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单童话王国》北荨

2、第 2 章

　　终于，闻汐还是心软了。
　　她要让江玹赢。
　　随着第二场的胜利，发布会渐渐拉下帷幕。

　　散场后，夜幕已深，繁星点点。
　　挣扎了片刻，闻汐还是追了出去。
　　人群熙熙攘攘的，乌压压一大片，闻汐被挤得看不清。

　　等出了会场，才察觉路上行人寥寥可数。
　　闻汐跑着，不停歇地跑着，跑到腿脚酸麻。
　　不是他，都不是他。

　　坐在花坛上，闻汐气喘吁吁的。
　　晚风，微凉，细雨淅淅沥沥而下。
　　闻汐低垂着头，任凭冷风贯入袖中。

　　闻汐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了。
　　正当她刚躺下时，手机响了起来。
　　她向着床头柜摸去，看了一眼，是小徐发来的消息。
　　一个链接。

　　链接的封面很简单，只有一双手，一双在键盘上起舞的手。
　　这是……江玹的手？
　　闻汐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

　　【主题：关于代号XI发布会上的路人王】
　　楼主：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代号XI的游戏发布会直播？楼主有幸抢到票，去了现场。不得不说，最后一个环节，看得楼主是目瞪口呆。技术什么的楼主看不懂，但关键是真的很帅。
　　1L：一般般，也就那样。
　　2L：ls真酸啊，你长啥样啊？
　　3L：开服玩家在此，先不评论长相，他的操作真的很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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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3L：难道没人觉得最后策划放水了吗？
　　124L：如果我是策划，我也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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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2L：只有我觉得他很眼熟吗？
　　223L：？
　　224L：我想起来了，我妹最近喜欢上一个新成立不久的乐队。里面的主唱就长这样，叫什么来着？……江玹，对，就这名字！
　　225L：你倒是说乐队名字啊！
　　226L：好像是叫什么“Kingdom”乐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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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汐滑得很快，指尖忽地停在了“Kingdom乐队”的位置。
　　“Kingdom……王、国、乐、队。”
　　闻汐退出链接，忙打开电脑，搜索相关的关键词。

　　从惊喜到失望，不过短短一分钟。
　　网上的相关信息少之又少，仅有一句描述。
　　“Kingdom乐队，于一个月前刚刚成立。成员如下：主唱江玹，键盘手岑祁，吉他手宋饶，贝斯手谈易，以及鼓手蒲朴。”
　　照片，没有。
　　视频，也没有。

　　自五年前江玹不告而别后，他的电话就成了空号。
　　闻汐再也没有任何有关他的讯息。

　　她跑遍所有江玹可能会去的地方。
　　江玹的家，学校，校外的小吃街……甚至是他们的秘密基地。
　　期间，闻汐不是没有打听过对方的消息。
　　可没有人知道江玹去了哪里。

　　五年后，江玹重新出现在她的视线。
　　闻汐想，当她快要忘记江玹的时候，江玹回来了。

　　*

　　许是盯得久了，闻汐的眼睛有些酸涩。
　　一整晚，闻汐被梦魇缠身，没睡过好觉。

　　翌日，她顶着一双熊猫眼去了公司。
　　当闻汐摇摇晃晃地坐下后，小徐被她的精神面貌吓了一跳。
　　“汐汐姐，昨儿晚上干啥去了？”
　　闻汐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回她：“家里进了贼。”
　　偷心贼。

　　小徐面色紧张：“啊？贵重东西还在吧？”
　　“不要紧，没大事儿。”闻汐拖动着鼠标，一时间头昏眼胀。
　　小徐在心中吐槽：可你一点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临近午时，小徐八卦问道：“对了，汐汐姐。我给你发的链接，你看了吗？”
　　高马尾的年轻女孩儿满脸期待，她双手背在身后，像是在藏着什么。
　　闻汐回复：“看了。”
　　“然后呢，你对XI什么想法啊。姐，对方是不是很牛？话说，你们昨天打的时候，姐你真的放水了吗？”一连抛出几个问题，闻汐的头更疼了。

　　“没什么想法，还行。”
　　闻汐正在演算不同职业的攻击范围，她默默地侧过身子。
　　见闻汐毫无兴趣，小徐耷拉下脑袋。

　　少顷，小徐尴尬捂住肚子，微弱的“咕咕”声从中传来。
　　“汐汐姐，我先去吃饭了！你早点休息哦！”
　　说着，闻汐的桌上多了一张镭射纸，透着淡淡的光。
　　是一张门票，Kingdom乐队的门票。
　　时间就定在这周末晚六点，地点则是在西城剧院，离西城附中不远的位置。

　　闻汐并不知道，在她将门票小心地揣在兜里后，门外的小徐暗暗做出胜利的手势。
　　【徐棠】：哥，大功告成，门票已经交到汐汐姐手中了！
　　【岑祁】：做得好！有赏！
　　【徐棠】：谁叫你运气好，和大神是一个乐队呢，改天帮我跟江神要张签名！
　　【岑祁】：心塞.jpg

　　*

　　连续熬夜五个晚上后，闻汐还是在周日那天病倒了。
　　醒来时已是正午。

　　镜中的自己，颓废，萎靡。
　　一头精致的波浪卷也变得同杂草一样。

　　洗漱过后，闻汐撑在洗手池上，直直地盯着镜子。
　　面容苍白，嘴唇皲裂。眼尾下垂，眸色黯淡。

　　闻汐记得小徐刚来公司时，曾惊呼她为“高级厌世脸”。
　　现在的她跟厌世脸这词半点边都搭不上。
　　更像是，镜、中、女、鬼。

　　浅浅吃了几口粥，闻汐量了体温。
　　38.4°，高烧。
　　上次发烧是什么时候呢，闻汐记不清了，似乎是在高三。
　　她翻遍家中药箱，没找到合适的药，唯一一盒还是过期的。

　　无奈，闻汐只得打了车去附近的医院。
　　医生给她开了几盒药：“先去挂水吧，吃几天药应该就好了。”
　　“年轻人呐，可别不把身体放心上啊，穿太少了！”
　　七月流火，夏去秋来。
　　闻汐出门走得急，没穿外套，只套了件白色开衫毛衣。纽扣也没扣，露出里面的打底衫。

　　等挂完水出来，已是日暮降落。
　　闻汐赶到西城剧院时，早已过了七点。
　　她跌跌撞撞地跑到入口处，掏出门票，喘气道：“你好……我来看Kingdom乐队的演出。”
　　工作人员扫了一眼，又看了眼时间，才说：“快七点半了，进去吧，运气好的话，可能还没结束。”

　　一检好票，闻汐循着门票上的位置，摸了进去。
　　她推开门，却见里头很暗，只有舞台上零零落落照着几盏灯。
　　观众们陆续从她的身侧走过。
　　结束了。
　　闻汐这样想着，还是忍不住踏着阶梯往下走。
　　一直走到舞台前，她停了下来。

　　借着稀薄的光，闻汐落座于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
　　这是她的座位。
　　闻汐看着前方空荡荡的舞台，微微失神。
　　懊恼，无措。
　　要是再早些时候来就好了。

　　*

　　猝然间，一陌生的男声响起。
　　“朋友，演出已经结束了，快回家吧。”
　　闻汐靠在座椅上，闭上眼，淡淡出声：“我想再待一会儿，就几分钟。”
　　脚步声渐远，又忽而转近。

　　闻汐抬头，一朋克风格打扮的年轻男人站在她眼前。
　　微卷的头发，梨涡，虎牙。
　　这是闻汐对他的初步印象。
　　目光下移，落到对方的琴包上。

　　闻汐正想开口问他，对方抢先说出了口。
　　“你好，我是岑祁，Kingdom乐队的键盘手。”

　　岑祁伸出手，嘴角两边虎牙浅浅露出，笑颊粲然。
　　闻汐疑惑，偏头看他。
　　“呀，没有说清楚，我刚刚看你有些眼熟，凑近一看果然是认得的人呢。”声音纯净温柔，如春意暖阳，煦日和风。
　　闻言，闻汐越发不解，微蹙眉头。
　　“徐棠是我的表妹。”

　　“你好，我是闻汐。”
　　闻汐站起身，也伸出右手。

　　同徐棠一样，岑祁生性活跃，像是鸟雀一般叽叽喳喳的。
　　“我妹常跟我提到你，她总说汐汐姐能力卓越，又勤劳能干。”
　　“正巧Kingdom乐队才刚成立不久，擅自送你门票，汐汐姐你不会介意吧。”
　　“不会。”闻汐扬了扬手机，“你扫我？”
　　视线扫过上面的付款码，岑祁表面温驯，笑说：“不用啦！就当交个朋友！”
　　殊不知，他的内心早已汗流浃背。
　　江哥坑我。

　　软磨硬泡下，岑祁加上了闻汐的游戏好友。
　　是JX这个账号。

　　二人走出剧院，古树下，闻汐迟疑几秒，问他：“你们乐队……就只剩你在这里吗？”
　　岑祁讪笑：“哈哈，是啊是啊，他们都走了，留我在这里收拾。”
　　怕闻汐误会，他补充了一句：“不过，我是自愿的！”
　　闻汐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轻颤。
　　她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吗？”声音暗哑，朦胧又模糊不清。
　　“拜拜啦，汐汐姐！有缘再会！”没等闻汐反应过来，岑祁早已没了人影。

　　*

　　身体恢复后，闻汐又连着加了好几天班。
　　又是一个周日。
　　逛遍西城新开的小吃城后，闻汐瘫坐在沙发上。
　　裹着毛毯，她打开电脑，进了游戏。

　　一登录，列表亮起小红点，响个不停。
　　【CQ】：姐，蹲你好些天了，你终于上线了。
　　【JX】：工作忙。
　　【CQ】：我最近团队赛段位上不去了，求带QAQ！
　　【JX】：你邀请我吧。

　　【系统】：玩家“CQ”已加入队伍。
　　【系统】：玩家“JX”已加入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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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段时间后。
　　【系统】：玩家“XI”已加入队伍。

　　鼠标险些没拿稳，闻汐下意识关了麦。
　　趁着匹配中，闻汐私戳了岑祁。
　　【JX】：不是双排？
　　【CQ】：姐，这是我一朋友，绝对绝对不会拖我们后腿的！
　　【JX】：这id……
　　【CQ】：纯属巧合，我朋友很菜的，怎么可能会是那天打赢你的那家伙呢？HaHa
　　【JX】：你怎么介绍我的？
　　【CQ】：姐，你放心，我绝对没有透露你的身份！这都公测一段时间了，我朋友才刚玩呢，我只跟他说你是我在榜上认识的一个超级大佬！

　　闻汐：……
　　如果不是知道江玹和你一个乐队的，真要信了你的胡话。

　　载入中……匹配成功。
　　闻汐退出了私聊。
　　成功降落，在一栈桥处。
　　桥头处有一雪地车，速度极快，但防御只有初级属性。
　　考虑到安全性，闻汐转头去捡技能。

　　小地图上，江玹同岑祁都离她很远。
　　闻汐隐蔽在草丛中，丢掉低级装备后，猫着腰，奔着二人的位置而去。
　　一路斩杀几名敌对玩家后，耳麦中蓦然传出岑祁震耳欲聋的叫声。
　　闻汐捂着耳朵，摘下耳机，打开了扬声器。
　　“啊啊啊！我没了啊！三个人围殴我一个！江哥，汐汐姐，你们要帮我报仇啊，可恶啊，复活cd还有30秒！”
　　此时，小地图上的三个小绿点也变成了两个。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九十人的战场被淘汰至仅剩下九人。
　　复活归来的岑祁老老实实地跟在闻汐后头。
　　两人站在房顶上，以树木遮蔽，不断观察着四周。

　　原本，闻汐的计划是去找江玹，三人会合。
　　可眼见着小绿点越来越远，闻汐放弃了这个打算。

　　安全范围渐渐缩小，顿然，废屋下闯入一群正在殴打的玩家。
　　几人乱作一团，技能花火四射般乱丢。
　　打着，他们已来到屋顶上。
　　闻汐蹲了下去，竖起护盾，一面拿出魔法书，施展着攻击魔咒。
　　护盾薄脆，没撑多久就碎了。
　　混乱中，闻汐已击败三人，但也掉了不少血。
　　血包所剩无几，难有赢面。

　　闻汐扛起怔愣住的岑祁，跳了下去，准备殊死一搏。
　　敌对三人也同样紧追不放。
　　落地了，岑祁忙举起双刀，以抵挡一波攻势，他绝望喊着：“哥，江哥，江神，救救啊！”

　　眼见着一记长鞭即将落下，闻汐“啪”地按下翻滚键，还是掉了血。
　　血量见底，不到20，一个普攻就能击杀她。
　　护盾的cd也未好。

　　偏在此时，剩下三人全都倒地。
　　【系统】：玩家“XI”击败玩家“第一”。
　　【系统】：玩家“XI”击败玩家“我才是第一”。
　　【系统】：玩家“XI”击败玩家“MoMo”。
　　【系统】：WIN！

　　回眸看去，只见江玹从雪地车上跳了下来，夺目而耀眼。
　　是闻汐之前弃掉的那辆。

　　又打了几局，闻汐沉默不语。
　　江玹也一直未开口。
　　只有岑祁一人在那里讲单口相声。

　　临近十二点，闻汐揉了揉肩膀，难免生了倦意。
　　【JX】：新人？挺有潜力的。
　　【CQ】：哈哈，我也没想到嘛，这小子肯定私下偷偷玩，不告诉我！
　　【JX】：明天加班，先下了，麻烦跟你朋友说声。晚安。
　　【CQ】：好！晚安，汐汐姐。

　　退出匹配后，闻汐颤着手指，点开了最近匹配。
　　指尖摩挲着电脑屏幕，她的注意全被江玹的头像所吸引。
　　乌黑一片。
　　和以前一样。

　　闻汐的心微微摇动，鼠标落到“申请好友”四字上。
　　盯了几秒后，她果断地点下，开始编辑。
　　——你好，我是闻汐，还记得我吗？
　　删掉。
　　——江玹，我是闻汐。我想，和你聊聊，关于以前的事。
　　删掉。
　　……
　　反反复复，闻汐一直修改，足足有半个小时。
　　最终，她缓慢敲下键盘。
　　——你好，你刚刚打得很好，想结交一下。

　　晚安，江玹。
　　闻汐下了游戏。
　　直到总监让她分析不同属性克制关系，闻汐才又点开了游戏。
　　列表多了一人。
　　尽管只有两个好友，闻汐还是将“XI”改了个备注。
　　江玹。

　　呼吸开始急促，闻汐的心砰砰直跳。
　　江玹的头像是灰色，他不在线。
　　只有一句，“你们现在已经是好友了，一起来聊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