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珠玑之身世之谜》瑜玦

3、命劫（3）

　　落晴是在第二天初晓时从榻上醒过来。
　　昨晚风雨大作，雷声隆隆，白雨跳珠。落晴被雷声和雨声吵的睡不大安稳。
　　少女从榻上直起，用手轻抚着金属纹路的痕迹。
　　只是轻歇了一会儿，少女拿起靠在床边的紫耀，站起身。
　　“将军！”部下在门外大喊。
　　落晴走出门。
　　“怎么了”“怎么急急忙忙的。”
　　“您上次让我们照看的小女孩失踪了。”
　　“什么？”面具里的眉头紧皱。
　　“不知道啊，将军，昨天……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早上就不见了。”
　　少女心头一紧。
　　想到那个惊鹿般的眼神，那不安的模样……
　　她不敢想，她不想希望有第二个她出现。
　　“昨天她都见过什么人吗？”
　　少女的语气十分冷静，与内心的复杂毫不相干。
　　“小的已经调查过，昨天佟将军的亲信去过那帐子。”
　　“什么？”落晴的心里打着鼓。
　　“佟雨那个贱人心里到底买的什么药？”
　　无数的可能在少女心中闪过，但无一例外，坏者居多。
　　“行，我知道了。”
　　少女挥挥手，示意部下退去。
　　自己则前往佟雨的帐子。
　　“佟大人一早就出去了。”
　　“到现在还没回来？”
　　”是的。”
　　“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回将军，小人不知。”
　　这位从突厥俘虏过来的异国美女，红着眼盯着少女说到。
　　落晴断定，眼前这位可怜的姑娘一定没说慌。不然凭她的长相一定不会让那位佟将军失望。
　　“佟雨不在帐子里花天酒地，那能去哪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小姑娘还是没有什么音信。
　　落晴心里也没有什么底，她还真说不准这个佟大将军能干出什么事来。
　　其他士兵也找了一天，小女孩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落晴叹了口气，望向远方，在这阴云笼罩的大西北边境，远处不高的矮山处竟然被雾气笼罩。
　　“雾气？”
　　“在这气候干燥的南朝边境，虽然下过雨，但也不可能会完全被雾霭覆盖。”
　　“不对，这雾怎么会向上移动？”
　　随着上升的气流，浓雾直冲云霄。
　　“不对，这分明不是雾。”
　　落晴召唤手下，派人去山上看看，自己则先将眼下的事情处理妥当，再随后跟上。
　　余下的事情也不多，但都是佟雨应该处理的，可是他一天都没有回来，佟雨的部下当然不敢亲自决定，只能让落晴代劳。
　　如果今夜佟雨还未归来，那么落晴将断定，小女孩的失踪跟他脱不了干系。
　　因为她比谁都清楚，佟思应该早就知道，自己将要右迁的消息。
　　右不右迁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职位在武将中并不低于那些所谓的老辈，而那些“老骨头”已经年事已高，如果再次征战沙场，必定九死一生。
　　这些老辈已经被朝廷的高额俸禄迷晕了眼，所以，在沙场上，不会有人主动去冒这个险。
　　更是在政务上不会有什么大作为，而反观落定志，年少气盛，心气正高，未来不可估量。很有可能文武一手抓。
　　佟思当然会怕，怕一个不和自己站在一条战线上的聪明人。
　　少女叹了口气，感叹着所谓的“权利”。
　　其实对于她自己，这种权利，这种所谓的受人追捧，无非就是“你来我往，相近如宾”的相处方式。古往今来，亦是如此。
　　可是落家不行，作为唯一一个落家人，这事是落家唯一一个能名言正顺获得圣上人亲睐的方式。
　　在性别十分分明的南朝，这是一个女子唯一一个体面的方式。
　　砚台上的烛火忽亮忽灭。
　　似乎，似有似无的在提示着少女什么。
　　一盏小小的烛光，好似家中每到新年时的烛火，带来希望。
　　那时少女总会举起走马灯在院中奔跑。
　　虽然周围的人除了侍女都不会管她，但是她还是很幸福。
　　落晴沉醉在这种虚无缥缈的幸福中。
　　忽然，落晴感到手旁的温暖转瞬即逝。
　　少女用手一摸，原来是蜡烛熄灭了。
　　少女淡然一笑，起身……
　　有从山上下来的士兵，向落晴汇报。
　　说是山上烟雾缭绕，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清，只能听到隐隐约约的哭声。
　　“好，我知道了。”
　　落晴迟疑一会儿，策马离去。
　　刚刚汇报的士兵，吞咽了一声，额头上露出汗珠，步伐不太利索的，踌躇离开。
　　山脚下已经可以闻到树木烧焦的味道，这真的不是什么普通云雾——是人故意而为之。
　　女孩的哭泣声隐隐约约，似乎像是小杜鹃的悲鸣，但在白驹过隙间突然停止。
　　落晴下了马，独自走上山去。
　　到了山中间，树木焚烧的味道越来越浓郁，似乎好像还有烧焦动物的味道。
　　少女走上前，有一处露营地，木柴已经被烧尽，还有某种家畜的骨头。
　　“看样子这是今天早上的手笔。”少女在心中猜测。
　　少女在往前走几步，已经走到了树林中心。
　　针叶状树木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荒芜的土地。
　　焚烧的味道还未散去，可是诡异的气氛让少女挺住脚步。
　　少女缓缓直起腰，淡淡开口道：
　　“出来吧。”少女将手放到剑柄处。
　　“诶呀，真不愧是南朝第一女将军！”
　　佟雨拍拍手，都落手中的泥土，将身旁蜷缩在一块的小姑娘扔出来。
　　“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
　　“落定志？”
　　“还是……落晴呢？”
　　胖的像个球似的将军，将双臂抱起，交叉环在胸口。
　　嘴上洋溢着笑容，讥讽、嘲笑在他的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落晴将银剑拔出，开口：“随你怎么叫我，但是你可要记住，你现在可是被人包围了！”
　　顿时，呼啦啦的从四面八方涌出来了无数紫耀军。全都一级战备，准备殊死一搏。
　　佟雨蒙了，他没想到落晴还准备了这一手。
　　只过一刻钟，局面顺势倾倒。
　　这时，从官兵中走出一个满脸皱纹的男人。
　　“爹！”
　　佟雨找到了大腿，扑通一声，利落跪下。
　　“ 紫耀将军，连老臣的命令都不能听从了？”
　　落晴赶紧作了一个揖：“不敢，不敢。”
　　佟思见落晴态度不错，摸了摸胡须，道：“让紫耀军退下吧。”
　　落晴挥挥手，示意士兵们退下。
　　这是“当朝重臣”的命令，少女不得不服从。
　　还没有回都城拜见圣上，一切的册封之事都不奏效。
　　“你一个女子之身，在我们南方之国，成何体统！”
　　“顶替他人身份，真是给你们落家丢脸，让陛下知道后……真不知道你会有什么下场。”
　　佟思骂的很难听，落晴但是也没认真听，只是在思考对策。
　　现在自己是女儿身的这个身份已经抱不住了，如果真的让圣上知道的话……
　　男人继续开口：“我还未进谏陛下，所以你的身份之事陛下还没有知晓。”
　　“小人该如何做才能让大人满意？”
　　“呵？你还想让我留着你？”
　　“叶公好龙，养虎为患的事，我已见的太多了。”
　　“像你这样的聪明人，从始至终，就不应该出现在我们佟家面前！”
　　“紫耀军……哼！现在还不完全归属我，只要你死，他们就会完全归属我！”
　　“哦，是整个南朝的文武百官，都将归我所有！”
　　佟思不再遮掩自己的野心。
　　因为面对这个眼前的必死之人，对她说说这些还是很有必要的。
　　佟思最擅长夸人，但相反的，面对被自己踩在脚下的弱者，他那只砒霜般的嘴，就会越发的毒辣。
　　“你知道当时你落家被灭门时的残样儿吗？”
　　“你爹哭着喊着让我放过你哥，我还记得他时一把鼻涕，一包眼泪哦。”
　　“哈哈哈，真是可笑。”
　　“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你的存在，只是一直不相信罢了。”
　　“直到，我看见你给了这个小废物一颗糖。”
　　“呵，她居然还留着。”
　　说着将她一把抓起，小姑娘如一滩水般，脑袋耷拉着，已经没有了气息。
　　“可惜啊，我想给她留口气儿，让你最后和她说说话。诶，给她机会她不中用，自己死了。”
　　说完，将女孩撇到一边，嫌弃的抖了抖手。
　　“真晦气！”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你爹在死之前……没有，不，是根本就没有提到你。”
　　“可能，连你爹都没把你当成事。”
　　字字诛心，落晴的心揪在一块疼。
　　“你闭嘴！”少女怒吼道。
　　“来人，把这个多嘴的叛国贼，除掉！”佟思说道。
　　来的人正是朝廷的皇家高级禁军，来的不少，知道落晴是女子，所以想要靠体力取胜。
　　落晴将银剑一横，冲了进去，跟士兵搏斗起来，山上的紫耀军已经被人撤离，这一场战争注定不是公平的。
　　天空乌云密布，要下雨了。
　　少女将全身的力量无数次的汇聚在手心，向前勇敢的刺去，紫耀剑在空中划出无数道紫光。
　　这把剑比较特殊，剑气呈紫色，晴天时，如一缕耀眼夺目的紫色神鹰在空中自由翱翔。
　　此时这只神鹰被困在黑暗的枷锁中，无法挣脱，无论如何起舞、翱翔。
　　双拳难敌众手，况且，是在对方武器装备都极其优良的情况下。
　　这时在旁边正看着落晴“表演”的佟雨，被父亲用手抓了一下。
　　少年抬起头，对上父亲略有深意的目光，“你不是一直想要她手中的紫耀剑吗？”
　　“如果，你拿到了那么它就是你的了。”
　　佟思认真说道，他对自己的傻儿子还是很在乎的。
　　佟雨听后，笨拙的站起身，踉跄地跑过去，加入战斗。
　　落晴察觉到后方情况不对，想要躲闪，可是前面的士兵并没有放过她，落晴只好闪过身，接过佟雨的这一击。
　　佟雨这一剑，恨不得下十分力，落晴的右肩口的铠甲顿时裂开。
　　一下、两下。少女被前后夹击，身上还复了伤。没过多久就会失血过多而死。就这样，落晴在浑身筋脉尽失的情况下撑了整整两个钟头。
　　但是，少女最终还是坚持不住，倒在乱剑中。
　　看到落晴倒下，佟思示意禁军离开，自己拿着地上掉落的，断裂的剑柄，将少女的斗笠划开，将纱布扯开，将金属制的面具用剑柄撬开：露出一张清秀，惨白的脸。
　　男人没什么表情，将自己的儿子喊过来，将女孩手中紧握着的剑拿去，转身递给自己的儿子，佟雨高兴极了，手里握着这把剑，爱不释手。佟思抬眸。
　　“把她的尸体放到北朝与南朝的边境的护国河那边去！”
　　佟雨认真点点头吩咐手下的士兵，又看看剑柄处那枚多余的紫色玉佩，随手将它摘下丢在落晴身上。
　　此时天降大雨，可是佟雨并不觉得有和诡异，还觉得这大雨是给自己洗涤冤魂的。
　　哼着歌，和拖着落晴的身体往边境走……
　　到了边境，佟雨等人将落晴的身体放好，还爱惜般的摸摸少女的脸：“可惜了这张玉面……”
　　随后正当几行人越走越远时，佟雨回头望去看到所谓的“尸体”的脚动了动，他以为是幻觉，便没在意，继续大摇大摆走回去……
　　雨越下越大，没过多久就涨满的护国河，几个北朝士兵收到将军命令，修补堤坝，发现了河边一个正挣扎爬起的人。
　　几人赶紧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