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复白日》其实是螺蛳粉

2、身为同桌

　　“你怎么又预支工资啊。”许宁冉坐在咖啡店的桌子上，一边把信封里的钱点了一遍，塞到口袋里。她的同事，同是高中生的暑假工苏夏，拿着扫帚和她搭话。“嗯，缺钱。”她说。等到她们打完工关了电，许宁冉辗转了半小时的地铁，回到了自家楼房。
　　打开门，她的母亲魏琳正坐在沙发上，开着两罐啤酒，，闪烁的电视光里传来熟悉的对话声，魏琳应该看过不下3遍了，在她的印象中。依旧在指着电视虚空和电视机对骂，脚边堆积着几个外卖袋子和一堆空啤酒瓶。
　　“你回来了啊，她听到了许宁冉的动静，停下了口中的言语，对她说“怎么样，和妈妈说说，学得怎么样，学校老师的水平很高吧…….”
　　她任由魏琳在那对空絮叨，一言不发地穿过客厅，从冰箱里翻出了两瓶啤酒，拿进了卧室。
　　立刻把房间的窗帘被她拉得严丝合缝，一点光都透不进来。电脑屏幕泛着的冷光，还有嘴上点燃的香烟的火光，在闪她在家会戴着的眼镜片上。
　　“凝染你来了，我好想你。”耳机中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她的小主播还在直播，点开直播间，甜腻的嗓音从耳朵一直传到了她的脊髓。黄颖，也好像这样的声音。白天的回忆开始冲入脑中。
　　我也很想你。”许宁冉花了100块钱打了一个付费留言。到家之前她还去存了趟款，卡上的余额已经不少了。
　　她看这个主播也快半年了，送了不少礼物，今天是生日回直播，直播间人气依旧冷冷清清，弹幕反反复复，只有几个人在刷，还有在唱歌的小主播。
　　其实她答应了今天送她一个总督，价值一万元。从她爹那骗来的学费，加上她预支的工资，到处凑钱也凑到了。只需要把钱充进去，就能把这份生日礼物送出去。
　　要是没有小主播的话，她根本没啥安慰的来源。就算是为了此，这笔钱也没什么不舍得。就是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对她有一点感情，友谊或者同情都可以。在她身上，真的有不让人讨厌的地方吗。
　　啤酒和尼古丁的刺激夹在一起还是太强了。听着听着就开始浑身冒冷汗，一层层地把她的睡衣都要沾湿透了，她把自己彻底蒙在被子里，蜷缩起身体。耳机震得难受，拔了外放，小主播些许走音的歌喉还在继续。一会去找点东西吃吧，她想，冰箱里还有馄饨吗，她上次买了速冻的。
　　忍了一会挣扎着爬起来，去柜子里找了颗药吃，继续躺倒了床上。恢复了些生命力之后，她把电脑搬了回来。电脑弹窗突然弹出了些重病治疗的中医广告，她烦躁地点了关闭，感觉像是对自己的诅咒。
　　空空荡荡的房间除了主播已经麻木了的语音，只有她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她送了个提督，再刷了点礼物，大概花了五千多。还是留点钱啊吧，她想。“额，谢谢凝染赠送的提督！”小主播有点惊讶，还是满怀感激地谢了礼物。
　　“对不起，我没有钱了，生日快乐。”她给主播的私信发送道。
　　……
　　“十五分钟，”她刚走进班级，就听到走廊有人在议论，“那个学生就做了十五分钟就交卷了，然后拿了满分。”“哪里来的学生那么牛，哪个学校的。”
　　昨天的随堂测验已经批改完毕了，分发在桌面上，教室里吵吵闹闹的，都是在议论这件事的人。
　　“早上好”她才发现已经黄颖到了，戴了一个有线的耳机，昨天还是无线的，一边拿了下来，用手指转着白色耳机线玩。一侧的头发别到耳朵后面，还是有种浑然一体的优美。“许宁冉同学。”她看了眼隔壁桌上的试卷。然后一把抓起来，从上到下阅览起来。
　　“你……我考得不怎么样吧。”她的心在无规则地怦怦乱跳，不知是因为被当面审判的无所遁形，还是昨晚身体出了问题引发的心脏不适。耳朵的温度都开始发烫，拎着包站在黄颖面前感到一阵晕眩，内心又无比清楚自己把这张卷子填成什么样了。
　　如果说她的数学100分的卷子平时能考65分，在这个补习班上心不在焉地写出来的结果可能20分左右，能跌到地心里。
　　“呵呵，”黄颖把试卷翻了几下，发出了一声，介于嘲笑和无奈的笑声，然后像丢垃圾一样塞回了许宁冉手里。
　　乍一看确实触目惊心，，一个个鲜红的大叉，占据了试卷大部分的空间。仔细一看，4开头的分数，除了抄答案的几乎猜的全错，做了的也没对。
　　许宁冉扶了扶额头，无奈又痛苦地叹了声气。
　　“你怎么今天好好来上课了？不逃课了吗？”黄颖似乎还没有放过她，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明显。
　　“我也没有一直逃课，只是空调吹得头痛出去休息一下……”
　　“今天怎么不穿那个可爱的，小裙子了？”
　　她在今天早上翻遍了衣柜，总算找出了一套运动服，又找到了件没什么花纹的T恤，搭上黑色运动裤，打扮得像个普通人了。
　　“不是你说的嘛，二次元，感觉很奇怪吧，像个怪人。”
　　“你还意识得到啊。”
　　“我也不是那种二次元，”她想了想，好像自己在鬼扯，“算是有点爱好，但你既然看不惯…….”
　　“什么叫我看不惯？那你别一边穿这个，一边点了个烟在那，社会人？结果呢，也不是很社会嘛。”黄颖争论起来，就气鼓鼓的，睁大了眼睛，非要把对方的气势压倒不可。
　　“没有的事，我只是随便说……..”
　　上课铃声突兀地响了，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许宁冉呆站了那么久，这才反应过来拿着包坐下了。
　　今天的天气似乎比昨天更热了，唯有空调的风还是那么强力。这个随堂测验大部分人都考得一般，班上的气氛有点低迷，但补习班的考试会多重视也不会。许宁冉一句也没有听进去课，心思不定地思绪乱飞。
　　“……今天课堂上就把错题订正在错题本上交上来，拿一本新的本子。”唯有这句她听到了。许宁冉打开了包，发现自己并没有带多余的本子。
　　“这可怎么办。”她小声地自语了一句。课桌上就被扔了一本本子，“要吗？”黄颖抬头看向她。
　　“卖给我吗？我给你转……”许宁冉把手机拿了出来。
　　“哎呀，送你了，拿去。”
　　她有点不好意思，刚想推阻一下黄颖又把本子拿了回去，翻开了第一页。在她思索要干嘛时，黄颖拿着笔，在上面写了，“许宁冉”，这三个字。字迹很不规整，龙飞凤舞地占据了大半个页面。
　　她又翻了一面，继续写“好好学习，下次保证不考那么差了！”然后递还给了她。
　　她看着这两页，有点不知所措。一翻开就是黄颖霸占的字迹，“这，我能撕掉吗？”她欲哭无泪。
　　“啊？为什么撕掉？”
　　“有点丢人啊。”
　　“你考这几分就不嫌丢人了吗？放心吧，老师只会感动而已，这个废柴总算知道下决心了。”
　　她只好接受了现实，对着PPT抄了起来。又想起自己平白无故地收了她一个笔记本，还挺好看的，洁白的封面，有一行红色小字，简洁又美观。
　　“谢谢你，总之。”许宁冉指了指本子。
　　黄颖点了点头，继续横放着手机两只手在那按来按去，也不知道她来补习班是来干嘛的。
　　“我还以为国内数学会很难呢，结果也不过如此，早知道就不来浪费时间了。”许宁冉觉得如果问她的话，黄颖大概会一脸看不起人的这样回答吧。

　　中途老师突然停了下来，分析起了成绩，提了一句，“有一个学生，不过大家应该都知道了吧，满分还是提前交卷。”许宁冉感到全班的视线似乎都转移到了她旁边的位子。
　　甚至引起了一阵躁动：“她在初中就很出名啊，竞赛选手，随随便便一等奖的超级学霸。”“好几道题都超纲了吧，怎么能做得那么快的。”黄颖对此充耳不闻。
　　……
　　时钟走到了10点30分，许宁冉早就听不进任何东西了。她百无聊赖地翻着手机，突然想起来在搜索栏输入“黄颖”，结果名字重复的太多了，完全搜索不到。又想起黄颖说过自己英国留学的事，她加了两个关键字搜索“黄颖，初中”，还真有几条竞赛相关的消息。
　　……Glo全国初中化学知识竞赛，海城二中黄颖……许宁冉点进了这条，里面有一张蓝底的证件照，女孩单马尾，一脸冷淡地看着屏幕外，似乎眼神颇有气势。
　　是她，许宁冉一眼就确定了，虽然有点变化但和现在很像。变化在哪呢，许宁冉悄悄转过头观察现在坐在她身边的黄颖，好像更加柔和了一点，也没有那么清瘦，那么有个性，失去了点，好似性格中自带的锋锐。初中的那张照片里，她的眼睛的颜色都好像更深，眼神似乎要穿透屏幕，把对面的整个人吞噬进去，然而平淡地激不起一丝涟漪。
　　许宁冉继续翻了翻，还有几个竞赛名单，但没有照片。海城二中，她想，那不是她离她的学校没多远。
　　…….
　　黄颖，黄颖，黄颖。她继续搜索。
　　加上了“海城二中”之类的关键字。
　　更多的消息却找不到了，但本人却坐在她的身边。她忍不住打开拍照，悄悄对着黄颖按了两张照片。手却被抓了一下，抬头看见黄颖正看着她，她的手指碰到了黄颖的手，然后手机就被拿走了。
　　黄颖把她的手机拿在手上，也没说话，观赏了几下，划拉着屏幕开始一张张翻阅起来。
　　许宁冉觉得脸红，耳朵尖也发烫了起来。却没敢开口，稍微伸了伸手企图暗示一下，把她的手机还回来。
　　黄颖没说话，颇有兴致地浏览了一会，看着她着急的样子。把手机放在了她桌上，还了回来。她赶紧拿回来，那张偷拍的照片被删掉了，其余看不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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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次不要偷拍。”这句话黄颖是在下课后对她说的，许宁冉逃一样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