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四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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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立刻，祁济便下定了决定，握着那老妪枯槁的手，郑重道：“婆婆，我要去，请您告诉我红家义庄该怎么走吧，您指条路就行。”
“真是好后生呐，老婆子我活了那些多年，少看见像你这么有情义的了，你不过只是那些孩子的教书先生，他们生父母都不定敢去那种地方救孩子。”那老婆子感动地拉过祁济的手，感叹道，
“可想好了？真要去那红家义庄？”
“想好了。”祁济点头，又看向张清约，
“清约兄，你陪我一道去红家义庄找孩子们吧？如果真的特别危险，我们也不强闯。”
张清约哂然：“好啊。”
果然张清约是这幅态度，孩子走失他事不关己，祁济急着寻找他乐得围观，要他帮忙参与一起寻找他也不会嫌麻烦而拒绝。
好在张清约还愿意答应帮忙，祁济松了口气，这几天他每天都抽空仔细观察琢磨张清约的脾性，现在总算悟了点，什么是疯批乐子人？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呗。
把张清约当成通关游戏数周目还不能退游的玩家看待，就容易理解张清约对人对事的态度了，现在张清约因为遇到隐藏NPC，打出了新的隐藏剧情而兴奋，什么都愿意配合——祁济就是那个隐藏NPC——不对吧！搞反了啊，明明他才是游戏的穿越者！
祁济勉强止住各种腹诽，一脸真诚感动道：“那我先替孩子们谢过清约兄了。”
“那倒不必，我可是看在小祁你的面子上答应的。”张清约“刷”地打开扇子遮住鼻嘴，只露出笑的看不清眼神的眼睛，
“他们要谢也应该谢你，如果前提是还能活着回来的话。”
祁济：“……”
“好小伙儿，都是好样的啊。既然你们都决定要去，那你们快跟我来一下吧，我把那个东西拿给你们。”老妪一声感慨打断祁济和张清约对话，
“唉哟，这么多年了，没想到那东西还能派上点儿用场。”说着，她举着油灯，精神抖擞领路，
一转弯儿，便到达了这老妪独居的小屋。
小屋虽然是简陋的土房，但门前各种花草葱茏，屋里还蹲着两只打盹的老猫，能看出这是个很有生活志趣的小老太太。
“后生，坐吧，我找找，那东西放那儿去了……”借着昏暗的灯点，老太太在家里各种摸索，床底下的箱子，梁上的篮子，盈箱溢箧，她的零碎物件是真的多。
祁济和张清约并不方面进她那间狭窄又堆满东西的屋子，只在门口站立等待。
又不好催促，只能耐着性子站在院子里，望着屋里老妪翻箱倒柜。
过了一会，老妪翻完一个装满线头的盒子，依旧没找到她说说的那样东西，祁济忍不住询问：“婆婆，您到底要找什么重要东西给我们？缺了那东西我们便去不了红家义庄么？”
“啧，你这后生，那么急作什么？”老妪剜了一眼祁济，
“要不是担心你安危，我还舍不得给你呢！那是梦莲小姐以前给过我一块儿令牌，你们到了红家义庄，万一……”她躬身去床底捞箱子，一句话说得含糊，
“……你们拿着这令牌，肯定会给你们几分薄面呢。”
祁济：“梦莲小姐？”
老妪：“就是红家大小姐，红梦莲啊，红家就她一个小姐，也就没那些个排号甚的，都只称呼她梦莲小姐。”
祁济：“您跟这红家还有关系呢？”
“唉哟，你们外地来的后生仔知道什么哟！这红家以前可是咱们这儿的名门大户，我们这儿十里八乡，哪家没受过红家的恩惠啊？特别是闹灾荒的年景，青黄不接，还不都是靠红家开仓济民的。”老妪一边说已然又翻找完一只箱子，她一边又从床下翻出一个带盖的竹篓子，翻开里面全是各色碎布料，
“我呢，二十多年前在红家做过一阵工，有幸得梦莲小姐喜欢，她给了我一块儿她身边贴身丫鬟才有的令牌，可以进出红府，本来说等来年便提拔我去当她贴身婆子，不想那年过完年，我回家探了亲再回红府时，梦莲小姐已经被北边紫阳山派选上，修炼仙道去了，这红府自然也用不上我们这些丫鬟婆子的……”
“等等，您说紫阳山派？”祁济实在忍不住打断，他这时候才恍然反应过来，喊了半天的红家义庄，合着这个红梦莲，原来便是先前“神女争李”故事里那位倾国倾城的红美人！
“是啊，正是那个紫阳山派。”老妪朝着北边方向努了努嘴，神色里露出一丝怨怼。
她接着讲述有关于红梦莲的一些琐事，在老妪叨叨絮絮的诉说里，红家和红梦莲的往事徐徐浮现在祁济和张清约面前。
几十年前，此处有一显赫豪门，姓红，红老爷膝下无子，只中年得了个美若天仙的女儿，取名红梦莲。
大概天底下所有薄命红颜的命运都相似，红梦莲的母亲也在生产她时便难产死了，不过好在红梦莲的前半生顺遂，有红老爷这个善于营生的爹爹，万千宠爱集于一身将她呵护长大。
转眼红梦莲及笄，该到了该许配人家的时候，无数青年才俊王孙贵族登门求娶，原本是说了一桩亲事的，不过亲事说到一半，红梦莲又突然改口不嫁，她要去北边紫阳山派学修炼。
貌美如仙的女儿想拜入仙门当个飞天入地的真仙女儿，红老爷自然是鼎力支持，散尽千金和那北边的紫阳山派攀上关系，将红梦莲送了进去。
后来又过了两年，不知怎地，红梦莲大着肚子就回家了，还惹来了杀身之祸，牵连了整个红家，她自知红家这等俗世人家再有钱，也是斗不过玄门中人的，于是没多久便拔剑剑自刎，落得个一尸两命。
红梦莲想要以死了解恩怨，但她触怒的那些玄门人士却不觉得这样便能一笔勾销，最后还是屠杀干净整个红家，于是红家便这样一夕陵夷。
祁济听完故事，心中疑问颇多，比如红梦莲既然都给了这老妪手令让她来年当贴身婆子，怎么突然改口说要去修仙？不过小女生心思，又是被从小被宠到大的宝贝明珠，任性一些倒也是情有可原。
只可怜了这老妪，差点当上红小姐的贴身婆子，不说是飞黄腾达，本也是有机会改善门楣的，可惜时运不济，到手的好机会没了，她又不能怨红梦莲，于是只好转而怨上遥远的紫阳山派，若是没有紫阳山派多好哇，她能当红梦莲贴身婆子，红家也不会引来杀身之祸，大家都会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
祁济微微摇头，敛了内心的唏嘘感慨，只问：“所以这红家义庄，又是怎么回事？”
“红家义庄，因为行的是江湖义事，又距离那红家大宅颇远，所以幸免于难。”老婆子放下手中藤框，隔着昏暗的灯光，昏花泛黄的老眼觑向祁济，
“梦莲小姐因为仓促自刎，尸首没人入殓，棺椁一直就停在那义庄里，还有那孩子，也在。”
老婆子的话让祁济一瞬间遍体生寒，一阵凉风拂过，他冷得一哆嗦。
听这话里意思，明显是这对母子死后还不得安生呐。
典，可太典了，鬼故事常用组合套装，弱女子与小孩子，含冤而死后都成为了战斗力天花板。
“哎呀，总算找到了。”随着老妪惊呼一声，她从藤筐底部翻出个碗口大的布包袱，一层一层剥开里三层外三层裹住的碎绢碎绸，从中取出了一片圆形的手令玉牌，下坠的红色流苏业已稀疏掉色。
“太好啦。”祁济上前两步，准备过去接手。
哪知老妪一看到这只玉牌，便忍不住双眼含泪：“呜呜，梦莲小姐啊……”她捧起手牌拽在掌心，沉痛在过去的记忆中。
祁济只好站在原地等待老妪平复情绪。
这时一个中年汉子举着火把径直进入院子，看起来是跟着帮忙寻找孩子的队伍折返回来的，他奇怪地看了眼祁济和张清约，朝屋里问道：“娘，你们这是干啥呢？”
老妪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哀痛中，并不理会儿子，祁济只好上前，先道了辛苦，再跟那汉子迅速说明缘由。
那汉子一听，面露晦气朝屋内老妪抱怨一句：“唉哟，老娘，那东西你还没扔呢？早些年就喊你赶快扔了，要是让别人知道我们家和那红家有牵连……”
“尽放屁！”老妪突然抬头打断，又怒斥，
“你也不想想那年你摔断腿，敷那么贵重的膏药，若不是红家肯收容我做工，还许我预支工钱，你没病死现在也是个瘸子！还有后来你能进学堂读两年圣贤书，学费天上掉下来的么？做人要讲良心……”
汉子尴尬地看了一眼祁济和张清约，赶紧进屋关上门哄他娘，一会儿过后，汉子出门，手里拿着那块小巧的玉牌，递给祁济：“这送给你们，不用还了，省得我娘再睹物思人，这几年她没提，我以为她早都忘了，你们不知道，前些年她……唉，她现如今年纪大了，经不得刺激。”
祁济：“谢谢。”他接过玉牌，食指尖触碰到的位置有些湿漉漉的，应该是那老妪刚才哭上去的眼泪。
“该是我们说谢谢，你们若去那红……救出来马大志，也算是我们全村的恩人。”汉子说着一指北边方向，
“往那边走，三十三里。”
事不宜迟，客套的话也不再多说，祁济一抱拳，告辞了这家人，和张清约一同出了院子，御剑往汉子所指方向，沿路赶去。
三十三里路是翻山越岭的陆路距离，实际直线距离其实只有十多里远，御剑飞空，嗖地一下翻过几座山头，不过一炷香时间便到了。
月光下能清晰看见，两座连绵的山峰之间有一处稍凹陷下去、坡度没那么大的场所，此处风景绝佳，易守难攻，正是建造山庄别院亦或者堡垒要塞的绝佳位置，当然，驿站客栈亦或者是义庄，也同样适宜。
让紫柏村全村老少讳莫如深的红家义庄便建在那上面，坐北朝南的一幢三层主屋，两侧二层楼偏厦环抱的大宅院，庭院内外草木丛生，看来是荒废已久。
再看山下那条路，巧了，白日他们刚从这条路上走过，但白日路过时，却全然没注意到此处路边十几丈高的山坡上有建筑。
祁济将剑悬停在义庄上方，他已经不是愣头青，现在能本能感觉义庄里面灵气分布不寻常，于是看向张清约：“清约兄，这下面似乎有阵法……”
“是，这阵法看起来不简单，似乎是困兽之势，让里面的东西出不来，里面大概真有凶祟，小祁不怕么？确定要进去么？”张清约御剑在空中转了半圈，他歪着头，半睁着眼睛细细打探下方的建筑。
“怕？一切恐惧都来源于火力不足。以我现在实力，我顾着自己逃跑应该是没问题的，当然清约兄你就更没问题了。”祁济给自己鼓气道。
“哈哈哈……”张清约笑得前俯后仰，看起来差点儿从剑上摔下去，可他平衡极好，御剑能力亦极佳，始终没能摔下去。
祁济不以为意，心想况且他有系统外挂，如果敌人真的猛得不得了，了不起他当场再盖个房子往里面一钻，当个防御力满级的铁王八。
“进吧！”祁济说罢率先御剑俯冲下去。
也就一瞬的功夫，前脚刚降落在庭院里，脚尖一点地，他立刻仰头便去找张清约，头左右扫过，发现除了天边明月高悬，哪里还有张清约的影子。
奇了怪了，刚才他御剑的时候明明感觉张清约就紧跟在自己身后的啊？
正当祁济打算喊张清约名字，东面偏厦一楼的一间屋子骤然亮起灯光，将祁济吓个一激灵，他缓缓眨了眨眼，看向那间屋子，昏暗的橙色灯光打在窗牖上，印出一个人影的轮廓。
不等那人影有所行动，整幢二层楼的偏厦房间，唰唰唰依次点亮了灯光，每一间的窗牖都被映照出或一个或几个模糊的人影轮廓。
紧接着是南面偏厦，也是依次点亮里内灯光，从外面看去，里面每间房都或多或少有点儿什么。
最后是那幢三层高的主屋，从一楼起啪地点亮灯光，接下来是二楼三楼，等整幢楼的灯光全然打亮，便像是搭建完毕的舞台，突然有了声响。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絮絮叨叨，絮絮叨叨，三幢屋子里的“人”一同开口说话，好不热闹，就是压根儿听不清到底在讨论什么。
祁济握紧手中长剑，警惕不已，他这时候才有空逡巡四周环境，院落里砖石整齐，花坛里花草有型，根本不似他刚才在外面上空看见的整个院内杂草丛生的样子。
这个阵法有点厉害啊，不知道能不能请场外援助？祁济默念着想打开系统，准备联系张清约，却发现压根儿打不开系统。
哦豁。他心里咯噔一下。
不过祁济也没有心性大乱慌乱不已，他本就是那种平时容易胡思乱想，但真正面临危险，却可以临危不惧，越惊险时反而越发冷静的性格，他几乎是立刻便冷静了下来，暗忖道，一切恐惧来源于火力不足，对方装神弄鬼的，不敢正面硬刚，可能不足为惧。
于是抬脚，往主楼走去。
祁济朝着主楼刚跨出几步，两侧那群模糊人影发出的声音不再模糊，个个尖叫起来，吊着嗓子说话阻止他前进，
“站住！”
“大胆！岂有此理。”
“不许靠近那里！”
“别让他过去，快拦住他！”
个个都是戏腔尖细嗓，分不出是男是女。
他回头又觑了一眼两边偏厦里模糊的人影们，它们似乎除了发出聒噪刺耳的尖叫，连开门露面的能力都没有。
祁济于是脚下不但没有停下步伐，还加快了些速度，径直走到主楼大门前，他感觉里面静悄悄的，犹豫了一刹，正思索着是礼貌一点敲门，还是直接推门而入查探，大门轰然便从内推开，门扉扇过将他逼退两步，一块通红的东西从内堂内挤出，迫使祁济连连倒退十数步，又退回到院子里。
等停下来定睛一看，原来是一面比人还高的大鼓，大鼓上方鼓面上，一童子正闭目盘膝而坐，三、四岁大小，生得粉雕玉琢的，身着纹路复杂的天师道袍，头顶做工繁复的天师帽，背上还背着一柄剑鞘精致的小剑，模样可爱极了。
底下抬鼓的四位仁兄便生得诡异得多了，虽说是成年男子的身躯，但项上头颅却是动物的，一个驴头，一个马头，一个牛头，一个羊头。
这一场景及其诡异，祁济恍惚间感觉自己怕不是在做梦？
作者有话说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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