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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卢商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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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这世间的一切都进入了沉睡,然而在这间不小的宅子里,又似乎所有的生灵都未眠。每间屋门都紧闭,所有人都闭门不出,这像是一个寻常夜,但却有人在夜色中匆匆穿行。
那是一个男人,身披一件黑色的大衣,他的身型并不高大,脸上覆有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具。面具骇人,或许是为了掩人耳目,又在上面覆加了另一道灵力以巩固。
男人十分熟悉蛮祀宗的地形,脚步没有停顿,目标或许十分明确,那便是马欢的房间。马欢的房间位于宅子的西南角,四周植被茂密,窗外是一座假山,可以说是依山傍水、风水极佳。
在马欢的房外停留了片刻,男人终是悄悄推开了一条缝,将一丝灵力悄悄注入屋内。灵力游走在屋内,似乎能探查到里面的一切。
男人在门外闭目侧耳聆听,他能感受到屋内人平稳的呼吸,胸膛一上一下,正安稳地睡着。淡金色的灵力不断在里面周旋,最后没入床上人的眉心,床上的男人皱了皱眉,他翻身,似乎睡得更香了。
见次,男人这才敢推门而入。木门关闭的时候发出了一声吱呀的声响,男人没有在意,而是顺手将其锁上。马欢的房间很大,估计下来,足足有五十平米,中间被几道承重墙分割为几个空间,所有的家居都被规划的整整齐齐。
男人在房间中摸索了一会,果不其然在一副名叫《霸王别基》的柯基挂画后找到了一处密室的开关。他似乎过分熟悉马欢的房间,在暗门显露的时候,瞬间下了一道禁声咒。
马欢没有被惊动,男人便顺着暗门缓步走入密室。知道暗格深藏机关,男人按着某种规律踩在石板之上,他小心翼翼地扶着壁面,一步一步向下走去。
暗室的位置很深,足足走了数分钟才到,房间其实就是一间库房,里面装着蛮祀宗从古至今流传下来的宝贝,任何一件拿出都价值不菲。
可是男人并没有在它们身上多做停留,而是穿梭在柜架之中寻找着什么。库中的宝物上千,他一目十行匆匆走过,最终在东南角的一处展柜上看到了一只满是铁锈的功德箱。
心里像是有块石头落下,他用手轻抚了两下,闻到了一股焦炭味,这才开始动手。他分处灵力将它包裹,看着功德箱缓缓漂浮至半空,也不知念了什么咒语,箱子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整个过程只用了一两分钟的时间,男人笑了一声,随即转身出去。
回到房间的路程是原路返回,对于男人来说已经是熟门熟路,整条密道之中对他来说没有任何阻碍,直到再次站在马欢床旁,他这才发现,似乎整个过程都太过顺利了一些。
好像有哪里不对。
看了眼手表,凌晨三点五十六分,此时距离天亮还有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
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似的,男人缓缓从兜中掏出一把小刀,由上方冷眼俯视着沉睡的马欢。
他必须动手了。
猛地举起一只手,男人盯着马欢的眼神过于凶狠,他似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往对方喉部刺去,双眼瞪得很大,等待着下一秒的鲜血四溅。
咚——!
“怎,怎么回事!”男人看着自己的匕首径直穿过了马欢的喉咙,重重扎进了对方身下的席梦思,不禁瞪大了眼睛。
他面前的马欢竟不是个实体,再仔细一看,对方的身下竟明晃晃压着一张符咒——仿生符!
“到底是谁!”男人突然暴起,他迅速转身看向身后,与此同时,房间的所有灯被人打开,门口赫然站着的正是马欢本人。
“表叔。”马欢垂下眼,情绪并不高,“我想过赵素宽,也怀疑过恩伯,但是我没想到第一个会正面想我动手的人会是你。”
卢商珏没有说话,看着马欢有些低落的神情,只觉得对方惺惺作态。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察觉的?”卢商珏问。
“不久。”马欢说,“也是昨天开会的时候让我彻底确定的。你的反应实在太过奇怪,你心急了。”
“我心急?”忽然,卢商珏笑出了声,“我心急就应该在你六岁那年杀了你!我让你被饿鬼道吞噬!让你的父母甚至没能生下你就死去!”
面前的卢商珏和马欢印象里的表叔判若两人,他静静地望着对方,只觉得一股强烈的陌生感油然而生。
“我小时候那次迷路,还有我爸妈死去的那场车祸……”马欢的声音有些颤抖,“都是你吗?”
“都是我干的。”卢商珏承认得干脆,“我整整谋划了二十多年,从我二十多岁的时候就每天希望着你去死,今天……今天差一点就成功了。”语毕,卢商珏自顾自地笑出了声,仿佛是在笑自己,眼神看的却又是马欢:“哈哈哈哈……仿生符,好一道仿生符,没想到我竟然败在一张符纸上。”
“周先生在昨晚为我画了这道符。”看着卢商珏像是疯了的模样,马欢道,“他说一炷香的时间可以保我不被识破,但你若是不那么心急,再等上半个小时,或许你还有转机。”
卢商珏笑得愈发放肆起来:“有什么转机!自从你把杭谨庭和那个周翊带回蛮祀宗,你就是在堵死我所有的路!”
“所以你昨晚放鬼去了他们房间,想要把他们赶走。”马欢说,“死马当活马医,你也应该能猜到他们这种天师是不怕鬼的。”
“也是我时间太匆忙,没能弄来两只惨死的厉鬼!”
忽然,笑声戛然而止,在卢商珏孤注一掷的同时,整间宅子的灯在一瞬间闪烁起来。四周的温度骤然降低,风的呼啸在耳边变成了鬼哭狼号。
马欢站在卢商珏的面前,当着对方的面将自己的灵器唤出。那是一对双锏,约有四尺长,长而无刃,看上去十分沉重。他的手柄上盘旋着两条银蛇,随着灵力的灌入而不断游动,蛇眼是两颗宝绿色的钻石,在黑暗中看着比这灵器更为危险。
“此锏名为盘龙。”马欢上前一步,“表叔你应该还没有见过我用它吧。”
“马欢,这些年我也是小瞧了你了,本以为你就是马道名的一个傀儡,没想到他死了之后你反而变本加厉!”卢商珏没有回答,而是出言讽刺,“你一个毛头小子凭什么出来逞大能?蛮祀宗在你的带领下根本不可能变得更好!”
“那你说。”马欢顿了顿,“如果是你,蛮祀宗应该怎么发展?”
“北天凌家、万森阁古家、岐山李家有哪个没有踩在我们蛮祀宗的头上!”卢商珏同样不甘示弱,唤出了一根长矛直指马欢,“三十五年前我的父母在古家被人刁难,回来的路上被人暗算出了车祸,他们在医院里躺了整整三年。三年,你知道这三年你爸是怎么跟我说的吗?他说,‘我们没有证据,不能贸然对他们出手。’那我爸妈怎么办!”
马欢哑语,听着卢商珏继续说:“三年,他们浑身上下的肌肉全都萎缩,做了气切,插了胃管和尿管,活得完全不像个人样!你说我怎么能不怨!”
“我爸做的决定我不知道。”马欢打断,“但如果是我,我不会这么说。还有舅舅,我从记事起就跟着他,知道他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断然不会让族人收到丁点委屈。如果你早些把这点事情跟我说……”
卢商珏一愣,随即又怒吼:“你放屁!你和你爸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东西!”
向前冲去,长矛与双锏碰撞的声音很响,回响在整间宅子里。宅子里无一人出门,陷入了长久的寂静之中。卢商珏的实力不弱,在马欢的连连攻击之下,勉强能和对方打个平手。
只是在数十招后,卢商珏逐渐有些力不从心,他的灵力本就不算充沛,没有天赋,只能靠苦修,长久的交战之后,必然败下阵来。
“今天虽然我输了,但你也别想好过!”双锏划过卢商珏的侧脸,血液从他的脸颊溢出,但他的笑容依旧阴鸷,“你别以为蛮祀宗里只有我有异心,今天晚上该来和不该来的人都不会来!”
马欢一愣,握着双锏的手不由自主地顿在了半空。
还有同伙?!
他猛地上前,在长矛向自己刺来时向上一挑,卢商珏力竭没能握住,对方的武器径直砸落在地。
双锏直抵对方的喉口,马欢问:“还有一个人是谁?”
卢商珏冷笑:“你到死也想不到,他会在今晚给所有人的饭中下药。”
话音刚落,忽然传来一阵天崩地裂般的声响,马欢撤出房间向外跑出,这才发现宅子上方的天空不知何时竟成了粉紫色,被一张巨型桑网给笼罩起来。
天空中有成群结队的乌鸦飞过,呀呀声不断,久久盘旋在宅子的上空。夜空中七星连珠,一轮血月高挂于头顶。
不祥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