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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我没见过他喜欢上什么人 ...

  •   一月后。
      “送给你,小姐。希望它能帮你拭去额间的汗水。”

      离格里拉将手中绣着翠鸟的白色手帕赠送给在花圃边浇水的女人。

      女人惊讶接过:“谢谢,哦!”她展开后突然惊呼一声:“原来那些绣品就是你绣的吗?”

      离格里拉手搭在篮子里,闻言笑笑:“是的。”

      女人道:“我从未见识过如此精巧的绣品,你看,你绣的这只鸟就要飞出来了。”

      女人展开丝帕,把那只鸟摆向蓝天上。

      女人道:“多么精美的作品啊,就像宫殿里的艺术品!”

      离格里拉道:“小姐喜欢便好。”

      女人放下丝帕,看向离格里拉:“你为什么舍得送给我们如此精美的绣作?”

      “……”离格里拉掩了掩手,“这些都是练习时多做的,放在我那里也是放着。”

      女人听后折好收起丝帕,手捧着离格里拉的手,道:“那你有没有兴趣来我的店铺当绣师呀?”

      离格里拉愣了:“绣师?”

      女人道:“你可以称呼我为洛利西夫人,我在这里开裁缝铺,正缺你这样的手艺人呢。”

      离格里拉闻言望向橱窗,里面隐约有各种的布料,她突然就脸红了:“对不起夫人,我……我并不知道这里是裁缝店,我以为是花店……”

      洛利西夫人柔声道:“不怪你,栽培是我的爱好,其实我一直想找你,你的绣品德普特小镇的人们都十分喜欢。”

      离格里拉道:“谢谢洛利西夫人的认可。”

      洛利西夫人微微摇头:“不是我的认可,是收到你绣品的所以人都认可你,‘漂亮的金发姑娘’,你愿意来我的裁缝铺工作吗?”

      ……

      离格里拉深呼吸气,她给维奥里她锈制的手帕后就没见他有所表示。

      面前的维奥里低头写着什么,带着灰黑色的鸟嘴面具,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清纸上的字。

      离格里拉从没见过维奥里的真面目,他在桌上推给离格里拉一个铁盒,里面装有两颗药片,都是淡黄色的。

      维奥里不介绍,不阐述,只说道:“新药,试一试。”

      “嗯。”
      离格里拉接过,倾倒出里面的两片药,但她只咽下其中一片,余下的一片藏在手心里。就着水喝完后,离格里拉按例就要站起离开,忽见维奥里手旁的白纸,上面画着什么。

      离格里拉问道:“维奥里医生不需要我记录下药效吗?比如副作用什么的。”

      维奥里放下了笔,道:“应用于临床的药剂副作用已通过理论推理求得,至于其他的,只要每日见你一面就能猜得一二。”

      离格里拉想仔细看那纸上画着什么,但在她站起之时,维奥里就用其他的东西盖住了纸上的图案,她什么也看不到。

      离格里拉点头表示理解,正准备离去时,维奥里突然开口了:“听说你最近在送手帕?”

      离格里拉点头道:“是的。”

      “曼陀罗……是谁都有的?”

      离格里拉摇头道:“不是。”

      “哦。”愉悦的一音落下,离格里拉听见身后有什么东西解开的声音,她好奇地转头,惊讶地发现维奥里居然、终于摘下面具了!

      宛若天使般的面容,鎏金色的眼眸,他正含笑看着自己。

      惊讶之余,离格里拉还有些不理解,她暗自思忖:“为什么维奥里明明长得这么好看,还要天天带着这副丑面具啊。”

      离格里拉将视线从维奥里的脸上移开,落到桌上的面具,维奥里手拿着手帕,他的眼睛望着离格里拉,道:“谢谢。”

      谢谢?!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回复,离格里拉一时还没转过弯来,她出神地嗯了几声,旋即就落荒而跑。

      离格里拉一跑出,一直守在门口的弗兰格突然出现,他拉着离格里拉的手臂将她带到楼下的餐桌上,俯身道:“诶,怎么样。”

      离格里拉道:“什么怎么样?”

      弗兰格啧啧称奇:“啧啧,你每天都和维奥里那小子共处一室,还问什么。”

      离格里拉汗颜:“不是试药吗?”

      弗兰格道:“试药试到房间里去,维奥里又不是没有实验室……”他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离格里拉没有听清,问:“维奥里医生不是没有什么?”

      弗兰格哈哈道:“不是没有厨房,厨房!欸,我嘴快。”

      离格里拉不信道:“是嘴快还是嘴馋?”

      此时诺维亚端来厨房里的汤,摆到餐桌上,弗兰格嗅了嗅,苦恼道:“小离,今天不是你做饭啊?”

      诺维亚刚一听就神色慌张,她走到离格里拉旁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难道你每天来这里就是为了吃我做的饭吗?”离格里拉给每人添置碗筷,“不是为了找维奥里医生?”说完,离格里拉轻轻拍诺维亚的手,轻声回了几句。

      弗兰格道:“都有,都有。但是呀,你也知道,维奥里这一个月来总是呆在房间里,这菜又多做了一份,我不代劳多浪费啊。”

      弗兰格随便坐了,拾起桌上的筷子,手操弄着发出“啪嗒、啪嗒”的碰撞声,恰好见着离格里拉坐在他的斜对面,顿时不满起来。

      弗兰格道:“小离,你怎么坐那么远,”他话音一转,接着上次的话题,“你还没告诉我你和维奥里在屋里做什么呢。”

      离格里拉尴尬笑道:“能有什么呢,快吃饭吧。”说着,她挖了一勺子的热汤,要加在弗兰格面前的碗里。

      “不不不——你们之间一定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弗兰格用筷子抵住离格里拉要送上来的汤。

      拿着筷子离格里拉制作的餐具,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会用,算是一种特殊的默契,弗兰格和离格里拉经常用筷子来进行“斗争”。

      而且弗兰格会使用筷子表现出来超常的天赋,又是这里唯二会用这个新工具的人。他对此引以为豪,并不厌其烦地表现自己对它的忠诚。

      比如此时此刻,弗兰格就用筷子夹住了汤勺,他和离格里拉像进行拔河比赛一样,两个人死守防线,寸土不让。

      争执着,离格里拉先“犯规”了。她站起来,意图占据高地,借助巧劲让弗兰格溃败。但这一举动正好正中弗兰格的下怀,他旋转手肘,筷子在他手中犹如水里灵活摆动的鱼,它挑、转、拨、推,愣是把汤稳稳地倒在了离格里拉的碗中。

      离格里拉看着碗里摇摇晃晃的汤,皮笑肉不笑道:“你筷子用得真好。”

      “那当然啦!”弗兰格揩了揩他特意留的厚重胡须,样子看着像那些画像里的希腊哲学家,但对上弗兰格的自信笑容,应该也没人会将他联想成拥有智慧的学者,“我真是天才,学什么都快。”

      格里拉对于弗兰格的自恋言语保持一贯的沉默不答,但也和他有一言没一言地聊了其他的事情,时不时地拌嘴。

      经过先前的相处,他们已经差不多达成了一种特殊的友谊——一种动态变化的情谊。

      他们时而像闺中密友般无话不谈,时而又像敌人一样争锋相对。就如现在,他们宛若两个小孩子一样争辩着“诸如帅啊”“厉害啊”之类的幼稚话题。

      诺维亚在餐桌的一边默默地注视着两个人“你不服我,我不服你”的互损,两个人的声音不算大,但内容只有他们两个知道,诺维亚听多了就有些出神了。

      她把视线移向弗兰格的身后(她所在弗兰格的正前面)。突然间她好像看到了长期闭门的房间好像打开了,但紧接着是一道更为明显——夺人注意力的声音插进了所有人的思绪里。

      “啊——我知道了,维奥里肯定是不会用筷子,怕被我们嘲笑,所以才一直不出门!”
      弗兰格话音底气十足,他挑衅般地看了看离格里拉,脸上得意洋洋,上扬的眉尾似乎是在表示“我猜对了吧”。

      离格里拉对于弗兰格图穷匕见的话惊地眼睛都瞪大了。

      弗兰格的背后,他见不到,但离格里拉是看到了,在视线定位的那一刻,弗兰格所说的话也同步传到了那里——维奥里站在玄关,没有带那副灰黑色的鸟嘴面具,他的神色离格里拉看不真切,但也能猜到绝对不好。

      他径直走到弗兰格的旁边,视线首先盯住了两人仍在胶着、不舍分离的筷子和汤勺,就此注目许久,他才缓缓地顺着那成对交叠的木制筷子将视线移到弗兰格的手上,不知喜怒地道:“看来你挺会用的啊。”

      弗兰格呆了呆,他没有直接回应维奥里的话,只是眨眨眼睛,随后轻易地将离格里拉手中差不多脱力的汤勺用筷子直接夹起、接过,“啪”地一声,汤勺掉回了清汤里。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弗兰格还保留着先前和离格里拉斗嘴的骄傲语调,“那当然呀!”

      维奥里最后看了看离格里拉,但离格里拉又愣了愣,没有及时回应他的类似于“求助”的神情。

      维奥里只看了一会就走了。他摔门而去。

      “你惹到他了,”弗兰格坐回座位,评价道。

      离格里拉云里雾里:“不应该是你让他生气的吗?”

      弗兰格竖起筷子,头和筷子一起用同一频率摇摆:“维奥里今天没有带那个丑面具,事出反常必有妖。”

      说完,他揶揄地看向离格里拉:“你们之间一定有故事。
      “就比如,罗曼故事?”

      离格里拉无话可说,因为昨日的那件事实在难以启齿,她是不会说的,只能转移话题:“不吃饭了吗?”

      语气有些她这个年纪的少女特有的娇嗔,离格里拉的脸红红的,像浮现沙滩上的夕阳,艳丽地渲染了海边游玩的人们的脸。

      弗兰格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只见离格里拉向诺维亚挥手告别。

      弗兰格只能透过对面的诺维亚呆呆地望着合上的门。

      他遗憾仰倒在椅子背上:“别真的是啊,我可没见识过维奥里喜欢上什么人。”

      诺维亚听到了他说的一些字眼,弗兰格面色红润,她看着面前的青年,从他的眼中,诺维亚看到了她很熟悉的东西。

      现在,弗兰格还意犹未尽地望向离格里拉离去的方向。

      啪——

      诺维亚直接站起来,椅子后撤产生了刺耳的声音。

      “您不能这样!”她说,语调铿锵有力,气息却很短。留下这句话后她就转身离开了。

      不能这样,不能哪样?弗兰格内心困惑。诺维亚天生童颜,她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她的脸庞仍旧白皙剔透,在那一晃神的刹那,弗兰格似乎是看到了她面颊的红色。

      “怎么个个都有秘密的样子,”弗兰格独自在用餐,边吃边想,但谁没几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

      康乃馨开在路上,穹顶阁楼上的大金钟响了几下。咚——咚——咚——厚重深沉。

      在教堂里,无论是修道士还是普通常人,此刻都双手合十,都在垂首默默祈福。

      他们都认为,他们都相信,这是“主”的传声。“主”赐予了这片大陆上的人们能够解决一切事物的魔力,“主”一直在注视着他们,祂的眼睛无处不在。

      钟声波浪般地在天空上泛过涟漪,云朵是它的波纹。声音传到每个人的耳朵中,走在路上的离格里拉也听见了,厚重的声音直击心灵,她愣了一下。

      这种声音宛如在她的身体的每一处空虚处碰撞,像密闭房间里的回声,一种声波会分娩出一种新的声波,无数声波交织,又会汇聚成聒噪的、杂乱的、模糊的语调。

      好像有人在她脑海里说话,离格里拉想。但这种感觉转瞬即逝,离格里拉推开面前的木门。

      叮呤一声脆响,门开了。内里有一位穿着绿黑色长裙的微胖女妇人,她正拿着卷尺丈量着另一位比她稍矮一些的年轻女客的身形。她听到了门铃,也看到了门口站着的少女。

      “离格里拉,你来了,”她笑道。

      “是的,洛利西夫人,希望不是很迟,”离格里拉走到了洛利西夫人的身旁。

      洛利西夫人已经量完了女客的身型,卷尺被她随手挂在脖子上。

      洛利西夫人面色和善圆润,她让开位置给离格里拉,侧身向女客介绍道:“林夫人,这位就是您想找寻的绣师,她……”

      未等洛利西夫人说完,林夫人就焦切地把手抱在离格里拉的手臂上,她殷切地看着她,眼睛嗜泪,脸颊抽搐。她似乎有话想说,可她却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离格里拉面对突如其来的热情难以招架,林夫人看待自己的眼神好像自己是她的救命恩人。但她没见过这位年纪与她相仿的少女。她有些不知所措。

      离格里拉转头想洛利西夫人求助,洛利西夫人刚张了张嘴,林夫人就突然开口说话了。

      她强忍着泣音:“离……离格里拉,是离格里拉小姐……这个。”

      林夫人从随身包里拿出折叠整齐的手帕,继续道:“这个手帕上的图案是您亲手绣的吗?可有师父,现在还健在与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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