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变》岑温

11、第11章 她的心事

　　“子馨，你在哪儿呀？”
　　电话那端传来陶圆微微撒娇的声音，宁子馨实在招架不住，求饶道：“拜托你别这么说话，你现在走的不是可爱风，我无法想象你现在是个什么表情——还有我现在在遇龙桥了，刚刚找勋张厉聊了会儿天。”
　　“你在我之后去的吗？我也去了南方监狱，没看见你呢。”
　　“嗯？应该是吧？”
　　宁子馨语气平稳，但她其实已经汗流浃背了。勋张厉！为什么没告诉她陶圆也去了监狱？！而且陶圆在她之前去的，那人真的没有告诉陶圆监控里她和尤逸聊天那件事吗！
　　正想着，一抬头，宁子馨看见天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阴沉下来，明显快要下雨了。她想着得赶快买点菜回去，问电话里：“想吃点什么？”
　　还没等来陶圆的回答，身后远远传来温群染的声音。
　　“宁子馨！快抓住他！”
　　什么？
　　宁子馨回过头，看见一位头发已半白的中年男人正往她这边冲过来。
　　真是冲过来的，那速度比陶圆还快。宁子馨反应还算快，她连忙伸出脚拦在男人前面——这个速度下，她实在不敢用自己身体去拦人，怕被撞飞。
　　即便如此，两个眨眼的功夫，男人几乎是闪现到了她面前，并且如她所料，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绊倒了。
　　不过宁子馨没想到的是，他的这股冲力太大，即使她只伸出了一只脚，都被撞得失去了平衡摔在地上。当然，捏在手里的手机也直直摔飞出去，甚至在地上弹了两下，发出清脆的声响，屏幕便黑了下去，再听不见里面陶圆疑惑的询问声。
　　那人被绊了一下，整个人直接飞出去滚了好几圈，但他居然像没事人一样，立马又爬起来瘸着腿继续跑，根本没将宁子馨放在眼里。
　　什么鬼！
　　宁子馨趴在地上暗暗骂了一声，她这样一个成年人的重量，摔在地上很难立即爬起来，手臂上还满是擦伤。
　　那个人是不要命了吗？
　　远处的两人姗姗来迟，杨君喘着粗气，将宁子馨从地上拉了起来，又去将早已报废的手机捡起来递给她。
　　温群染颇为遗憾地看向那人离去的方向，直到宁子馨被搀扶着来到她身边，她才恍然回过神，带着歉意笑道：“真是不好意思啊，没想到他这样还没停下来。你还好吗？”
　　“不太好。”宁子馨诚实道。
　　她现在手臂火辣辣地疼，被那人撞到的小腿也一阵阵发痛。
　　最重要的是，手机还摔坏了。
　　“对了，你们谁手机借我一下，我的刚刚摔坏了。我给陶圆打个电话，她什么都不知道，估计正担心呢。”
　　“那我打吧。”温群染看杨君还扶着她，反应极其迅速，三两下掏出手机给陶圆拨了过去，顺带开了外放。
　　“副队，刚刚出了点事，宁子馨的手机摔坏了，现在跟我们在一起呢。”电话刚一拨通，温群染就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遍。宁子馨张着嘴，想补充些什么，一时之间被她这句给噎住了，一个音都没发出来。
　　“……有受伤吗？”陶圆沉默片刻，用平时冷淡的语气问道。
　　两人齐齐看向宁子馨。她咳嗽一声，对着电话说道：“小伤。”
　　电话那头又没声音了。
　　比陶圆的回复先来的是硕大的雨滴。一滴雨“啪”地一声打在温群染手机屏幕上，通话界面的“陶圆”两个字瞬间变得模糊。
　　“下雨了，我先去买个菜，挂了啊！”宁子馨果断结束了通话，又看向另外两人。
　　“你俩是不是还要继续去追那个人？”
　　她们肯定不是无缘无故追那个男人的，而且就凭男人刚刚的行为，宁子馨也清楚不能放任他在城中乱晃，既然自己只是一些轻伤，就不需要她们再浪费时间陪着自己了。
　　“你们先去吧，我自己回去就好。注意安全。”宁子馨拍了拍温群染的肩膀，温群染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她如此坚定，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和杨君一起往男人离开的方向跑去。
　　.
　　“怎么受伤的？”回到家时，陶圆将干燥的帕子盖在她身上，一眼便瞧见了她手肘处的擦伤，虽然已经不再流血，但伤口看起来尤其狰狞，完全不能算作是小伤。
　　“地面太滑摔倒了吗？早知道我该来接你的。”
　　“想得美，你伤还没好不能淋雨。我先去洗个澡。”宁子馨把菜一放，径直跑向了浴室。
　　等她出来，陶圆已经在厨房炒菜了，她走过去，站在门口说：“温群染和杨君在追一个男人，四五十岁左右，看起来精神不太正常。我当时路过拦了一下，结果他反而把我撞倒了。”
　　“然后呢？”陶圆问道，头都没抬。
　　“还是被他逃了。温群染和杨君还在找他，我先回来了。”宁子馨看见她准备盛饭菜，走上前去拿盘子，又看向陶圆，继续说道：“要去帮忙吗？感觉那人的异能和你差不多，应该是迅捷之类的吧？”
　　陶圆伤还没好，不适合剧烈运动。宁子馨没说，她知道这算作特殊情况，如果陶圆一定要去的话，她也不会反对的。
　　陶圆却拍了拍手，说的话出乎意料：“交给她们吧。”
　　“？”宁子馨被她这反应噎了一下。
　　咦？你不是副队吗？真的不管一下吗？
　　“吃饭吧。”
　　.
　　“抱歉，你先回去吧杨君，我想一个人散会儿心。”温群染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对杨君说道。
　　“不行。”杨君很果断地拒绝了，她的态度难得这么强硬。她上前扶住温群染，“你浑身都淋湿了，今天先回去吧，至少…至少换件衣服。”
　　“……”温群染半天没有回应，杨君紧张极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不敢有半分松懈。良久，才听得温群染妥协：“好。”
　　杨君松了口气。她们都没有带伞，在宁子馨离开后又沿途找了许久，被暴雨淋成了落汤鸡，温群染却仿若没有感知，仍旧一心寻找那个人。
　　杨君送温群染回了家，直至下楼后还担忧地望向她家门的方向。这时宁子馨用陶圆的手机打来了电话。
　　虽然陶圆说着不用管，或许是对自家队员的信任，相信她们能解决好这件事。但宁子馨向来习惯掌握事件全程，更何况之前好几次不明细节的事件最终结果都不尽如人意，让她很是担忧。所以趁陶圆洗澡时，她还是忍不住来问了。
　　“你们后来如何？找到那人了吗？温群染怎么不接电话？”
　　宁子馨原本是先给温群染打电话的，奈何她没接，这才拨通了杨君的电话。
　　杨君才和温群染分开，于是道：“可能她没听见吧，我们没找到他，群染她……”
　　“怎么了？”宁子馨听出了一些不对劲。
　　“你现在有空吗？我想见面聊聊。”
　　杨君莫名其妙地给出这句话，宁子馨觉得奇怪，难道她们在追那个人的途中受伤了？还是说那个人她们认识？
　　陶圆刚洗完澡，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来到宁子馨身边：“怎么了？”
　　宁子馨放下手机，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手中的帕子，给她擦头发：“杨君有事想跟我聊聊，我等会儿出去一下，你要一起吗？”
　　陶圆歪了歪头，竟然真的在犹豫。片刻之后，她才点头：“好啊。”
　　宁子馨看似平静，内心其实已经掀起惊涛骇浪了。陶圆竟然真的有考虑不和她一起去吗？！
　　她们仍旧是约在了蓝鲸酒吧见面。
　　晚上还是有不少人，尤其是吧台，已经没空位了。宁子馨选了个偏角落的酒桌，陶圆刚拿完酒过来，杨君便赶到了。
　　杨君已经回去换了身衣服，但看起来仍旧心事重重的样子。宁子馨给她倒了小半杯酒，问道：“所以发生了什么？”
　　杨君抬眼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旁边的陶圆，这才说道：“我也是后面才知道，今天中午我们追的那个人，是群染的高中班主任。”
　　今天上午，杨君和温群染只是在普通的巡逻。后来收到了龚柳死亡的消息，杨君正有些走神时，一旁的温群染突然停下了脚步。杨君看她睁大了眼睛，便顺着她的眼神看去，发现河边有一个看起来就精神不正常的人，年纪有些大了，黑发中混着灰白，背影也有些佝偻。
　　男人正用手去捞河水喝，温群染却径直冲了过去。男人听见脚步声抬头，看见温群染朝他跑去，应该是以为要来抓他，一眨眼的功夫就朝反方向跑去。速度很快，那个方向正好要撞上远处正在打电话的宁子馨。
　　很显然，一个年过半百的人能跑这么快一定不是正常现象，他使用了异能。温群染没有犹豫，追了上去，而杨君便也加快了步伐，紧跟在后。
　　但很可惜，在撞倒宁子馨后，男人便跑没影了，杨君和温群染顶着倾盆大雨找了许久都没能找到。
　　“听起来没什么危险性。”陶圆喝了一口酒，说道。
　　指的是那个精神失常的男人。陶圆将他划为了不会对社会造成太大影响的一类。
　　但宁子馨仍觉得有哪里怪怪的，是陶圆似乎有些事不关己的态度吗？
　　“是，可我担心群染，她看起来不太对劲。”杨君叹了口气。
　　“……”陶圆没再说话，而是看向热闹的吧台，沉默地喝着酒。宁子馨则默不作声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良久，直到杯里的酒快要见底，陶圆才说道：“劝劝她，让她别管吧，不是什么大事。”
　　“可那是她的班主任啊，群染最牵挂的就是她的高中班级了。”杨君看起来有些急躁，身体不自觉地向前倾。宁子馨连忙伸手按住她，又看看陶圆，见她仍没什么反应，叹了口气，对杨君说道：“这样吧，我陪你主动去找找那位老师如何？如果真没什么危险性，就跟温群染说，让她放心，到时候大家偶尔去看望一下他也是可以的。”
　　杨君也没别的办法，点头应了下来。
　　“对了，你知道她高中学校在哪里吗？”
　　杨君摇了摇头，陶圆主动回道：“就在本地，第三中学。”
　　“那还挺近。”宁子馨也知道这所学校，在生物大异变之后因为人数骤减，学生们都被调去了第一和第二中学，第三中学也就此荒废了。这样倒也好，想去的话随时都能去，不用和保安周旋。只是现在已经到了晚上，只能明天再去看看。
　　“为什么要去学校？”陶圆问。
　　“只能赌赌看了。”宁子馨耸了耸肩，解释道，“你们找不到老师，温群染也没有提出去他家找，说明温群染不知道老师的住址。而老师目前有些神志不清，所以我就赌他大概会回到之前的学校继续教书。”
　　“的确……”杨君沉思了会儿，右手一拍桌子，“那咱们明天叫上群染一起去找找吧！”
　　“嗯，不过提醒一下，我也只是猜测，老师不一定会去学校。”
　　“也总比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找要好。”杨君像是完全想通了，脸上的担忧一扫而光。她迅速掏出了手机给温群染发消息，宁子馨也松口气，趁此机会向陶圆瞥去。
　　陶圆则不太开心的样子，眼神下垂，不知在想些什么，左手撑着下巴，惹眼的耳坠静静地躺在掌心中。
　　大概是灯光太晃眼的原因，宁子馨总觉得陶圆的双眼隐隐透光，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们也早点休息。”杨君的话拉回了她的思绪。
　　宁子馨如梦初醒般抬头，看见杨君难得开朗的笑容，心中也不免一暖。
　　“嗯，明天见。”
　　.
　　直到回到家中，宁子馨才缓缓开口：“你在想些什么？”
　　“嗯？”陶圆接过她递过来的苹果，咬了一口问道。
　　“别装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还看不出来吗？”宁子馨无情地拆穿她的伪装，陶圆嘟着嘴走到一旁，过了会儿才闷闷地说道：“不是说了别管嘛。”
　　“为什么？”宁子馨走到她旁边，弯腰凑到苹果面前，示意陶圆让她也吃一口。陶圆自然地将咬了一半的苹果喂给宁子馨，想了想，说道：“又不是什么大事。”
　　她已经是第二遍说这句话了。
　　宁子馨默默想着。
　　“你在吃醋？”
　　“没有。”
　　“那你明天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不去。”
　　“你在吃醋。”
　　陶圆一用力，把苹果塞宁子馨嘴里，让她说不出话了。
　　看着陶圆头也不回地去房间，宁子馨无奈，只好自己把苹果拿下来一口口吃完。
　　.
　　陶圆最终还是没有一起来。
　　宁子馨也没有强迫她，就让她多休息休息也是好的。
　　杨君说温群染始终没有回消息，她有些不放心。两人一大早便去了温群染家门口。
　　宁子馨敲了敲门，里面并没有动静。杨君给温群染打电话，对面也始终是无法接通的提示音。
　　她们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宁子馨每隔十几秒敲一次，却始终没听见里面有任何响动。倒是隔壁开了门：“别敲啦，这么久都不开，说不定里面没人呢。”
　　杨君立刻道歉：“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但是我们真的很担心……哎！”
　　宁子馨没等她说完，嘴上念叨一句“冒犯了”便径直闯入了隔壁家中。
　　刚刚在楼下时她就看见了，每一户门正对面的阳台都是凸出去的，从这里稍稍用点力就能跳到温群染家的阳台上。而他们两家阳台恰好都没有装栏杆。
　　“喂喂！你干什么！”隔壁的男主人很是生气，毕竟宁子馨毫无预兆地就闯了进来，若不是杨君指了指她们胸前的除异团徽章，估计人已经报警了。
　　“等等，我来吧。”
　　杨君不确认宁子馨是否真能跳过去，她及时将人拦了下来，自己爬上了阳台，毫不犹豫地跳了过去，甚至没给宁子馨说小心的机会。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杨君打开了门，眼神满是焦急：“完了，她不在！”
　　宁子馨回头对隔壁说了声谢谢，随即掏出手机，一边给陶圆打电话一边拉上杨君的手：“走！”
　　陶圆接电话的速度照样很快：“怎么了？”
　　“陶圆，温群染不在家！”
　　宁子馨是真有些急了。据杨君所说，昨天下午她是将温群染送到家中才离开的，晚上发消息直到现在，温群染都没有回话。也就是说，温群染至少昨晚就已经失踪了。
　　“不在家啊……”陶圆的声音仍旧懒洋洋的，宁子馨听得直冒火，语气也不免重了些：“都这时候了你至少打起精神来一起找找人吧？之前也没见你这么消极过啊！”
　　或许是太久没被宁子馨这样一通发火，陶圆愣了好一会儿，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说道：“你们不是想去第三中学找她的老师吗？先去那里看看吧，群染…估计也是不放心，所以一个人去找老师了吧。”
　　不知为何，宁子馨从她这话中听出了些无奈，或者说疲惫。她想起今天早上出门前，是陶圆早早起床给她一人做了早饭，却全程没说一句话，整个人一副兴致不高的模样。
　　“你……”
　　关切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陶圆打断了。
　　“我去联系一下其他人，让他们也找找。”
　　“……好。”最终宁子馨还是放弃了询问。

　　改论文改得想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