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之暮》三四两

29、回到SH

　　即便如此，慕知音依然不敢上前搀扶，而是狐疑着说了一句：“跟我来。”便转身离去了，也不看沈航是不是跟上了。
　　慕知音带着沈航转过两个街角，来到一间平房前，推开一扇未上锁的木门——沈航看那门被推动的时候吱嘎吱嘎地响，像是随时要掉下来一般，确实是用不着上锁了——径直向前走，到正屋门前，掏出一把钥匙。
　　十年前SH就没再用过钥匙锁了，再次见到这样古早的东西，沈航只觉得心酸。
　　好在屋里收拾得还算干净，虽家具不多，却也令人觉得温馨。
　　慕知音从衣柜旁边的空隙里抽出一个折叠椅，展开示意沈航坐下，而后她自去找医药箱。
　　等沈航好不容易挪到椅子前，便将手里的白花油递过去。
　　“谢谢。”
　　听到这两个字，慕知音的手不自觉地抖动了一下。
　　尽管沈航看起来是真的很痛苦，她却不敢有丝毫懈怠，连坐下都不敢，只是插手站在离门口近又离沈航远的地方，一副随时准备逃走的样子。
　　“你放心，我不会强行抓你回去的。”
　　他虽没抬头看，却清楚慕知音心里在想什么，随即表明意图。
　　“我只是想确保你是安全的。”
　　“为什么？”
　　沈航的态度不会无缘无故地转变，慕知音还是觉得这里有诈。
　　“因为……”揉了白花油，沈航的腿终于好了些，尽管还是疼痛，终归可以忍受，“……我后悔了。”
　　“后悔？”慕知音不信。
　　“你也看到了，”沈航解释道：“我这个身体状况不可能亲自带新人，手下得力的人又没几个，这几年死的死伤的伤，SH已经没有了往日那般辉煌……不只是你，整个SH的光环都不复存在了。”
　　慕知音没说话，她不确定沈航说的有多少实话，但依照她从档案库查到的资料来看，这届特工的确差到了SH有史以来的最低谷。
　　“之前派来的那两个人是现在SH里最厉害的，所以那女孩的性格就格外骄横，她对你不太礼貌吧，实在抱歉……”
　　“你究竟想干什么？”慕知音懒得再跟他兜圈子了。
　　“自是希望你回去……”沈航看着慕知音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只是‘希望’，仅此而已。”
　　“我考虑考虑。”
　　在金龙区住了快一个月，她深刻地体会了“人间疾苦”这四个字的一笔一划。
　　她甚至开始理解当初沈帆为什么会越来越堕落。
　　仔细想了想，她应该不会走沈帆的老路，不会为了躲沈航而让自己在这样的破地方受苦，况且沈航已经老了，她需要做的就是等沈航死。
　　反正SH的特工都活不长。
　　“行，想好了直接来SH就行，你的生物密码我没删，直接进来就好，天色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了。”
　　直到目送沈航离开，慕知音都还在盯着那个紧闭的大门久久不能平息。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她只是离开了三年，沈航怎么就对她这么客气了，难道是因为SH不行了，他又希望她能够回去帮他重振旗鼓？
　　不得而知。
　　彼时慕知音还不知道她与沈航之间的亲缘关系，于是这样的疑惑困扰着她，一直持续到慕知音站在SH大楼门口。
　　是的，她终究还是回去了。

　　“我果然没猜错，你还是回来了。”
　　沈航和慕知音坐在沙发上，两人中间还能坐下两个人。他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一种说不出来的松弛。
　　“我是回来了，只是我现在也没有搭档，回来也不过是混吃等死，又能做做些什么呢？”
　　慕知音喜欢将丑话说在前面，将预期拉到最低。
　　“代替我管理SH。”
　　沈航早就想好了。
　　慕知音所说的确是事实，与其让她跟着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不如让她去培养优秀的特工。
　　“不要。”
　　慕知音对沈航的位置并不感兴趣，她还是喜欢之前做任务的日子。
　　“那要不就先做教官吧？”
　　“好。”
　　沈航没想到慕知音会答应得如此干脆。
　　他还没反应过来，慕知音便起身要走，却突然想起什么，又回过头来说：“我之前那个房子还在吗？”
　　“啊？哦……在呢。”
　　“好。”

　　SH的那些小屁孩还在碌碌无为地度日，他们并不知道就在今天，组织里来了一位“狠角色”。
　　直到一周之后，他们收到一份新的训练计划的时候，才意识到噩梦来了。
　　“我们为什么还要接受训练，我们都已经做了很久任务了啊！”
　　首当其冲的是赵倩。
　　身为SH目前最强的特工搭档，赵倩觉得她和孙离应当不用再训练了。
　　“从今天起所有特工都要暂停手上的工作，进入训练场接受训练……”所有教官站成一排，为首的一个教官向所有人宣布组织高层的最新决策。
　　实际上，所谓的“组织高层”就只有慕知音一个。
　　“……最新的考核标准已经公布在训练场大屏上，直到达标才可以出去接任务。”
　　“那我们手上的工作怎么办？”赵倩质问道。
　　“组织自有办法，用不着你操心！”教官训斥她道。
　　在这期间，SH所有的任务将由慕知音代劳，尽管她不常拿枪，但杀人的事儿有时候也不一定非得用枪。
　　更何况，组织现在的任务难度在她看来都跟过家家似的，她一个人完全可以完成。
　　当然，这些事情她和那些教官是不会告诉这帮心比天高的小孩儿们的。
　　尽管内心多有不满，赵倩也仅仅是敢怒不敢言，只能翻着白眼忍气吞声。
　　考虑到这帮小孩已经三年没有接受过高强度的训练，前三天慕知音并没有给他们安排强度太高的内容，可即便如此，他们这三天还是叫苦连天。
　　不得不说，人类的快乐大多都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透过悬窗看到训练场里他们痛苦的表情时，慕知音不禁露出满意的微笑。
　　二话不说，她将外套脱掉，也加入了他们。
　　“诶！慕神，您……”
　　一旁陪着慕知音参观的教官没明白慕知音的意思，但还是想帮忙。
　　“你忙你的，我也三年没练了，恢复恢复。”
　　“哦……”
　　看着慕知音的背影，教官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人家是神级特工。
　　过了一会儿，慕知音正在训练场边缘热身，一个熟悉的身影朝她走了过来。
　　她头都还没抬起来，就感觉一瓶水从她后脖颈儿和后脑勺流下来。
　　慕知音索性不起身了，等水流完才看向倒水人的方向，不出所料果然是赵倩。
　　“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赵倩随手将瓶子一扔，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满脸是水而略显狼狈的慕知音，笑容得意。
　　“是啊，我也没想到。”
　　慕知音将脸上的水擦干，顺着赵倩的话说道。
　　实际上她已经通过监控观察所有特工——包括赵倩——一周了，谁难搞，谁有潜质她心里明镜儿似的。既然如此，又怎么会让赵倩一瓶水就浇服了。
　　不论从哪论起，也没有神级特工服了中级特工的道理。
　　“我说沈头儿怎么让我们保护你呢，合着你是空降兵啊！”
　　她之所以敢这样跟慕知音说话，是因为看到了慕知音的穿的那身作训服。
　　她下场的时候并没有穿自己那身作训服，而是跟后勤部要了一身零级特工的衣服。
　　从全世外面回来之后，慕知音觉得过去自己太自以为是了，即便水平是配当神级特工的，但她对自己的要求还是认为作为零级更为贴切。
　　所以，慕知音算是“天神降零”，但他们是真“零”。
　　“我……”慕知音突然回想起自己从□□大陆回到龙脊丘陵大陆的过程，的确像是“空降”，于是话锋一转，说道：“对，但那又怎样？”
　　“怎样？”赵倩气笑了，指着训练场上其他特工道：“今天老娘就要让你看看，这个训练场姓什么！”
　　“不用看，姓‘沈’。”
　　慕知音并没有给她炫耀的机会，一句话怼得赵倩无言以对。
　　回到组织的这段时间，她不光了解了组织里所有人员的状况，还了解了自己真正的身世，正因如此，当她说“姓‘沈’”的时候，就相当于在说这个场子是她的。
　　只是在场的其他人不知道罢了。
　　二楼悬窗里看戏的老人们看到这一幕，替赵倩惋惜的同时，又有些暗爽。
　　这些“刺儿头”已经让他们头疼很久了，终于来了个能治这帮小孩儿的，他们的工作也终于能更好做一些。
　　“姓沈……”赵倩咬着牙凑到慕知音跟前压低声音说：“沈头儿没有子女，等他百年之后，这块地儿姓什么还真不一定！”
　　慕知音会心一笑，也上前一步道：“我死之前，它都会姓沈。”
　　说罢，又后退三步，对她，也是对场上所有人说：“再不赶紧训练，今天的任务完不成，是要受罚的！”
　　慕知音不像沈航那么没有创意，惩罚人只会关“小黑屋”，她为这些小孩儿们“量身定做”的惩罚可以让他们一次就长记性。
　　只不过此时他们还不知道他们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你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