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追妻手册》七月未暖

48、第048章 一味药

　　城西开了一家青楼。

　　据说那青楼只允达官显贵进门寻欢，寻常人家就连那门柱也靠近不得。

　　楼里花魁是个未亡人，生得那叫一个雪肤花貌，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尤其是腰上功夫更是那寻常女子难以相拟的。

　　且那花魁还不是人人都接见，她一日只接一客，需得是当日所带银钱最为阔绰的恩客，才能入得了她的法眼。不过即便如此，那些花了大价钱的恩客第二日从她房里出来时，无一人有所不满，甚至还常常回味那晚的滋味，餍不知足。

　　于是兴都中不少显贵纨绔，少不得一掷千金，只为一亲芳泽。

　　大长听他说得越来越玄乎，一脸嫌弃，“有这么厉害吗，就为见她一面就白撒银子，谁信啊！”

　　“那可不咋滴，现如今兴都都传遍了，说那为月下娘子啊，比雏儿姐还要引人遐想啊。”

　　“都说什么呢！”姑洗从门后突然窜出，横眉竖目，恶狠狠道，“小心说话，若是污了姑娘尊耳，仔细你们的皮！”

　　大长畏缩退后，眸子机灵一转，谄媚一笑问：“姑洗姑娘这是要去哪啊？”

　　姑洗打了打双臂，“二小姐要去东街赏玩，还不快去备下马车。”

　　“好嘞！”

　　*

　　江南茶事的小二见着陆惜迟，连忙将毛巾往肩膀上一丢，迎了上来，“陆二小姐，二小姐今儿可还是老样子？”

　　“有劳。”陆惜迟点头，轻笑着上了二楼雅间。

　　她正要掀帘落座，转头却发现小二迟迟不愿离去，勾眉问：“可是有事？”

　　“二小姐，前些日子我们东家说要卖了这茶楼，可如今又不卖了，所以……”小二踌躇尬笑，捏着衣角满面为难。

　　陆惜迟很理解，应道：“放心，方子不会泄露，必不会阻了你们的生意。”

　　“哎！”小二得了承诺，兴高采烈，“您慢坐，小的这就下去给您催茶。”

　　陆惜迟目露微笑，眼看着小二的身影渐行渐远，撩开帘子进了雅间。

　　她看向趴在窗台眺望远方满头花白的男子，俯首唤道：“尤公子久等。”

　　尤半枫转过身来。

　　为了不太过招摇，尤半枫今日穿了件白色的衣衫，只是行走间依然有难藏红色从雪白中透露出来，他腰间系着一条大红色的腰带，唇色鲜艳，勾人心魄。

　　尤半枫吊儿郎当落座于中央，随意拱手，“陆二小姐找我，所为何事？”

　　陆惜迟笑着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此时姑洗端着两盏清茶进了屋子，上好茶后，姑洗规矩退下，帘内重回寂然。

　　陆惜迟端起茶盏，轻轻提起茶盖扇着风，“听楚世子说，尤公子医术天下无双，阎王叫人三更死，尤公子可留人到五更。”

　　尤半枫不听她夸耀，牛饮了一口茶，道：“都是虚名，比起救人，我还是更擅长下毒。”

　　尤半枫本意是吓一吓这位小女子，可谁曾想陆惜迟听闻只是手指微微一顿，随后便又重新展露了笑颜。

　　她声柔若细雨，笑意若春花，“所以，小女子今日前来是想向尤公子讨一味药。”

　　“陆二小姐怎知你想要我这便一定有？”

　　“尤公子大才，怎会没有。”

　　茶扇得差不多了，陆惜迟轻抿一口，这才继续说道：“若不出所料，楚世子府中本是没有软骨散的，而你们也不知我在寻什么药，可我一说尤公子便告诉我软骨散在楚世子处，想必，那药是尤公子听我所言，亲自配制的，尤公子医术如此超群，怎会没有我想要的药呢？”

　　尤半枫眯着眸子看她，瞧了许久也看不出她表情与方才有丝毫的不同，这才又重仰回椅子上，慢悠悠问：“陆二姑娘想要什么？”

　　“小女子想要一味能慢慢让人神志不清的药，最好是能愈发疯癫，最终让人以为他是个疯子。”陆惜迟还在轻阖着茶盏，她说话语调又清楚又淡然，仿佛只是在府中商谈家中琐事。

　　尤半枫听了她的要求，摇头晃脑，“那你可以给他喝销魂酒啊。”

　　“销魂酒是毒，如若验尸会被发觉，”陆惜迟抬眸看他，唇角微微扬起，“而我想要的，是药，就算是通天的仵作，也发现不了端倪的药。”

　　尤半枫这才敛去了玩世不恭，认真看向陆惜迟。

　　少女的眼睛是说不出的亮如冰晶，繁星如辰，此刻她静坐在此，手上动作不停，她提起眉来看他，唇角勾起几不可查的弧度，她表情带了几分戏谑，可说的话却是难言的狠辣。

　　“有趣。”尤半枫来了兴致，笑出了声，“既然如此，那便劳烦陆二小姐等上一日，届时楚世子会代我送药上门。”

　　“那便恭候尤公子的成果了。”

　　条谈结束，陆惜迟也无心再在这儿浪费时间，她放下仅被她喝了一口的清茶，起身告辞。

　　今儿是正月初五，陆惜迟上午去了叶家拜访，过了午时才得空出来。

　　她们主仆也难得一逛，陆惜迟见姑洗兴致盎然，带着她去了芳兰阁挑选些脂粉。

　　她是素来喜爱天青色的瓷瓶的，一瞧见那颜色便忍不住被夺了眼眶。

　　姑洗也是知道她的喜好，下意识上前将那瓷瓶拿在手中，她将瓶里的胭脂在手背上抹匀，忽而惊诧出声，“小姐，这颜色与你妆奁里那一瓶一模一样啊！”

　　姑洗的声音不大也不小，恰好传入陆惜迟的耳边。

　　她移目看去，姑洗手背的胭脂红润美艳，确实与她参加宫宴那日的妆点如出一辙。

　　看着胭脂，便想到了送胭脂的人。

　　楚羡的面庞在她脑海之中浮现，她忆起昨晚楚羡盯着她的眸子，声似青烟，对她说：“陆二小姐，我为何要与你做这桩生意？”

　　面前伸来的手打断了她的思绪，陆惜迟翘首看去，原是恰巧也来此处的祝锦。

　　祝锦从姑洗手里拿去了那瓶胭脂，瞧了瞧颜色喜笑颜开，“果真是美极了，难怪二小姐昨日宫宴会如此艳压群芳，激得太子殿下忍不住早早将小姐娶回东宫。”

　　“祝姑娘慎言。”陆惜迟面露不悦，“我与太子并未成婚，祝姑娘此言怕是会污了女儿家的名声。”

　　祝锦讪讪，像是被她吓到了一般，“是我失言，陆二小姐切莫怪罪，我只是真心为二小姐高兴，谁曾想却惹得二小姐不快，倒是我的不是了。”

　　陆惜迟掀开了眼，“祝姑娘不是每月初五会在城门施粥行善吗，今儿初五，祝姑娘怎不在施粥，反而来芳兰阁闲逛？”

　　“这不是还在正月里，总要与家中长辈团聚的，我也不好为了义道误了孝顺先长，那可就是大罪过了。”祝锦含笑巧言。

　　“是啊，祝姑娘每月施粥已是不易，陆二小姐未免太过苛责了。”

　　陆惜迟还未开口，头顶二楼便传来了一阵男声。

　　陆惜迟抬眸看去，此人一身黑金锦袍，跋扈邪笑，看她的眼神满满都是像打量猎物一般的不怀好意。

　　陆惜迟忍者恶心打了招呼，“凌小侯爷。”

　　转眼间，凌风已从二楼来了陆惜迟身边。

　　他依然笑得恶劣，“真是巧，竟在这儿遇到了陆二小姐。”

　　“芳兰阁女子所来居多，能在这碰到凌小侯爷，着实是始料未及。”陆惜迟说话阴阳怪气，对着凌风没有半分好脸色。

　　祝锦忙打圆场，“想来是小侯爷为家中女眷着想，买些南楚的胭脂水粉，让夫人姐妹们尝尝鲜。”

　　凌风但笑不语，他只瞧着陆惜迟的冷脸，颇觉趣味，“明日本侯便要启程回国，陆二小姐可愿相送？”

　　“明日会有朝臣将小侯爷恭恭敬敬送出城门，臣女还需去金鳞围场围猎，怕是不能去送小侯爷了。”

　　“可惜了，”凌风叹气，但他面上依然带笑，丝毫看不出有何可叹，他道，“可惜不能一睹陆二小姐猎场风采，来日若有机会，本侯一定相陪。”

　　“小侯爷金尊之躯，臣女不敢。”陆惜迟敷衍蹲身，无甚敬意。

　　还是祝锦适时开了口，“小侯爷明日离都，记得吩咐下人收拾齐整些，山高路远，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臣女祝愿小侯爷顺风大吉，一路福星。”

　　“祝姑娘放心，你我定然可以再度相见。”

　　凌风接话接的很快，可他虽是在和祝锦说话，但眼睛却紧紧盯着陆惜迟。

　　他对着这美丽万分的女子眸中带笑，宛若游蛇锁定了猎物，正在思量何时才是最佳的捕猎时机。

　　*

　　回程的马车上。

　　姑洗坐在陆惜迟身边，左思右想深觉不对，“小姐，那凌小侯爷今日所言是何意思，你明明都已定亲了太子，为何他一外男还要与小姐纠缠不休，甚至说出让小姐相送这种混账话。”

　　陆惜迟闭眸静思，并不像姑洗一般苦思冥想，她只淡然开口，“他既轻浮，我何苦为他所累，总归此人已远走他国，若真不幸再遇，记得远离些就是。”

　　“是。”姑洗一向也是这么个理，情绪上涨了许多。

　　“好了，”陆惜迟叹息，“且等着明日的金鳞围场，那才是值得你我较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