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创飞全世界》大橘通宝

16、创十六下

　　即使被关在笼子里，池渊也能感觉到这辆车正以极快的速度在路上行驶着。它忍受着皮卡的颠簸，强行按下心中的焦躁，凝神于痛觉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对策。

　　与它被关在一起的狗蜷缩着趴在它的身边，一动不动。微弱的光从杂物间的缝隙里落在它的眼睛里，黑色的眼珠转了两下，似乎在打量着四周，最后目光又落在池渊的身上。

　　“唔……”狗的鼻子里发出微弱的气音，想要确认同类的状况。

　　再等等。池渊与它对视，还没到最关键的时候。

　　狗听懂了似的点了点头，安静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池渊在心中计算着时间，在高速公路上行驶了有二十分钟。它察觉到车速慢了下来，接着是一个急刹车。车里的笼子因为惯性往前撞了一下，虚弱的小猫小狗们被惊醒，有一只用最后的力气发出了嚎叫。

　　随即杂物被掀开，男人从前座拿出一根木棍，在笼子边上砸了几下，“这些畜生就是不揍不老实。”

　　“好了，好了，伍强，这些东西又懂什么。”

　　池渊听见了一道陌生的声音，默默地竖起耳朵。

　　“你打死它也没用啊。”声音的主人很谨慎，戴着帽子和墨镜，看不清长相。声音听起来已经不年轻了，比伍强还老练上几分，此时正拖着调子，语气十分平静，就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打死了钱就没了。”

　　“周哥你说得对，来，来，先抽根烟。”伍强殷勤地拿出打火机，“咔哒”一声，点燃了周哥手里的烟。两人靠在车边开始吞云吐雾。

　　伍强连续的奉承到底还是让周哥满意了，他心情变好后，带着几分居高临下指点道：“我们是做生意的，既然是生意，难免会有起起落落的时候。我告诉你最近上头盯得特别紧，正在严打偷狗盗卖的，你自己也小心点货的来路不要留下什么证据。”说到最后，他的语气中多了几分警告的意味，“我知道你的‘小爱好’，本来搞死几只野猫野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怎么了周哥？”伍强不合时宜地接了下去，“是不是有人查到了什么？”

　　周哥看着他，冷不丁地笑了一下。

　　伍强讪笑，“我就是随便一说，你别放心上，我一回去就处理干净，我保证！”

　　周哥听他说完，接着抱怨道：“就是听说有些什么志愿者，专门喜欢在高速公路上拦狗车。你说这不是没事找事吗？这些畜生留在城里成群结队地难道是好事？他们怎么不去怪那些把宠物丢掉的，反要来管我们这些做正经生意的？”

　　“是、是，好，您说得对。”

　　周哥见伍强这副模样，也失了谈性，和这样的人聊天真是无趣。他将烟蒂丢在地上，用鞋底碾碎，“差不多了，看看这次的东西。”

　　伍强让开位置，周哥检查了一下笼子里的猫狗，指着池渊受伤的腿说：“这个受伤了啊，受伤了价格就不一样了。”

　　伍强搓着手，不甘心道：“不就是摔了下腿，其他地方都是好的。”

　　周哥瞥了他一眼，是摔伤还是刺伤难道他看不出来吗。他懒得听伍强的解释，让伍强打开笼子，自己要检查一下。

　　一双手精准地按住了池渊的脖子，打消了它的反抗。

　　池渊故意呲着牙，正欲直接咬上男人的手，又被伍强用拳头砸了一下头，顿时有些头晕目眩。一旁的狗见状，朝两名人类吠了几声，换来了几下木棍的敲打。

　　“得了，还挺精神的。”

　　“那是。这可是德牧，凶得很。”

　　“我知道这是什么品种，你总算搞到点好货了。”

　　周哥收回手，懒得问伍强是怎么搞来这条狗的，反正不过那几个办法，只要是活的就行了。这种狗，总能找到新的买家，搞死了怪可惜的。他从身后掏出一堆钱，点了几张红色的递了过去。

　　伍强当着他的面又点了一次。数目跟说好的一样，这次他笑得倒是多了几分真情实感，赶紧帮着把笼子搬上了另一辆车。

　　当他们掀起帘子的这一刻，池渊看见的，是在黑暗中无数双暗淡的眼睛。

　　——池渊的心脏骤然收紧。

　　*
　　两人之间的交易差不多到这里就结束了，伍强会回到自己的老窝，等下次有货的时候，再跟周哥联系。他们已经这样合作了好多年，从来没出过差错。

　　周哥临走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墨镜后的眼神似乎想警告些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让伍强尽快离开。

　　“啐，什么东西！”伍强等他走后，愤愤不平地骂了一句，转身回到自己的车上。

　　正当他思考着周哥话里的意思，重新发动皮卡驶上高速公路的时候，忽然有警笛由远及近从公路的另一头传来。伍强皱着眉，用力踩下了油门时，心中莫名地产生了一丝不安，好像这次的交易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顺利。

　　他一直紧绷着精神，用力握住方向盘，手心里全是汗，直到警车从他的车边擦过，他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还好还好，不是冲着他来的，他还没有被发现。

　　也许周哥说的是对的，这段时间还是安分些好。

　　至于家里的剩下的那些猫猫狗狗……全杀了就行了，虽然有些可惜，不过死无对证。他无所谓地想道。

　　可随即当他回到自己的家时，他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

　　破旧的房子外拉着警戒线，垃圾桶被掀开，精心准备的笼子被整齐地摆放在房门前，里里外外都已经被警察搜查了一遍，还有其他工作人员正在试图安抚受惊的小猫小狗——活下来的那些——并在给辩题李娜的小动物们进行简单的包扎。

　　有个肤色较深的男人抱着一只濒死的小猫快要哭出来了，只是在强忍着处理更重要的工作。

　　完了。各种念头在伍强的脑子里滚了一遍，当他最后决定要弃车逃跑的时候，一辆警车已经停在了他的车后，几名警察从车上下来，走到他的面前，半点儿不废话，喊道：“下车！”

　　伍强定了定神，推门下车，面对警察的盘问时还想狡辩，“发生什么事了？”

　　“伍强是吧？把证件出示一下，有人举报你偷狗、盗窃他人财物并走私贩卖，跟我们走一趟吧。”

　　“这怎么会呢？”伍强佯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我只会把流浪猫流浪狗捡回家，虽然照顾得不太好但也不是什么错吧，没人规定养宠物都得好吃好喝地供着！”

　　警察刚打算开口反驳他的话，就听见有人开口说道：“在法律上并没有将虐待动物列入犯罪，因此也不能判刑，所以你才这么有恃无恐。”

　　伍强定睛看去，警察的身后跟着一名年轻的男人。他从警车上走下来，与另一人结伴来到伍强的面前。他看起来身姿挺拔，眉目清俊而冷淡，正是伍强最讨厌的那种看起来生来便不知疾苦的小少爷。于是他的脸上不显什么，只是诺诺称是，心底里却在暗骂慕笙多管闲事。

　　因为伍强看到，陪在慕笙身旁的，还有看起来更为高大凶悍的男人，神色间尽是小心与担忧。而当他将视线转向伍强时，目光则透着冷意。

　　伍强绝对不敢对上这样的人。

　　“小笙……”男人握紧了拳头，他能感觉到池渊曾待在这里过，而且还受了伤。

　　慕笙让池小枸稍安勿躁。

　　“但正如你所见，我有足够多的办法和时间来找到那些丢失了宠物的主人，想来一定有人不曾放弃找回它们。同时，我也会请最好的律师，以盗窃私人财物的罪名来起诉你。”慕笙的语气没有起伏，他抬眼看向伍强，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我保证你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来忏悔自己的过错，并为此付出代价。”

　　冷汗从伍强的额头淌下，他知道慕笙说的是真的，他相信慕笙完全有能力，也有理由这么做。像他这样的人，面对真正的强权时，只会更加退缩怯弱，并将不满和恐惧发泄在比他更弱小的生物身上。

　　“没……没那么严重吧？”伍强还在垂死挣扎。

　　慕笙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他根本不想同这种家伙废话。

　　“所以，你把我的狗、我的池渊卖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