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影千山里》醉得意

5、下山

　　另一边的岑南来也在朝阳的洗礼下醒来。
　　她想着刚刚结束的梦境，一双眼中满是讶异。
　　梦中的另一个世界的她在对自己讲话？说出来很少有人会信吧。她自己此时也正不可置信。
　　可是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关于她为什么会梦到一个从前没有想象过的世界，为什么梦里的自己会预见自己的未来，为什么梦境如此真实，这些问题都有了答案。
　　原来三千世界，并非书中虚言。
　　在她之外，或许有千千万万个时空，生活着千千万万个她。而刚刚好，自己和梦境里的她穿过时空的缝隙短暂相遇。无数个平行时空里，只有她们相接了，这是一种奇妙的缘分，是不可多得的奇遇。
　　岑南来震惊之后，便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她回忆自己在梦中看到的那个岑南来，日子简单顺遂，生活平淡温暖。
　　真好，她想。另一个我在异世界过得很幸福。一抹笑意爬上她的面孔。
　　但是为什么，另一个我，会看到我的未来？岑南来突然想到。
　　她回忆着梦境，便不由想到，“很多我都只记得大概，但或许是第一次强烈感受到自己被爱，有一件事记得特别清楚。我十六岁那年的三月，师父到附近的村户除妖灵，顺道上山看我。”“我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你的整个生命轨迹。”
　　另一个我，可以看到我的整个人生？
　　那我的人生，一开始就是被安排好的嘛？我过去经历了什么，现在经历着什么，未来要经历什么，选择不在我，在所谓的命运？
　　岑南来忽地有种无力感。
　　但她很快想到另一个自己的话，“虽然不知道现在梦到我的你正处在什么阶段，但是，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未来会发生什么呀？我会变很有钱吗？如果你能梦到现在我说的话的话，可不可以告诉我呀？”
　　另一个自己面对这个事实好像无比坦然。
　　“算了，还是别跟我说了。我还是想自己去经历。”对的，生命本身就是经历。
　　反正现在，她只知道自己要去守护纯净灵魂，其余一概不知。她的人生依旧神秘，依旧等待她去探索。
　　还有，这个世界，真的有时间这个概念吗？
　　岑南来还想不清。
　　她放弃了思考这个宏大的命题，又想起另一个岑南来的话，“我会遇到和我灵魂契合的一个人吗？不管是恋人还是朋友。”
　　“如果会的话.....”
　　“啊，想到啦！如果是的话，你每年三月都带一个红色发带好不好？”
　　“这样不会困扰你吧？不是可以打扰你生活的暗号是不是？我们长得一个样子，我戴红色好看，你肯定也好看吧。如果你喜欢的话就多戴好了。如果不会的话.....那每年三月戴红色手链可以嘛？”
　　另一个我问我她的未来。可是，为什么她可以看到我的以后，我却看不到她的未来？
　　岑南来想不出答案。
　　那怎么回应她呢？我不知道她会不会遇到与她灵魂契合的恋人或是朋友.....她会不会在梦中期待我的回应？她还会梦到我吗？会梦到什么时候的我呢？
　　我梦到的是现在的她。可她梦到的，是未知时间里的我。那我该如何回应？我现在像她一样向虚空说话，她只有很小的几率能听到吧。
　　她的两个约定里，没有不知道这个选项呢......
　　岑南来纠结了一会，便想，那便给另一个我一个期待吧。
　　岑南来起身下床，打开橱柜，拿出了一个红色发带，束起头发，缠了上去。
　　缠好后，她走到铜镜前，看着镜像里红色帮衬下多了几分明媚的面孔，笑了笑。转头开始收拾行囊，准备下山。
　　她没有忘记那句话，“你要守护你能看到的纯净的灵魂，来对抗摄取情感的妖灵。”
　　岑南来东西不多，不多时便收拾完了。她看着略有些鼓的包袱，心下涌起一股欢欣与期待。
　　她要去和广阔的世界会面了。
　　岑南来心想，想来师父也要离开了。不若和师父一同下山。
　　但是岑南来却不想同宴访文一直待在一处。她想，她明白宴访文当初的心理了。她要下山，也不想仍旧待在师父的羽翼下。她也想自己闯闯这世界。
　　想清楚了之后，岑南来走出了房门。她与宴访文在一处院落里，一出门就看到了正吃早点的宴访文。
　　宴访文抬眼看到她，笑着说，“正巧我刚从饭堂把早点拿回来，快过来吃吧。”
　　岑南来便走到她对面，坐下拿起早点。
　　她们师徒之间并无吃饭不能讲话之类的规矩，于是岑南来边吃边说，“师父，我收拾好东西了，你什么时候下山，我和你一起走。”
　　宴访文听了，顿了一秒，“这么快？我以为你会搁置一些时日。”
　　拯救世界刻不容缓嘛。岑南来笑起来，在心里说。
　　“迫不及待下山看看了。”
　　宴访文便点点头，“随你了。”
　　“下山后有什么打算吗？”宴访文问。
　　岑南来想了想，“嗯......没什么打算。我暂时想一直往北走。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雪呢。”
　　“你靠什么生活呢？”宴访文问道。
　　“和师父你一样斩杀妖灵赚银两嘛。”岑南来不假思索地回道。
　　宴访文听后，脸上的担忧又多了几分，“有些凶猛的妖灵，以你现在的修为，是对付不了的。”
　　“不如你与我一同走？”宴访文看向她。
　　“不要。师父，我和你当初想的一样。”岑南来回以认真的目光。
　　“好吧。”宴访文应道。她一向尊重岑南来，不强迫岑南来以她的意志行动。不过.....自由重要，安全同样重要。
　　宴访文思索片刻，说，“我给你几张灵符吧，关键时刻，我会瞬移到你身边。”
　　岑南来承认她又感动了。瞬移符极其消耗仙力，不然她们也不会两年来只见匆匆数面。几张瞬移符下去，宴访文两年的修为可能就没有了。
　　感动归感动，可岑南来不想让宴访文再为她消耗心力了，于是她说，“不用啦师父，我凭雇主的描述就能判断是不是我对付得了的妖灵。放心，我长大了，我有分寸的。”
　　岑南来这样说。
　　宴访文什么也没说，点了点头。
　　所以在傍晚在山下分别时宴访文把三张瞬移符拿出来的时候，岑南来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宴访文拉起她的手，把符咒塞到她手里，然后摸了摸她的头，“南来，照顾好自己。难过了孤独了传音给我，好嘛。”
　　岑南来忍住没哭，握紧了灵符，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