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跟死对头当饭搭子》持珠

3、太难伺候

　　贺竞阳错了，他以为程深没有朋友，却忘了程深那好得离谱的异性缘。

　　在黄婉回去上课后，贺竞阳也抽空上了趟卫生间，从卫生间回来时，医务室已经挤满了人。

　　他们班女生站的站、坐的坐，把程深的病床围了个水泄不通，程深已经醒来，坐在床上打葡萄糖，背后枕了两块枕头，其中一块来自隔壁床。

　　-“程深，你这是饿的吧？是不是贺竞阳没给你饭吃啊？”

　　-“这个贺竞阳也太不像话了，要不你刷我的卡吧！”

　　-“刷我的也行，我卡里钱多。”

　　女生们叽叽喳喳为程深打抱不平，三句有两句都是对贺竞阳的控诉。

　　程深语调轻柔：“算了，他可能也不是故意的，就别怪他了。”

　　女生们：“就你大度，要不是他弄坏你饭卡，你至于没饭吃？”

　　贺竞阳：“……”

　　认识这么多年，他从来不知道程深原来是个绿茶，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很会拉拢人心啊，亏他还主动请缨留下来照看他！

　　贺竞阳一怒之下，将脚边的凳子踢翻：“有完没完？要不你们留下，我走？”

　　女生们回头看了一眼，连忙跟程深道别，起身离开。

　　路过贺竞阳身旁时，有个胆子比较大的女生停了一下，话锋尖锐：“贺竞阳，我一向认为你人品不差，但程深晕倒这件事，你有很大责任！”

　　贺竞阳面色不佳，刚要发作，其他人赶忙拽着女生走了，生怕他动起手来。

　　其实她们的担心有点多余，贺竞阳从来不觉得自己人品好，但也没差到跟女生动手的地步。

　　班上同学一走，医务室就静了下来，那位女医生不知道去哪了，整个医务室就他和程深，以及灌了一屋子的微风。

　　贺竞阳往医生姐姐的转椅上一坐，忍不住冷嘲热讽：“在女生面前装可怜博同情很爽吧？”

　　苦肉计都被他演完了，奥斯卡欠他一个小金人。

　　程深抬头，从容反问：“我晕倒这件事你就没有责任吗？”

　　贺竞阳满意点头，程深没反驳，看来是默认自己刚刚确实在跟女生装可怜了。

　　他是想过自己可能有一定的责任，但这屎盆子全往他头上扣多少有点不公允吧？程深有必要拉拢班上的女生一起攻击他？

　　贺竞阳心里仅剩那点愧疚荡然无存：“我没让你吃饭吗？我每天是不是都把饭卡放桌上，让你自己拿？”

　　“但你答应过帮我打饭，你言而无信。”

　　“……我那是没空！你总不能天天指望我吃饭吧？”

　　“可你一次饭都没帮我打过，难道不是有意赖账？”

　　“没我打饭你不用活了呗！”

　　两人各执己见，吵得不可开交，程深被他最后一句堵得噤了声，绷着脸坐在病床上，冷冰冰的眼神隐约夹杂着委屈和控诉。

　　贺竞阳不适应撇开视线，程深不仅绿茶，还有白莲花潜质，怎么看都有点委屈巴巴可怜兮兮的感觉。

　　沉默许久，屋子里才响起程深清冽的声音：“食堂人太多，我不想把时间花在排队上，所以等于请你帮个忙了，不行吗？”

　　“不行吗”三个字犹如一颗轻巧的石子，投入贺竞阳激荡的心湖，本来应该毫无察觉地淹没在浪花里，却蓦然变成了慢动作，弱小、无助，让人本能地想用双手去接住它。

　　贺竞阳呼吸微滞，脸部肌肉由于震惊变得有些扭曲。

　　他震惊于程深居然是以一种征求的态度求助他，而不是出于羞辱的目的命令他，难道……他从一开始就会错了意？程深其实根本无心要挟他？

　　思忖许久，看程深没有半点撒谎的样子，贺竞阳无奈妥协：“算了算了，看在你这么低声下气求我的份上，我帮你打饭。”

　　“这次不赖账了？”程深不确定问。

　　“老子是那种人？”

　　是也不承认！

　　死对头都跟他服软了，这代表了阶段性的胜利！所以……答应了也不亏。

　　打了一上午吊瓶，程深终于恢复体力，贺竞阳把他扶回教室的时候，最后一节课也快结束了。

　　程深是个学习狂，下课不急着吃饭、也不急着合上书，就像没听到下课铃一样，继续保持着跟上课时一模一样的姿势。

　　贺竞阳终于知道他为什么需要个人帮忙打饭。

　　他去程深座位上拿饭盒，程深也像没听到似的，身体稍稍往旁边一挪，腾出空间让他顺利从桌肚里取出饭盒，等他取出饭盒后又若无其事地挪回去，眼睛一刻不离书本和试卷。

　　“我要在食堂吃饭，可能要晚点回来。”贺竞阳留了句话，意在让程深做好心理准备，别指望他能马上回来。

　　程深顿了顿，忽然阖上书本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不是！贺竞阳回头看了看拿着饭盒站在门口等他的损友们，脱口而出：“你在教室里等着呗！省得你跑一趟浪费时间。”

　　“饿了，不想等。”程深完全不管他的死活，径直往门口走。

　　几个损友看着走在前头的程深，不解望向贺竞阳，问：“你俩，啥情况？”

　　贺竞阳一手一个饭盒，盯着前头昂首挺胸如同带小弟下乡视察的程深，嘴角抽了抽：“把他当空气就行！”

　　程深却没有当空气的自觉，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这四人组当中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率先走进食堂：“我去占座位，你们打完饭来找我。”

　　损友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贺竞阳强行找补：“愣着干嘛？鼎鼎大名的学霸帮忙占座，你们就偷着乐吧！”

　　几个损友忐忑不安打完饭回来，发现程深果然够意思，所有人的座位都占下了，登时一改平日的态度，笑嘻嘻说：“学霸，没想到你这么仗义，失敬失敬。”

　　贺竞阳端着两份饭回来，眼看几人各自找座位坐下，只剩下程深对面空着。

　　这几个平时成绩吊车尾的也就嘴上客气，真要跟冰山学霸面对面吃饭，多少还是不情愿。

　　看在程深还挺会做人、给他哥儿几个都占了座位的份上，贺竞阳也就没说什么，在程深对面坐下。

　　他们怕程深，他可不怕。

　　程深盯着面前的饭菜看了几秒，拿起筷子，把猪肝夹起来，理所当然地放到贺竞阳碗里。

　　贺竞阳：“……”

　　众位损友们：“……”

　　“我不吃猪肝。”程深头也不抬解释道。

　　贺竞阳满满的幽怨：“你不吃不会扔一旁？我的碗是垃圾桶吗？”

　　程深抬起头，用筷子戳了戳他身后的方向：“老师没教过你不要浪费食物？”

　　贺竞阳转头，身后的柱子上贴的是《光盘行动》的标语。

　　诸位损友迅速低下头，快速扒拉饭菜，没敢吭声，徒留贺竞阳一个人抓狂。

　　他一忍再忍，终究忍无可忍，质问：“难道你老师教你不吃的东西就往别人碗里夹？”

　　程深咬着筷尖，抬头看了他两秒，问：“你有乙肝？”

　　贺竞阳被他问得一愣，眉间抽了抽：“没有，怎么？”

　　“我也没有，菜我没动过，筷子也是新的，你怕什么？”

　　“……”

　　贺竞阳被他堵得哑口无言，求助的眼神望向旁边，几个损友的脑袋却恨不得埋进餐盒里，扒拉食物的动作更快了。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其中一个损友哗地站起来。

　　“我也吃饱了！”另一个也跟着起身。

　　“我也是！”最后一个明明还没吃完，含糊不清撂下话，扒拉着饭盒一路追着另两人跑了。

　　一群没义气的！贺竞阳恨恨吐槽。

　　再看程深，此人慢条斯理吃着饭，看上去明明家教还行，怎么尽干些不是人的事？

　　*

　　贺竞阳知道几个损友不喜欢跟程深接触，没想到他们为了避免跟程深接触，连带着拒绝了跟他一起吃饭。

　　一连几天贺竞阳都找不着损友几人，只能默默陪着程深吃了几顿饭。

　　几顿饭下来，他发现程深是猪肝不吃，嫌腥，胡萝卜不吃，嫌寡淡，酸辣土豆丝不吃，嫌酸……挑食得不得了。

　　食堂来来去去也就那几样菜，程深还挑三拣四，难怪那么瘦，也难怪没人肯跟他一起吃饭。

　　周六临放学前，损友们递来一张纸条。

　　贺竞阳心想这几个小子终于想起他了，展开纸条一看——

　　【老贺，程深这人挺好的，就是脾气太差，跟他吃饭我压力山大容易噎着，为了哥们儿的生命安全着想，咱最近还是不一起了，你好好给程大学霸当饭搭子吧！】

　　下课铃响起，几个损友很有默契地同时起身，从他身后走过，拍了拍他的肩膀结伴走了。

　　贺竞阳阴沉着脸坐在座位上，纸条在他手心里揉成一团。

　　今天是周六，晚上不用上课，按照以往的惯例，他们几个人今天晚上应该一起去网吧开黑才对。

　　这几个人最近吃饭躲他也就算了，去网吧也躲着他？因为一个程深他还“被绝交”了？

　　程深收拾好背包走过来，敲了敲他的桌子：“走啊，发什么呆？”

　　贺竞阳不悦抬头：“今天周六。”

　　今天可以回家吃晚饭，程深难不成还要去食堂？

　　“我要去图书馆借书，你跟我一起去。”

　　“……你去图书馆借书关我什么事？”

　　贺竞阳不理解，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纸条，豁然醒悟：“你跟小白他们说什么了？”

　　“我说你要跟我去图书馆，叫他们不用等你。”

　　贺竞阳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腾地站起来：“你要我去图书馆有征求过我的意见吗？”

　　程深比他稍稍矮些，面对怒气冲冲的贺竞阳，气势上却也分毫不让，眼皮一挑，反问：“你拿我饭卡的时候也没问过我同不同意。”

　　贺竞阳生气，却也没反驳，把卡往桌上一扔：“要去你自己去，我只答应给你打饭，没答应陪你去借书！”

　　他撞开程深，大步走向后门，出了教室又想到什么，回头说：“对了，我也没答应跟你一起吃饭，以后我只负责给你打饭，吃饭的时候麻烦你走远点！”

　　几个损友欠是欠了点，但还不至于因为吃饭的事就这么疏远他，刚刚听程深那么一说他才琢磨出味儿来。

　　程深说他要跟他一起去图书馆，听起来就像他要跟程深一起去学习似的，难怪几个损友就这么撇下他玩儿去了，也不知道程深是不是故意的。

　　不管是不是故意，因为一个死对头搞得自己没朋友也太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