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相遇的夜晚》三更月亮

22、相遇

　　第二天一早，孟砚辞打好领带出卧室，迎面阿瑾打着哈欠坐在餐桌前，眼睛红的像个兔子。

　　“你不会是，”他拉开椅子坐下：“看了一晚上华姨的朋友圈吧？”

　　“对啊。”阿瑾用手背擦眼泪，又打了一个哈欠对说：“华姨，你去过好多地方。”

　　阿瑾眼皮打架：“你看华姨的朋友圈了吗？她家还有一个大花园，好多花。”

　　“骇！”华姨把早餐端去餐桌：“那哪能叫花园？就是个小菜地改的。”

　　“很漂亮，我保存了好几张照片，想不好用哪张当壁纸。”阿瑾嘴巴张的特别大，眼角一直有眼泪出来：“提前恭喜华姨，你女儿又要生宝宝了。”

　　“谢谢阿瑾。”

　　孟砚辞办了件错事，阿瑾微信就一个好友，她就整晚不睡觉看别人的生活，难以想象让她再多几个朋友她会看到什么时候。

　　“孟砚辞，同意我的好友请求。”阿瑾说。

　　“打电话。”

　　“这个不要话费。”阿瑾端起咖啡杯说：“你不加我好友为什么要帮我注册。”

　　华姨的脚步声变急，来到孟砚辞的身边：“孟先生，我请个假行吗？”

　　“怎么了？”孟砚辞不解，刚才还无事发生。

　　华姨把手机屏幕给孟砚辞看：“我女儿羊水破了，要生了！”

　　“那快去。”孟砚辞站起身：“我送你，哪家医院？”他已经去主卧拿西装外套穿在身上：“早高峰不好打车，我送你。”

　　“谢谢孟先生。”华姨边穿外套，边叮咛阿瑾：“今天晚上我就回来。”

　　“没事的华姨，忙完了再回来，我没事。”

　　孟砚辞开车送华姨去妇产医院，路上宽慰：“别着急肯定平安，等你女儿那边稳定了再回来。”

　　“那不行啊孟先生，阿瑾的胳膊还没好。”

　　“当初说好不住家，临时让你在家照顾阿瑾一个月，结果你自己的女儿怀孕都没时间照顾。”

　　“我应该做的。”

　　“女儿的事处理好再回来。”孟砚辞的车在妇产医院停下：“先提前恭喜华姨。”

　　“谢谢孟先生。”

　　孟砚辞打转方向盘往公司方向开，天气不是很好。这时，付樱电话打来。

　　孟砚辞许久没回孟家，除了他工作真的很忙外，还有一点是付樱追着孟砚辞相亲。许薇为了和宋章结婚在孟家闹翻天的事一出，她的确对孟砚辞的工作不指手画脚，说到底是因为孟砚辞如她的愿进立柏工作并且把集团打理很好，她适当的松手。

　　可感情方面她还是牢牢把控，孟砚辞进到局里那事快成付樱心中一道刺，他到了适婚年龄，女朋友没交一个，反倒被不符合孟家标准的女人惦记上，付樱警铃大作，孟家首要的事是为孟砚辞找老婆，他蓝牙接听：“妈。”

　　“替你约了刘叔叔家的女儿，下午两点，日本钢琴家的专场音乐会。”

　　“好。”

　　孟砚辞不拒绝，拒绝只是会再说无数句辩驳的话后双方都充满怨气后孟砚辞再去履行这件事，那拒绝的意义是什么？

　　许薇错了，她不是那个不自由的。不自由的一直是孟宴臣，现在许薇走了，孟砚辞只会因为她的自由变得更加的不自由。

　　原先许薇在，她不用做什么，仅仅陪伴他就很好了，至少，他还能感觉到温度。

　　刚迈进办公室的门，助理就提醒孟砚辞气象台发布了暴雨橙色预警讯号，集团已经做好防暴雨应急工作，员工会提前下班。

　　孟砚辞按着付樱给的手机号码，打给刘小姐：“你好。”

　　“孟砚辞？”刘小姐声音悦耳。

　　“是我，今天有暴雨，音乐会就……”

　　“你也觉得特别应景是不是，正好曲目叫《暴风雨》。”

　　“我没看曲单，我是想说下暴雨就不要出门了，注意安全。”

　　“我们又不在马路上听，下暴雨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有司机。”

　　“好，下午见。”

　　“你手机号就是你微信号吧？我加你，记得同意，以后还要联系。再见。”

　　孟砚辞点开微信，有两个人添加他为好友，他快速通过刘小姐的好友申请。另外一个头像是只正在睡觉的黑猫，昵称：AJhdj

　　阿瑾的微信是孟砚辞帮她注册的，这串乱码是孟砚辞随便写的，他以为阿瑾会换，结果她只给自己换了一个头像。或许对阿瑾来讲，名字只是个昵称，既然是昵称乱码也可以，叫什么都无所谓。

　　他也同意了阿瑾的好友申请，刚同意阿瑾的消息就来了，是一个皱巴巴的小孩，随后一个语音诓弹来：“华姨的女儿生了一个小男孩。”

　　孟砚辞看了，但没回。他极有礼貌，再不想理的人也会一句两句敷衍几句，但他对阿瑾不想理时连敷衍都不想，阿瑾教他的，想什么做什么，有什么说什么。

　　下午两点，乌云密布。他等在音乐厅门口，刘小姐姗姗来迟。她一套高奢粉色斜纹软呢套装，端庄大方：“你好。”

　　“你好。”孟砚辞往音乐厅进。

　　二人就坐，音乐会还未开始。

　　“哎呀，开门见山吧。”刘小姐身体放松道：“年后结婚，行吧？”

　　话没头没尾，孟砚辞问：“什么意思。”

　　“我这条件你们家满意，你这条件我们家满意。既然双方都满意，何必再拖呢，我相亲相的都要累死了，快点结婚吧。”

　　“我不满意。”孟砚辞表情淡淡。

　　“我也不满意你。”刘小姐口气十分轻佻：“结婚只是为了双方自由，结婚以后合玩各的，我不管你你也别管我，你家催着生孩子的话，就找个代孕吧？让小三生也行，她生我养，钱我出，我是不会生小孩的。你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

　　“怎么？”刘小姐笑中满是讥讽：“你也想学你妹去扶贫？”

　　孟砚辞语气无甚波澜：“你认识薇薇？”

　　“不认识，但既然我们相亲，你家的情况我总该了解。”刘小姐微绽梨涡：“你爸妈很生气吧？养了二十多年的养女，嫁给那样一个人，对家族一点帮助都没有。”

　　“我爸妈把她当作亲生女儿看，不会有这些想法，立柏还没落魄到卖女儿的地步。”

　　“你！”刘小姐一时气恼，很快又嗤笑：“那你找个普通人家试试？看看你爸妈会不会同意。门当户对，不是一个阶层的真没办法自在对话。你妹在你家买一个十几二十万的包跟买大白菜一样，现在当你妹夫的面恐怕都不敢提这事了吧？这得是他一年工资了吧？笑死了，一年工资不够买棵大白菜。”她百思不得其解：“还有她的那个婚礼，寒酸死了。从前圈子里都以为孟家女儿的婚礼一定会是场世纪婚礼，现在她都成了大家小姐的笑话，你妹脑子有病吧？”

　　孟砚辞进退有度，极少动怒，可此时彻底沉下了脸：“刘小姐，说话注意分寸。”

　　“Ok ，不提她了。”刘小姐比着手势说：“我们两个人结合，是为了更好更有保障的守住家底，这样我们的地位才更稳固，阶级不会翻车，几代人不愁。”

　　刘小姐的手覆在孟砚辞的手背上：“婚姻，才能形成坚定的盟友关系啊。”

　　孟砚辞迅速抽开手，刘小姐收回手：“我们要把不属于这个圈层的人排在外面，你爸妈这样培养你，你现在也接下国坤，不会想在你百年以后国坤易主吧？那你爸和你的打拼意义是什么？”

　　“与你无关。”

　　“放眼南城，我条件第一，婚姻对你我来说本就是是生意，让彼此获得更多的资源，何况结婚后你还是自由的，你不要吗？”

　　“我不想交易。”

　　“你傻逼吧。”刘小姐赶紧捂住嘴巴：“对不起，但是你真的有病，这个圈子都这样，父母给了我们荣华富贵，我们付出些微不足道的东西怎么了？”

　　“对不起。”孟砚辞疏远的礼貌：“我有能力不付出，跟你不同。”

　　“哼。”刘小姐冷哼：“孟砚辞，不要骄傲过头成自负了，你看不上这些，有的人能看得上，我告诉你现实是什么，是李家和王家，王家和孙家，孙家与顾家，顾家又与李家，几千亿的圈子捆在一起不带你玩了，你算得了什么？立柏又算得了什么？除非，你真的无所谓，但你父母也无所谓吗？”

　　“跟你妹一样，白眼狼。”刘小姐站起身抚平褶皱：“我不想听了，你自己听吧。”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有暴雨，钢琴会结束后或淋成落汤鸡或被堵在路上，却座无虚席。

　　听完音乐会出来，天空昏暗一片，骤雨抽打着地面，雨水飞溅，迷潆一片。转眼间雨声连成一片轰鸣，天像裂开了无数道的口子，暴雨汇成瀑布，朝大地倾斜。

　　连串的车在路上堵着，孟砚辞也堵在路上，付樱打来质问的电话：“砚辞！今天发生什么了？刘叔叔很不高兴，他说从没见过女儿生那样大的脾气！你再怎么不喜欢，教养是该在的吧。”

　　“我没说什么。”孟砚辞手搭在方向盘上。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相亲的时候什么样子，表面配合实则敷衍！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女孩子？按照你的喜好，妈妈替你找。”

　　“我的喜好？”孟砚辞微哑着声音：“真的是我的喜好吗？”

　　“难不成？你喜欢那个？那个找我勒索钱不成反手把你送进警察局的那个？”

　　“我不喜欢她妈妈，我当时只是不想她走歪路。”

　　“她走歪路跟你有什么关系？妈妈比你多了太多的阅历，她就是冲着你的地位来的，你觉得她是因为你走歪路，那只是她的说词而已。事实是她没机会接触高等人，若让她接触到，怕是你她都瞧不上了。砚辞，你说小偷偷窃是怨珠宝太耀眼还是怨她自己心太恶？法律判她是怪法律太无情还是怪她贪欲重？”

　　“我知道。”

　　“正因为妈妈看的透，妈妈才会给你选择最对的，我想刘小姐也不是好脾气的人，这样的人孟家也不要，过几天——”

　　孟砚辞按响喇叭，付樱紧张问：“你在开车？”

　　“嗯。”

　　“那先不说了，路上注意安全。”

　　孟砚辞前边的车一动未动，他给许薇打电话，电话拨出去他发现好久没给薇薇打过电话了。

　　“哥？”

　　“到家了吗？下暴雨，你怎么回家？”

　　“回什么家呀，下暴雨医院来了好多病人，人手都不够了。”

　　“哦，你怀着孕自己小心点。”

　　“我知道。”许薇在电话那边嗯呀许久，才问：“哥，其实阿瑾没有精神病吧？”

　　孟砚辞没料到许沁会说这个，但也并不意外她是医生，什么病能逃过她的眼睛？：“宋章知道？”

　　“我不会让他知道的，因为我发现你好像……爱阿瑾。我从没见过你那样，为了一个她的荒唐举动就撒谎演戏，演的还挺好。”

　　孟砚辞想和许沁说实话：“薇薇，其实……”

　　“但是妈呢？你想好怎么和妈说了吗？”

　　心里的一团准备坦白的火被许薇浇灭：“到时候你帮谁？帮我，还是妈？”

　　“哥，你不是接手立柏了吗？我以为你已经想好了，你这样，妈怎么办？阿瑾不是名门小姐，甚至……都没读过高中。”

　　“你不希望我快乐吗？和阿瑾在一起我就快乐。”

　　“但这份快乐有很大的代价，立柏不是你在子公司时的小打小闹，爸妈都老了，立柏是他们一辈子的心血，还有你，你更是！如果你和阿瑾在一起，她不但在事业上帮助不了你，反而还会拖累你，甚至让爸妈难堪，咱们家——”许薇顿顿，鼓起勇气似的说：“有我一个难堪的就行了。”

　　“你错了。”孟砚辞感觉被扼住了脖子，他的背僵直的抵在椅背上：“咱们家，有你一个自由的就行了。”

　　“哥！”

　　“我在开车，不说了。”

　　“好，注意安全，有暴雨。”

　　“你放心，哥会一辈子给你撑腰的，立柏我也会一辈子扛着的。”

　　“哥——”

　　没等许薇说完，孟砚辞挂断电话。他把电话扔在副驾驶，雨越下越大，孟砚辞发现很多车主从车上下来去路两旁。

　　他闭目休息，微信提示音响了两声，把他吵醒，他拿过手机点开，是阿瑾，她给孟砚辞发两条语音：

　　“我发现一个好玩的，咱俩试试呗。”

　　“华姨很忙，不能跟我试。”

　　孟砚辞本想无视，接着阿瑾发来一个实时位置共享。孟砚辞狐疑点开，难到追她的那伙人找到她了？把她抓走了？还是她跑了？

　　事实上，孟砚辞想多了，阿瑾的位置显示的是孟砚辞的家。阿瑾的头像框亮了一圈：“能听见我说话吗？”

　　这就是阿瑾新发现的好玩的？孟砚辞长按实时共享页面的小灰圈回复她：“能。”

　　“这像对讲机一样，我还能看见你的位置——你今晚回来吗？华姨今晚不回来了。”阿瑾说。

　　孟砚辞把手机扔在副驾驶，阿瑾在那边自说自话：“外面下了很大的雨，我喜欢雷电交加，像世界末日一样，很平静。”

　　“孟砚辞，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孟砚辞？不好用了？孟砚辞——喂喂喂——孟砚辞——”

　　孟砚辞疲惫的侧头看窗外，他所处的观音桥地势低洼，流水汇集于此，积水严重，车被堵着，有人弃车而走。若真的是世界末日，正合他意。

　　孟砚辞闭目休息，阿瑾的说话声挺了，不知不觉孟砚辞睡过去了。

　　车窗震动把孟砚辞震醒，阿瑾穿着雨衣在窗外，水已到她腰部，她不停的用左手拍打车窗，精致的五官惊慌失措还带着极强的怒意：“你是想死吗！”

　　孟砚辞的心脏仿佛在一片死灰中跳动起来，上次因为阿瑾他的车换成轿车，水位上涨，他没有弃车逃生，水位现在升高，电路失效，强大的水压下无法打开车门。

　　阿瑾在水中趟步，向四周人求救，她雨衣帽子被风吹落，骨折让她看起来像救世人于水火的独臂大侠。

　　孟砚辞在车内找到破窗器，紧贴玻璃，按下开关，撞针在弹簧的作用下击碎玻璃，孟砚辞只是懒得救自己罢了。

　　他从车窗费劲的出来，阿瑾带着两个中年男人走来，那俩人见孟砚辞没事又回去。

　　阿瑾在水里行动不便走的很慢，但仍能感觉到她十分着急的想快走，她一拳打在孟砚辞的胸口上：“你他妈的是想死是吗？！你是想死，是吗！”

　　雨水在她脸上肆虐，伤害着这张漂亮的脸蛋，孟砚辞分不清泪水雨水，但他感觉阿瑾哭了。

　　他把阿瑾的雨衣帽重新戴好：“我睡着了。”

　　“放他妈的屁！你就是想死。”她又打了孟砚辞一拳，孟砚辞本能的抱住她，他唯一的想法就是想抱阿瑾，谁都让孟砚辞注意安全，谁都觉得孟砚辞能相顾好自己，只有她知道孟砚辞根本照顾不了他自己，他是在强撑。

　　“我最痛恨寻死的人。”

　　“我知道。”孟砚辞蹲下身，让阿瑾上他的背，他把人背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