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缕》刀枪不入

2、试探

　　李允昭问道：“陛下是怎么出宫的？没人发现吗？以后打算怎么瞒过去？”

　　李明烨：“我让林子假扮我，夏子代为传话，找来章太医，让他说我得了不能见风的急症，如此林子就不用露面，也不用说话。

　　我赶在宫门落锁前一刻出宫，低着头，没人认出我。顺便在街市买了把剑防身，就急忙来和皇叔碰面，还好赶上了。”李明烨说完，又自斟了杯茶。

　　李允昭已经联想出他是怎么施威逼迫小太监和章御医帮他掩人耳目的，听完李明烨这番行动只觉得心惊肉跳，一路没出什么事一定是李家祖宗显灵。

　　李允昭嘱咐道：“我们此次是去江南踏春，切记凡事不能轻举妄动，人前你我还以叔侄相称，明日卯时出发，时候不早了，我让人再给你收拾间屋子，今天早点休息。”

　　李明烨知道他这是默许自己跟去江南了，雀跃道：“还是不要惊动别人的好，今晚我在皇叔这儿将就一晚。”

　　“嗯，也好。”

　　李允昭坐在床边，示意李明烨睡在里面的一侧，李明烨三两下褪了外衣，床上还有皇叔的余温，他方才顶着严霜连夜赶路，此刻暖意正一丝丝浸入他的毛孔，四肢很快温暖起来。

　　李允昭在他旁边躺下，呼吸声逐渐均匀。
　　李明烨侧头借着月光端详他，皇叔可真好看，鼻梁□□如峰，眉眼俊秀，双唇尽染风情，他平日用的是沉水香，身上薰得极为好闻，眼神移到他凸起的喉结上，李明烨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李明烨越看心跳得越快，觉得自己身体里有股情愫蠢蠢欲动，他废了好大力气克制住自己不去搂皇叔的腰，回过神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他索性背过身去。

　　李允昭醒来时觉得有什么东西压在自己身上，还怪沉的，睁眼才想起昨晚的事。

　　李明烨的胳膊锁着他的腰，头放在他的肩颈，一条腿还从被子里伸出来压住自己。

　　李允昭推他的手臂，他反而搂的更紧，只好用手肘碰碰他前胸，说道：“烨儿，该起了。”

　　李明烨含糊着醒来，清醒后瞬间弹起，脸红得似乎能滴血，“皇叔……抱歉……昨晚我可能太冷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小时候又不是没抱过你。”李允昭弯腰穿鞋，说，“收拾收拾该出发了。”

　　李明烨在一旁穿衣，忍不住看向李允昭高挑劲瘦的身体，尤其是他那紧致的窄腰。

　　李允昭系好衣带转身，李明烨迅速避开他的视线。并在心里长叹一口气，李明烨啊李明烨，你究竟在干什么！

　　破晓，一队车马踏上去往江南的路。

　　苏州松陵县，乌塘镇。

　　二月，堤岸的柳枝在初春的雾气中抽芽，李允昭他们刚到江南，在乌塘镇的一间客栈住下。

　　李明烨：“小叔，江南之大，我们该从何处查起？”

　　“客栈酒楼之类往来行人最多，我们先在此处安顿，不怕没有线索。”李允昭说道，“我已经让煦风出去打探，看能不能查到毒蝎堂的消息。”
　　煦风是李允昭的贴身侍卫，随行的护卫中也只有他知道李明烨的身份。

　　按照他们已经得到的信息，毒蝎堂应该就在乌塘镇，不过十分隐蔽。

　　临近夜晚，煦风回来复命。

　　“属下依王爷的吩咐。”李允昭的眼风扫过，煦风又改口道，“咳，属下依公子的吩咐，寻访了几家铁匠铺，只有城南的一家铁匠铺见过此蝎尾图腾。”

　　李允昭和李明烨心照不宣地看向对方。

　　煦风继续道，“据铺子里的师傅说，三年前开始有人拿着同样的图纸来找他们铸一批兵器，要求上面都刻一条蝎尾，开始师傅们不愿接这样繁杂的差事，但那人又加价一百两白银，铺子这才接下这桩活计。

　　他们一年订两次货，几年下来足有数百件兵器了。会有人按他们约定的时间去铺子里取兵器，一并交齐银两。”

　　李允昭：“可知道这些兵器都运往何处？”

　　“属下问过铺子里的师傅，他们并不知道这些货是运到哪里，但是师傅猜测大概和群芳阁有关，因为有次来拿货的伙计对师傅说，‘有空来群芳阁玩’。”

　　“群芳阁是什么地方？”李明烨听的入神。

　　煦风看了眼陛下，又看向王爷，随即低下头，他不敢在王爷面前教陛下这些不入流的东西。

　　“群芳阁是供男人取乐的风月场，京城的叫胡玉楼。”李允昭不动声色道。

　　“皇叔去过吗？”李明烨殷切地问，随后又觉得自己问长辈的私事貌似不合规矩，但说出口的话是收不回的。

　　“不曾。”李允昭淡淡道。

　　他娘在世时，他爹老信王就有许多侧妃侍妾，那些女子经常对王妃不敬，导致他娘早产生下他后忧思郁结，不久就抑郁而终。

　　这些都是李允昭幼时听王府里的老人提起的。他从小对他娘就没什么印象，更记不清母亲的样貌，只能从他娘生前的画像聊以慰藉。

　　自李允昭记事起，老王爷身边的莺莺燕燕从未断过，早早被酒色掏空了身体，他八岁那年，老王爷就薨了。

　　李允昭承袭爵位后，把王府里的妾室逐一打发了，信王府从那以后才得以清净。

　　他母亲为情所困，他幼时亦见多了后宅女子为了生存尔虞我诈，种种原因叠加，导致李允昭二十二三的年纪仍对男女之事毫无心思。

　　“明日去群芳阁探探虚实。”李允昭看向李明烨，“那种地方三教九流云集，你跟在我身边，别乱跑。”

　　李明烨忐忑地说：“哦，好。”

　　群芳阁

　　清丽动人的琵琶女穿着轻薄裙纱靠在二楼的围栏边弹唱秦淮景，惹得路过的行人瞩目连连。

　　从楼下正门进去，室内中央筑有高台，台上的舞姬头饰金钗，腰缀宝珠，个个身姿婀娜，衣裙飘舞。

　　脂粉酒香弥漫在碧纱彩帐间，往来男女们娇吟嬉笑，好不快活。

　　姑娘们见门口进来三位气度不凡的年轻男子，尤其是中间那位桃花眼的白衣公子，俊美之姿宛如玉树临风，于是纷纷迎上去招揽。
　　“公子，请进～”

　　李允昭，李明烨和煦风三人被一片红花绿柳簇拥着进入二楼雅间，煦风抱剑在门外把守。

　　两只玉手搭在李允昭肩上揉捏，一双白皙的手臂攀上他的胸膛，李允昭接过递到唇边的酒饮下，然后朝右侧李明烨说道：“我这侄儿年纪还小，姑娘们莫招惹他。”

　　闻言几位姑娘用团扇半遮面容瞥向李明烨，见他面红耳热，于是纷纷失笑。

　　“敢问公子如何称呼？”倚在李允昭身边的粉衣女子问道。

　　“在下姓李。”

　　“原来是李公子，奴家叫盈盈。”

　　“早就听闻江南出美人，今日一见，果然不俗，不瞒诸位，李某来江南是想寻一红颜知己带回府中做小夫人，特带家侄来为我掌眼，今日群芳阁中若能有意趣相投的姑娘，李某愿为佳人赎身。”

　　李明烨惊愕地看向他，来的时候可没说有这回事，皇叔带他来查案的还是来选妃的！

　　姑娘们瞬间面露喜色，李公子和他身边的小少爷皆是锦衣玉带，举手投足间更是仪表不凡，一定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到江南寻芳踏春来了，如果能被他带回去做妾室，就能坐享荣华富贵了！

　　菜肴酒水源源不断地送进来，谄媚逢迎声比刚才更大，煦风无奈用手堵住了耳朵。

　　“里面的可是李公子？妾身是群芳阁的妈妈，特来拜访。”女子的说话声从门外传来。

　　“妈妈请进。”李允昭寻思老鸨知道他要买妾，这是谈生意来了。

　　一名体态丰满的浓妆女子进入包厢，大约二三十岁，绯色衣裙将身材勾勒的凹凸有致，发髻高高挽就，金簪红花装饰，涂有朱红蔻丹的手搭在腰间，微微欠身道：“妾身莫娘，见过二位公子。”

　　李允昭颔首笑说：“莫妈妈客气。”

　　“听闻李公子要从咱们群芳阁娶纳小夫人，妾身特来问一问，公子看上了哪位姑娘，妾身也好将姑娘的身价报与公子，若能成就一份姻缘，也是妾身的功德一件了。”

　　莫娘长了张漂亮的鹅蛋脸，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眉眼间竟是带了一丝异域风情。

　　李允昭：“不知能否与莫妈妈详谈一二？”

　　“姑娘们，请先出去片刻，让我与李公子单独说几句。”莫娘笑着说道。

　　“是～”不一会姑娘们全都退到房外。

　　“我的娘啊，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那身段，那模样，怕不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来了吧，要是能让我与他快活一场，让我舍了十金予他，我也愿意～”

　　“神仙怎么会到咱们这种地方来？”

　　“我看不是神仙，是来勾人魂魄的妖精吧，哈哈哈哈哈哈……”

　　煦风望着姑娘们离去的身影，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家信王殿下英俊潇洒、身份贵重，岂是十金就能给你的？怎么着也要千金吧！

　　“妈妈请坐。”

　　莫娘坐在李允昭和李明烨对面的位置上。

　　“不瞒莫妈妈，在下觉得方才那位盈盈姑娘，真是月韵霞姿，叫人见之忘俗啊！烨儿，你说是不是？”李允昭一双桃花眼里满是柔情，看不出丝毫作假。

　　“小叔 说的是。”李明烨咬牙切齿地逐字说到。

　　“哎呦，这位小少爷是怎么了，可是妾身哪里招待不周。”莫娘见他有些不快，于是问道。

　　“你这孩子，不就是小叔刚才没让姐姐们同你说话，如此就恼了，真是不该。”李允昭又对莫娘笑道：“这孩子还小，今日非要跟我前来，若是让他父亲知道我纵他耽于美色，回去兄长定是要给我上家法，让妈妈见笑了。”

　　李明烨的手在桌子下紧紧攥拳。

　　“不妨事！不防事！”莫娘陪笑道。

　　家规如此严苛，必是大户人家，带侄子逛青楼，纨绔子弟一个，这笔银子，她群芳阁赚定了！思及此处，莫娘面上笑意更深。

　　“公子既然喜欢盈盈姑娘，方才怎么不让她留下相陪呀？”

　　“当着诸位姑娘的面独留盈盈一人，怕伤了其他姐妹的心。”

　　“哎呀！李公子如此善解人意，我们盈盈能跟了您，是她的福气～”

　　“敢问莫妈妈，盈盈姑娘身价几许啊？”
　　李允昭拎起酒瓶起身，亲自为莫娘斟酒，手中一滑没拿稳，瓷瓶自他手中脱落，莫娘微微躬身，眨眼间将酒瓶稳稳当当接在手里。
　　李允昭眼中的凌厉一闪而过。

　　莫娘拿起酒瓶，给李允昭和自己各添了杯酒，并说道： “只需白银五百两，公子就能抱得美人归。”

　　李允昭故作思考说：“好！只是李某现下住在客栈，不便接走盈盈，先让盈盈姑娘在妈妈这里多留几日，还请妈妈善待于她，李某离开江南之前，再来为盈盈赎身。”

　　李允昭让煦风拿出一百两银票和一锭银子交给莫娘，充当一部分赎金和今日的酒水钱。

　　莫娘接了钱后喜笑颜开：“公子放心！我一定将盈盈好生养着，再不让她见客，到时保管给您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