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ank]爱填满空白》Leenotebox

42、43-未说出口的感情

　　终于我还是回到了现实世界。爱不仅仅只是两个人的事情，哪怕我们坚持彼此相爱，但许多因素都朝着我们不希望的方向进展。

　　从局外人的角度来看，无需多想，这就是同性之间的爱情。或者，这“只是”大年龄差人们之间的爱情。只不过当这件事发生在你身边的人或者小辈身上的时候，“只是”这个词就会被仔细审查，直到成为关键词。我们自欺欺人已经太久了，剩下的只能是直面现实。

　　A-Nueng必须尽快从梦中清醒过来。

　　Piengfah和Chet留给我和A-Nueng私聊的时间。那个总是满脸笑容的开朗女人沉默了，她已然清楚并且全盘否定我接下来要对她说的话。

　　“Nueng。”

　　“我不会和你分手。”

　　“我是不会和你分手的。”

　　“我不会和我妈妈一起走的。”

　　A-Nueng抢在我面前，热泪盈眶地看着我的眼睛，好像我和她无法沟通。

　　“我希望你先听我说完，然后你再做决定。”

　　“不要那么狠心。无论你对我说什么狠心的话，或者伤害我，让我恨你，我都不会去。我会呆在这里！即使你把我赶走，我也会过来。我会一直坚持，就算你不想见到我。我会忍到你受不了为止，我宁愿死也不愿和你分手！”

　　那个开朗女人，笑容已从她脸上消失，哭泣着让我可怜她。最后，我才是那个受不了的人。我拉过她紧紧地抱在一起，左右摇晃她的身子像我在摇晃婴儿床一样。

　　“没有人会死，我们可以达成一致。我不会让你恨我，也不会赶你走，我们可以理智地谈谈。”

　　“你说服不了我。你想都没想，我已经下决心哪也不去。”

　　我捧着她的脸，注视她的眼睛，坦率地告诉她。

　　“Nueng。大家现在都知道了，没有一个人赞同。”

　　“我不在乎。这是我的人生，我的爱情。我为什么要在乎别人赞同不赞同？”

　　“他们有正当理由。我觉得他们的理由都是合理的——合理有效，不容忽视。”

　　“我不听。”

　　“Nueng……我一直害怕的不是别人拆散我们，我害怕的是有一天你会改变心意。”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我一心只爱你。”

　　“你在这个世界上已经19年了。前面的数字仍然是1。但你的爸妈和我，特别是你的祖母，在这个世界上活得足够久，久到对一切的看法也不一样。万事万物都会改变的，特别是感情。"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A-Nueng喊道，好像她失去了耐心，我的解释让她觉得很烦人。“别人怎么会比自己更了解我，就算你也是？”

　　“我只是知道事物运作的原理。也许……如果我们远离彼此，做到别人期许的那样。我们就可以向他们证明，无论我们与自己相隔多远，仍然会彼此相爱……”

　　这不是真的，人们会因为距离分手。人们总是不够坚定，变化无常。如果A-Nueng在我们分手后忘记我就好了……

　　我配不上。

　　哪怕我身世显赫，但从每个方面来说，我都不适合A-Nueng。我是她的妈妈，她的监护人。正如Chet所说，如果我是一个男人，我只不过是把孩子当成老婆来养的糖爹。

　　“你想让我走吗？你受得了吗？呜呜。”A-Nueng靠过来拥抱我。无论我多想哭出声，我都必须坚强，才能让她相信我刚刚说的话。

　　“我受不了，只是我希望你再长大一点，如果我们之间的爱还是如此坚定不移，那就没什么会阻拦你了。不再是你爸爸，你妈妈或者你的祖母可以阻拦的。”

　　“你爱我，是吗？”那个娇小女人摇晃我的胳膊，想要一个答案。“告诉我你爱我。”

　　“我不知道。”

　　我说了我自知是谎言的话，娇小女人惊得呆愣住。

　　“'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你的离开有助于我更加的理解和了解自己，就像是你会以此来证明你的感情不会改变一样。”

　　“你为什么要对我狠心……你装刻薄都要比说'不知道'要好。呜呜。”A-Nueng一边抽泣一边无力地打我。“我们在一起的时间那么久，你怎么能说你不知道自己爱不爱我？”

　　“这就是你必须要离开的理由。把它理解成……你给了我一个选择。”

　　虽然我没有直接让A-Nueng离开，但是我让她离开的理由刻薄至极。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比其他情侣多，但我从未对她说过我爱她。我还说了“不知道”，不管怎么说，对她都是致命伤害。

　　那天过后，我就从Piengfah那里听说A-Nueng答应跟她走。她会从大学退学，移居海外。从那天起，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我强迫自己不看这个娇小女人通过LINE Messenger给我发的信息，也不接她的电话。我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恳求她别去。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对她说的一切都会付诸东流。

　　然而仅一周过后，在A-Nueng给我发短信时，我的自控就达到了极限。

　　A-Nueng：我明天要和妈妈一起离开。

　　A-Nueng：我想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A-Nueng：再见。

　　“再也见不到你了”是什么意思？

　　我不确定这个再见是她要和Piengfah一起离开的意思，或者是有更深的意义。所以最后，我给她打了电话。电话那头哭泣的声音让我心下一软。

　　—— 你给我发的信息是什么意思？

　　—— 就是字面意思。

　　—— 不对……你说“再也见不到我了”是什么意思？

　　—— ...

　　—— Nueng。

　　—— 我不想和我妈妈一起走，我受不了再也见不到你，我宁愿死。呜呜。

　　A-Nueng的不成熟惹得我和她一起哭。但我必须像过去一样清清嗓子扮演起她的监护人。

　　—— 不要妄议死亡，失败者才会逃避自己的问题，我之前从来没有那么教过你。如果你死了，那又怎样……你以为会在地狱或天堂再次见到我吗？我不会殉情的，这些要牢记在心。”

　　—— 我不想为了逃避问题而死。但继续活着太痛苦了，我崩溃了！

　　我感同身受A-Nueng所谓的“崩溃”，因为我和她一样“崩溃”。我只是年纪大了，有不同的表达方式。

　　—— 和你妈妈一起走吧。我们再次见面时，就会在一起的。

　　—— 你甚至没有说你爱我，我怎么能确定在我回来后你不会改变。

　　—— Nueng……

　　我痛苦地咬着嘴唇，我该怎么办？我现在也在疯狂地想着她。

　　—— Khun Nueng。

　　一个明显更加成熟的声音打断了电话，A-Nueng的祖母好像为了和我说话把自己孙女的手机拿走了。我用力咽了口口水反应过来。

　　—— 我是。

　　—— 我没想到你还会再找A-Nueng。这不合适……你这样做会让她离开更难离开。

　　我听到背景里有A-Nueng的声音，她似乎在大喊大叫，但她的祖母依旧和我保持通话，继续和我说话。

　　—— 我很担心，因为她给我发了一些奇怪的信息。

　　—— A-Nueng给你发什么都与你无关了，请和她断交。你是成年人，难道不为和19岁的孩子交往而感到羞耻吗？M.C.Kaekai会怎么想……不，就算她还活着，你也不在乎。你太叛逆了。

　　那些话使我紧紧地握住手机。我克制自己不和她顶嘴，因为是我有错。

　　—— 我坚持给她打电话，因为我很担心她。请不要谈论我的祖母。请尊重死者。

　　—— 难道她死了，你就一点道德都不在乎，一点良心都没有了吗？我不想干涉你的私事，你想喜欢女人就喜欢，但这是我的孙女。

　　这个祖母也不再叫自己“妈妈”了。

　　—— 别把A-Nueng拖下水，让她过上干净美好的生活。

　　—— 和一个女人在一起有那么不堪吗？你的孙女一定要像Piengfah一样生个私生子出来，才不肮脏是吧？

　　—— 你……一点都不像你祖母，是吗？你身上有皇室血统吗？

　　—— 什么？

　　—— 请顾虑一下你的头衔和你父母给你的皇室血统。但我能指望一个和祖母一起长大，没有父母照顾的人做什么呢？难怪你在长大后就没有任何可取之处了。

　　（Lee：……老太婆连着自己孙女一起骂，Kn的父母是意外去世，An有活爹活娘还不如死了清净。还有Khun Nueng应该是三姐妹里最像自己祖母的，毕竟是手把手培养出来的。）

　　电话被挂了。我看了看手中的手机，浑身无力地倒在地板上。这是我第一次和A-Nueng的祖母正面交锋。该死……那个老太婆说的是真的。

　　我是个女人。

　　是该放手了，我的爱是不可能的。

　　有人说过，如果你认为自己生活糟糕透顶，就去看看那些生活比你糟糕的人。事实上，我不同意这个说法。就像是通过打压别人来抬高自己。不过确实很有帮助。如果我情绪低落，我应该听听那些情绪更糟的人的故事。

　　我最近非常悲伤……

　　我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季节的关系，这几天阴雨连绵的。天气预报说将会有雷暴和洪水。我从卧室的窗户往外看，A-Nueng之前这里过夜。一想到再也听不到她的笑声，我就很孤独。

　　我们可能要分开很久——也许是永远。

　　为了消磨我的孤独感，我打开了电台，A-Nueng经常在她的笔记本电脑上收听。我听过一次，但觉得别人的烦恼是胡说八道，所以关掉了。我今天毫无生气，得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收听这个节目是不错的选择。

　　很多次我都想知道为什么会有人打电话向陌生人讲自己的人生故事。啊……他们可能想说出来告诉别人……

　　我看了看时间，现在是晚上7点多一点，A-Nueng的航班是晚上9点。我猜她现在正在去机场的路上，也许她在车里，还在掩面悲伤。时间会解决一切，A-Nueng会挺过去的。

　　会过去的……

　　只是对我来说，就没那么容易了。

　　A-Nueng是我的初恋，我活了30多年，从未爱过或者喜欢过任何人，我不清楚要如何爱上别人。我一直在想不是对的人，或者那个人配不上，然后我告诉自己，找到和自己一样的人，然后结婚。

　　然后那个孩子就出现了……我们如此相似，以至于融为一体。

　　我越是想起那个每天放学后都黏着我开朗女人是如何离开的，我的内心就越发空虚。我的内心像是一片空白，孤独和悲伤吞噬且撕碎我。

　　“Nueng，我太想你了。”

　　我拿起手机，看着A-Nueng的照片，泣不成声。很久之后我才能再次见到这个娇小女孩。或者，再次见面之时，彼此的感情早已成过往云烟。

　　我们将成为陌生人……就像那本小说的标题，它经常被用来描述一种关系状态。

　　冥王星……我们将成为彼此的冥王星。（Lee：我们渐行渐远，直至飘离共同的轨道。）

　　“对于有故事要分享的听众，你可以打电话与我们交流……无人愿意聆听你的心声，我们会倾听。”

　　DJ温柔的声音让我转回电脑，别样的感觉从我内心升腾而起。说出我的故事会让我感觉更好吗？有人听我的故事，能减轻我心中的沉重负担，让一切归于简单吗？

　　我是M.L.Sippakorn，一个甚至都不看电视的人。但今晚，我会拿起电话，打了之前DJ提供的热线号码。我的电话花了大约十分钟才接通，有人会记下这个故事，用来评估我的故事是否足够有意思到可以播出。

　　“这是一个关于16岁年龄差距之间的爱情故事……我们都是女性。”

　　只要我说出故事梗概，马上就可以在放送中播出。可能关于同性之间爱情的故事不多，然后我的故事相当有趣。

　　“你好，A小姐。你今天想告诉我们什么？”

　　我别名“A”是因为我上次听节目时有个人用了“B”。是的……就这么简单。

　　“啊……”我停顿了一下，空气一片死寂。“这是关于16岁年龄差距的爱情，这个爱情即将结束了。”

　　“你可以继续说。如果没有其他人倾听你，我们会倾听的。”

　　我笑了一下，我开始觉得自己在胡言乱语。不过DJ的声音安慰了我，我开始不间断地讲起自己的故事。

　　“一切的开始是……去年。有一个女孩每天放学后都会过来黏着我。我的意思是，她……”

　　我要简单介绍一下背景。

　　“刚开始我没注意到她，这个开朗孩子只是一个顾客，让我给她画100泰铢的素描。我在画她的时候会互相凝视，我必须这样才能给她画素描，盯着她的连看是很正常的事。但那个女孩歪着头，淘气地对我笑。然后她都我…你那么看我，是暗恋我吗？…”

　　然后我们互通了姓名，这个名字把我们联系在一起，我们有一样的小名……这个孩子也叫“A”。她拥有美丽的笑容和漂亮的眼睛，虽然她戴着很厚的眼镜，依旧能看到她的眼睛是多么美丽。我最喜欢的就是，看向她时的眼睛和活泼笑容。正因为她的笑容太过讨人喜欢，我不忍心把她赶走。而且就算我赶了，她也不会走的。

　　由于经常见面，我们关系亲近。有一次，A消失了，我不知所措。这对我来说很奇怪，过去从未有人让我有这种感觉，但是A做到了……自从A知道后，她就失控了，开始觉得自己可以让我吃醋。

　　后来我发现A是我一个亲密朋友的女儿，在朋友16岁的时候我建议她打掉这个孩子。很有趣吧？那个我建议她妈妈打掉她的孩子，现在紧紧地抓住我，让我想念和担心她，和她建立起了联系。她的父母信任我做她的监护人，我就是她的一切。我是她的妈妈，她妈妈的朋友，她的老师，最后……是她的爱人。

　　啊。我记得有一次，她学校母亲节活动，我是她的假妈妈。那一切都很奇怪…

　　A是我培养的人，她没有让我失望。我让她向左就向左，向右就向右。她的一切都如我希望那般。一个既是她妈妈、监护人和老师的人，同时也是她的爱人，这太可怕了，不是吗？这完全没办法用别的方式去看待的关系。

　　对的……我就是她的一切。

　　我们的爱是不恰当的，获得了她家人的信任就像如牛负重。她爸爸也喜欢我，她妈妈也爱我，而我爱他们的女儿。更重要的是，我是一个女人……不管怎么看，这都不正常，每个路过的人都会觉得这不合适。但A和我自我说服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如果没有人知道……

　　但这个世界上没有秘密，A的父亲抓住了我们，因为他很好奇我们为什么这么亲近。她不愿意开他买的车，宁愿和我一起过夜也不回家睡觉。我们一起洗澡，我直飞普吉岛，因为我们无法忍受要分开一天。是的……我们的结局并不圆满。

　　她的爸爸冲我大发雷霆，对我失望透顶。不过A的妈妈，从小开始就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处理得很好。她恳求我放过A。老实说，我知道我们的爱是不合适的，于是我轻易就放她走了。我恳求她离开我的生活，去海外和她母亲一起生活。我告诉她，这会让我们清楚我们到底有没有真心相爱。A问我……我是否爱她。

　　一个简单的问题，我却无法回答……"

　　我开始对电话哭泣，我把一只手放在胸口。我抓在自己胸口上，因为那里一阵闷痛。已经安静地听了一段时间的DJ问我。
　　“你不爱她吗？”

　　我对着电话露出微笑，流着泪点了点头。

　　“我说不出来。”我尴尬至极。我哭着想让每一个听节目的陌生人都知道，但是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我想让她留下来，但我不能阻止她。她的生活才刚刚开始，甚至还没有过自己的生活。阻止她让她和我这样的老女人在一起是不公平的。”

　　“你为什么那么替她着想？”

　　“因为事情就是这样。人们的感情一直在变化。她会改变心意，而我无法却承受。”

　　这就是我的恐惧根源。我推开A-Nueng的原因是为了跟她保持距离，以免自己受伤。但话说到这里，我就要死了。我开始更家理解A-Nueng。

　　我想死……死亡会少一点痛苦。

　　“如果A在收听，你想告诉她什么？”

　　“如果她在收听，我什么都不会说。”我迅速拒绝说任何话，于是DJ改变了她的表述。

　　“让我换个说法……如果A没有收听，你有什么要对她说的吗？”

　　“无话可说。”

　　“老实说，A小姐。我们倾听这些，会让你感觉更好点。”

　　“这真的有帮助吗？”

　　“试试看。你的真相……你内心隐藏着什么？你想告诉A什么？”

　　我犹豫时紧了紧嘴唇。我想知道自己为什么打电话来，但能够讲出我的故事让我感觉好多了。

　　我希望有人能理解我的痛苦。

　　“我想说……”

　　扑通扑通…
　　扑通扑通…

　　“Nueng，阿姨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