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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你们是谁? ...

  •   仲夏的夜天高气阔,已然褪去了冬春的寒意,又未及秋的凄凉,却多了一分无处话说的燥热之气,好在月圆之夜的光色十足,揉碎了大地,将银色的星星点点洒落于世间。

      沈小洛刚从同学会上落荒而逃,胃里翻江倒海,嘴里萦绕着呼不尽的酒气。

      她颤颤巍巍地走到一个公园长椅下,两条腿似乎飘在云端,摸索着坐下,掏出手机想给人打电话,但是翻遍通讯录竟然找不到一个能拨出去的号码。

      也是,像她这样一无所有、穷困潦倒的人,爱情和友情都是奢侈品。

      “吃饱了撑的去参加同学会,那地儿只适用于混得风生水起的兔崽子们,我干嘛要去凑热闹。”她想起半小时前在同学会被人阴阳孤儿的身份,还暗搓搓地嘲讽青年失业在家的窘迫,她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阵微风袭来,趁着酒意,沈小洛感觉被一种不知所起的寒意裹挟。

      “奶奶,我好想你。”沈小洛抬头看着今晚的圆月,眼眶不由自主的泛红,全身有些酸软。

      沈小洛没见过自己的父母,相依为命的奶奶也在两年前离开了她。

      她盯着那轮银白色的圆盘,用双臂环抱住自己,吸了吸鼻子:“奶奶,你曾经告诉我说人生在世,开开心心地活着才是真。可是孙女好像已经失去了开心的能力,我都快忘了开心是什么滋味了。”

      泪眼婆娑,如雪花斑点般遮掩了视线,夜晚的寂静让周围的事物都变得隐约起来,她的思绪也游荡于模糊的天际。

      “阿嚏”,暮夜的凉风袭来,沈小洛打了个喷嚏。她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烫,脑袋沉沉的,似乎顶了个铅球。

      “这该死的人生,不如重开一个号算了。”沈小洛嘴里嘟囔道,“不如重开一个号算了。”趁着酒精,沈小洛发酒疯似的又复述了几遍。

      此刻她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月亮在她的眼睛里一会放大一会缩小,度过了几轮阴晴圆缺。“啪”!上眼皮和下眼皮之间的阀门关闭,沈小洛醉在了长椅上。

      时空轮度,物转星移,苍穹迭回。

      潜意识抑或无意识中,沈小洛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说话。

      “郎中,我求你,救救我女儿吧,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活不下去了。”

      是个中年妇女的声音,一个完完全全陌生的声音,声音里满是哀泣。

      谁窜入了我的梦中?

      紧接着听到一老年男子的声音。

      “沈夫人,在下也是无能为力呀,姑娘患有咳疾,身子本就虚弱,现下又落入水中,寒气侵体,况且姑娘自身已无求生意志,恐……恐用再多名品珍药,已是无力回天了。”

      接着耳畔袭来一阵哀嚎。

      做的什么鬼梦,要死要活的,真不吉利。她挣扎着想睁开双眼,但自己的眼皮似乎灌了铅,根本睁不开。

      靠!是梦魇。

      倏忽,有人握住了她的手,那双手意外的温暖安心,自从奶奶去世以后,沈小洛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宜儿,”又是先前那个妇人的声音。

      宜儿是谁?沈小洛一头雾水。

      “娘不逼你了,你若是执意要与那个陆砚在一起,娘亲自去觅王府取消那门亲事,哪怕搭上沈家的一切,娘都不在乎,娘只要你活着。”

      这都哪跟哪呀?要自闭了。

      “娘子,事已至此,不要太难过了,身子要紧,我们好好送宜儿最后一程吧。”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根据称呼判断,应是那妇人的丈夫。

      “都怪你,要不是你逼着宜儿嫁给那个李寓初,她会投湖吗?你还我宜儿,还我宜儿。”那妇人的情绪愈来愈激动,愤怒中夹杂着抑制不住的哭声。房里还有其他人的抽泣声,微弱且断断续续的。

      “主君,还请您和夫人节哀。”是那老郎中的声音。

      妈呀,中邪了?

      看来同学会留下的阴影不小,不行不行,得赶快醒过来。

      她突然想起以前奶奶说过,如果在梦中想醒醒不过来的话,就一直大喊,用这个方法就能醒了。
      她决定试一试。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沈小洛倏地从床上直坐了起来。

      终于醒了。

      她安心似的长呼出一口气。

      顿时,屋子里的哭声戛然而止。

      沈小洛突觉周遭氛围的诡异,将头往旁侧一转,满屋子的人皆着古代装扮,怔怔地看着她,眼底还挂着泪痕,不由地瞪大双眼,疑云满腹:“你们是谁?”

      蜡烛灯芯在轻轻拂动着,映照着屋内人暖黄的脸,脸上皆是愕然怔色,屋外则是一片死寂。

      “宜儿,”坐在她床前的妇人突然开头道,声音轻轻地,眼神里带着几分惊愕,几分欣喜:“你……你醒了?”

      沈小洛看着眼前面目慈善的妇人,虽从未见过,却有莫名的亲切之感。

      施施然一位中年男子走到床前,看着不过四十有五,虽身姿板正绰约,语气却极为柔和:“宜儿,你现下感觉如何?”

      沈小洛目睹眼前这阵仗,以为自己还在梦中唱戏呢,便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胳膊:“嘶——疼。”

      草,不是做梦。

      环顾四周,侧前方用紫檀木制的梳妆台上摆放着一个菱形的铜镜,沈小洛连忙起身,连鞋子都顾不得穿,径直跑了过去。看着镜子里自己古人式样的装扮,不由地心一紧,不过好在长相相差无几,只是看着更青涩水嫩些。

      “哎呀呀,怎么不穿鞋呀,要是寒气加重了可如何是好?”后面是那位妇人焦急的关切。

      沈小洛从镜子前缓缓转过身,看着眼前有些荒谬的境况,又开口问了一遍:“你们到底是谁?这是哪儿?”

      只见那妇人的瞳孔微张,面露惊色,径直走过来,细细打量着沈小洛:“宜儿,我是你娘啊,这是你家呀。你……你不认得了吗?”

      一旁的中年男子带着不可置信的语气道:“宜儿,连爹也不记得吗?”

      难道穿越回我的上辈子了?

      沈小洛被眼前的爆炸性信息冲得脑袋晕晕的,险些站不稳。下一秒就被人扶到了床榻上。

      妇人焦急中带着哭腔说道:“郎中,你快看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呀?”

      那郎中隔着一副绣有紫色莲花的手帕给沈小洛把了把脉,先微微蹙眉,接着眉头又慢慢舒展,遂一字一句地回道:“回夫人的话,实则有些怪异,姑娘的脉象与先前相比稳定了不少,现下竟已无大碍。至于体内的寒气尚未祛除,还需根据药方按时服药。”

      “那她为何见我们如同生人般?”那位中年男子追问道。

      只见郎中沉思片刻,遂又恳切说道:“老朽从医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这种情形,不过古医书曾记载过一种‘遗忘症’,是一种暂时性记忆障碍,大多在精神受到严重刺激或者意外惊吓时才会出现。看宜姑娘和书上记载的情形颇为相似,依老朽所见,近期诸君和夫人切勿让姑娘再受任何精神刺激了,假以时日,其记忆便会恢复如常。”

      “当真?”那妇人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忙转悲为喜道:“好好好,我们断不会再刺激她,多谢郎中。小竹,带郎中去领赏。”

      郎中作了个揖,便跟着一位年幼的女婢离去。

      那中年男子上前握着那妇人的手说道:“娘子,宜儿现下已无大碍了。你也别太忧心,今天你已劳心伤神良久,先回房歇息吧,身子要紧。这儿让采悦看着就好。”又转身对一位看着聪明伶俐的婢女说道:“采悦,照顾好姑娘。”

      采悦微微俯身回道:“是,主君。”

      沈小洛还没回过神,整个人愣愣的,耳畔传来那妇人极柔和的声音:“宜儿,你先好生休息,想吃什么喝什么就吩咐厨房去做。”

      待那对中年夫妇离开,采悦快步奔向一侧,俯身靠近床头,用手帕揩拭着沈小洛的脸:“姑娘,您吓死采悦了,奴婢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看着她那双闪着泪花的大眼睛,沈小洛不免得也有些许动容。

      “你叫采悦?”

      采悦嘴唇微开又慢慢合拢,顿了顿,开口道:“姑娘,奴婢是从小同您一起长大的采悦呀。”

      沈小洛将食指指向自己,追问道:“那我叫沈清宜?”

      采悦怔怔地点了点头,泪痕还未干的眼角上便挂起了笑意:

      “您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沈清宜。”

      世界上最好?虽然沈小洛心知肚明,这“最好的姑娘”另有所指,但对上那采悦纯真如水的眼神,还是有些受宠若惊:“既然这么好,那你知道沈清宜,奥不,我……我为啥想不开去投湖么?”

      采悦神色一凝,顿了顿,遂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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