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水生瑰》长松旧时绿

7、往事

　　一只白鸽掠过天际，稳稳停在毅楼的窗栏上。舒榭握住鸽子，取下鸽爪上红丝绳所系的纸条，大步流星地走向案前正专注研究古籍的过月。

　　“城主，是竹壑公主的书信。”竹壑是崖山族的公主，其兄竹崖子为过月的至交好友，过月去崖山做客时，她也喜欢陪侍在二人身旁。

　　过月展信，信中言:一别数月，甚挂念君，不知君是否安好？兄长久出不归，族内流言四起。父亲、祖母惨遭睚眦毒手，族内无人执事，故吾暂代兄主事。兄长临别曾言，知悉有关睚眦消息，誓捉回睚眦，施以极刑，以告慰父亲大人在天之灵，君亦会从旁辅之。今兄长毫无音讯，音书全断，不知所踪。

　　吾五内如焚，炽心煎熬，日夜难寐，已连丧父亲、祖母，断不可失兄长。君可知兄长下落？此番外出寻凶，汝遇何事？

　　汝前致信相问之事已有果，吾掘坟开棺，觉父亲、祖母尸骨上皆有图案，其形吾已画于信之后。睚眦之毒甚为奇异，不知君可探知其底细？

　　望君珍重，勿忘回复。

　　过月将信上的图案与竹崖子尸骨上的图案比对，果然一模一样，竹崖子是死于睚眦之毒，与其父、其祖母，死因一致。这图案又与古籍秘卷记载的荒境之王暮引有关，暮引所杀的每个人，尸骨上均有此图案。

　　千万年前，众神以神陨的代价，重创暮引，传闻他早已身死神灭，如今图案现世，莫不是暮引已重生？如果众神没有重生，那天下可能会生灵涂炭、岌岌可危。睚眦擅长用毒，但法力平平，狡猾但并不多智，怎么看也与古籍记载的暮引相去甚远。

　　在崖山王宫之时，崖山王新纳的妃子狻猊救出身陷囹圄即将处斩的睚眦，和杀夫凶手一起逃亡。在狻猊行动前几日，过月见过狻猊与叶歧偷偷见面密谋。狻猊与睚眦逃亡后，尽管过月和竹崖子一路搜寻，还是毫无进展，这两人仿佛平空消失一般，只好悄悄跟着叶歧回了风玫瑰族，存着叶歧藏起了二人的猜疑。

　　竹崖子失踪当日，风玫瑰族正举行盛宴，为叶歧接风。过月负责在宴厅观察与叶歧相关的蛛丝马迹，竹崖子负责搜寻叶歧住所。过月意外被叶歧发现，打斗中受了重伤。万万没料到叶歧的灵力如此高深，招数迅猛凶残，闻所未闻。作为水族城主，师承昆仑山，过月一向虽韬光隐晦，不喜表露身手，但也是当世的绝顶高手。

　　约定的时间到了，竹崖子并未现身。过月担心竹崖子已经遭遇不测，又逢孩童突然点燃灯笼火光大盛，暴露了行踪。情急之下过月只好威胁玫曦，想了个损招咬了玫曦一口，顺势注入了水族秘药。用这种方式下药，一来隐秘又见效慢，可避免风玫瑰族大肆搜查刺客，给自己带来危险；二来秘药不致命但折磨人，为了用圣泉治愈必定加速婚事，这样身受重伤的自己才能顺利渡过洛河离开。

　　过月威胁完玫曦后就立刻去了叶歧住处，避免宴会后叶歧归来，情况势必更加凶险。叶歧处所没有任何异样，打斗痕迹、血迹都没有，竹崖子也不知所踪。

　　过月只好暂时化蝶，潜入玫曦身边，玫曦是观察叶歧最好的据点。化形之术虽妙却危险，比如化蝶，那真是以蝶的形态存在，功力全无，随时可能会被人用手捏死。

　　叶歧这家伙每天都来看玫曦，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样。他恪守礼节立于帘外，又是锯嘴葫芦闷不吭声，过月每天看些眉来眼去的苦情戏码，暗叹此人无趣得很。

　　除了观察玫曦病秧子似的艰难日常，过月还会小心翼翼地在王宫窥探，听到了未来岳父将自己吹得天上有地下无的，确实是有眼光、有远见。此时的叶歧肯定警戒心很强，过月没有跟踪他，只窥探了王宫附近一带。后来在后山上发现了竹崖子的尸体，短短几天已高度腐烂，脸只有半张。过月锥心刺骨，却只能隐忍悲伤，梳理事情始末。

　　可能是叶歧杀了竹崖子，也可能是竹崖子被别人引离了叶歧住处再被杀死，比如消失的睚眦和狻猊。过月与叶歧交手时是夜间，过月一身黑衣，黑纱覆面，未暴露身份。两人打斗甚是激烈，叶歧却没有声张此事，也没有大张旗鼓搜寻自己。玫曦的隐瞒可以解释为受过月胁迫，叶歧的隐瞒却于理不合。

　　如今尸骨上的图案已经表明，过月的猜测是对的，竹崖子也死于睚眦之毒。叶歧的身上有太多谜团，为什么和狻猊、睚眦勾结？为什么不搜寻自己？目前最有可能的是，叶歧授意狻猊救出了睚眦，带她们进入了风玫瑰族，睚眦担心竹崖子会杀她报仇，所以用毒杀崖山王和太后的方式杀了竹崖子……

　　“城主，古籍秘卷的后卷字迹模糊不清，属下想着去城东书铺密集的一带打听一下，有没有能修缮残卷的人。”舒榭的话打断了过月的思绪。

　　“好，此事你立刻着手去办。”

　　“我约了百芸一起，她熟悉城东，也和那些书贩打过交道。”

　　“也好，你们向来配合得很好。”过月饶有意味地说，尾音拖得有点儿长。

　　舒榭立刻低下了头，“她快到了，我去宫门等她！”说着就急忙往外走。

　　“别急，我的事儿也差不多了，我要去给玫曦买风筝。小商贩的风筝样式奇巧，大胖年画娃娃，小鬃毛马，活灵活现的，倒比宫里的风筝有趣。”过月的眼神亮晶晶，笑起来唇颊梨涡微现。

　　“是。”

　　瞧瞧这呆瓜，跟他说了半天，他也只能蹦出一个“是”，百芸这丫头算是芳心错付，等这呆子意会回应，可有老漫长的路。过月睨他一眼，笑着摇摇头。

　　过月当初下药，让玫曦吃了老大的苦头，心有几分愧疚，自玫曦来后，过月一向对她和颜悦色，基本是有求必应。

　　这小妖精的滋味确实是难以想象的美妙，以至于过月夜夜慢条斯理吃着妖精肉，折磨得她小声哭泣，咿咿呀呀的叫着。她也经常像小狗一样在过月的身上留下各种牙印，属于一种冥冥之中的以牙还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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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写作真是一件孤独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