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春梦》吹笛人

33、第 33 章

　　关于她到底是哪个“楚”的问题。

　　为表严谨，楚岚不急回答，而是拿出手机百度一番后，才慎重答道：

　　“根据我家祖籍所在地，并结合古籍文献‘楚，颛顼之后也’以及‘楚氏，芈姓。本国号荆，迁郢后改称楚……其后以国为氏。’我的楚应该是起源于周朝分封的上古五帝之一颛顼后人的国号。”

　　见她们一脸不解，楚岚好心解释一句：“简单来说，颛顼高阳氏的后裔鬻熊曾军事协助武王伐纣，作为功臣后代，周成王将鬻熊之曾孙熊绎分封于丹阳，国号为楚。战国时楚为秦所灭，楚国后人便以国号为姓氏。”

　　最后她又补了一句：“当然，楚姓不止这一个起源，也不排除由于战乱灾荒等原因导致我家先祖记述的祖籍地点存在误差，从而造成楚姓起源与史实不符的可能性。”

　　楚岚发誓，她清楚看到至少有一半人翻了个白眼：谁问你这个了？！

　　另一半人没翻白眼不是因为对她楚某人有多少好感，而是还没从这一长串冗杂无趣的学术论述中反应过来。

　　——不过至少她们可以确定，楚岚的楚和现存任何权贵楚是没有关系的。

　　在得知这个楚是毫无背景家世的楚后，众姝对她的兴趣立刻丧失大半。

　　有姑娘打起精神，又问了一句：“你现在是在哪里工作呢？”

　　既然她是普通人家的小孩，怎么会认识晋云柏？

　　难道是比尔盖茨和米兰达的传奇办公室恋情吗？（虽然已经离婚但至少前妻有分割到巨额财产，也算是结局HE）

　　或者她是心机深沉的职场白骨精，野心勃勃，借助合作机会，机关算尽生擒豪富，下一步就是赌王四太，伺候男人如伺候老板，哪怕做侧室都有丰厚收益。

　　大家的想象力都很丰富，却听到楚岚说：“我没工作，在gap。”

　　众人：？？？

　　在场的没有严格意义上朝九晚五的打工人，但多少都有份能在社交场合说得过去的体面职业。

　　或是现代艺术策展人，或是珠宝品牌主理人，又或是某大学的老师（？），至少也是自媒体博主之类水分很大的自由职业。

　　虽然收益不一定能覆盖支出，但说起来都是独立自主的现代女性，没有靠男人养的米虫。

　　像楚岚这种坦坦荡荡的无业青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晋云柏也不帮她找块遮羞布，看来也没多认真。

　　但Cici见过楚岚，知道晋云柏还挺看重她，就打了句哈哈：“现在大家压力太大了，gap也挺流行的。”

　　在知道楚岚没家世没工作后，女士们都不乐意搭理她了，嫌掉价。

　　她们聊得热火朝天，没人记得给新来的递个话头。

　　可能大家觉得晋云柏都不看重你，连份面子上过得去的工作都不帮你找，你也就混进来玩玩，下次有没有你还不一定，装什么装。

　　再厉害有什么用，不超过三个月就要被甩的一次性用品。

　　但还有人想打探楚岚是怎么认识晋云柏的，他们在一起多久了？现在住在一起吗？住晋云柏的哪套房子？

　　“可能你觉得有点冒昧，但我们真的很好奇啦，晋先生之前也经常带人出来玩，这次把你藏了这么久，他肯定很喜欢你吧。”

　　说话的女生长着双吊梢媚眼，有一点整容痕迹，但整得很聪明，保留了自己的特色，不是那种千篇一律的整容脸。

　　她又说：“晋先生看着冷面，其实挺爱玩的，之前再漂亮的女孩子都坚持不过三个月——话说你们在一起有一个月吗？”

　　吊梢眼美女是那种很会看人下菜碟的脾气，学生时代就懂得捧着富家女朋友，混吃混喝混玩，顺便踩普通同学一脚。

　　在知道了楚岚没背景没权势没靠山，她立刻看不上楚岚，把她归到没用范畴，习惯性试试能不能欺负欺负这个新来的。

　　其他人还在聊天，但明显注意力都放在这边，

　　楚岚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觉得很莫名其妙，她们又不熟，为什么要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

　　再说她对晋云柏单纯只是见色起意，只图身子不图钱权，搞不好哪天厌了就要甩掉他，谁说女人就要从一而终？见一个爱一个不行吗？

　　这狗男人在她这里的牌面还没有大到让她去和他兄弟的女人们虚伪社交。

　　而且吊梢眼美女说话太挑衅了，楚岚决定收回修养，直接怼回去。

　　“我和你今天第一次见面，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有熟到可以分享私人生活，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再说晋云柏之前是什么样——”

　　楚岚如美剧里的Drama Queen，翻了个白眼，轻飘飘地扔出一句：“I don't fucking care~”

　　这句话说得太婊了，抑扬顿挫，标准上东区bitch腔，场面就有点尴尬。

　　吊梢眼美女混迹江湖多年，还没见过这种成色的贱人，当着众人的面装都不装一下，直接贴脸开大。

　　她都准备好了，无论对方是绿茶还是假纯，她都有对应招式，偏偏遇到个不按常理出牌的Drama Queen，婊得她话都说不出来，脸一阵白一阵青的。

　　气急之下，她来了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说这话不怕晋先生知道吗？”

　　什么叫不care？新来的这女的要是真不care，至于千方百计讨好金主来混上这艘游艇吗？

　　就像她似的，这些二代身边的女人太多了，她要是不使出浑身解数，怎么能脱颖而出，从陆地缠到海上呢？

　　姓楚的不过在这里假装硬气，她就不信，要是被晋云柏知道她这么说，还能有她好果子吃？！

　　吊梢眼美女以己度人，却没成想楚岚居然说：“有什么不能让晋云柏知道的？要不要我现在把他叫下来听一听？”

　　吊梢眼美女目瞪口呆。

　　其他人也不假装聊天了，通通去看这个胆大包天的新人。

　　楚岚不管她们，只盯着吊梢眼美女看。
　　“你都敢当众问我，我怎么不敢回答？要是你觉得你这问题问得不合时宜，得罪了晋云柏，问完又后悔，那你以后开口前反思一下能不能说。对了，善意提醒一下，下次记得别把晋云柏放嘴边，我说他也就算了，他不是你能拿来助兴的谈资。”

　　吊梢眼美女语塞，不是，这怎么就成她的错了？？？什么叫她得罪晋云柏？？？她是有得罪这位大佬的胆子吗？？？

　　上次有大蜜拿晋云柏给自己贴金，吹捧自己是晋氏精选，见人就说她和大佬有一腿，新客再和她来一腿，不就变相成了晋云柏的连襟吗？

　　大蜜想得挺美，现在高薪职位少，下海比求职容易，新人辈出竞争激烈，高级鸡圈也得营销推广。

　　再说晋云柏总不至于和她一小女人过不去，这种风流逸事传出去，男的又不吃亏。

　　但没想到，晋云柏居然真的和她计较。

　　她正接新客呢，警察破门而入，直接堵到被窝里，硬生生以卖银票娼把她和客人逮进去关了十五天。

　　谁特么能想到五星级酒店也抓嫖？！难道这里不是法外之地吗？！

　　这还不算完，之后又发生几次，警察就像和她杠上了，只要她有生意，不管是在酒店还是家里，见一次逮一次，看守所的牢头都熟到见了她主动打招呼“哟，又进来了？”

　　她的名声全臭了！

　　别说拉新接客了，被她连累的熟客恨到牙痒，又不敢去找晋云柏麻烦，一腔怒火通通发泄到大蜜身上。

　　吊梢眼美女最后一次见到大蜜还是在酒吧包厢。

　　她全身上下只穿了根麻绳，缚手跪在沙发前，嘴里被塞了个漏斗，几个人拿着酒瓶哐哐哐往下倒，吞咽不及的酒水从嘴里混着口水溢出来。

　　大蜜满脸紫红，肚子涨得如同水牛，她喘不上气，酒呛到气管里，痛苦地咳嗽，涕泪横流，鼻子里喷出酒来。

　　她已经完全不像是之前那个飒爽妩媚、游走于男人间的美人了，更像是什么人形玩具，或者更糟的东西。

　　男人们还意犹未尽，有人嬉笑地要解开腰带，作势要放点“水”进去。

　　吊梢眼美女从未如此清楚地认识到，在这帮人眼里，她们根本谈不上是“人”。

　　带她来的那个男人甚至兴致勃勃地说：“加点料加点料，有人带粉没？”

　　之后的事情她宁愿从未经历。

　　吊梢眼美女是被吓破胆了，她这辈子都不想得罪晋云柏。

　　对于楚岚说的她拿晋云柏做谈资的指控，吊梢眼美女“你你你”了半天没组织出语言。

　　本来平时也是伶牙俐齿的人，但牵扯到晋云柏就说什么好像都不对。

　　是，是，她是提到了晋云柏，但那不是为了嘲讽楚岚现在再得意、也不过是个季抛女朋友吗？

　　怎么就扯到晋云柏身上？！

　　看着楚岚似笑非笑的表情，吊梢眼美女忽然发现，她可能挑错了软柿子。

　　回想一下楚岚刚刚说的话，对方连名带姓直呼晋云柏全名，毫无畏惧忌惮，甚至还有点嚣张。

　　是她从没在这里的女人身上见过的底气。

　　无欲则刚。

　　这也不怪吊梢眼美女，长期在付费行业深耕，思维固化，搞错了一件事：楚岚和晋云柏之间不是他包了她，而是她要嫖他。

　　完全是定位错误导致战略失误。

　　所以楚岚完全不在乎晋云柏会不会不高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婊就婊，还要光明正大地婊。

　　会客厅内难堪的安静，无人说话。

　　吊梢眼美女求助地看向四周。

　　其他人纷纷移开视线，避免和她对上眼神。

　　实在没办法，楚岚已经证明了她的难搞，她们也不想惹火上身，大家的塑料姐妹情没有那么坚韧啦。

　　另一些人倒是没移开视线，在吊梢眼美女看过来时，同样含笑看回去。

　　——别误会，她们不是要帮忙出头，只是觉得狗咬狗很有意思。

　　大家不是同一个赛道，没有什么兔死狐悲的共情，居高临下，只是觉得很好笑。

　　看，两条秃毛癞皮狗，为了块吃不到嘴的肉骨头抢成这样。

　　只有一个女人没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