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欢晋爱·郡主与她的小将军》举棋不定

2、青梅竹马

　　话说自那日见面后，邓姝便被桓灵夫人下令禁足三日，理由是不好好学习，脑子里尽整些花哨的。
　　而李俊流也好不到哪去，他老爹刚从边关回来，在宫里和皇帝老儿就边关布防激烈讨论半个时辰后，吹胡子瞪眼回了家。又听夫人说了儿子跑去见人家小姐的荒唐事儿，正愁没地方发泄，便抄起平日里练功的狼牙棒狠狠奖励了宝贝儿子一顿。
　　李俊流因此也卧床半月有余。
　　年轻人身体好恢复快，同样也不服输。到了能下床跑动后，他便跑去把他老汉儿视作宝贝的那一本无名诗稿偷偷给扬了。
　　李大将军在书房沉痛悼念好友故作，连声大呼：“逆子！！！”
　　夫人只得拉住他说老爷消消气，一边腾出只袖子假惺惺抹了把眼角。
　　父子俩又因此事僵持了半个月，每逢吃饭必阴阳怪气。在嘲讽人这种事情上，老的怎能比过小的？毕竟年纪小就是不一样，整得活又多又好又齐全，还特么新，常常气得老汉儿捶桌子要回军营。
　　李大将军常年驻守军营，因边关生活艰苦，便拒绝让夫人跟随，一家人聚少离多。
　　而他这次回来，是为了两件事。
　　其一：就边境战事情况和皇帝亲自PVP。按他的话讲，皇帝就一沉湎声色的老头，连后宫妹纸的名字都记不住，他懂个啥布防。
　　其二：他四十大寿将近。为了弥补他对家庭的亏欠，军中上下一致认为该给将军放个假，回去歇歇。临走前那黑黑瘦瘦的小副将还激情满满道：将军放心去吧，汝将士吾养之！
　　于是便在皇帝和众将领的建议下回了老家。
　　虽然被儿子气得不轻，但好歹是亲生的，血浓于水，他仍然打心底里偏爱他。
　　很快便到了他的寿辰日，王夫人做主在白玉楼大办一天。白花花的银子都进了掌柜的算盘里，一摞摞贵重的贺礼也堆满了将军府的库房。
　　不知哪位权贵的提议，说将军府的景致不错，夫人心领神会，晚宴便改在了自家。
　　桓灵夫人本想着白玉楼太远，带着小的去赴宴太难伺候，便只递上贺礼，称病不去。
　　谁知傍晚时门人又来请，两家只隔了一条街，人家显然也知道她是装的，再不去就有点伤感情了。
　　两家素来交好，况且李大将军身份非同凡响，来贺寿的也绝非等闲之辈……
　　恰好邓姝拿着课业来给她检查，她眯着眼睛把人上下打量一番，摆出副亲善脸面：“姝儿想不想出去玩呀？”
　　邓姝还记恨着上次被罚的事情，又看着桓灵夫人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心头一颤，向来懦弱的她愣愣点了头。
　　桓灵夫人赞许地拍掌，立刻令人带邓姝去梳洗打扮。国公府的人办事利落，很快，一个精致美丽如某德镇最新限量版瓷娃娃般的小仙女被带了出来。
　　淡如出水芙蕖的口脂，宛如月桂仙子的发髻；一袭流光溢彩的白锦绣裙，再捏一方皇城闺秀争相购买的名贵紫罗兰手帕……
　　桓灵夫人正嗑着瓜子，看着站在她面前仿佛改头换面的邓姝，咂咂舌，一时颇为满意。这般滴花姑娘可不好找，京城李少爷海了去，能攀上一个是一个。
　　哪怕身为官方钦点恶毒后妈，她的前途也稳了！
　　于是邓姝便被后妈带出了门。
　　在她八年人生里，这是头一次出门，街上的一切对她来说新鲜感十足，可惜没走几步又跨进一道大门里。
　　她抬头一看，金字大气磅礴：大将军府。
　　大将军？莫非这里是？？？她平静的心忽而掀起巨浪。月余前那个男孩纸好像就是将军府的，她还记得他的名字。念及此处，嘈杂的街巷忽而消失不见，将军府门人的谄媚纷纷化作那句：我叫李俊流，木子李，才俊风流……
　　“姝儿？姝儿！发什么愣，快随为娘进门来。”
　　桓灵夫人寒暄完，回头看着周身冒着粉红泡泡、一脸痴相的邓姝，见她原地不动，还以为她嫌这大门口灯笼不亮，搁这发电，生怕前途消逝，赶忙拉起她进入府内。
　　没多久便来到了主厅，通报的人大呼了声：“国公夫人到——”
　　王夫人哎哟一声迎上来，那些寒暄唠嗑互相勾心斗角的宾客纷纷放下手中事，笑呵呵跟桓灵夫人开始客套。
　　不愧是大将军，排面足！不说那些外臣，几大王爷都在，就连那平日里不爱出门的公主们也给足了面子。
　　桓灵夫人一边应付，一边打量着哪些人身份尊贵年龄合适。她一来便瞧见东院里有一堆闹腾娃儿，其中有几个看起来长得好身份也不错的娃儿，想着娃娃要从小抓起，便放了邓姝过去和他们玩。
　　打的一手好算盘，可惜邓姝早已被那传说中的该死的主角光环给蒙蔽了双眼，她的眼里只有官方钦定男主李俊流。
　　一堆锦衣玉食白嫩嫩谦让有礼、还漂亮的男二男三男四男五男xx通通略过不看，她的眼睛被天道焊死在男主的身上，只觉得男主谈笑间皆是风情。
　　她自小接受的是桓灵夫人鸡娃式教育，静夜思信手拈来，圆周率倒背如流，一举一动大家闺秀，一顾一盼别有用心。
　　而她贵为女主，本身就美得超脱三界不在五行，四大美人只配给她提鞋，嫦娥瑶姬见了也得低头下跪，拿下院内诸位李小少爷的视线自然不在话下。
　　其他自诩姿色超凡的妹子一见到她，顿时自残形愧，纷纷如暮雪下辕门，风掣红旗冻不翻，竟直直往后一栽，翘着jiojio晕古去辽！
　　晕前还不忘呼一句：绝绝子，世间竟有如此出尘绝艳的女子！
　　邓姝害羞地低头，下意识咬了咬鲜嫩的嘴唇，眼角偷瞄。这一系列小动作在众李小少爷看来，是无比的美丽娇弱啊！刹那间心里都生出一种想要保护她的冲动。
　　邓姝羞怯地从人群中穿过，她刚刚明明听到了李俊流的声音，可是为什么向她投来的视线中没有他的？
　　众李小少爷流连忘返地看着她那张美得猝死的面容，脚下自动效劳让路，而后都跟在了她的身后。
　　就在邓姝以为自己可以畅通无阻的时候，一个比她高了一个头的斯文俊秀小少爷挡住了她，身后跟随的人也识趣地后退半步。她心头忽而闪过一丝怒气，这人竟然敢不给她让路？
　　抬头看去，这人华丽的衣装和腰上玉牌告诉她，这不是什么李小少爷，这是皇帝老头年轻的弟弟。
　　小王爷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唇边带着谦和的笑，稍稍俯身拱手，学着三流画本子里书生遇狐妖的片段，道：“吾乃恒王煜明，见过姑娘。敢问姑娘芳名？”
　　邓姝努了努嘴，正要作答，一道声音忽而从恒王身后传来。
　　“阿姝？是阿姝吗？！”
　　哪怕长相身份权财都是顶尖配置，但贱为男二，在男主同场的情况下女主就算被帅到心动也不会多看一眼，这就是天下男二生生世世不可摆脱的宿命！
　　果不其然，邓姝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娇弱的脸上霎时泛起红晕，对这所谓的恒王轻轻欠身，便拨过他往深处去。
　　煜明稍稍一愣，她竟对自己这般冷淡？他从未见过如此不慕权势的女子！她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力！他要向皇兄请命封她为王妃！嘿嘿笑成了翘嘴。
　　而邓姝并没有理会这些舔狗，他们都只是贪图她的美貌，却连一根糖葫芦的事都没为她做过。她看着那刚从屋内跑出来的李俊流，心头一暖。
　　梦里重逢又一面，谁仿佛、相遇那天；
　　四目相对只瞬间，却好似、千千万年。
　　邓姝向前一步，斟酌开口：“今日是大将军生辰，我随夫人前来。看到这院里热闹，想着你也在里面，就，就，就……”露出羞怯又不知所谓的一笑。
　　“好好好我知道了。快过来我带你看一个好玩的东西！”
　　看着两人亲密的举动，在场诸位李小少爷纷纷唉声叹气道无缘，挥袖离去。而那最为尊贵的恒王却驻足痴望许久，一直到两人牵着手经过他身边。
　　天空中忽而下起了大雨，冷冷的冰雨在他脸上胡乱地拍。他红着眼抬头指天，怒道：“贱为男二又如何？未尝不可逆天改命！”
　　雨一会儿又停了，好像从没来过。
　　煜明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大人们的场地，低声向随行的小黄门道：“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我要东院那个女子的所有信息！”
　　恰巧桓灵夫人在边上巴结皇帝之女、恒王侄女——当今的珑长公主。长公主挑眉看向年纪可以当她儿子的小叔叔，戏谑道：“怎么了是？”
　　小恒王便在老侄女面前简单描绘了下那心心念念的女子相貌。长公主听完不屑一顾：
　　“就这点事儿啊？乐。”
　　桓灵夫人一听便知讲的是邓姝，假意惊讶开始打官腔：“哎呀，小女邓姝三生有幸，竟蒙王爷垂爱，桓灵不胜惶恐！”
　　出来一趟能钓上恒王煜明，桓灵夫人认为自己甚是明智。然而她不知道此刻邓姝正和李家小子在一块……
　　“驾！驾！驾！”李俊流抱着个木马骑得不亦乐乎。可不要小看这个木马，它的大小高度与小马驹无异，骑上去也颇有气势。
　　这款木马产自秦岭地区，用料讲究，雕刻传神，一看便知非凡品。卖木马的店取名大同小异，所以大伙一般只区分产地。比方说眉山一带以平衡见长的木马通常都被称之为“眉马”，而西域塔里木一带以造型神异著名的则被称之为“塔马”。
　　但木马一开始都是给男孩子玩的，女孩子玩不到，所以慢慢的就有家长闹不平等，后来闹着闹着，渐渐发展出针对女孩子的木马。
　　早在前朝开国之际，针对此类木马的业务在石门一带便已成熟。这一地区的木马相比前面两例更有不同。“眉马”牺牲了一部分美观和造型换来了极致的平衡，而“塔马”则是追求西域神怪风，造型怪异但平衡性较差，可反而更受中原地区一部分人的欢迎。
　　石门地区的木马之所以闻名，并非是因为平衡性和神异性，这两点都不出众。它是针对女娃儿开发的，相对矮小好控制，在装饰方面更华丽花哨，马头马尾上常常都会系上不知所谓的粉红蝴蝶结，更有甚者给马脖子套上璎珞圈……
　　当年“石马”刚发售，前朝一个小公主喜欢的不得了，为了标榜自己与凡间柔弱女子的不同，一口气买下几十座，还给自己的爱马们取了名字，其中最有名的一座叫“婉约”。
　　有一日，她正在院内玩闹，诸位女伴都带了自己的木马陪公主玩。玩着玩着，公主兴起，觉得自己的木马最厉害，要和别人比谁的马摇的更快，诸位女伴无不应声。
　　谁知比赛刚开始公主的马就摇过头，一个不留神竟将她摔下去头着地。女伴停下来面面相觑，公主抱着她的马哭喊道：“婉约，我的婉约！都是你们害我摔下来的呜呜呜噫噫噫！”
　　所以后世便流传着一个成语叫“石马婉约”，为的就是嘲讽公主急了到处咬人。
　　闲话不多提，说回李俊流这马。秦岭一带的马不重平衡不重造型，重雕工和用料，基本非权贵不卖，有这一层顾客关系在，秦岭的木马很快也闯出了市场。
　　只是在这一行，世人的称呼多半是两个字，秦岭马三个字拗口，叫岭马又不够突出，于是乎，“秦马”便成了大家约定俗成的叫法。
　　京城与秦岭相隔甚远，李大将军又常年不在家中，正常来讲李俊流是接触不到“秦马”的。但正巧他老汉儿这回在家办寿宴，平日里受他老汉帮忙的、想巴结他老汉的，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于是，一个远在岭南，想巴结他老汉的小官便送上了“秦马”。李大将军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不如哄一哄李小将军。小官为自己的智谋深感自满，而李小将军确实很喜欢。
　　骑上它，李俊流感觉自己那一份属于男人的气势又回来了！
　　他学着老爹翻身下马后，微微仰着下巴道：“怎么样，没见过吧？”
　　邓姝眼里满是钦佩，眨着眼睛巴巴道：“俊哥哥，姝儿也想玩～～～”
　　李俊流咳了咳，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那可不行，我老头说了，这可是岭南李大人不辞千里送的秦马，十分滴珍贵，只有我们家的人才能玩！”
　　邓姝一听外人不能玩，眼睛里忽蓄满了泪水，闪闪亮亮，她捏着衣角嗫嚅道：“那……那怎么办嘛？姝儿真的很想玩一玩……”
　　李俊柳叹了口气，神情无比惆怅。
　　“我也想给你玩，可是我爹也说了……万一被他发现我给别人玩，他肯定又要打我一顿，到时候恐怕没半个月下不来床。”说到此处一顿，眼睛一亮，“除非……”
　　邓姝一听仿佛有戏，抬头问道：“除非什么？俊哥哥，你快说呀？”
　　李俊流也不急了，单手撑着木马，摆出个邪魅潇洒的姿势，歪嘴一笑：“除非你成为我家的人！”
　　邓姝连声答应，说完后才意识到怎么个成为法，俏脸一红，嘟着嘴用粉拳在李俊流胸膛上轻敲一下，忙撇过头去：“讨厌啦！”
　　李俊流嘴都快翘天上去，直问如何，邓姝推辞不过，假意生气道：“你要是不给我玩，我就要生气气了，一辈子都不理你了，哼哼哼！！！”
　　说完便转过身去，不看他。
　　李俊流心里一喜，她撒娇的样子好美，好甜好甜！甜死了甜死了！当下便绕到邓姝面前，摸了摸头。
　　“好嘛好嘛是我错了，逗你玩的。你想玩我当然要让！”
　　邓姝展颜一笑：“当真？”
　　“当真，我李俊流从不骗你！来，我扶你上去。”
　　在李俊流的搀扶下邓姝小心翼翼地上了马，一开始不熟练，常有摔倒的趋势，不过都在李俊流的帮助下恢复了平衡。
　　一段时间后邓姝也熟悉了木马的玩法，和李俊流轮番上阵玩的不亦乐乎，院内外又充满了快活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