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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黎明 ...

  •   周三上午,助理给孟砚辞送文件。

      “和云氏旗下艺人的代言是不是快到期了。”

      孟砚辞问题问的突然,助理一时半刻没想起来,不是他能力差,而是孟砚辞根本无暇顾及品牌代言,整天下来,董事会、合作伙伴电话会、重头产业讨论会、工程实施监督执行、集团内部合并分解调整做最终决定……企业越大公务越繁重,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他签字、盖章。

      合约到期这种小事自然入不得孟砚辞的眼,更不要说立柏覆盖面广,尤其是互联网时代下,和很多公司艺人合作,他单拎出云氏时间线,事出反常必有妖。

      助理心中打算盘,孟砚辞特别关注,他不敢马虎,老老实实的向孟砚辞报告和云氏合作的情况。

      云氏有几个老牌明星屹立不倒,立柏在全国分布的高端商场代言的的明星就是他们公司的艺人。

      “到期以后,不再合作。”

      “可是孟总,这么多年合作的一直很好,突然不续约会不会……而且我听说付董很属意云小姐——”

      “你是老板我是老板。”孟砚辞抬眼看他,脸庞上没有一点表情,平白生出些凛然。

      平白无故的不合作更可怕,消息出去媒体会觉得是暴风雨的前兆,立柏是龙头企业,风吹草动都会让人摸索一番,分析其中缘由。有小道消息传云晚和孟砚辞的事,助理担心的是付樱。但孟砚辞浑身都是上位者不可侵犯的气场,震的助理不敢说。

      平时孟砚辞绝对不是这样,大部分时间孟砚辞在教他知识,孟砚辞有段日子住在公司加班,也不让他跟着加班,他总能准时下班回家。在子公司时,孟砚辞自己提的方案也不指派他去做调研,不剥削助理的老板实属难得。

      今天这样,助理觉察到云氏惹到孟砚辞,才让孟砚辞如此动怒,说到底立柏资本还是强大,换掉代言人是小事一桩,有影响力的明星又不少,何况娱乐圈的人跟野草似的,春风吹又生,立柏肯在这方面砸钱,捧谁火谁。

      “好的孟总。”助理听命传达指令。

      “你知道这辆车吗?”

      孟砚辞话锋转的极快,语调也没刚才的低沉,从前孟砚辞给助理的感觉极为疲惫阴沉,最近这段时间……他猜孟砚辞或许谈恋爱了?

      因为某天午休,助理去办公室送份紧急文件,孟砚辞正在吃午饭,他自带午饭不足为奇,用一把和他品味不搭的木勺吃饭就很奇怪。

      助理接过手机看。

      阿瑾还是不忍心给乌龙绝育,给孟砚辞传了几张乌龙的帅照,孟砚辞认识的人多,让他帮忙征婚。

      孟砚辞让阿瑾再买一只,阿瑾说:“童养媳我不要!而且我们现在没时间照顾另一只,它刚来家里需要人陪。”

      孟砚辞想到助理养猫,想拿出保存在手机里乌龙的帅照给他看,问问有没有意向来场包办婚姻,他可以出丰厚的嫁妆。

      点开相册看见阿瑾画的汽车设计图,阿瑾马上就会有新身份,他想送给阿瑾一辆车,便把设计图给助理看,想从他那里知道是什么车。

      “我不认识。”助理把手机还给孟砚辞:“是国外限量款吧?限量款很少见。”

      “应该吧。”

      助理灵机一动:“我这几天一直和欧洲那边汽车商接触,不然我问他们吧,他们是专业的,一定知道。”

      孟砚辞把设计图发给助理:“知道是哪辆车定一辆。”

      “好的孟总。”

      孟砚辞差些把大事忘了,叫住准备离开办公室的助理:“你是不是养猫?”

      “嗯。”助理侧身道:“我家是公猫,您也养猫?您那只呢?”

      “也是公猫。”孟砚辞摇头作罢:“我就问问。”

      “那,没什么事我出去了。”
      “嗯。”

      孟砚辞回到家,满屋花香,阿瑾学插花,家里像童话中的秘密花园。

      “儿媳妇呢?”阿瑾见孟砚辞回家,蹦蹦跳跳去到他身边。

      “公猫行吗?”

      乌龙和孟砚辞很亲近,孟砚辞一回家它就在孟砚辞的脚边蹭来蹭去,阿瑾弯腰把它抱在怀里从头到尾摸一把:“它……不是吧?”

      “那我再找找。”

      晚上吃鱼,孟砚辞红烧鱼做的一绝,阿瑾把菜备好,等孟砚辞下班做鱼。

      阿瑾守在一边,孟砚辞的手好看极了,人很沉稳,一个锅炖鱼,一个锅炒菜,不慌不忙。幸福就在微小的事物里,她现在像一个果子渍透了蜜酒。

      接受孟砚辞心意后,阿瑾给李明泽打电话:“他会给我一个新身份。”

      “看来,还是他爱你多一点。”

      “现在看是他爱我多一点,但我会超过他,我发现今天的我比昨天爱他,爱和爱是不一样的。”

      “你会和他说你的事吗?”
      “他不在意……时间那么长……可能会吧,也可能不会。”

      “真爱之路从不平坦,我想下次听到你电话是你邀请我参加你们的婚礼。”

      “一定。”

      阿瑾从身后抱住孟砚辞的腰,幸福触手可及又让她生出一种恐惧,很怕消失不见。

      “不能炒菜了。”孟砚辞被阿瑾限制行动。

      “我不想离开你。”

      孟砚辞关了火,转身脸上露出笑意,眼睛像有光亮透入,整个人明亮起来:“我已经让人在英国着手准备,下个月我再亲自去一趟,别担心。”

      “嗯。”阿瑾语调又乖又软:“我会帮你赚钱的。”

      “不要想这个,做你自己。”孟砚辞抱着阿瑾收紧胳膊:“我负责赚钱,你负责自由。你高兴我才能高兴。”

      “你觉得做什么能自由?”

      “我不告诉你,我说了你一定会按着我的想法去做,那样不好。”孟砚辞轻语:“做你自己。”

      “我自己可不好,我喜欢泡吧睡觉。”
      “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只要是你。”

      自孟砚辞接管立柏,孟怀瑾和付樱便不过问。孟砚辞也想不到付樱会因为他换掉代言人这样的小事打电话过问。

      “和云氏一直合作,这次为什么?”

      助理前几天就和他说过云氏派人找孟砚辞,均被孟砚辞回绝,想不到他们竟然去找付樱,这让孟砚辞有被威胁的感觉。

      孟砚辞不是二世祖,他在立柏拥有的是他一步步从子公司向上做出成绩走出来的。

      “那更不会和他们合作了,告诉你是他们以为你可以牵制我,如果这次我听你的继续合作,这件事在集团传开,我不是成了提线木偶?集团的人还怎样信服我?我之前的努力,推行的项目,怎么实施。”

      “我不会管这件事,但我想知道为什么?没有理由。”

      “很多原因,请明星代言为的是彰显实力,提高品牌质感,娱乐圈更新换代非常快,他们家的艺人不适合我们现在的发展。”助理敲门进来,他一副情急的神情,孟砚辞结束与付樱的对话:“妈,有点急事,先挂了。”

      孟砚辞挂断电话的一刻,助理开口:“孟总,Benso 家的老管家Valerio 想和您通电话。”

      “Benso?莱尔法?”这是孟砚辞没料到的,他主动找莱尔法都不合作,现在他放弃对方反而找他:“Cristina 病好了?同意合作?”

      “不是!”助理压下激动的情绪,慢慢讲道:“您上次不是给我一张汽车的设计图吗?论设计谁有尼法利纳的人了解清楚,我把设计图发过去,这张设计图设计的太好了,我发到尼法利纳被他们高层注意到,他们过了三天才给答复,答复我的人是Valerio ,他说……这张设计图是Aurelio 的作品,从未对外展出。”

      孟砚辞头脑发晕,反应都慢了:“Aurelio ?”

      “我上次给您的文件夹有写,可能您没空看……Aurelio 就是Cristina 的哥哥,设计图原稿现在在意大利家中……那这张只能是Cristina画的 。”

      孟砚辞隐隐手颤,起身时皮质椅带出不小的动静,他去书柜上找助理先前给他的文件夹,那时他觉得这里都是八卦绯闻,他也不想和莱尔法合作,便没去看。

      助理继续说着:“ Valerio说这张设计图是不会轻易画的,他坚信Cristina 和您在一起,并且和您关系非浅,所以无论如何都要通电话。”

      照片上,Cristina 被保镖护着上车,临上车的时像什么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回头一看定格在照片里,即便墨镜挡住她的眼睛,丝巾围住她的头发,孟宴臣还是认出这是他的阿瑾,疏离的气质和初识她一摸一样:“电话接进来。”

      阿瑾的木头车终于做好,她觉得对哥哥有交代,以后她便不能过哥哥的日子了,她要和孟砚辞过属于他们自由的日子。

      敲门声传进阿瑾的耳朵,她轻巧的去开门:“今天怎么不自己——”

      “伯母,我就说砚辞哥最近很怪吧。”

      阿瑾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付樱和云晚,仿佛傻了一般。半晌,她忽然眨了眨眼睛,一下子清醒过来,镇定道:“伯母您好。”

      “伯母,就是因为上次我不小心把红酒洒在她身上,才发生这么多事。这不是把生意当儿戏吗?我们家的艺人也很有影响力,她的粉丝都要抵制立柏呢。”

      “云晚,你先走吧。”

      云晚挽上付樱的胳膊:“伯母,我陪您在这——”

      “走吧。”这话付樱是笑着对云晚说的,但依旧清楚的感受到丝丝点点的冰冷和淡漠。

      “好。”云晚被震慑住,乘电梯离开。

      付樱进屋,巡视整套房子。阿瑾飞速的想种种,应该是孟砚辞替她报复云晚撤了合作关系,现在在付樱看来两个人在恋爱同居。

      没事,没事。阿瑾安抚自己,她是Chris ,云晚也只知道她是Chris ,阿瑾这个身份只有孟砚辞的好朋友知道,那些人都不会说。

      何况孟砚辞坐稳国坤,付樱能查到什么?她现在不能随意查孟砚辞的资金流水,她是Chris ,即便英国方面没有办妥,可孟砚辞始终快付闻樱一步,付樱就算去查,也不会轻易的查到。看她和云晚的样子,她也是才得知。云晚大概只和她说孟砚辞有同居对象,她不怕。

      “伯母,我给您倒茶。”阿瑾从容的去拿茶叶。

      “你和砚辞认识多久了?”

      “元宵节那天认识的。”阿瑾按着预设的答案说:“对不起伯母,拜访您晚了。”

      “别忙了,我坐会儿就走,你过来坐。”付樱坐在沙发上,对着阿瑾浅浅的笑。

      “好。”阿瑾接了一杯温水放在付闻樱面前,然后坐在她身侧。

      付樱又问:“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我父母是做家具的,六年前车祸去世了。”阿瑾垂头伤感道。

      “就你一个孩子?”
      “嗯。”
      “挺难的吧?”
      “生意方面我不懂,一直是职业经理人在打理。”

      “这样挺好的。”

      阿瑾稍稍放松,付樱看似并没有疑心,和阿瑾唠家常一般的对话。

      “你们还是太年轻。”耳边传来付樱的低笑,划过耳膜:“不懂百密一疏的道理。”

      阿瑾全身紧绷,有什么东西狠狠地敲打她的心脏,呼吸在这一瞬彻底停止了。

      付樱拿出手机给阿瑾看了一张照片,那是谁都不留心的一次,阿瑾和李汀假扮情侣赢奖品,那时她不赚多少钱,乌龙成天跑出去玩,吃很多猫粮。赢奖品太兴奋,主持人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顺着主持人的意思和李汀拍了一张比心的照片。

      “这个娱乐基地是云晚家投资的,本来无人在意,结果基地做宣传,用去年的照片做推广。”付樱把手机放在茶几上:“她看见的早,不然被砚辞知道一定会把这个疏漏补起来。”

      付樱饶有兴致的问:“你猜猜看云晚说什么了?”

      阿瑾急道:“我和李汀没关系,我们只是在做游戏。”

      “别着急,照片上面有日期,国庆砚辞和李汀几个人在一起,我知道。”付樱说的云淡风轻:“砚辞是不会做出抢别人女朋友的事。”

      阿瑾嘴中发苦,付樱不认同云晚的看法,那就是有她自己的看法,无论哪点,在元宵节初遇孟砚辞这一点就是谎话。

      “我不需要去查砚辞,他已经长大了,集团的事我早插不上手。”付樱缓慢的语调像凌迟的一把刀子:“但你们毕竟还是疏漏了,找个人去基地打听一下就知道了,你这么漂亮,见过的人记忆犹新。”

      “我……”阿瑾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桌面一样沙哑:“其实,我是去那——”

      “别骗我孩子,你把我当成家庭主妇了吗?我了解自己的儿子。”付樱两手腕交叉放在腿上,洞察一切的笑意。

      “伯母。”阿瑾心中犹如翻起惊涛骇浪,下意识握住付樱的手:“我想和他在一起,虽然……但是我会赚钱,我能赚很多钱,给我一点时间,我——”

      “我们家缺钱吗?”付樱哼笑一声,像是听到什么极可笑的言论,目露睥睨地瞥了一眼:“你怎么样赚很多钱?没有砚辞给你平台,用什么赚?赚的不还是砚辞的钱吗?”

      “这套房子!”付樱甩开阿瑾的手指着空气道:“也是砚辞给你买的吧?你这种女孩子我见过太多,无非要钱,有一个和我要过500万,但她的手段不高级,你更有意思些,你想要多少?”

      “伯母,我不是为了钱,我真的很爱他。”阿瑾道:“不然您让我去立柏工作吧,我保证一年的时间——不,半年,我可以——”

      付樱先是诧异,后转为嫌恶,嘴角挑过讥嘲:“有些东西,你就算努力一辈子也不可能跨越。你们就是不配!——我不可能让你们在一起,趁着现在还能拿点什么,快走。”

      “那您觉得,怎么样才配呢?”

      “你是Chris 就配。我不是非让砚辞娶谁,但起码要门当户对,两个人走路,频率一致才能并肩,你和砚辞一起走,自己摔倒还要让他扶,打乱他的步伐。”付樱起身,把目光从阿瑾身上收回:“你是个聪明人,不要告诉砚辞今天的事,不然什么也拿不到。”

      “孟砚辞喜不喜欢也不重要吗?”阿瑾眼睛略微泛红不甘又绝望:“婚姻是互相搀扶。”

      “你结婚后就明白了,让两个人牢牢绑在一起的不是爱情。”付樱丢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给付樱倒的水她一口没喝,阿瑾把那杯水喝光,口中还是苦涩,命运不由人安排,她和孟砚辞做的再多也于事无补。

      下午两点钟,离做晚饭时间还早,她去书房写企划书,孟砚辞和她说过立柏今年的发展,她想帮孟砚辞,孟砚辞一个人很累,阿瑾初见他就觉得他有一种脆弱的美感。

      她习惯先写手写稿,写到一半钢笔没色,她在书桌抽屉找墨水,拉开第二个抽屉没看见墨水看见一张贺卡。

      阿瑾对这个贺卡太熟悉,她总去这家花店买花,她还对孟砚辞说过这家花店,这家店的贺卡是店主亲自设计的,很特别。

      阿瑾拿出贺卡,想到孟砚辞上回送的大捧玫瑰花。阿瑾没收花,自然连里面的卡片都看不到。

      阿瑾猜,这几面一定写着很肉麻的话,她不能打开,打开就会更爱孟砚辞,可又想以后都听不到孟砚辞说的情话了。

      犹犹豫豫,她还是打开,字迹遒劲有力:

      阿瑾,万发缘生,再来一遍我还是会让你坐上我的车。爱你算疯的话,我会疯一辈子。

      命运惯爱捉弄人,孟砚辞好奇阿瑾是谁时,无人告诉他。孟砚辞不好奇阿瑾是谁,又有人排队抢着告诉他。

      二人相看一眼,彼此很默契的去集团旁边的咖啡店中坐着聊。虽然俩人从刚才到现在没说过一句话,但都知道对方。

      孟砚辞带着私仇,见他第一面是在ktv ,阿瑾既然是Cristina ,他一定不会是什么包养她的富二代。

      前男友?

      而Valerio 又很滑头,有关阿瑾的前尘往事他一句不提,只说他今晚的飞机飞南城,让孟砚辞交人。Valerio 看见设计图的一刻就把孟砚辞和阿瑾捆绑起来,孟砚辞想莱尔法群龙无首的日子指定让这个老头很难熬,才会放那么多的狠话。

      “李明泽。”李明泽先开口,点了两杯咖啡,举手投足之间极有涵养,和那两次判若两人。孟砚辞莫名恼火,阿瑾和她身边人都是两副面孔吗?戏一个塞一个的好。

      “你来找我对我一定了解。”

      李明泽手边放着护照,孟砚辞一早观察到,李明泽风尘仆仆的来找他,行李都没带。

      “你不要想太多,Angela和我没有爱情。”

      李明泽解释的很快,孟砚辞更加烦感:“不是叫Cristina ?”

      “Cristina 是她母亲起的名字,我和阿瑾都叫她Angela 。”李明泽带着好意道:“叫她Angela 她会高兴,少叫Cristina 。”

      孟砚辞现在才认同阿瑾曾经的话,名字只是代号,为什么叫她哥哥起的名字她就高兴?他回去会给阿瑾起个更好听的:“阿瑾?”

      “阿瑾是Angela 哥哥的中文名。”李明泽眼中复杂,刚拿起的咖啡杯又放下了:“她哥哥和她是跟我学的中文,学中文要有个中文名,瑾就是他的中文名,后来这个名字就是Angela 的了。”

      “那我们就叫Angela 阿瑾吧,我很久没叫这个名字了。”李明泽客气有礼的说。

      孟砚辞一时委屈,阿瑾和他认识那么久名字都是别人的,突然又愁苦,阿瑾真的很爱她哥哥。

      “她和她哥也没什么的。”李明泽又解释。

      “我不在乎她之前如何。”
      “还是在乎一下吧。”李明泽话不长,开门见山:“醋意都传到我这里了。”

      孟砚辞转开话题:“为什么来找我?”

      “因为Valerio 找到她了。我在尼法利纳工作过,有点人脉,设计图的事我也知道了,立刻就来了。”李明泽说:“其实阿瑾也被发现过,只是她不留恋,跑的非常快。”

      “什么意思?”

      “如果我不和你说她以前的事,她自己也不会说,你就不会理解她为什么不想回家,其实她很爱你,只是太钻牛角尖。”

      孟砚辞听李明泽幽幽的讲。

      “她是她父亲和一个华裔女星私生的,她父亲开始不知道,阿瑾出生后那个女星带着阿瑾去要钱。那时阿瑾的爷爷还活着,并不太看好他父亲,女星才拿这件事威胁到他。女星只要钱不要孩子,孩子又不能养在外面,媒体无孔不入一旦发现功亏于溃,他们夫妻两个人谨慎多年,绝对不会给自己埋雷,不知道是不是阿瑾的幸运,阿瑾小时候没有一点华裔的特征,所以她母亲假装怀孕,当这个孩子是她生的,潜在的威胁就不存在。”

      “阿瑾刚从‘母亲’的肚子生出来没多久,老Benso 去世,但这时阿瑾已经被家族承认了,不能送走。之后她父亲就像脱缰的野马,有钱,有时间,有继承衣钵的儿子,还有妻子打理公司,什么都不在乎了。也因为这样——她母亲看见阿瑾就烦,烦到想掐死她。”

      “你不是不明白我和她哥不叫她Cristina 的原因吗?”李明泽苦涩一笑:“那是她家佣人的名字,她母亲觉得很倒霉,所以给她用这个名字侮辱她,如果知道老Benso 去世的那么快,一定不会让她进家门的。”

      “她小时候没有过过大小姐的生活,被丢在佣人房里,叫她小姐但是日子和佣人差不多。”李明泽凝神讲述:“整个家,只有她哥哥在意她,哥哥陪她玩,教她读书写字,叫她弹琴骑马。”

      “阿瑾七岁,他哥向她妈建议,培养阿瑾让她利益最大化,不管怎么说阿瑾是Benso 家族的人,母亲和父亲名存实亡,不可能再有孩子,多个联姻的妹妹对他来说是好事——阿瑾才被送去学校,但是阿瑾越大越能看出有华裔样貌,外人一眼就知道她是私生女,那边贵族学校很注重血统,阿瑾一直被人霸凌。她又不敢说,因为说出来她母亲更暴怒。”

      “她哥发现后帮她打回去,学生忌惮她哥,改成无声的霸凌,阿瑾就一直这么不伦不类,直到她哥在集团有话语权,把她送去国外读书,这种情况才改变。”李明泽带着倦怠的声音:“阿瑾15岁以前一直许同一个生日愿望,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什么?”孟砚辞神情黯然。

      “嫁人。”像是一口难以下咽的苦果,李明泽很久才道出原由:“她从没跟父亲母亲哥哥一起吃过饭,但结婚那天,是一定会一起吃饭的。”

      孟砚辞尽力压抑住心头的苦涩感,一种无法言说的痛楚,悄悄侵蚀他的内心,他终于懂为什么阿瑾对平安夜那么多期待,为什么独自一人坐在外面整夜:“15岁以后呢?”

      “嫁个显赫的人家,为她哥的事业——对她来说哥哥是对她最好的人,从小陪伴她,她得到的所有温暖都是哥哥给予的,她理应付出一切,她把所有都奉献给哥哥——对她哥来讲,她其实缺少自我。即便她在MIT 读书,即便她的能力不逊色她哥,完全有能力开辟自己的天地,她还是向她哥哥奉献。”

      “她喜欢什么,想做什么,全都没有自己的答案。最让她哥头痛的是,她不仅没觉察出不对,反而十分乐忠,她哥有一回故意让她和一个有地位但很丑很无耻的男人见面,她非常高兴,约会回来就和她哥说要结婚。”李明泽突然笑了:“她哥气的一个星期没怎么吃饭。”

      “她把感情当工作,工作当生活,生活中的一切都是围绕着她哥转的,如果她有一点点的自我,她就会觉得愧对她哥对她二十多年的付出和爱。”

      “她哥的去世……”孟砚辞抿了下干涩的嘴唇。

      “抑郁症。”李明泽装出来的坚强,实际手已经微微的抖动,被他迅速藏在桌下:“他的压力很大,不管是父母给他的还是集团给他的,他最想做的职业是汽车设计师,本以为建立尼法利纳就能满足这份私心,结果喜欢的近在迟尺,无能为力永远都不可能得到的心情更加痛苦。”

      “那时阿瑾在美国读大学,她想尽快修够学分回集团帮她哥,因此很少回意大利,他哥那时候病的轻,阿瑾并没发觉。”李明泽低下头继续说:“阿瑾即将毕业那年,有一个长达12个月极地生活海洋研究工作,阿瑾从小读故事书最喜欢的就是海洋里的动物,他哥苦口婆心的劝她去。”

      孟砚吧声音沙哑,艰难的问:“她去了?”

      “她去了,这次的迈步为了她自己,她哥用了二十多年的时间才说服她这一次。”李明泽重重的呼出一口气:“那里与世隔绝,和她哥一个月联系不上两次,她在那非常自由,甚至说出了‘那是她不曾看过的精彩世界’这种话。”

      “可他哥的病越来越严重,各种情感都消失不见,连悲伤的感觉也消失殆尽,剩下一个空壳。”孟砚辞能感觉到李明泽说到这是忍着喉头的酸涩咽了下去继续说:“他的抑郁症不能对外人说,社会、集团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他,他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池,然后,在一个晚上开着我的车出去了。”

      李明泽用力眨了下眼睛,回过神发现孟砚辞同情的看他,他反而一笑安慰他:“没事,都过去了——阿瑾从南极回来,刚下飞机,律师、Valerio、集团的人就开始和她商讨遗产继承的问题。那些人不给她先见哥哥的机会,让她签了很多字,她只能签字,然后看具尸体。”

      “留给她悲伤的时间很短,就因为遗产问题被诬陷谋杀进到警局,葬礼她都没能亲手操办。后来她对我说‘明泽,你知道警察对我说什么吗?说我的嫌疑最大,只有哥哥死了我才能得到一切。’”李明泽叹息:“那些记者问她快不快乐,她毫发无伤得了一笔巨大的财富。”

      孟砚辞唇线紧绷,透出一种怒气,这种怒气让他想穿越时光回到那时候保护她:“她怎么会快乐?她反而会觉得她真的谋杀了她哥。”

      “你很了解她。”

      孟砚辞刚开始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阿瑾明明有一切,明明可以和孟砚辞自在的生活,却处处躲避,现在他明白了。是自责,自责她的无能、粗心、一时存在的自我。不能替他分担重担,不能及时发现他的病,贪图享乐让哥哥自杀。因为这种自责她活在‘是她杀了她哥哥’的精神世界,因为这种思想,她花不出一分继承来的财产:“她甚至不要在那个家得到的一切。”

      “对,但凡她留一点,哪怕没有身份财产,以她的能力也可以过不错的日子,但就是很倔强什么都不要。”李明泽蹙眉道:“所以在她处理好她哥的心血——尼法利纳的问题后,来到这当阿瑾,做和他哥喜好相关的工作。”

      孟砚辞沉声问:“你是想告诉我,她被Valerio 找到后会离开我?”

      “Valerio是Benso 家最忠心的管家,没有他,阿瑾的遗产继承不会顺利。他不会对阿瑾怎么样,但莱尔法对Benso 家族事关重要,他发现阿瑾一定会把人带回去主持大局——我告诉你只是我不想你们那么曲折,想点好办法解决你们的问题——因为我觉得阿瑾现在是不会说的。”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如果你觉得她会跑,何必和我说这些。”孟砚辞直击要害:“你认为真相揭开,她不得不面对她的身份藏都藏不住,用这种方法强迫她的内心做选择。你是想让她在她哥和我之间做选择。”

      “她哥对她已经不重要,她是困在了自己的心绪里,自己不知而已。”李明泽拿起护照:“就算是做选择吧,在我看来,她对你的爱是自私的,对她哥的爱是无私的,我和他哥都希望她一直自私下去。”

      孟砚辞见李明泽起身,问道:“要走?”

      “你好像很盼着我走?”李明泽神情微舒晃着手中的护照:“我也不敢久留,早打听过南城是你的地盘。”

      孟砚辞终于知道阿瑾呛他一句接着一句的本事跟谁学的了,但仍肃然道:“想多住几天的话,我给你安排。”

      “学校有事,着急回去。”李明泽指着面前的咖啡杯:“你结账吧,到时候你们结婚,以红包的形式补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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