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真爱》饭团的公主

2、死神

　　按键有效期截止至今天凌晨24点。

　　按下按键后伶舟人生的所有过去都会被抹去。

　　奖励的一百亿人民币将会根据伶舟和Isen的亲密程度按月发放。

　　这是目前伶舟从系统——暂且称其为系统——那里得知的所有信息。

　　“等一等，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那个Isen，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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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旧的居民楼是新世纪的群居洞穴，阴冷的空气中充斥着苔藓和灰尘的怪味。伶舟将钥匙插/进生涩的锁孔，咯吱咯吱转动了两圈。

　　虽然刚才那个酷似宋之远的身影只是在地铁上一闪而过，比奶昔飞扬的绒毛还要难以捕捉，但她清楚地明白，偷窥者只是像蝙蝠一样藏匿在了暗处，并没有真正地从她的身后消失。

　　她夹紧帆布包，在昏暗狭窄的楼梯口警惕地环视了一圈，然后紧跟着防盗门弹开的声音闪进家里。

　　“嘭！”

　　厚重的防盗门回到了它本来的位置，它扬起一阵风，吹开了伶舟额前的碎发，同时彻底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伶舟松了一口气，她纤细的肩膀缓缓舒展开来。

　　那种如影随形的偷窥感终于消失了。

　　她从床底翻出一个皇冠曲奇饼干的铁皮盒子，拂开覆盖在上面的积尘。

　　“咳咳……”

　　古董般的铁盒长年不见天日，藏污纳垢，伶舟被迫吸了一鼻子灰，控制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她在呛人的浮尘中眯起眼睛，从盒子里一堆廉价的淡黄色拉菲草里小心地掏出一只精致的西式骨瓷茶杯。

　　“蕾拉，好久不见。”

　　伶舟之所以推测系统是一个人，不仅是因为系统说出了“你是完全不上网吗？连Isen是谁都不知道？”这种充满主观色彩和讽刺意味的话，还因为伶舟确信，这个世界上一定有人能使用类似精神对话的能力实现模拟“系统”的效果。

　　伶舟对着蕾拉笑了笑。

　　因为她自己就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超能力”——预知未来。

　　准确地说，是用茶叶对未来进行占卜，这是她从奶奶那里继承来的天赋。

　　她拿出手机再次确认时间，现在是晚上7点12分，离最后期限越来越近了。

　　“嗡……嗡……嗡……”

　　倒扣在蕾拉边的手机突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来电显示“妈妈”。

　　她一动不动地盯着震动的手机，直到它快要掉下桌子，才拿起它，按下了接听键。

　　“喂？妈妈。”

　　“小晚，你在忙什么？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对不起妈妈，我刚加完班回家，是有什么事吗？”

　　“你这孩子真是的！妈妈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吗？我们母女之间聊聊天不可以吗？”

　　“妈妈，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想聊什么？”

　　“也没什么，还不是想问问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

　　伶舟刚开口说完一个字，马上就被电话那端的妈妈打断了，她似乎根本不在意伶舟的回答。

　　“对了小晚，你还记得陆逾吗？就是你之前的一个高中同学。”

　　伶舟微不可闻地叹气，虽然她早就知道妈妈打电话来不会是为了关心她的，但难免还是有些失落。

　　“陆逾？你是说勒洛吗？”

　　“对对对，那孩子英文名就是勒洛。”

　　“还有些印象，怎么了？”

　　“他最近回国了，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我们很久没联系了。”

　　“唉，那你肯定不知道，陆逾现在都当上大老板了！想当年你们还一起去澳大利亚做了一学年的交换生，怎么现在差别这么大？”

　　又是这种千篇一律的话题。

　　伶舟麻木地听着妈妈的感慨，当初那个交换生的名额分明是她自己争取来的，要不是食宿全免，学费被奖学金覆盖，她的父母根本不会同意她去做交换生。那一年，澳大利亚的阳光给予了她烙印在皮肤之下的可爱雀斑和流利的澳式英语，却无法改变她从出生时就已经确定了的家庭和命运。

　　至于陆逾，他作为一个高考都没参加，高中一毕业就马上回澳大利亚老家读本科的超级富二代，现在自己做老板了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吗？

　　本来人和人的起点就是不一样的，她为了过上现在的生活已经拼尽了全力。

　　“你看看你，这么多年了还是一个食品公司的小职员，以前明明读书那么厉害的，现在怎么才混成这个样子……”

　　伶舟放下手机，妈妈絮絮叨叨的抱怨声逐渐被无言的空气吞没，她什么都没说，直接挂断了电话。但愿那个按钮的功能是真的，她有些狠心地想着，她不想以后再费尽心思地向妈妈解释她此刻无礼的举动了。

　　她太累了，做爸爸妈妈的孩子太累了。她想重新为自己好好地活一次。

　　本以为父母会成为她做出最后决定的阻碍，没成想到头来他们反而坚定了她做决定的决心。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按下去，那还要用茶叶占卜预测未来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伶舟自言自语着，有些犹豫。

　　她很久没有做过茶叶占卜了，距离上一次她从茶叶渣里看到关于未来的景象已经过去了快十年。

　　那一天，她的小狗蕾拉又偷偷喝光了她杯子里的茶水。她好不容易地夺回了茶杯的控制权后，在茶渣中看见了疾驰的汽车和滚动的车轮。可她并没有多想，毕竟蕾拉是一只活泼的小狗，马路边的任何一块草地都可以成为它的游乐园。第二天，伶舟拿着特意从午餐中为蕾拉剩下来的肉包子，亲眼看着蕾拉在接她放学的路上被一辆超速行驶的汽车夺走了生命。

　　她始终不明白那天蕾拉在喝她杯子里的茶水时究竟在思考什么问题，她没想到小狗也会对自己的未来感到好奇。

　　那是伶舟第一次如此直观地面对生死，她不止一次地后悔，或许当时的自己再敏锐一些，就能避免那场悲剧。

　　已经被预测到的命运到底能否被改变，伶舟不得而知。因为从那天起，她就再也没有做过茶叶占卜，也再也没有养过任何宠物。

　　“算了，拿都拿出来了，还是看看吧。就算看到的结果不能让人满意，也得试一试，是吧，蕾拉？”

　　伶舟深吸一口气，清空脑海里的所有杂念，喝光了杯子里的红茶。她盯着杯底的茶渣，默念了三次此刻她最想了解的问题。

　　“请告诉我，我和系统所说的Isen之间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

　　一个真实的场景在她眼前缓缓展开，她进入了未来的世界，以旁观者的身份，像一个游荡的幽灵。

　　一个扎着高马尾的漂亮女生从伶舟的身体里穿过，她手上拿着一套华丽的舞台服，步履匆匆。

　　这里看起来应该是后台，此刻正聚集了数不清的工作人员，他们每个人都在有条不紊地推进着各自的工作。

　　伶舟终于看到了自己，那是未来的自己。她看起来瘦了不少，脸上写满了不安。她慌乱地从一件黑色的男士夹克里翻找出了什么，然后又迅速离开了后台。

　　伶舟飘飘然地跟了上去。她在银色的铁架中独自拼命地奔跑，黑色的幕布后爆发出了刺耳而热烈的欢呼声，是粉丝在尖叫，演出似乎要开始了。伶舟观察着她的侧脸，她看起来更加着急了，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升降机前围满了人，水泄不通，她挤不进去，但她要找的人就站在升降机里。

　　“季凛！”

　　他没有听到，整个世界像是要被粉丝的欢呼声掩埋。

　　她哭了，眼泪都没擦，又继续换了一个方向全力奔跑。终于，她停了下来。

　　眼前就是舞台，升降机还没有完全升起。伶舟眯起眼睛，仿佛切身感受到了室外刺眼的阳光，原来这是在一个晴朗的夏日，天气很好。

　　哭泣着的伶舟看了一眼台下的观众，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音浪如同有着实体一般节节攀升，她踩着密集的鼓点，不顾一切地朝着迅速升起的升降台冲了过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比阳光还要刺眼。她扑进了一个男人的怀抱，他的脸上是伶舟从未见过的复杂表情。

　　“晚晚……”

　　电光石火之间，伶舟看清了男人的口型。还没等她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身上突然燃起了橙色的火焰，瞬间将二人吞没。

　　场景戛然而止，伶舟盯着眼前的蕾拉缓缓回过神来。

　　所以，自己最后是和Isen一起被烧死了吗？这就是他们的结局？

　　伶舟打了个寒战。虽然幻境中的事情还没有真正的发生在她的身上，但她却真实地感受到了那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不安。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的情绪为什么会产生这么强烈的波动？她都还不认识他，还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故事，就已经心痛得几乎要不能呼吸……

　　一定要帮帮她，一定要帮帮那个未来的自己，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就这样死去，这是现在伶舟脑子里唯一的想法。

　　墙壁上的时钟不徐不疾地走向十一点，原来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沉浸式的占卜消耗了伶舟大量的精力，累积了数日的疲惫在此刻突然都涌了上来，她的眼皮开始控制不住地打起了架，视线也渐渐变得模糊。在陷入沉睡前的最后一刻，她按下了蕾拉边的那枚按钮。

　　她缓缓倒向桌面，意识逐渐陷入无尽的黑暗。她还以为按下按钮后会听到系统的声音，可是一切都安静得可怕，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