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婶是我前女友》尤即

4、第 4 章 急救

　　临近九点，仁毓医院住院部的顶楼灯火通明。慕光耀从急救室里出来，被转入这层的病房。负责急救的医生告诉大家，慕光耀情况无大碍。
　　这位叫卓全海的医生约莫五六十岁的年纪，看起来斯文儒雅。卓全海是仁毓医院的院长，也是慕光耀几十年的好朋友和私人医生。慕家的人都叫他卓叔。所以当卓全海将慕光耀送进病房，而将房门一关，不让任何人进去打扰时，所有人都没有质疑和违抗。
　　“爷爷也真是福大命大，中风两次还能醒过来。”慕泽凯玩着手机，悠闲地感慨。
　　“闭嘴！你还嫌惹得事不够？”慕令铖瞪着慕泽凯，压着的声音仍是泄出满腔烦躁。
　　“你什么意思慕令铖？说得像我儿子把你爸弄昏了似的。”戴纺很是不满。
　　“要不是你们……”慕令铖哽了哽，终究没有说下去。
　　戴纺见他叹气坐下，更有了胜利之势。“我们怎么了？我们可是一心为你爸祝寿才回家的。不像你那个弟弟，消失六年，一回来就领个便宜老婆便宜儿子上门。明知道老爷子最讨厌这些个来路不明爱攀高枝的，他才是存心气你爸。”戴纺说着瞥一眼独自站着颜雨棽。
　　慕令恒几分钟前接到欧洲代理主管的急电，只能暂时离开借用医院会客厅开视频会议。慕令恒不在，戴纺那些长在血肉里的优越感便直接朝颜雨棽去。
　　整个客厅都响着戴纺的嗡嗡声，她明面上的倾吐对象慕令铖也显得不耐，却在她的气势下低头不语。
　　颜雨棽独自靠墙站着，神情平淡。她很难为无关紧要的人生出过多的情绪。而且她现在有些眩晕，很不舒服。
　　她对医院和消毒水味有一种天然的恐惧，这是她这具身体里众多让莱尔博士犯难的心理障碍之一。她扶着头看墙上的时钟，想着儿子应该已经在女佣的照顾下睡觉了，想着这阵眩晕赶紧过去……
　　就在这时，卓全海从右边的病房通道走出来。他扫了一圈客厅，最终把视线落在角落里的颜雨棽身上。卓全海径直走到颜雨棽面前，对她说：“老爷子让你进去。”
　　颜雨棽从昏沉中抬头，不明所以。
　　一旁的另外三人，也有些吃惊。卓全海对颜雨棽肯定点头，又转头对其他人嘱咐：“你们先回去吧，老爷子没大碍了。”
　　慕泽凯听罢笑起来，他舒展着身子蹭到有些犹豫的颜雨棽身边：“别紧张小婶婶，我爷爷现在病着呢，吃不了你。不过，你要实在害怕，我可以代替小叔陪你啊。”
　　颜雨棽没有理会，想了想，跟着卓全海而去。慕泽凯见她一副把人当空气的样子，挑眉一笑，并不在意。戴纺留下一个幸灾乐祸的讥笑拉着儿子就走。慕令铖犹豫着向卓全海道谢，也跟随着母子俩离去。
　　四周一下空了起来。颜雨棽独自跟着卓全海走进慕光耀的病房。卓全海领她进门后又退了出去，只留颜雨棽一人在内。
　　房门闭合，将无尽蜡白的灯光锁在外面。颜雨棽置身于一片宽敞的暖色之中。病房的灯光是棕黄色调的，浅绿的壁纸在和暖的灯光下恍如花园般柔和生动。
　　慕光耀的病床在房间右侧墙边，被滴滴作响的监护仪围拥着。慕光耀躺在床上，已经醒来。棕色的被子里露出他苍老如英石的脸。
　　慕光耀睁着眼睛，正看着她，直直地看着。
　　高级病房里精心布置的暖意不过一瞬，很快，颜雨棽便被淋头而下冷意裹住了。因为慕光耀的眼神竟比门外的白灯还要严冷。
　　颜雨棽对上慕光耀的视线。对上的一刻，颜雨棽便明白，她想错了——慕光耀不是对他连侧目的兴趣都没有，而是，厌恶她。
　　他的眉目英挺，眼窝因为病态的深黑凹陷着，像一个被挖凿了百年的深坑。黑洞洞的坑，填满了想要掩埋她的憎厌和鄙夷……
　　颜雨棽僵直在门边，动弹不得。慕光耀的嘴唇开翕着，颜雨棽犹豫一下，还是鼓起勇气迈步上前。在他充满憎厌的逼视中缓步走近他。
　　慕光耀果然在说话，颜雨棽越靠近，捕捉地越清晰。
　　“你还是不肯放过她……”慕光耀瞪着她，一字一顿，那凹陷的眼睛分明在看一个厌之已久的人。
　　颜雨棽被这仇视的眼神看得全身发寒，一股不知名的冷意游窜在着她单薄的身体里。她不明白慕光耀这句话的意思，甚至不敢相信他是在对自己说话。
　　“你说谁？”不知过了多久，颜雨棽抖动的嘴唇终于吐出了几个字。
　　慕光耀僵住了，很费力才露出一个冷笑，英石般的脸终于碎裂出神情。他移转头颅，将两个深黑的洞口对着房顶。“小四，好个小四……”
　　颜雨棽听不懂他什么，只觉得全身浸透在一股从未有过的冰凉里。她绷着身子，难以反应。可眼前的老人也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
　　慕光耀含糊地说完这句，那具掩在薄被下身子便突然抽搐起来。像是被人用细绳绑着筋肉，快速不规则地拉扯。
　　颜雨棽吓到了，连忙俯身查看。只见慕光耀眼睛瞪得老大，几乎要把血管暴张的眼球挤出来。他目光涣散，嘴唇胶粘，却不断吐着：“命，是命…….”
　　检测仪响起刺耳的蜂鸣，慕光耀全身都剧烈抽搐，脸上的肌肉也扭曲变形。他痛苦的龇牙咧嘴，干柴般的手以怪异的形状从被子伸出，五爪勾起，猛地揪住了颜雨棽……
　　急救室的灯再次亮起，这一次在里面的不仅是卓全海，还有一个负责手术的专家团。而在外面等待的，竟只剩下颜雨棽一个人。颜雨棽静立在冰冷的墙边，听着若有似无的时钟声，大脑一片混沌。就在她快被汹涌的眩晕感吞没的时候，卓全海从急救室里走了出来。卓全海神色凝重，缓缓摘掉帽子。
　　几乎是同一时间，幽长寂静的过道上传来了坚密的脚步声。步伐很急但又很稳，有一种习惯收敛的缓重感。
　　卓全海的眼睛越过颜雨棽，直接攫住来人，脸上爆发了掩饰不住的怒气。
　　“慕泽里，你搞什么鬼？！”一直温文尔雅的老医生突然变脸，开口就是一句劈头盖脸的怒骂。
　　转头看去，颜雨棽的视线有些模糊。她努力吐气凝神，终于将一个美丽异常的女人的身影纳入眼底。
　　女人身材高挑，一身简单的黑风衣覆住不盈一握的腰身，窈窕纤瘦却气度逼人。栗色的长卷发披至肩下。大约是因为脚步匆匆，还有几缕散落在露出白衬衫的胸口上。
　　她向急救室门口走来，笔直修长的双腿一步一沉，走得快而稳。经过颜雨棽时，一股清爽的甜香飘了过来。颜雨棽忍不住追逐而去，可那动人的香气却像凉风掠过，毫无间歇地离她远去。
　　“爷爷怎么样了？”慕泽里走到手术室前，急切地开口。她极力克制，可声音还是带着几乎颤抖的不安。
　　“你也知道关心？消失一天才知道关心？！”卓全海严厉地斥责，可见慕泽里焦急又忍耐的样子，更多的怒火还是咽回了胸腔。
　　“还在手术。”缓了口气，卓全海沉声道。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昏迷？”慕泽里追问，声音很轻也很冰冷。
　　卓全海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眯起眼，若有所思：“我也想知道。”他的眼睛越过慕泽里的肩膀，指向她身后的人。
　　慕泽里顿了顿，缓缓转过身去。颜雨棽无声地站在她身后，而颜雨棽的身后，慕令恒正阔步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