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阴差阳错的亲事 ...

  •   沈清宜只觉得那声音像贴着她的耳膜轻轻灌入。微微侧身翘首,才发觉正是先前在韩府门前看到的那位翩翩公子,便不由得聚神凝心起来。

      韩祈虽不甚愿意,但碍于主理人的体面:“那是自然,陆砚陆公子才华横溢,前些日子又刚中了举,您的诗我们可是翘首以盼呢。”

      陆砚作了个揖,以表谢意。接着那柔如春风的嗓音开启:

      “四月清和雨乍晴,南山当户转分明。更无柳絮因风起,惟有葵花向日倾。”

      “好诗……”

      厅内一片赞叹。

      那老儒抚着胡须频频点头,目光里皆是赞许。

      可怎奈何韩祈已提前示意过他们,此次诗会的头筹非沈清宜不可,不管其他人的诗多合心意,也只能位于帮沈清宜之下。

      “本次诗会众公子姑娘都献与了良多佳作,经细细选拔以后,现公布诗会的前三甲。”只见其中一位老儒立于堂前,郑重其事地宣布道:“此次诗作获得第三名的是林府林施姑娘。”

      只见一位温婉秀气的女子站起来,彬彬有礼的作了个揖。

      接着那老儒继续道:“恭贺林姑娘,现公布此次诗会的第二名。”

      那老儒顿了顿,众人的心也跟着顿了顿,毕竟这第二名可是大有看头。

      “祝贺,陆砚陆公子。”

      接着厅内开始低声耳语。毕竟单论诗的惊艳程度,陆砚当之无愧的一甲。

      “获得本次诗会的第一名是——”

      虽无多悬念,但众人还是不由得敛声屏气,连沈清宜都跟着在意了起来,她忧心自己真在众目睽睽下夺得了如烫手山芋般的第一名。

      “祝贺,沈清宜沈姑娘。”

      沈清宜有些难为情,但还是恭恭敬敬地行了礼、道了谢,行为举止无半点差池。

      李寓初低低嗤笑一声,一副早已预料到的表情。扭了扭脖子,顺势还伸了伸胳膊。

      众人则有些意外,但一想是韩祈主理,似也在情理之中,便窸窸窣窣地离开了雅堂。

      待众人走后,李寓初拉了拉韩祈的衣袖,又挑了挑眉,用看透一切的表情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小子耍了阴招吧。”

      韩祈甩开衣袖,嘴角尽是被识破秘密后止不住的讪笑:“既然你已猜到,为何刚刚还要给她使绊子。”

      李寓初坏笑一声:“偏不让你如意。”又将那把折扇置于胸前,“可你怎知这沈姑娘心里就愿意拿这诗会的第一名呢?”

      韩祈还真不知道为何,问道:“那可是第一,她怎会不愿意?”

      李寓初若有所思:“我看啊,未必。”

      韩祈“嘿”了一声,忙跟上去,一把搂着李寓初的肩膀:“还说我耍阴招?你小子刚刚做的那首诗不也是……”

      李寓初伸出食指置于唇前,做了个“嘘”的动作。接着两人相视一笑,那未宣之于口的秘密除这两人外,恐只有南上的清风才知晓了。

      “走走走,去食阁,今日午食我请客。”

      韩祈突然停下脚步,略微矫情道:“什么?想收买我以堵住悠悠之口?”

      李寓初一脸“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表情:“信不信我把你心里的小九九全抖落出来?”

      韩祈做了个求饶的动作,便跟着李寓初穿过屋檐长廊,往食阁方向去了。

      初夏的微风乘着青草的香味,褪去了春的凉意,又未及夏的焦躁,倒显得清爽惬意。

      在回沈府的马车上。

      沈清宜静坐一侧,脸上看不出任何拔得头筹的欢愉,神色像是在思索些什么。

      采悦见其眉心微蹙,有些无解地问道:“姑娘,为何你得了第一名,这脸色沉得倒像是得了倒数第一似的?”

      沈清宜微微叹了一口气:“旁人皆知道我这第一名何来的,名不正言不顺,韩公子让我拔得头筹,实则是把我推到风口,只恐难以承受。”

      采悦偏头问道:“可韩公子为何偏让你夺得头筹?”她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逐渐兴奋了起来:“难道……难道他心悦于姑娘你?奴婢觉着……”

      沈清宜连忙捂住了采悦的嘴,一脸正色:“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被传出去了,难掩众众之口。”

      就算采悦不说,韩祈的心意沈清宜也早已了然,可不管韩祈明言或暗示,沈清宜都只当作全然不知。沈清宜心里早已下定主意,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她只想得一真正心爱之人。

      采悦噘了噘嘴:“姑娘说的是,是奴婢一时嘴快,考虑不周,”又往沈清宜跟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道:“那姑娘可有心悦之人?”

      沈清宜看着采悦好奇的眼神,轻轻弹了一下她脑门:“没有没有。”嘴上说着没有,可只有沈清宜知道有一个人已经悄悄在心立留下了印记。

      少女总是小心翼翼,可如若心中火苗被点燃,也可以很大胆。

      一连几天,沈清宜总是心不在焉,连做针织女工时脑海中也会不由自主地浮现那个人的脸,总是戳破手指。

      这日,沈清宜来到后花园散心,身边只有采悦跟着。远远地就看到一位身着青衿,梳着齐整的发髻,旭日的阳光正好洒落于其肩头,周身散发的气质更加温文尔雅。

      沈清宜只觉得那身影有些眼熟,待看清他的脸以后,心像是被一块巨大的陨石撞击了一般,先是漏掉一拍,后又是不由自主地狂跳,只觉着全身筋动,两只手掌心在灼烧,她多年来被规训好的礼节规矩像是被洪水冲破了一角,深陷到慢慢沦陷,一发不可收拾。

      “采悦,你去把上次在韩府夺得的紫毫笔拿来。”沈清宜压低声音吩咐道。

      采悦虽不明所以,但也照吩咐转身拿去了。

      那男子也注意到了站在这边的沈清宜,满眼笑意地走过来,轻轻作了个揖:“沈姑娘。”

      沈清宜这才回过神,怔怔地回了一句:“陆……陆公子,”她顿了顿,又开口道:“陆公子怎会出现在我家后院?”

      陆砚悠悠然答道:“奥,我是来谢恩的。刚听您家小厮说令尊恰巧有事耽搁在路上,于是让我在此稍等候片刻。”

      沈清宜神情有些疑惑:“谢恩?”

      陆砚看她一脸不解的表情,解释道:“正是。如若没有令尊钱财上的资助,陆某是没有机会进京考试的,更别提今时今日的中举了。”

      “原来是这样,”沈清宜微微颔首:“陆公子才高八斗,中举乃是必然之事,愿你来日殿试也能一举高中。”

      陆砚又恭敬地行了个礼:“沈姑柳絮才高,能得姑娘吉言是陆某的荣幸。”

      这时采悦拿着装有紫毫笔的匣子大步走来。

      沈清宜接过匣子:“陆公子,这是上次诗会我夺得的紫毫笔。其实众人皆心知肚明,你的那首诗才应该是夺魁之作。”说罢,便把那匣子往陆砚跟前递。

      陆砚连忙后退了一步,摆了摆手:“不可,沈姑娘。论才学,你夺魁也是应当的。”

      沈清宜见此行不通,又开口道:“陆公子平常应该会时常习字,我已经有一只紫毫笔了,所以这支单放着岂不可惜了?”沈清宜见陆砚还有些踌躇,便又开口道:“就当是恭贺你中举的礼物了。”于是将匣子直接放置在陆砚手中,便和采悦快步离开了后花园。

      其实,沈之恒之所以资助陆砚也是看重了他为人谦卑有礼、积极进取、高中有望,像他们这样的行贾人家如若能依附于为官之人,不仅光耀门楣,也能更稳妥立于世。

      因此,陆砚每每来沈府,沈清宜总要制造机会见见他,或是假装偶遇,或是直接去沈之恒书房给他俩端茶。一来二去,二人便心生情意。沈之恒虽看出女儿的心思,但只装作不晓,其实也就是默许了。

      原以为等到陆砚高中以后,他和沈清宜的婚事就会定下来,可人生非既定的轨道,终归是无法预测的。

      “什么?父亲……父亲要让我嫁给李寓初?”某日晨光熹微,沈清宜刚梳洗完去给父亲母亲问安,就听闻如此噩耗,她泪眼婆娑,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沈之恒:“不可能,这断不可能。父亲明明知道我和陆砚早就——”

      “住口,”沈之恒打断沈清宜,面无表情,语气却十分决绝:“从今以后,你和陆砚就不要来往了。”

      沈清宜一下子瘫坐在地上,绝望地看着王与淑,眼睛里满是无助。

      王与淑用手将沈清宜散落在脸上的几根发丝别于耳后,满眼皆是心疼,轻语道:“宜儿,你父亲也是为了你好,你要是嫁给觅王府家的小王爷,你的下辈子也就无忧了呀。 ”

      “我不,”这是沈清宜第一次直接跟沈之恒说不,她匀了匀呼吸,用恳求的语气:“父亲,从小到大,我什么都听你的,就这一次,这一次你可不可以遂女儿的心愿?”

      沈之恒站起身,看着眼前瘫坐在地的沈清宜,语气冷冷地:“这件事没得商量。从今天起,在你答应之前,不得踏出房门半步。”说罢,甩了甩衣袖,无情离去。

      沈清宜不记得那日清晨她是怎样从地上挣扎地站起来,也不记得又是如何踉踉跄跄地回到自己的房间。一想到自己要嫁给李寓初,那个临安城不学无术的泼皮无赖,她就心如死灰。

      没有人是天生的大家闺秀,皆是被后天环境塑造出来的。

      在她眼里,陆砚是她十几年循规蹈矩生活里的救命稻草,是像阳光雨露一般的存在,他们早以生死为契,定下重诺。

      “姑娘,您好歹吃一点儿吧,你都两天没吃东西了。”采悦端来一碗粥,眼里满是担忧。

      沈清宜没有回应,呆坐在床上,眼睛里没有一丝活气。

      这时王与淑走了进来,见此情此景,从采悦手里接过那碗粥,好言劝道:“宜儿,我知道你喜欢那个什么陆砚,可他不过是一个穷举子罢了,家里又是务农的。你说,你跟着他,能有什么好?”

      见沈清宜眼神呆滞,脸上无任何涟漪,王与淑叹息一番,语重心长地继续道:“宜儿,你要相信爹娘是不会害你的。那李寓初可是觅王的嫡长子,家世尊贵,身份显赫。像我们这样的商贾人家,能得其青睐,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况且这次还是觅王觅王妃亲自登门说亲的,你说我们怎好拒绝?”说罢,便用勺子舀了一口粥递到沈清宜嘴边,可沈清宜将脸扭向另一侧,眼泪竟无声地簌簌落下来。

      盛夏的暮夜,屋外传来阵阵知了声,让屋内除却低沉叹息外更添了几分烦闷,有个少女的心却是已渐渐凉透。

      王与淑又将那碗粥递与一旁的采悦,只是无声叹息。

      临安觅王府内。

      “什么?你们让我娶沈清宜?”李寓初不可思议地看着觅王李时开和觅王妃叶雯,论震惊程度不亚于皇位更迭、改朝换代。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