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琴酒（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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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也不行吗……”
星野星躲藏在暗处，默默叹气。
通往甲板的廊道被严格把守，每个通过的船员都必须过一遍几名保安的肉眼安检。
这极大程度地降低了大家的工作效率，不过员工们皆只是苦着脸，小小声抱怨一两句便丢在脑后，继续手头的工作。
船员们不会多想，落在知情人眼里又是另一幅光景。
层层筛选，步步紧逼。
简直就是扼在咽喉上不断收紧的手。
眼见又走下来几个身着保安制服的高大男人，星野星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压低帽檐，反身离去。
[真是不给人喘气的机会啊。]
【系统：你都乔装成工作人员了，直接混出去不就好了？】
星野星偷偷摸摸穿梭在各个小道，耐着性子解释道：[雅格布既然是卧底，他们内部想必早就知道我的样貌特征了，这种简单的伪装也就唬唬普通人，直接过去完全是送菜。]
【系统：啊？那该怎么办？】
怎么办？
星野星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再怎么蹦跶都没用，网兜都贴着屁股跑了，他现在离砧板上的鱼就差这一兜子。
估计人家葱姜蒜都准备齐全了。
话说美国人吃炒菜吗……
【系统：你会水吗？】
[………]
【系统：你这是什么眼神！我只是试着提一个可行的意见出来嘛！】
星野星面无表情：[哦，是吗，谢谢，多亏你的建议，让我看到了黎明的曙光呢。]
就算人类学不及格的系统也能听出此乃反话，不由讪讪地挽尊【哎呀，此路不通还有下一路嘛……】
星野星抽了抽嘴角以示回应。
浪尖的暖橙逐渐稀释，墨色翻涌上来，附盖海面，连同天际一并染暗。
天色昏沉，不见月光。
夜晚，对于能开夜视的星野星来说，既是优势，也是限制。
能够藏身的集体一旦散去，落单的存在，将会在黑暗中无限放大。
扼紧咽喉的手越来越紧。
[总之……走一步看一步吧。]
远离海平面的狭窄过道，乍一拐进来，视野一片昏黑。
瞳孔细微的急剧缩放，只几息间，四周的轮廓朦朦胧胧浮现。
迅速适应黑暗，也是杀手训练的必修课。
昏暗的环境掩饰了一切，可只有黑泽阵自己知道，他此刻有多狼狈。
堪堪获得的喘息之机，在身后又响起的脚步声中消散。
那群难缠的疯狗！
杀不尽，打不死，咬紧了就不放，最固执的污渍都比不上的令人作呕。
黑泽阵不得不承认，再这样下去，被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后……
光是想想就恨不得转头跳海里得了。
身体内部不停叫嚣着透支的疲惫，脚步声如影随形，急速逼近，黑泽阵攥紧拳头，跌跌撞撞地向着窄道深处跑去。
银白的发丝一眨眼隐入黑暗。
三四秒后，几名披着保安制服的EBI小队追至。
较为年长的队长拦住身旁不管不顾就要冲进去的队友。
队友焦急地回头：“队长！再不跟上就给他溜了！”
队长示意队员们稍安勿躁，看了眼黝黑的窄道，皱紧眉头。
“吃过的亏又忘了吗？”
几名队员这才安分下来。
这群人正是不久之前痛失队员的FBI小队。
几人的状态都不比他们的追击目标强上多少，眼中布满血丝，制服凌乱，神情憔悴。
队长沉吟片刻，安排道：“分成两组，一组跟着我继续追，一组绕路拦截。”
“是！”
窄道深处，黑泽阵敏捷而轻巧的脚步一顿。
前方更深处的黑暗之中，隐约传来几道极其细微的声响。
窸窸窣窣。
如风刮动纱帘般似有如无，稍稍不留神就会忽略过去。
然而黑泽阵一直保持着精神的高度集中，自然不会错过这点动静。
他抑住呼吸，放轻动作，贴着墙面缓缓移动，在声响靠近拐角转向时猛然抽出捏在手心的玻璃碎片。
暗处的人迅速抬手隔档，黑泽阵见突击未中，心下一狠，整个人压过去就要强攻。
在动手的前一刻，暗处的人开口道。
“是我。”
声线低哑，每个音都不在调上一样，尾音更是飘忽忽到让人听着就来气。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是代基里。
在认出来人的那一刻，身体就自作主张卸了力。
察觉到这一点的黑泽阵非常不爽，这股火气随之体现在他的语气上。
“你出现的时机真是绝妙。”
话音刚落，哪怕隔着黑暗，黑泽阵都能感觉到一股视线落在自己脸上，上下漂移。
似乎是在打量。
漆嘛黑的，能看出什么东西，黑泽阵无语地想。
代基里什么毛病。
夜间微弱的灯光无法入侵这条狭窄的过道，因此再怎么适应，肉眼也只能看清对面模模糊糊的人影。
“你在怀疑我？”代基里问，语气一如往常一样，不急不缓，半点没有紧迫感。
轻易就能挑起听者的怒火。
黑泽阵沉默不言。
“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他的态度与内容极不相符，没带什么情绪，轻飘飘地说完，就收回了视线。
尽管话说的很不客气，黑泽阵却没反驳。
若说FBI如此兴师动众，费尽心思布局，不惜暴露卧底只为针对组织里一名连代号都没有的成员……
那黑泽阵都想劝他们先去治治脑子了。
揭过这一茬，耗在这里耽误时间也不是个事儿，黑泽阵推了一把前方堵路的人。
“走。”
“谁要和你同路。”
“你想去后面殿后我没意见。”
这回轮到代基里不说话了。
等到黑泽阵即将越过他时，代基里才幽幽地开口：“你不会认为，前面就没人了吧。”
“……”
“不然我过来干什么？”
“……”
黑泽阵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
偏偏有人还不断火上浇油：“多动动脑子。”
“……”
淦！！！
外患之前先治内忧，在星野星和黑泽阵你给我一拳我踢你一脚时，过道前后都传来细碎的声响。
两人几乎同时收手。
星野星开着夜视外挂，一看就看出黑泽阵的状态极差，半死不活全靠吊着一口气。
以他的能力被逼成这样，也不知道这人干了什么，把人FBI激成这样，星野星可一点都不想掺和进去。
“走！”轻喝一声，星野星果断转身开溜。
黑泽阵毫不犹豫，抬脚跟上。
两人刚穿行几米，后方的脚步声由小到大，最后干脆不再掩饰，乒铃哐啷地急速逼近。
【系统：后面那个人…在掏枪？】
星野星眉心一跳，强忍住没有回头。
[喂喂喂不是吧！这边也这么猛的吗？]
系统忽然发出警告【快往右躲！】
星野星立即侧身。
同一时刻。
呯——
子弹嵌进□□的声音、与倒地的声音一前一后响起。
黑泽阵失去平衡的前一刻，眼前就已经彻底被黑暗侵蚀。
他很清楚，这样纯粹的黑，并非源于环境，而是某种他更熟悉的……
濒死的黑。
硬撑的一口气正缓慢又持续地自身体的每个窟窿外泄。
不甘心、不甘心…！
咽下喉间涌上的血水，骨骼肌肉颤栗，手掌贴着湿润的地面使力，却在血水中呲溜打滑。
再次蓄力，直到身体骤然离开地面，整个人直立起来。
黑泽阵迟缓地抬眼，视线仍未恢复，只能依稀感受到急促的呼吸一下一下拍打在脸侧。
“咳……”开口便是一摊血水呛出。
星野星嫌弃地歪过头，撑着人深一脚浅一脚跑路。
“咳咳……”
一口一口血沫喷呛而出。
星野星皱眉：“你能不能把嘴闭紧。”
身后穷追不舍的FBI可不会为这幅救助伤员的场面礼让，相反，他们追得更紧了。
费力拖着一大坨失去行动力的累赘，这包袱还不停地在制造“小垃圾”，星野星的心情可想而知。
“……你……咳咳……”
可惜某个血浆制造机丝毫不能理解。
星野星见他一副不打听清楚誓死不罢休，咽气都要从棺材板爬出来的执着样，烦躁地颠了一把下滑的身体。
“安心，带着你只是为了方便挡子弹而已。”
包袱安静下来。
星野星总算能够集中精神思考了。
虽然现在情急之下向前跑，但星野星刚从那边鬼鬼祟祟偷渡过来，窄道尽头那边是什么样的光景他可太清楚了。
后面那几个FBI又跟失心疯一样。
星野星无法浪费时间回头确认，系统就没有这个顾忌，趁他回头捡黑泽阵的功夫，首位开枪的那个FBI已经装填好子弹，正准备蹦下一枪了。
真是前有狼后有虎。
前面的狼窝，是肯定不能自投罗网的。
那就只好……
黑泽阵被架着颠簸，也不知道是不是又续了一口气，视线恢复了一丝清明。
听力在此刻无限放大。
喘气声、心脏的跳动声、混乱的脚步声……
还有身后微不可闻的、极其熟悉的机械声。
咔哒—
他动了动手指，想说自己还有一战之力。
下一秒，就感到自己的身体被往后一推……
往·后·一·推…
呯——
肩膀处炸开一朵血花。
黑泽阵：？？？？？？？？
“说好的挡子弹。”
耳边，代基里毫无波澜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带着一点微末的笑意。
“你以为我在骗你？”
……
混蛋！！！！！！
黑泽阵喉头涌上一股腥甜，随即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说第25章 琴酒（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