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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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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映入眼帘的是酒店的天花板,依托着床头暗淡的灯,程若树看见了丁豫。
他正坐在窗边的书桌上翻看着包装简约的文件,手边放着一个低调古典的木制礼盒。
金丝框边的眼镜在脸上映衬出他低眸间的一片柔情平和,和大学时候太相像。
灯光将丁豫的侧影打落在被子上,看起来就像在床畔拥抱着程若树的腰身,恍惚间好像回到了他们同居那段时间。
要不是手机铃声的及时响起,他不知道自己还会在走神多久,还是会觉得自己就在过去,最近真的太容易空想了。
丁豫察觉到程若树醒过来,放下文件看过来,只是点头示意让他先接电话。
“......喂。”
“都散场了怎么还没见着你呢。”是方策,语气有些急促,“设备都关掉了,要是出事怎么办。”
“我没事,只是碰上了人熟人,耽搁了。”程若树不自觉地又开始用指甲按压着掌心,“可能还要一会,你再等等....”
他的声音太过虚浮,方策已经察觉到不对劲,并且有了猜测:“是丁豫。”
“.....嗯。”
“要不要我进来带你走?”
“不用,很快就好。”
挂断电话后,丁豫已经坐到他身边了,摩挲着他的手心,掰开他紧握的拳头,用手巾给他擦拭着斑驳的血痕,“熟人?”
程若树使着力抽离,“......谢谢你。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他拿过床头的外套要往身上套,“我朋友还在楼下等我。”
袖扣套上去的时候被膈了一下,推开一看,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套上了一个手镯。
兀的有些恼怒,想取下来,但是越急就越没办法取下来,手腕都被磨红。
丁豫抓住他动作的双手,和他对视上,说:“别这样,会受伤。”
但这样更是让程若树生气。
“你这是在干什么?”他只能加重语气质问,“你现在到底在干什么!”
丁豫只是云淡风轻的解释,甚至还带着点理所当然:“我觉得很适合你,所以就给你戴上了。”
手腕突然变得沉重,程若树只想挣脱:“我不要。你给我拿下来。”
丁豫沉默一瞬,把玩着程若树的手腕,轻轻摩挲着亘横在镯子底下的疤痕,才说:“你不要也没办法,已经没有办法取下来了。”有些无赖。
程若树觉得无力,突然就平静下来,也没再挣脱,只是低着头。
“你觉得我们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
像是被戳到什么痛点,程若树看见丁豫有些受伤的神情。
他手里的动作停下来了,片刻后才底气不足的回答:“我们没分手....”
“可是那个时候你走了,不联系任何人,不接我的电话的时候,我觉得我们已经结束了。”
“丁豫。”这是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叫出这个名字,“不要闹得太难看。”
“手镯我会想办法取下来,然后找人还给你的。”
“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一直到程若树穿好衣服离开,丁豫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在门关上的那一刻才小声替自己辩解:“我会慢慢告诉你的,在等我一下吧。”
“我没有离开你,所以我们没有分手。”
只是脚步太匆忙,他的声音太小,程若树什么也听不见。
电梯下降着,失重的感觉加上消散了没多久的药效让程若树头晕目眩,在电梯内壁的镜片上,他看见了自己泛红的眼眶。
还真是狼狈。
走出去程若树就看见了在门口缩着脖子候着的方策。
“你可终于下来了,冷死我了。”
程若树勉强地扯出一个笑来:“回家吧。”
方策看出程若树不欲多说的样子,也就没再细问什么,只是揽着他的肩说,“走!回家。”
近凌晨的大道上行驶着许多晚归的车辆,灯光一闪而过,打在坐在副驾驶的程若树脸上,他又在发呆。
一路上他就没再开过口,只是望着窗外,沉默着。
明灭的灯光照的程若树的脸忽暗忽明,他好像又陷入了某种不能脱离的自我,睁眼闭眼都是丁豫。
很糟糕。
这些天关于丁豫的很多都愈发清晰起来,但是吃过药又会隐匿起来。
晚上忘记吃药了,回家的时候得补一次了。
他终于开口,露出了袖口处的镯子,“阿策,你改天找人帮我把这个镯子取下来吧。”
方策只是瞟了一眼便被惊到,“这个是刚刚拍卖的那个手镯?!”
“……嗯。”
方策知道这个镯子被丁豫拍下来了,没想到这会居然被安在了程若树的手上,他开始好奇刚刚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们……”
“是他强行给我戴上的,到时候取下来得还回去。”
还真是霸道又一意孤行。
这点方策早有领会。
那个时候程若树和丁豫刚在一起没多久,为了能挤出更多时间和自己的男朋友相处,他把打工的时间都挪到了晚上。
但是这就导致他睡眠严重的不足,黑眼圈都耷拉下去。
方策看程若树这样,就建议他辞掉一些兼职,至少留些时间睡觉。
“反正这个学期不是还有奖学金吗。你这样下去会吃不消的。”
“没事,可能是乍一下全调到夜班还没适应,过段时间就好了。而且最多一个星期,等老板招到人,我就辞职了。”
方策不是很理解,“那好吧。”但他还是没忍住吐槽,“看看你,谈个恋爱倒是让自己更累了。”
“没事,我和学长待在一起的时间是轻松的。”
“切。”
程若树睡眠不足经常会犯困,和丁豫约会的时候偶尔也会精神不济。
丁豫也算细心,很早就察觉到了他的异常,所以总是会不动声色的找机会让他打个瞌睡。
每次待在一起的时候就会让程若树靠着自己的肩膀打瞌睡,“是最近学习太累了吗。”
程若树对自己兼职的事情一向坦然,就如实告诉了丁豫,但没说是为了和他多待会所以才全换成晚班,“最近晚班有点多。”
丁豫盯着程若树有些发青的眼圈没再多说。
只是第二天程若树的卡里莫名的多出了一笔钱,兼职的老板也提前发了工资。
“店里最近也招到人了,这段时间谢谢你,以后你就好好上课吧。工资给你发卡上了哈。”
店长说店里招到人了,但这几天程若树都待在店里,也没听同事提过招到人的事情,估计应该是……
程若树把目光放到了在茶几上捣鼓投影仪的丁豫身上。
“谢谢。”他接受了这个事实,但肯定不能理所当然的接受丁豫的钱,“但钱我不能收,我自己还是有点积蓄的。”
这几年家里的债都还的差不多了,程若树也不需要再通过兼职来给程女士减轻负担,接下店里的工作也只是因为老板说他们暂时招不到人。
“真的不用了。”
丁豫没有拿回程若树的钱,只是又多打了一笔过去,“就当我存你那的,留着为我们以后的家添置物品。”
电影开始了,程若树没再说什么,丁豫坐到他身旁自然地搂过他,用下巴摩挲着他的头顶。
“我们以后的家,也得装个投影仪……”
丁豫某种意义上也是个固执的人,做出的事不会再改变。
所以程若树最后还是把钱收着了,但一直没用,最后还真的用在了他们新家添置物品上。
只是和方策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方策总是批评,“他怎么这样独裁!”
但程若树并不觉得有什么,恋爱中的人很享受来自爱人为自己做的一切。
现在丁豫又做这种事,程若树只觉得有负担,方策也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
“不可理喻!”明面就骂出声。
但程若树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是淡淡道:“确实是不可理喻。”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折腾了一天的方策洗漱完叮嘱程若树吃药后就回了房间,倒头大睡。
程若树擦拭着湿润的发尾,举着水杯吞咽着无味的药丸,手脚才因为温水流淌的温度热乎起来。
他失眠了,等到晨光熹微才迷糊昏睡过去。
……
“同学?辩论赛已经结束了。”
程若树回神,发现刚刚注视的人已经走到自己身边,而观众已经都零零散散的离开了。
站在身侧身影高大挺直,抬眸对视上的时候这人冲他一笑,及肩的黑发已经绑起来,五官更为清晰的展现在眼前,并不像刚刚在舞台上看起来那样锋芒毕露,只让人觉得温和又内敛。
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何动作,只好看着他。
“你好像对我们的辩论赛很感兴趣,要不要加个联系方式,以后有比赛就叫你。”
这人眼底含着笑,递过手机亮出二维码:“你可以叫我丁豫。”
指尖泛白,骨节分明的大掌让手机的尺寸看起来变小的许多。
程若树暗自的在心里和自己的手掌做起了比较,感觉要小好多,不自觉的摩挲起指尖,起了茧有些粗粝。
原本站在远处聚光处的人突然向自己走近,猝不及防,程若树愣愣地,好半晌才掏出手机扫描,还有些结巴:“我,我是程若树。”
室内开着的暖气还没关掉,闷闷地,吹红了他的脸和耳廓。
他听见身旁的人轻笑:“礼堂的暖气太足了。”还停顿了一会,带着疑问,“所以你的脸也是被吹红的吗?”
被提醒后程若树伸出双手去摸自己的脸,好烫。
感觉有点热。
“可能吧....”他觉得自己说的话变得轻飘飘的。
随后丁豫把自己手中的水拧开递给他:“没喝过的,降降温。”
程若树接过,向他道谢:“谢谢。”
“不客气。”
他们没能再聊些别的什么,丁豫很快就被他的同学叫走了。
“班长!聚餐!”他的同学站在安全出口处逆着光招手。
“那我走了,下次见。”
程若树点头:“好。”
于是他就站在原处看着丁豫远去,只剩下一道黑影直至不见。
礼堂的暖气也在丁豫离开的一瞬间关闭,敞开的门往里灌着冷风,最后一排的灯光也彻底熄灭。
程若树寻着出口处的光走出去,冷风吹拂,热气也消散,发烫的脸慢慢冷静下来。
雪停了,不多的积雪也在慢慢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