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号鸢 】算心(傅融×你)》无情回车键

8、算心 8

　　“你听说没有，傅副官回来了。”
　　“听说了听说了，哎呦真是可怜的要紧，听闻他回家探亲遇上了山贼打劫，被掳去做了好一段时间的苦力，好不容易才逃回来呢！ ”
　　听到庭间侍女们的闲聊声，你悄然移开落在礼单书簿上的目光，好奇着抬起头来仔细听着。
　　“要我说呢，他这可是因小失大了。”
　　“怎么说怎么说？你就别卖关子了。”
　　“别急啊，你们且想一想，这一别半年，咱们殿下身侧又有了多少红颜露水了，我可听说自从傅副官回来以后，殿下待他可不比从前那般宠爱了……”
　　听到此处，你不禁嗤笑一声，转眼却见刚才还在找寻文书的周群已然来到了案前，略带歉意般看向你说到：
　　“殿下，非礼勿听，是下官没能约束好王府仆从的言行，请殿下……”
　　你抬手示意他不必自责，走上前去接过他手中的文书翻阅起来，低眉轻言到：
　　“无妨，王府中女孩子们向来如此，她们也并无恶意。说到底不过是些无稽蜚语罢了，若是太过严厉惩处，反而会让流言越传越奇怪的。”
　　说完你合上手中的文书，再次递回到周群手里，微笑着吩咐到：
　　“就是这一册了，今朝年节用度便依照此簿准备罢，绣衣楼那边我会让云雀来协助于你的。”
　　交代完事务你便向门外走去，周群紧跟在你身后相送，院中那几位晾晒锦垫的侍女见你竟然从礼官书房内走出，都面面相觑着，怯生生对你行着礼。
　　你径直向院门走去，却突然想到什么一般顿住了脚步，回身对侍女们说到：
　　“你们说什么我都不管，可只一点，不要传到傅副官那儿。他还在病中，是最忌心绪烦忧的。”
　　侍女们见你并未动怒，便都颔首行礼回应着你的吩咐。
　　你悄悄间吁出一口气，转身默然告别周群，随着院门口等待着的阿蝉，往绣衣楼前去。

　　“楼主，这是袁氏一早派人送来的书信。”
　　还未离开王府，云雀便急匆匆拿着一封印有袁氏暗纹的书信朝你们跑了过来。
　　你摘下保暖的手衣交到阿蝉手上，一边接过云雀送上的信件一边问到：
　　“袁氏？送信的人可说了些什么？”
　　云雀缓了缓气息，回答到：
　　“说是急事，要您亲自查看。”
　　你疑惑着将目光转向手中的信件，匆忙拆开看了起来，口中断断续续念着内容：
　　“袁基……贺冬前回来了……已卧病数月……春来……勿要挂念……”
　　信的内容极为简短，字迹略显单薄，想必是袁基病中所写，阿蝉在一旁好奇着问你信中所为何事，你失神般轻声说着：
　　“冬至前他才从长安脱身回到汝南，这半年来断断续续的弱症一直未愈……”
　　阿蝉和云雀都面面相觑间疑惑着你所说的话，你长叹一口气，将信转还到云雀手中，悠悠说着：
　　“罢了，你且让那袁氏使者稍等半日，我自去请张医圣开几个疗养的方子，让他带回去给他家公子医治。”
　　自你从郿邬归来后的半年时间里，贾诩撺掇李傕郭汜等人祸乱长安，汉室江山已然岌岌可危，袁基则被贾诩作为牵制袁氏的一枚棋子留在了长安。
　　前些时日你接到蛾部密报，得知他终于被从长安放归汝南，却今日才知晓他从被囚困长安到如今归去，一直因忧思太甚而身患孱弱之症。
　　想到此处，你只凄然笑了一笑，可叹那日郿邬事变的失策，顷刻间湮灭了多少人数年以来的谋划布局，口中喃喃自语着：
　　“终究是我们都失策了……机如细针，密如线丝，流言半句，灭百万军……”

　　夕阳暮色洒落回廊，落笔写完最后一个字后，你将回信封好，与从张仲景那求来的药方一齐交给了身旁守候着的云雀，轻声吩咐到：
　　“你告诉袁氏使者，替我捎句话给他家长公子，就说我要他好生将养身体，开春后战火平息，我自会去汝南拜会，让他不要忧心。”
　　云雀默然记下你的吩咐，回身向门外走去，你则疲惫着身子缓缓站起，取下书架旁衣栏上挂着的大氅，随意披拂在身上便往庭院中走去。
　　“楼主。”
　　刚刚行至门廊，你便看见端着点心前来的阿蝉，你努力对着阿蝉挤出一个微笑，轻声说到：
　　“今日楼内事务已办完了，你便同我一起回王府吧，这些点心也一并带回去罢，留着夜里你同女孩子们一起吃。”
　　“好。”
　　阿蝉看了看盘中的点心，又看了看你，点头答应到。

　　天气日渐寒冷了，虽已经有日子没再下雪，可北风却愈吹愈凛冽起来。你看着一点点西沉的太阳，将头往大氅的绒领里又缩了缩，心想着或许此刻大家都聚在暖阁里等你。
　　王府前院传来的一阵吵闹声打断了你纷乱的心绪，那喧嚣中似乎有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你回过神来，急匆匆走入府内，只见一群侍从守卫正围着傅融，七嘴八舌间劝慰着：
　　“傅副官…傅副官你不能离开侧院啊，殿下不在府内，你便别为难我们了，这是殿下吩咐好的…”
　　“是啊是啊，你看这么冷的天气，还是回去吧，你要是再因此生了病，我们就该被殿下问责处罚了啊…”
　　侍从们就这么与傅融僵持在前院，哄闹间你看到傅融那张因略显激动而被冷风吹得红扑扑的脸，他用着那有些僵硬的声音说到：
　　“让我去见她，我的病已经好了，让我去见她！”
　　你一步一步走上前去，侍卫们见是你回来了，忙禀报到：
　　“殿下，傅副官他执意要出来找您，是在下无能没能拦住他。”
　　你抬手示意他不用再说，继续向前几步靠近傅融，微微抬起头注视着他的眼睛，淡然问到：
　　“白日我都在绣衣楼阅理公务，怎么，你今日硬闯出来，是有什么要紧事着急告诉我吗？”
　　你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傅融那双鸢紫色的眼眸中竟恍惚有些湿润水波。
　　“没……没什么急事，只是想告诉你，我康复了，可以重新开始以前的工作事务了。”
　　害怕自己也会难忍情绪，你不敢再与他对视，默然绕过他的身侧轻声说到：
　　“年节将至，你还是安心调养身体罢，楼内事务有众人协助我操持，你有什么需要的，便让府内侍从替你去……”
　　“我没什么需要的，我也付不起他们的务工费。”
　　傅融赌气般的话语硬生生打断了你的声音，你也有些情绪上头，回身再次走到他的身前，有些愠怒般说到：
　　“我会给他们钱，让你吃穿用度一应齐全，你只管待在厢房里养病就好了，我说的不够明白吗？”
　　冰冷的话语脱口而出的瞬间你便后悔了，可眼下的局势你又怎么能对他说出种种事实呢？你能做的只是暂且将他护在自己的身边，用这般生硬的方式保护他不再受里八华的荼毒。
　　纵然心中万语千言，可明面上却只能半字不漏。你因太过激动而略显狼狈地喘着粗气，眼中丝丝缕缕的哀怨让两人都骤然沉默了。
　　身边的侍卫们见你发了脾气，都识相地悄悄退下，阿蝉则担心你再度病发，走上前来扶着你往内院行去。
　　傅融不再多言，只拖沓着脚步往回走去，你努力平复着呼吸，不甘心般偷偷回头看着傅融离去的落寞身影，满心的憋闷在此刻化作钻心的疼痛，刺的你遍体鳞伤。

　　悠悠的打更声飘荡在王府的每个角落，你今夜本想与众人在暖阁小聚，却不想陈登与徐庶都不在广陵，颜良和文丑也同游在外，年节将至，许多故人也都不在府上。
　　百无聊赖间，你独自行至庭院中临风望月，恍惚着四处游走。
　　不知不觉间，你已然站在了傅融所居厢房的院门口，你失神般后退一步，转身想要离开，却忽而听到院中传来奇怪的响动。
　　“是猫叫声？”
　　霎时间，你整个人都清醒了起来，手牢牢握住腰间的佩剑，警觉间一点点再次靠近院门。
　　因为王府和楼内常年养着绣云鸢，所以极少会有猫出入其中，这突如其来的猫叫声又从何而来呢，你越想越是疑惑。
　　你尝试推了推院门，发现院门只是虚掩着，便放轻着脚步往院内走去。
　　侧院内只有这一间厢房，房内似乎只点了一盏小灯，从外面什么也看不清晰。
　　不等你走近厢房，便再次听到些断断续续的声音，那声音极为低沉模糊，却还是能分辨出是傅融的。
　　伴随一阵清脆的碎裂声，房内传来傅融有些嘶哑的声音：
　　“拿着你的…快回去…走…。”
　　“房内有人？”
　　你小声喃喃疑惑着，可惜距离厢房太远，你只能断断续续听到一些莫名的内容，于是你尝试着继续缓步靠近。
　　果然，随着你一点点靠近厢房，一个低沉的女子声音传了出来：
　　“这都是为了你好，大哥知道你这样的话，会责罚……”
　　“喵——”
　　“谁在门外！”
　　房内骤然响起的猫叫声同时惊动了那女人和你，房门被从里面踹开，来不及多想，你拔剑相迎。
　　房内幽幽的灯火让你看不清眼前这个黑袍女子的模样，可你却总觉得曾在何处与她见过。
　　你将利剑直直对着眼前的黑袍女子，警惕着后退几步说到：
　　“你是谁，为何夜闯王府来此！”
　　“好久不见啊广陵王，我欠你的春梦，这次总该收下了吧。”
　　话音未落，那人举起手中两柄寒光刺骨的长匕朝你刺来，你应接不暇，只得用手中的利剑抵挡着她的攻击。
　　房间内似乎传来傅融略显虚弱的声音，可肃杀的氛围让你无心关注这一切。
　　熟悉的招式和语气，跟随在身的猫……你仔细汇合联系着这一切的线索，恍然间记起了眼前人的身份——里八华的春梦！
　　就是那一瞬的走神间，春梦的刀刃划破了你的右臂，巫毒被血液唤醒，瞬间麻痹了你整个的身体，手中的宝剑应声而落，你吃痛般捂住那浅浅的伤口。
　　“广陵王，在春梦里永眠吧——”
　　话音未落，你已眼看着春梦的长匕朝你的咽喉刺来，却不想傅融一把抓住你的左肩，将你顺势牢牢拥入怀中。
　　一瞬之间，你失神般呆愣着，耳中什么也听不到，只剩下自己那颤抖的呼吸声。
　　一阵熟悉的朱栾花香伴随着血腥味，侵占着你的意识与神思，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彭城兵临城下的那日——
　　那日他也是这样突然的出现在你面前，也是这样毫不犹豫着替你挡下寒刃，你记得他说过，要陪你走下去。
　　“别担心，我会陪你……走下去的。”
　　傅融的声音终于让你从回溯的记忆中抽身而出，你颤抖着伸手抚向他的后背——温热，粘稠。
　　“你…你为何就如此一意孤行！你不该一次又一次这样为了她舍弃自己！你知道我们身后还有……”
　　“够了，我让你回去……回去！”
　　傅融猛然转过身，对着一脸不可置信的春梦吼到。
　　院外传来侍从们急促的脚步声，春梦狠狠看了你一眼，转身抱起她的猫从外墙处翻了出去，你匆忙上前一步扶住即将倒下的傅融，轻拍着他的面颊哽咽着说到：
　　“你不能睡，你不能睡，你睁开眼看看我啊！”
　　“不能……不能……”
　　傅融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对你说些什么：
　　“不能让人知道……今晚的事……”
　　你恍然意识到了什么，匆忙对着院门口渐近的声音喊到：
　　“是我，刚刚是我与傅副官吵了嘴，你们都不用管了，都回去！”
　　门外人群终于在传来几声问候后离散了，你几乎是用尽全力般架着傅融往房内走去，房内只点着一盏幽暗的油灯，昏暗间看不清屋内陈设。
　　恍惚间，你似乎感觉到脚下踩到了什么潮湿粘黏的东西，来不及多想，你匆忙着把傅融架到床侧，让他翻身躺在床上。
　　昏暗灯火下，你逐渐看清了他身上那些淋漓着的暗淡血色，你难以克制双手的颤抖，一点点揭开他的衣衫，直到看到他背上那道血肉模糊的伤痕时，你终于难抑悲伤般心悸起来。
　　“你别睡啊傅融，你等着…你等着，我这就去找医师！”
　　说话间你便匆忙往门外跑去，却不想还没走出几步，就被身后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手腕，你猛的回身，只见刚刚还昏迷着的傅融已然站在你的身后。
　　他的面色略显苍白，那只抓住你的手异常般冰冷，你察觉到这一切的诡异，试探着唤到：
　　“傅融？你……”
　　不等你作出反应，眼前人一把将你拉扯入怀，接踵而来的则是你肩颈处蚀骨般的痛感，这疼痛让你瞬间失神，直到温热的血液顺着手臂流下到了指尖，你方才恍惚着开始挣扎。
　　“你……你做什么！傅融你疯了吗！”
　　“别走……”
　　耳边传来傅融如野兽低吼般的声音，你奋力推拒着他的身体，想要他停下那近乎疯狂的啃咬，可一切似乎都只是无济于事的挣扎，此时此刻的傅融已然失去了控制。
　　空气中弥散着一股熟悉的血腥味，你猛然间意识到刚刚进入房间时地上的粘黏液体并非寻常事物，而是用以强化疗愈的巫血。
　　这味道你太过熟悉，多少次九死一生之际都是这东西把你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你一瞬间意识到傅融刚刚拒绝了春梦带来的巫血，眼下他是巫毒发作才会如此疯狂失控。
　　来不及多想，你开始大声喊叫起来，希望有人听见后来帮你脱身，却不想傅融搁置了颈部的动作，双眼冰冷着扫过你的面容，毫不犹豫间落下炙热刺痛的一吻。
　　你口中的血腥味越来越重，咸腥的滋味中微微潜藏着一丝甜腻，你感觉到肩颈的伤口处血越流越多，而你的意识也随之一点点消散殆尽。
　　昏沉间，你感觉到傅融将你轻轻抱起，呢喃的暧语像是细针般刺痛着你的身体，床前的帷幔冰冷柔软，恍惚着想将你埋入梦境。
　　就在你即将彻底昏迷之际，一个近乎啃咬般的吻将你拉回了现实，眼前人鸢紫的眸子此时此刻凛冽着你不曾见过的寒光。
　　片刻的昏沉似乎又让你有了些反抗的力气，你愠怒般唇齿狠狠回击着对方的吻，四肢也挣扎着拳打脚踢起来。
　　傅融终于松开了吻，支撑着身体压在你的面前，你仰躺在床榻之上，胸口因急促的呼吸而剧烈起伏着，或许是刚刚被傅融吸食了太多血液，你的面色也略显苍白。
　　骤然的松懈让你有了可乘之机，你猛地起身想要离开厢房找人帮忙，却再次被傅融的身躯挡住了去路，那低沉沙哑的声音再次顺着冰冷的空气传入你的心间：
　　“别走，别让我……一个人。”
　　随声音一同落下的，是傅融冰冷的吻，你不敢细想这半年来他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折磨，更不敢想未来你又该如何忘记你与他这些苦涩的回忆。
　　……
　　肩侧染血的衣襟被骤然拉扯，牵动着那颈窝的伤口，让你一时间疼痛难忍，倒吸了一口凉气。
　　……
　　恍惚间，你听到那没头没尾的话音：
　　“他们什么都知道，还是要把我送回来……你也知道……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告诉我……我以为我可以……”
　　傅融的声音忽高忽低，像是梦中混乱的呓语，刚刚暧昧的氛围骤然消逝，你额间的细汗也变得冰冷。
　　你尝试着拥上他的后背想要安抚他的情绪，却猛然发现傅融背上那道刚刚还触目惊心的伤口，如今已无处可寻。
　　思绪混乱间，你恍惚猜测着是否是因为自己使用巫血后体质变得特殊，所以傅融在吸取了你的血液后能快速恢复伤口。
　　……
　　恍惚间，你似乎察觉到傅融温热的眼泪落在你的脸颊，你默默着忍受他的发泄，忍受他对你无声的怨怼。
　　你明白他，更懂得他，只因你们都是一样的人，一样的奋不顾身，一样的身不由己。
　　他说的没错，你早就知道他的身份，却瞒了他这么久，你没有辩驳此事的余地。
　　你对自己有私心，对他也是如此，这私心晦涩迷离，是这多年来的谎言里你最柔软的本心。
　　你用力拉扯眼前人的身体，好让他靠你更近一些，近到你能够享受他胸怀里残存的余温。
　　泪水混合着皮肤上干涸的血液，弥散着奇异的香气，在这氤氲迷梦间，你肆意嘲笑着自己多年来的自欺欺人，你知道这一切终是美梦，更知道自己没有权利沉沦于此，届时黎明到来，阳光普度，你们便又只是同行同往的陌路人。
　　你于他，他于你，皆是梦中贪欢痴人，明知入梦已是大错，却偏偏又都纠缠着不肯走到天明。
　　暧昧温热的快感，伤痕隐隐的疼痛，思绪里昏沉的意识。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清晰着告诫你这只是一场幻梦，你却依旧拼命摇晃着脑袋，拒绝被这无情的理智唤醒。
　　……
　　你强撑着疲惫又疼痛的身子，起身整理好了一切，而傅融身后的伤口也如你预想般愈合如初。
　　你撑坐在床边，将傅融的衣服拉扯整齐，轻轻摇晃他的身体，却不见他有太多反应，只偶尔听见几句断续的呢喃呓语，似乎已然陷入了深深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