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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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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和洛宁的天赋，即便失去了半身灵髓也不可能丝毫不能运使灵术。
能不露痕迹地于千里之外引水而来，她的修为应当远在鬼王之上。
身怀利器，却在险恶丛生的玄冥渊不露一丝锋芒，究竟是和洛宁伪装得太好，还是有什么能够制约她的东西被他忽略，或者遗忘了？
长焰秉吾面带微笑地看着三千银丝荡开挡在和洛宁面前的修罗鬼使，等待她使出灵术来自保和反击。
生死关头再冷静的人也会沉不住气，只要她反击，鬼王便会清楚，和洛宁绝不是一只失了爪牙，任人摆弄的温良豹子。
和洛宁下意识以手遮面，银丝未至，扑面而来的气浪已如小刀般在手背上划开一道口子，血珠立马涌出来。
该死的长焰秉吾，哪里弄来的法器这么厉害！
拂尘银丝忽地分作两束，一束卷上和洛宁的腿迅速收紧，令人疼痛难忍，似要将腿勒断，另一束在她面前一尺远的地方飞涨漫开，随气浪浮动，准备朝她上半身发力，透过气浪看后面的人和物都有些扭曲，迫人的威压催得她心跳一下快过一下。
鼻尖闻着淡淡的血腥味，和洛宁冷冷地盯着长焰秉吾，不出手是个死，出手也是个死，大不了豁出去，她死了他也别想活。
和洛宁后撤半步，微微躬下腰，抬手蓄力。诡异的是，下一瞬拂尘却像突然失灵了一般，银丝尽收，“砰”地坠地。
“咦？”
不惟和洛宁惊讶，长焰秉吾也似乎完全没有预料，难得地露出茫然的表情。
真是天助我也，和洛宁决心将自己毫无灵力的伪装贯彻到底，于是双腿一软伏倒在地，惨白着一张脸，惊恐地望向白拂尘。
鬼王吩咐左右：“快去看看伤着没？”
和洛宁以黑发遮住小半张脸，心中疑惑，长焰一脉虽多智，却无法修练主杀伐的灵术，长焰秉吾选择用来傍身的法器不仅要厉害，更要牢靠，她就这么好运？
拿余光瞧了一眼长焰秉吾，见他面色愤然，无声地张口，恨恨地念出一个名字“司渊”，不禁弯唇一笑。
白拂尘应是出自织梦楼的法器，楼主司渊不知为何坑了他一把。
难不成司渊也看出他本质上是个恶棍，想要借这个难得的机会除掉他，那可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祈默一把掐住长焰秉吾的脖子：“宗圣好大的胆子，敢来玄冥渊撒野！”
洛兰修士见状，纷纷围了上去，目露凶光：“放手！”
和洛宁在鬼大监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连忙制止祈默：“不能杀他！”
虽然恨的牙痒痒，可是理智告诉和洛宁，在即位洛兰帝君之前，长焰秉吾不能死，尤其是不能因她而死。
洛兰帝君正式即位前必须要得到洛兰宗圣和予真宫的承认，若得不到承认，则要在予真宫的问道台上赢了他才能就任，之后再另立宗圣。
一句话，杀长焰秉吾得在问道台上光明正大地赢了他之后，不然难免落一个“得位不正”的口实。
祈默疑惑地看了一眼和洛宁，听她解释道：“他是长焰秉吾，洛兰人人敬重的宗圣。若他死在玄冥渊，洛兰必起骚乱。”
说到后一句，和洛宁望向了鬼王。
鬼王拧着两道黑眉，对长焰秉吾的突袭明显不悦，但还是命祈默放开了他。和洛宁说的没错，长焰秉吾深得民心，取得洛兰大权之前他还有用。
长焰秉吾眼角眉梢染了几分讥诮，对和洛宁道：“错过今天，再想杀我可没机会了。”
和洛宁挨近他身侧，道：“我不杀你。从前我确实错看了你，殷思齐这般不堪的主子你都能为他鞍前马后，可见你也是条给食就认主的狗。待我——待陛下助我从殷氏手中夺回皇权，他们能给你的我一样给你，相信你也能成为我的一条好狗。”
“做梦。”
“三年，三年之内我必入主谒谛城！”
和洛宁笃定的眼神让长焰秉吾感到可笑，洛兰已是他的掌中之物，即便她入主谒谛城，又能翻起什么浪花。
长焰秉吾心思一转，换上平素那副春风化雨的温和面容，抬手一揖：“我等着你。”
若真有那一天，我会让你知道，洛兰于你而言比玄冥渊更像人间地狱。
鬼王哈哈大笑，说道：“好！洛宁，不必等三年，与孤王成婚后，孤王便与你携手进入谒谛城。长焰宗圣，届时可要大开城门迎接我们！”
有了和洛宁与长焰秉吾，先取洛兰，后征清商、上妖、赤宥，五年之内，孤当问鼎天下。
长焰秉吾道：“自当携臣民恭迎。”
和洛宁垂眸，漆黑的眸中有无声惊雷滚过，口中唱到：“谢陛下隆恩。”
我会入主谒谛城，但不是和你一起。婚礼，多好的机会，终于让我等到了！
鬼大监带头下拜，于是殿中一片山呼：“陛下千秋万岁，功过五帝、德彰万世！”
*
鬼王把前皇后曾经居住的鹿鸣宫赐给和洛宁，又分派了十二个宫婢、八个侍卫给她使唤。
婚礼定在下月十九，还有不足一个月的时间。
和洛宁先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出来后就见到了铺满长桌的美食。
玄冥渊深潜地下三万尺，黑暗潮湿、食物匮乏，曾经的她为了活着，可以去吃令她浑身泛起麻疹的彼岸花，可以毫不犹豫地咽下苦到舌头发麻的黑蕨，也会跳入生死海把腥臭难忍的海肠从海底污泥中掏来吃。
现在，桌上摆着炸成金黄色淋了一层糖醋汁的松鼠鳜鱼，清甜爽口的香芹百合，浸在半碗卤汁中弹润红亮的东坡肉，一层酸甜凤梨叠着一层烟熏火腿的南腿凤梨……
宫婢揭开砂锅的盖子，在腾起的热气里，和洛宁恍惚又看见父母和哥哥围坐在她的身边，一家人有说有笑。
暖粥滑过喉咙，温温热热地抚着胃，她夹了一筷子清炒野荠菜，顿觉香味扑鼻。
洛兰现在应该是山花遍野的时节了吧。
这一刻，和洛宁清晰地感受到了来自自我的渴望。
她想她应该有权利为自己而活。
长焰秉吾离开玄冥渊前，忽然走到和洛宁身边悄声说：“当年洛兰王抽走你一半灵髓给了殷其雪，你病得几乎要死，于是鬼王将你送入织梦楼，让司渊想办法医治。我想你应该弄清楚他是怎么医好你的了。你担心的没错，当你凝聚灵力击杀阻拦你离开玄冥渊的恶鬼时，你体内的魔灵一定会趁机汲取灵力，一旦它恢复过来，会立刻将你夺舍。”
魔灵，哪里来的魔灵？
和洛宁如遭雷劈，她连当初是怎么进织梦楼、怎么出织梦楼的都不知道，完全处于昏死状态，只是在回到玄冥渊后听说是织梦楼楼主救了她一命，连鬼王都不知道司渊是用什么方法救了她，她就更无从得知事情的经过了。
“你在说什么？为了不让我离开玄冥渊，都开始凭空捏造、胡言乱语了。”和洛宁的呼吸都有些不稳，勉强扯出一个笑脸。
虽然不愿意相信长焰秉吾的话，可是，她的身体的确出现过几次异常。
祈默曾说她有天练功时睡着了，期间眼睛忽然睁开了一下，露出的瞳仁居然是金色的。当她处在一个安静的环境下阅读灵术九卷时，偶尔会莫名奇妙听到不属于自己的心跳声。
若体内真的藏着一个魔灵，这些便有了合理的解释。
长焰秉吾看出了和洛宁眼中的惊慌，略带惊讶道：“原来你还不知道。司渊将一份魔髓注入你的体内，虽然暂时保住了你的性命，但是魔髓中残存着魔灵的意念，若是汲取了足够的灵力，魔灵便可再生。”
和洛宁神情一滞，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冷却下来，半个身子木在原地。
“奉劝你不要想趁婚礼厮杀出玄冥渊，给世上留下一个大祸患。你是天命帝君，不能替百姓做些什么，至少别给他们引来麻烦。”
“魔灵的原身是什么？”
“它是上古大魔，你没有胜算。”
长焰秉吾威吓的话久久萦绕在和洛宁心头，被魔灵夺舍的恐惧几乎要把她才生出的一点希望生生压灭。
满桌的珍馐美味，和洛宁却没有动几次筷子。
鬼魂去一趟人间不仅要避着日光，而且会损耗一定的修为，原由至今不明。十年前鬼族夜袭洛兰回来后，全体都病了一场，接连几天魂体滚烫、精神萎靡，恢复后发现修为狂掉了一截。
别看这小小一桌菜，从外头弄来可费不少功夫。掌事的宫婢觉得和洛宁有些不识好歹，阴阳怪气道：“快吃吧！明儿个若是陛下改了主意，再想吃可没有啦！”
和洛宁报之一笑：“他不会再改主意了。”
“我要睡了，你们都退下吧！”
和洛宁掀开被子的一角，坐在床边假意打了个呵欠。
虽说和洛宁算是准皇后了，这些鬼族宫婢们也不怎么乐意服侍她，闻言便纷纷掩上门出去多懒了。
她们一走，和洛宁立即跳下床翻出纸笔，在书案上写写画画起来。
殷氏皇族连出了三代帝君，执掌洛兰千年有余，根基不可谓不深，鬼王正是想通了这点，才会忽然放弃殷其雪，选择看似更好拿捏的她。
刚才在殿上，鬼王未必真的打算放弃修练魔卷，跟她修练灵术。修练魔卷见效快速，但是功法阴毒，鬼族为修练魔卷一事内部产生的分裂日益严重，眼看要起内乱，假意随和洛宁修练灵术，不失为一个缓和矛盾的办法。
基于这两点，和洛宁可以肯定婚礼能如期举行。
当务之急是如何利用好这场婚礼，她必须要考虑周详，不能有一点失误。
凭着长期的观察和分析，和洛宁发现一个秘密，玄冥渊充斥着一种物质，姑且称之为暗波。
暗波以超凡的力量在滋养和保护着众鬼，然而它就像空气之于人一般，无形无色，不易觉察。它几乎强大到任何外界的力量都无法伤害鬼魂，除非鬼魂们自相残杀。
所以，就算和洛宁运使出全部的灵力，也伤不到鬼魂的一根毫毛。早些年，鬼王怀疑她有意伪装，几次令鬼卒将她打得半死，然而，她还手的力量，落在鬼卒身上都轻飘飘的像羽毛一样。
有意思的是，暗波保护鬼魂，却不保护成了魔的鬼。
过去几年里，曾有两个修魔的鬼魂先后悄悄渡到岛上，想要偷取和洛宁替鬼王炼制的灵丹来增长修为，都被她用灵力击穿胸膛沉入海底了。
鬼王成了魔，自以为变得更加强大，殊不知正是和洛宁期盼已久的。
和洛宁的“一剑霜寒十四洲”已经踏入化神之境，而鬼王左右那些个鬼将、侍卫们也多半随他一同入了魔道，大大方便她挟天子以令小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