才月不太服气，也去截了个图发过去。

　　moon：【浏览器搜索-山茶花花语——谦让，理想的爱。也有高洁孤傲的含义。】

　　为了彰显自己的恼火，沈才月还发过去了一个生气的表情包。

　　end：【那是含义不是花语。】

　　……你还找茬上了。

　　moon：【差不多，你别管。】

　　end：【算了。早点睡，晚安。】

　　沈才月看到这句话后怒火被浇灭，扣下最后两字。

　　moon：【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