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尸证命》解离线

5、瓶颈

　　「暗巷杀人案最新进展：第二名死者已经出现！
　　本月27日晚，受害者V在途径小巷时不幸遇难，“那条小巷”成了人人谈之色变的地方。警方面向大众发布通缉令，由队长鲍勃亲自带队进行调查，本报记者对这件事进行了全方位追踪报道，衷心期望早日结案，然而就在昨日深夜，第二名受害者出现了。
　　他是人人熟知的亲切长辈，镇中几代人都从他和他的亡妻手中领过玉米糖，最大的爱好就是工作期间翘班去蓝草酒吧消遣。旧货市场的看门人——马库斯爷爷，大家都很喜欢他，谁也没想到昨天会是最后一次见面。
　　从蓝草酒吧到马库斯的家，需要途径一条名叫芝麻小道的路，它位于镇子西侧地带，细长且人烟稀少，凶手就埋伏在这里，待受害人经过，便用棍棒残忍地敲击他的后脑勺致其死亡。
　　同样的时间，相仿的地点，手法与暗巷谋杀如出一辙，在报道与通缉令满天飞的情况下，她依然完好无损地藏身在镇上，而我们可敬的开拓地警察用了将近三天的时间依然没搞清楚这点。是发完画像小废纸后就躺在办公室里等民众提供线索，还是魔女过于迷人心智、被蒙瞎了视觉器官？这种表现真的对得起我们每年所支付的税务吗？
　　本报记者将持续关注案件的后续发展。」

　　「再再再再次访谈！听我们的好朋友莱赫托宁揭秘残忍女巫不为人知的五个小秘密——」

　　艾米莉自动忽略了无用报道，将报纸叠好。
　　昨天一整天她都在枯叶镇上晃荡，期间几乎没合过眼，记忆没有断层，而且案发时间段正忙着逃命，凶手必然不是她。
　　但第二名死者还是出现了。
　　既然这次不是她，那么第一次呢？
　　关于通缉令上的陈述，艾米莉曾认为是两次死亡间跟维罗妮卡对峙的后果，但既然镇子里还有这么一个拿着铁棍对别人的脑袋叮叮咣咣的家伙，她就要考虑别的可能性了：
　　在她完全复活以前，有人抵达那个小巷，打死维罗妮卡，而后嫌疑随着复活落到了艾米莉头上，此人便更加肆无忌惮，出于某种原因以同样的手法对马库斯爷爷行凶。
　　这么推理，似乎也完全说得过去。
　　找出杀死马库斯爷爷的凶手，或许就能将楚维罗妮卡的死亡原因一起弄清楚。
　　若能成功洗清嫌疑，她就从“连环杀人犯”变回“失踪的受害人”，假以时日说不定还能再次回到家中。
　　父母日渐苍老的身影出现在脑海里，他们就像夕阳下的宁静港湾，给了艾米莉船长乘风破浪的动力。
　　她以手握拳，食指二关节轻碰额头，而后将拳缓缓放下，以此向神明祈祷马库斯的灵魂得到安宁。
　　今早更新的通缉令把账算到了艾米莉头上，警方的搜查方向已经彻底步入误区，他们或许会有看漏的线索，这些可能性，就要靠她自己去寻找了。
　　艾米莉站起来，望向地平线上突起的小城镇。
　　太阳正在缓缓升起。

　　12:35，撒拉镇警队办公室。
　　“*粗口*，我恨文书报告！”
　　格拉尼破口大骂，将正在写的东西揉作一团，扔进废纸篓。
　　“你那么拼命干嘛，我都没打算写，”办公桌跟他同一水平线的同事情绪稳定，轻轻摆弄着鼠标滚轮“他们不会仔细看的，人家只是想给镇警一点下马威而已。”
　　“但是头儿……”
　　“我知道你关心他，但我们这种小虾米在大事上没有话语权，写这种没人会看的报告又有什么意义呢？”同事耸耸肩，“他们早就有自己的判断，不会相信你的说辞。省点力气吧，听哥一句劝：休假，或者去吃顿好的，放松一下，一切等队长回来再说。”
　　前夜下了一场凉雨，格拉尼放在桌角的三明治和咖啡已经彻底失去温度，变得不适合在这种天气里食用，他也没兴趣生吞冷黄油。
　　“算了，去他*粗口*的，忘了算了，”他叹了口气，“我拿去加热一下，你要不要来点……”
　　格拉尼的话在看见同事的电脑屏幕时戛然而止，上面以极快速度滚动着与艾米莉相关的各种报道，他狂点鼠标，将它们分门别类丢进文件夹里。
　　“又冒出一篇新的？让我看看是哪个小可爱写的~”这家伙兴致盎然，甚至还哼起了歌。
　　格拉尼：“……”又开始了。

　　与此同时，玉米街的一角。
　　正是一天最热闹的时候，快餐车老板忙前忙后好不快活。“这是你的奶酪卷，这是你的黑椒猪扒贝果，这是你的牛肉丝瀑布……还有你的素餐包和清水。”
　　老板把手放在毛巾上搭了几下，趴在餐台边缘看向坐在角落里的青年。
　　“又回来了？”
　　青年轻轻点头，将餐包撕成条状就着开水食用。
　　“去了糖古叶镇，阔惜没棱收到理想中的香曹，只棱肥来了。”（去了趟枯叶镇，可惜没能收到理想中的香料，只能又回来了。）
　　他带着很重的西境口音，难怪不愿开口说话，老哥听着听着点点头，最后做了个夸张的耸肩动作表示伤心。
　　“啊，那可真是太遗憾了，”他说，“没准是因为最近收成不太好，只能下次再去碰运气了。”
　　“系啊，”青年这么说着，鸭舌帽下的嘴角微微一翘，“针上的气混好像变嘚有点席怪，花生什么唏了？”（是啊，镇上的气氛好像变得有点奇怪，发生什么事了？）
　　“这说来可就话长了，”老板利落地处理着手里的订单，继续跟他闲聊，“看你也不像本地人，应该还没看过报道吧？前几天出过人命，昨晚又死了一个，都是夜里走在偏僻的路上，被人用棍子对准后脑勺——刷。”
　　他小幅度挥动手里的长勺，做出示范动作。
　　青年问：“粘环吓手？”（连环杀手？）
　　“反正最新版的通缉令上是这么写的，这位小姐总算有了新外号——”老板神神秘秘凑到跟前，压低音量，“老连银吓手。”（老年人杀手）
　　青年：“……”
　　“现在家里有老人的镇民可紧张了，晚上组局的老年乐都取消掉不少，谁都怕出事，而且……”老板举起食指，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上午来了一队没见过的警察，据说是市里特派，估计是消息传到了长官那儿引起不满，要来监管或接手工作了。没办法，毕竟是两条人命，不好交代，镇长的电话一天二十四小时忙音，可不就从政府到民众都紧张兮兮了吗。”
　　“介样啊。”
　　青年的音调忽然拔高，把老板吓一跳，差点手抖撒了双份芝士。
　　“你为什么突然加大音量？”他用疑惑的眼神看着青年。
　　“阔能……系惊讶……吧？”第一次被正面质疑演技，艾米莉以轻咳掩盖真实的慌乱，“窝来几块拓区冰缘地带，米经过介种席。”（可能……是惊讶……吧？我来自开拓区边缘地带，没见过这种事。）
　　“啊，我明白，”老板很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总之最近走夜路小心点……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只打老年人呢？”
　　老哥微微一笑，完成了手里的烹饪工作，开始扯大嗓门喊顾客领餐。
　　谈话结束，青年捏着鸭舌帽檐，开始回味刚才得到的消息。

　　撒拉镇，蓝草酒吧。
　　经历彻夜的混乱后，店内一片狼藉。客人、员工、警察轮番逗留，却没有人愿意伸手扶一下被挤到桌沿的花瓶，然后……
　　莫娜本应叫清洁工来收拾，或索性撇下这一切好好睡一觉，但她什么也没有做，依然叼着烟，低头对着堆满滤嘴的烟灰缸发呆。
　　像只失去夜色庇护后昏昏欲睡的猫头鹰。
　　就在此时，门后挂着的小风铃忽然一动，以悦耳的声响提醒老板有人来了，她回头瞥了一眼，确定对方不是警察之后毫不犹豫地下了逐客令：
　　“现在不是营业时间，出去。”
　　“窝不适来活酒的，女士。”（我不是来喝酒的，女士）
　　头戴鸭舌帽的青年乖巧立正，捋直舌头似乎已经花费了所有的力气，他索性举起了手里的蓝草酒吧的新传单。
　　被小心翼翼叠起来的部分是洗碗工招聘启事——昨天她随手一写贴在门口的东西，今早没看见，还以为已经被风带走给雨摧残了，没想到竟然完好无损地落到了这人手里。“哈，”莫娜笑了，“偏偏在这个时候？”
　　“窝不皿白你的一丝，女士，窝子是需要介份工作。”（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女士，我只是需要这份工作。）
　　“把头抬起来。”她说。
　　青年的脸落在阴影里，但表情还算诚恳，对视片刻，莫娜拿出烟盒。
　　“你被录取了，”她重新点了根烟，“每月1500刀块，全勤加200，今晚七点准时上班。”
　　一口气说完所有注意事项，室内一时落回寂静。
　　她知道身后的青年还没离开，于是闭眼静静等待下文。
　　“女士，窜外呢能看净河。”（女士，窗外能看见河）
　　“……是啊。”她慢慢睁开一只眼。
　　露水河，滋养了周边两个小镇的生命之河，大多数时候它都静谧美丽，前夜的凉雨过后却翻起了浑浊的浪花，直到现在也没有停下。
　　“酒趴的切门向着辣条河，外冰有先么？”（酒吧的侧门向着那条河，外面有什么？）
　　莫娜将刚点的烟摁进烟灰缸，没有回答，脸上的笑意更甚。
　　经过报道，外面那条路的名字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芝麻小道——连环凶杀受害者不幸遇难的死亡之路。
　　过于露骨，不合格，她想。
　　“女士……”
　　青年仍旧不屈不挠地试图搭话，藏在酒柜阴影里的工作人员专用门突然嘭地一声打开，一名人高马大的警察从里面走出来。
　　“你在打探什么，小子？”他指着艾米莉，用极具威胁性的语气说道，“等一等……把你的帽子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