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相遇的夜晚》三更月亮

12、度假

　　孟砚辞上午的会开到中午，手机在口袋中震个不停。他拿出看是许薇。挂断电话，部门经理继续汇报工作。

　　半小时后，会开完了。孟砚辞拿出手机，他也才意识到自许薇结婚后，他其实慢慢淡出她的生活。

　　本质上他还会对许薇好，知道许薇怀孕让人从国外捎母婴用品给她，还有许薇爱吃的进口水果他也会让助理送去医院。可细节上已经变太多，他不会接送她上下班，也不会为了许薇一个电话就放下手中的工作。

　　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孟砚辞竟多了分苦涩，原来再深切的感情在时间面前都会被冲淡，人若有了道德，很多私欲都会被隐藏，藏久蒙上灰忘在脑后。

　　“我刚才在开会。”

　　“哦。”许薇说：“哥，你分手了？”

　　“嗯？”

　　“阿瑾说你们分手了。”

　　“嗯。”孟砚辞那天把阿瑾从家里‘请’出去时，他没想阿瑾还愿意帮他圆谎。他细细想着，他接触阿瑾几次，通常孟砚辞跟一个人接触一两次，就能对其大概把握。

　　偏偏阿瑾例外，如若说她放荡，在孟砚辞家里还算规矩，说她嚣张，她也够不上，说她坏那太绝对，自己不剩多少钱偏捡只猫回来养。她的矛盾就像她的工作一样，做小姐还要做修车工，赚皮肉钱偏还做苦力工作，要堕落还有些底线，让人琢磨不透。

　　爱不起来恨不起来看见是又烦又有点可怜。

　　“哥，哥！你在听我说话吗？”

　　孟砚辞走神：“我刚才在想报表的事情。”

　　“哥，不然把她追回来吧，我感觉你很喜欢她。”

　　或许阿瑾是对的，许薇真有些缺心眼。他跟阿瑾明明逢场作戏，二人的演技算拙劣，许薇偏看出真情来。

　　“我们结束了。”孟宴臣说：“不要再想我和她的事了。”

　　“可是哥——”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让我自己决定，好吗？”孟砚辞说：“尊重我的选择。”

　　“那挂了。”

　　今年国庆中秋连在一起，小长假。孟砚辞在孟家陪父母过节，林萧来串门，他约孟砚辞后天去马术俱乐部玩。

　　前两年陪林萧买马，俱乐部负责人介绍时候说马是群居动物，养一匹会有心理问题，最好两只相互作伴。孟砚辞跟着林萧买了一匹汗血宝马，马起名：Camelot。

　　Camelot 养在俱乐部，孟砚辞工作比较忙，加上许薇的事情，马术俱乐部又不在南城，他不上心Camelot ，林萧有时间，他倒是经常去玩，孟砚辞不担心Camelot ，俱乐部有专业的人负责它。

　　林萧组局几个朋友去俱乐部玩，闲着也是闲着。俱乐部不在南城，在隔壁海市。到海市这段路程风景极佳，海市靠旅游作为主导性产业城市，开车用不上三小时，六个朋友三辆车自驾，沿途能看见许多自驾游的人。

　　到了海市，车经过歇马地质公园，行驶在公路上两边是高山松树林，营地就搭建在树林之中，角落开满野花，花香四溢。

　　中午时分，从车窗外吹进的风不急不燥，耳边能听见嬉闹声和歌声，闻到缭绕的烧烤味。

　　但孟砚辞他们的目的地不是这，他和林萧共乘一辆车，二人驶出风景区，李汀电话来了。他的车出故障，仪表报警：冷却液温度过高，停放车辆并冷却发动机。

　　林萧开免提：“我们回去找你，开不走坐我们的车，找人把车拖走。”

　　“遇上一位大哥，他的车和我一样，他说跑五万公里，百分之九十都有这故障。”李汀在电话那边与别人交谈：
　　“这附近有修车的地方？”
　　“有，自驾游的多，有需求就有供给。”

　　林萧开车沿路回去找李汀，李汀的车坏在风景区的公路上，周围围着几个路人。

　　车引擎盖打开，车前方背对孟砚辞站着个女人，长发在螺丝刀上缠绕，很快盘好。几个月未见，原本略带红粽的头发变成砂金色。

　　孟砚辞认出阿瑾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她穿着孟砚辞那件茶绿色衬衫，衬衫掖在浅色牛仔短裤里，脚踩一双绑带长靴，为她修长的双腿增添了一份洒脱的魅力。

　　此时，阳光洒在她身上，仿佛一道动人的风景线。

　　李汀的电话没挂，孟砚辞在车里听见阿瑾跟李汀说话：“新款的水泵是油真空控制流量大小，我给你演示一下，我现在开始抽真空……看到了吧……它是有一个电磁阀来控制，它发生问题的时候，这个真空出现了泄漏，防冻液会抽到这个真空里，所以这个水泵要换掉了，这个控制真空的电磁阀也要一块换掉，节温器也要一起换掉……为什么呢……这两个可能不会同时坏，但是它俩发生故障的频率差不多。”

　　孟砚辞在车中看见阿瑾身边的路人跟李汀说话，手机中传出声音：“这小姑娘说的对，我那台车水泵没什么问题，但是节温器坏了，它俩使用寿命差不多，为了节省时间一次性修复都同时换掉。”

　　“后换的水泵是改进过的，包括节温器，最近一两年在这个款和另一个款都集中出现这个问题。”阿瑾侧身跟李汀说话，极为认真，她骨相绝佳，工艺品般的侧颜。

　　“美女，是你亲自给我换吗？”

　　林萧把电话挂断，恨铁不成钢道：“李汀这小子，搁这泡上妞了，把他扔这得了。”

　　“你下车问他走不走。”

　　“唉。”林萧摸着下巴，左思右想：“那美女是不是在哪见过……我去！她不是亲你那个吗？”

　　“啧！我还有件事想问你，前几天你妹给我打电话说你分手了，让我关心关心你，不是你跟谁谈恋爱了？”林萧推了孟砚辞一把：“不会是她吧？”

　　孟砚辞冷漠的看林萧，无声的摇头，用行动告诉林萧不要胡思乱想。他推门下去，走到李汀面前，问：“怎么样了？你去我们的车，让尹墨跟他们那辆。”

　　“咱们在这住一晚吧，你看这风景多好，还能露营。”李汀醉翁之意不在酒：“等美女修好明天再走，这车早晚得修。”

　　阿瑾背身打电话，她没注意到孟砚辞，电话打完她才转过身，跟孟砚辞目光撞上她微偏头一笑，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她继续工作。

　　林萧搂住孟砚辞的肩膀回复李汀的话：“行啊，这地多好，有山有水。”手拍着孟砚辞的胸脯说：“比Camelot 好看多了。”

　　孟砚辞瞟了一眼林萧，嫌弃的把人推开：“你是谈恋爱谈的所以现在满脑子也是粉红泡泡吗？”

　　“什么意思？”林萧木讷问。

　　孟砚辞懒的搭理他，径直走回车里。除了孟砚辞，剩下的人都想在这待上一晚，为李汀鼓舞士气。

　　孟砚辞开车延山路下去，露营地可以自搭帐篷，也可以住景区提供的球形帐篷，景区的帐篷硬软件设施齐全，还有独立卫浴。一间帐篷两张床，他租了三间，并租了烧烤等露营设备。

　　东西准备齐全，在孟砚辞帐篷外的空地上工作人员负责的给他搭好棚子，摆上一硬设备，他坐在藤椅上闭眼休息。

　　林萧踏步而来，坐在孟砚辞身边跟他说话：“我告诉你，李汀可开始行动了，这为了让你小女朋友开心，如果你那小女朋友的修车厂里有新车他都能买一辆，哎呀你呀！赶紧想想怎么办吧。”

　　“你是不是——”孟砚辞睁眼坐直：“她不是我女朋友。”

　　“现在可不不是你女朋友吗？”林萧吊儿郎当道：“马上成李汀的了，我可听你妹说了，你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

　　“什么？”

　　“说你这么闷着的一个人，对她百依百顺，还当着她面亲她。”林萧照着孟砚辞胸口打一拳：“你小子，爱上了吧？还跟我装，你什么人我最清楚了，你怎么惹着人家了？她都不在南城了。”

　　“不知道。”孟砚辞烦躁的说

　　“我猜你也不知道，你要是知道哪错了还能分手吗？”林萧向孟砚辞保证：“哥们帮你追，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哪能便宜李汀。”

　　“跟你有什么关系？”

　　“谁让咱俩一辈子兄弟呢？看见你颓废的样子我心疼。”

　　“我哪颓废了？”

　　“就一个人坐在这默默伤心。”

　　“我是在等工作人员送食材。”

　　“放心吧，这事交给我。”

　　“你听没听我说话？”孟砚辞倒吸一口气。

　　林萧离开营地，不知道去哪。

　　都疯了。

　　工作人员送来的食材是没串好的，孟砚辞想要串好的，他们说：“这是我们的特色，要游客亲手串才能感受到露营的魅力。”

　　孟砚辞串到下午五点多，他那伙朋友才回来，带着阿瑾。几个人很熟络的样子，尤其是李汀对阿瑾殷勤的很，孟砚辞知道李汀，长辈面前彬彬有礼，背地里很爱玩。男人是视觉动物，阿瑾长得吸人眼球，很难让男人不心动。

　　他们回来没见到孟砚辞穿串的模样，都以为是景区串好的。这里有野外ktv ，酒水全天免费，旅游旺季，人也很多。只要想玩，很快能跟其他游客结对，李汀和阿瑾小声说上两句话，他们又走了，在不远处酒水供应的地方嬉笑。

　　“李汀让咱们过去，给他活跃氛围。”尹墨看着手机短信说：“平时话挺多，关键时候掉链子。”

　　沈修仁和顾川颇讲义气，起身便走：“那去吧，我看他追不着人家姑娘打算在这包年长住了。”

　　“砚辞，李汀跟阿瑾越走越近，我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张口，你也不主动示好，给他传点信号，这怎么跟李汀说那是你前女友。”林萧愁道：“你那小女朋友也不记得我了，一句话都没跟她说上。”

　　“别操心了。”

　　“你去啊。”林萧又推他：“你看看尹墨那三人，还傻不愣登的上杆子当僚机呢。”

　　孟砚辞往烧烤架加木炭：“这些够我们吃吗？”

　　“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吃？”

　　“怎么跟你说你才能明白，她不是我女朋友。”

　　“那跟你分手的女朋友是谁？”

　　“我就没有女朋友。”

　　“那沁儿说你当她面亲的是谁？”

　　“反正不是她。”

　　“那是谁？”

　　“说了你也不知道。”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知不知道？”林萧拿出手机：“我问薇儿。”

　　“你问她什么？跟她有什么关系？”

　　“我问问你前女友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叫阿瑾。”林萧坚定道。

　　“我就不明白了。”孟砚辞放下手中的木炭夹：“我跟谁谈恋爱分不分手，你们操什么心？”

　　“砚辞。”肖亦骁语重心长：“我看你闷着我就难受，你说你什么都不说把事憋在心里怎么行？之前不就憋出事被人害得进局子了？咱俩二十几年的交情，头一次见你谈恋爱，水泥封你心30年，被她敲开了，你说这个女孩对你重不重要？这么重要的人现在被别人缠着，你就说我急不急？”

　　“我不喜欢她了。”孟砚辞随口说。

　　“真是阿瑾。”林萧重重的拍孟砚辞的肩膀：“跟我还口是心非。”

　　“跟你没法说。”孟砚辞破罐子破摔，继续往烧烤架里夹碳：“你离我远点，吵的慌。”

　　“我懂。”林萧起身，捶自己心口，像个忠诚的骑士般宣誓：“哥们为你豁出去了。”

　　不久，孟砚辞见阿瑾缓步朝他走来，边走边拿下当发簪的螺丝刀，揉着长发让其蓬松有型。

　　她把螺丝刀放在面前的桌子上，从短裤兜里拿出盒香烟，双腿交叉，松松垮垮的坐在孟砚辞旁边的椅子上，双指夹着细烟：“借个火。”

　　点火器太危险，孟砚辞把露营宣传单的一角在烧红的炭中引燃，阿瑾凑近燃烧的纸点燃口中的香烟。

　　孟砚辞把燃的纸扔进烟灰缸，矿泉水一浇火就灭了。

　　阿瑾吐个烟圈：“谢谢。”

　　“你怎么在这？”

　　“换个地方生活。”

　　孟砚辞看像她额角，没有留疤：“肖亦骁和你说什么了？”

　　“他说你喜欢我。”阿瑾平淡的口气说出惊人的话来：“说你离开我以后茶不思饭不想，人都瘦了好几斤。”

　　“不用管他。”

　　“哦没事，我又不会当真。”阿瑾说：“我和你妹妹说咱们分手了。”

　　“我知道，谢谢。不是你没说清楚，是他们两个脑袋里都是泡泡。”

　　“那现在怎么办？”阿瑾夹着烟拖着下巴看孟砚辞：“我还要做你女朋友吗？”

　　阿瑾只涂了红唇，红唇呵出白烟，微微勾起的眼角和唇角满是风情，眼神却是游离于人群清淡的疏离，迷人的危险，单长相来说阿瑾的确勾人。

　　“不需要。”孟砚辞收回目光，把肉串放在烧烤架上：“你和李汀随意，我会和林萧说明白的。”

　　“李汀？他怎么了？”阿瑾的语气不甚在意：“啊～我不会和他上床的。”

　　孟砚辞早已习惯阿瑾说话方式，只是没想到阿瑾会拒绝李汀：“他人不错。”

　　“你拉皮条啊？”

　　孟砚辞动作一僵：“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李汀条件不错，人也很好，你可以考虑一下。”

　　“你是指跟他谈恋爱？”

　　“不好吗？”孟砚辞反问，阿瑾缺钱，有个不错的男朋友至少不需要像从前那般，虽然都靠男人，性质却天差地别。

　　“他又不可能跟我结婚。”阿瑾语调讥讽：“为什么跟他谈恋爱，既然不跟他谈恋爱还考虑什么？你是想我只跟他在一起？你是说包养？”

　　“我只是建议，毕竟……”

　　“他和你比，谁的条件好？”

　　孟砚辞没答，正如孟怀瑾所说，南城之中怕是没人比的上孟砚辞的条件了。

　　“你更好些吧？那孟总考不考虑包我呢？这么喜欢劝人向善，从你自己做起吧。”阿瑾吸尽最后一口烟，在孟砚辞侧头看她时把烟雾全吐在他脸上，让他金丝眼镜的镜片蒙上雾。

　　阿瑾把烟头掐灭扔在烟灰缸里，帮他烤串：“怎么样？”

　　“是我失言。”孟砚辞摘下金丝眼镜用手纸擦干净重新戴上：“对不起。”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阿瑾说：“你这人为什么总喜欢把人往深处解读？我就是这么想的。”

　　“那不考虑，抱歉。”

　　“好吧。”阿瑾拿起孟砚辞烤好的肉串吃一口，对他竖起大拇指：“烤的真好，串的也挺美观，辛苦你啦。”

　　有几秒孟砚辞心底有暖流穿过，做的是小事，他做过许多细末小事，他对“谢谢”本不在意，但有人发现说了，却发觉也是在意的。

　　阿瑾边吃边帮他撒烧烤料，时不时还问：“辣椒放多少？这么多？还是这么多？”

　　“这么多就够了。”孟砚辞比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