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人岂为梨花酿》皋鸣蜩

7、第七章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断魂，断魂，魂桥既断，无可去处，滞于人间——

　　时节既为清明，湿气渐重，雨水将至。

　　天卷云而云起，滚滚层层，墨色染天。

　　天边雷声渐起，由远及进，不等几人反应过来，大雨落下——

　　柳扶研慌忙道：

　　“陈最，下雨了，咱先回去躲雨吧。”

　　“再在这儿待下去，……，得淋成落汤鸡了……”

　　陈最抬眸看了看天边，冥顽不灵地开口道：“不回——”
　　其间语气倒是不见丝毫波澜……

　　柳扶砚大惊失色道：“你疯了吗！”
　　随即又将着给转着看一圈，急切地开口道：“这附近又没避雨的地儿，这样下去咱会湿透的，最后……会……”

　　见这柳扶砚着急跳脚的模样，藏匿已久的空早久不由笑出了声：“噗——！”
　　旋即又笑眯眯地接话道：“会淋成落汤鸡！”
　　只见空早久懒洋洋地靠在树干上，对于柳扶研方才的着急忙慌倒是看了个全。

　　雨点已经落下，且有渐大之势。

　　陈最暗忖道：现下有雨，然观此人衣摆却无半点湿迹，若非武功高超……

　　还没等陈最想出个所以然来……

　　空早久就打断了他的思路，言笑晏晏地开口道：“这位小兄弟应当是想带你去后边那山洞躲雨……”

　　不过甫一出声，柳扶砚就欣喜道：“你是昨晚那个前辈！”

　　只见空早久眉梢轻挑，眼角微抽地开口问道：“嗯？怎么看出来的？”
　　被人突然认出来，空早久也不恼。毕竟他也不是一定要装个高深莫测的神秘高人。

　　“声音——我记得前辈的声音。”
　　柳扶砚回道，不过一会儿又有些踌躇。

　　像是看出了柳扶砚的犹豫，空早久温言开口道：“你若是担心那两位小公子，大可直接不必管罢。”

　　柳扶砚挠挠头，断断续续道：“可……可是……”

　　看着这人犹豫不决的样子，陈最不由沉声道：“公子已经过去了……”

　　柳扶砚讶然道：“你，你，你！……怎么不早说！”

　　陈最却只是淡然道：“你没问。”颇有种气死人不偿命的架势。

　　柳扶砚顿时有被陈最气到，连忙给自己顺了顺气，努力平和下来道：
　　“多谢前辈提醒，小生先行告辞。”

　　柳扶砚刚走几步，又觉又些奇怪，自己嘟囔着：
　　“不过这位前辈倒也奇怪，都在这林子晃悠……”

　　柳扶砚却是不知，他口里的那位前辈早就在心里骂骂咧咧了……

　　若不是为了那个人，我也不想来呀！
　　这林子里虫子忒多，夾沂玦那驱虫药也不管用啊，咬得我身上快痒死了……
　　刚在那两人前也不好动，那蚊子和几个小虫子直直咬上来，我得赶紧挠挠……
　　痒死了，痒死了……

　　不管了，我先找个地方躲躲先……
　　那人干嘛，也管不着。
　　“爱去哪去哪，小爷我先溜了……”
　　空早久顿时运起轻功，踏雨而行，路上又瞧见几树芭蕉，旋即便是摘了片叶，盖在头上，当作罗伞，一路于林间遁行……

　　雨落入林，泥沙四溅。

　　唯见一人，面覆白玉，手执青伞，一步一雨，无声无息。

　　“快了……”

　　白衣血绛，血阵既成。

　　只见之前那具尸身，手指微蜷，眉头微动，当是诈尸的节奏。

　　猛然间，双眸睁开，目光所及，皆是寒冰。

　　玉面人沉吟道：“嗯——？”
　　“醒了。”

　　只见地上那人慢慢从地上爬起，或是说又盘腿座下，直勾勾地看向来人，半晌，又轻言笑道：“好久不见——”

　　那白面人似是这才想起还下着雨，又几步上前，将地上那人也罩在伞下——

　　随后又望着那双浅青的眸子，淡不经心地开口问道：“想叫什么名字？……嗯？”

　　那地上的青年，却也不急着起，眼神落在雨中，似是思索，半晌，慢悠悠地开口道：“长赢吧。”

　　玉面人温言问道：“嗯？为什么叫这个名……”

　　长赢也不直言，卖了个关子：“谷雨惊春，清明回魂，这雨倒是满天……”

　　说到这儿，那人已是明了，不喜这漫天水湿罢。长赢，也确是个好名字，不喜梅雨，选个长赢倒也算合适，说来，二人第一次见，也算是在那长赢之季……

　　白面人仅是思考了一瞬，便又明白过来，回道：“嗯——名挺好。”
　　转头却又觉着有些不对，疑惑问道：“不过你这姓氏……”

　　长赢立马回道：“姓夾！”

　　虽是意料之中的回答，但那人的语气仍多带了几分喜悦道：“好——”

　　似是又想到了什么，那人沉声开口问道：“他还在吗？”

　　“什么？”夾长赢很是疑惑，也不知这人问的是什么。

　　那人现下确是声音微沉，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或者，我换个问法……”
　　“他还活着吗？”

　　夾长赢方才理解到这意思，只听他轻笑一声，又低声回道：“在罢……或许还活着，也可能已经死了……”
　　“不过我来之前定是活着的，不然我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现下……当是已没了罢……”

　　见夾长赢略微不自然地挠头，玉面人心下了然，当即又顿了顿，无奈开口道：“留了条生路？”

　　夾长赢心虚地用手摸了摸鼻子，不自然道：“额……额……这个嘛……”

　　似是想拖延时间，好蒙混过关，不过看样逼，也是行不通……最终还是破罐子破摔道：“是留了生机，不过能不能成，还得看缘分。”

　　那玉面人却像是安慰人道：“若是不成，你不必心怀愧疚。”
　　又喟然叹道：“他命该如此——”

　　夾长赢苦笑道：“也是……不过你还当真了解我啊——我都这般没心没肺了……”

　　玉面人没有立即接话，只是将夾长赢给从地上拉了起来，又将伞柄递给他来。

　　夾长赢自其手间接过竹伞，又轻笑一声道：“也对，毕竟——是最为了解彼此的人啊……”

　　雨中惊雷落阴山，清明桥断不归魂。
　　若是还寻事中人，移念换位为上签。

　　一方林间，一伞二人，既知其源，亦不知其终。

　　雷未止，雨未休，只此二人，渐行渐深，没于这雨帘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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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夾长赢是一个骨子里都是良善的人。
但是玉面人，嗯……怎么说……在一定程度上来说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丛也的场下次再写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