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0、第 100 章 ...

  •   第100章
      还没到农闲时候,村里却开始有人上山砍柴了,今天这家,明日那家的。
      戚染花看了直纳罕,转念一想,上半年大旱,难道下半年大寒,这些人得了消息,提前囤柴火?
      于是,她也背了柴刀带着媳妇,抽空就上山砍柴。
      有时遇到别个,人家望向她俩的脸色还挺难看,戚染花脸上摆着笑,心里却暗暗撇嘴:“又没和你抢,这山你来得,我一样也来得。”
      而北山脚的两人,丢下这个“惊天秘闻”后,回家就专心收大蒜了。
      地头留下小片家里吃,剩余三分地收了一百多斤蒜头回来。
      莫非难得清闲两天,带着冬冬坐在灶屋门口,将蒜头一个个串起,挂在檐下,绕着屋檐一溜几大排,瞧着就喜人。
      如今拿去送人还早,这时节家家都有一点,等到年下,种得少的人家,吃得差不多了,你送几斤出去,哪个不喜欢?
      这玩意看着不饱肚子,菜里若不放一点,还真不香呢。
      蒜头在县里能卖四文一斤,但两人并不打算现在就拿去卖。
      冬冬说,蒜头储藏简单,等秋萝卜上来了,加些辣子一块先泡几坛子,送去饭庄卖卖看。
      一斤蒜头半斤辣椒四斤萝卜合起来才值八文钱,可加上水和醋,再添点人工和柴火,能卖三、四十文。
      若泡的卖不掉,那后面就不泡了,分开来单卖掉。
      莫非听冬冬的,都留起来。
      下半年地里没什么东西能种,只有和别人一样,栽一点萝卜。
      萝卜最是廉价的,一文两三斤都没什么人要,自己吃也吃不完,若能凑到蒜头里卖一卖就再好不过了。
      蒜子收上来,黄瓜也彻底下市,莫非平了地留着,晚些再看看种什么。
      后头送了几次菜去县里,回程时,莫非就故意从村里路过,见到周家、黄家或是村长家哪位,就亲亲热热打着招呼,然后“期盼”地看着他们。
      被他盯着的,俱是隐晦地摆头,一副无颜面对的样子。等到莫非的目光变得失望后,他们更是羞愧难当,真恨不得半夜也去爬山了。
      莫非拎着兰婶送的桃子,“强颜欢笑”道别离开,心里却是歉意满满,利用老实人的感觉委实不好。

      转眼到了八月,早晚凉快许多,冬冬已经多穿了一件长衣。
      园间地头的菜蔬打起了蔫儿,各家各户割的割拔的拔,收拢了回去洗洗晒晒,开始制作菜干和腌菜。
      饭庄内添了许多腌菜泡菜,花样繁多。
      葛掌柜给莫非尝过几样,不得不说,口感都是极好的,各有自己的长处,有的咸香,有的劲道。
      虽然在莫非看来,无论哪个在鲜脆上都略逊自家,但人有百样,味有千种,什么味道都有人爱,人家也愿意买新的尝尝,于是他送的泡菜已经没那么好卖了。
      好在莫非心里早有准备,正好家中蔬菜所剩也不多了。
      他和葛掌柜重新做了约定,以后隔上七日单送五十斤泡菜来,价格倒没有变,仍是四文一斤,青菜芥菜制的腌菜直接不要了。
      菜园的豆角、黄瓜下市后,大片菜地空了出来,除去准备种冬大蒜和萝卜的,其它的恐怕要空到明年开春了,最多插一垄冬包菜吃。

      这天早上,鸡才放出去片刻,就被老鹰叼走一只。
      莫非和冬冬呼喝着追到山脚边,望着上空远去的黑影,恼怒不已。
      天杀的鹰子,偏偏盯着母鸡叼,马上就要开窝生蛋了,哪能不恨呐。
      两人边回院里边宽慰着彼此,还没想出什么好对策,就听莫清澄在前面喊门。
      他是来报丧的,老牛爷去世了。
      莫非端了凳子给他歇脚,问道:“可是需要我去帮忙?”
      莫清澄一手接过冬冬递来的杯子,一手拍向大腿:“你可真是我爹肚里的蛔虫,我正要开口呢。爹说,让你去帮忙挖阴井,另外问你愿不愿意给牛爷守个灵。”
      莫非当然愿意,不管村长的用意是什么,他自己也是要去的。
      冬冬也想去守灵,莫非却不让了,一则冬冬身体虚,他和牛爷不熟,怕被冲撞了;二则治丧人多,乌烟瘴气的,还不知会不会发生什么事。
      莫清澄喝了两口水,和两人说了说大概。
      据莫兴旺说,人大约是下半夜没的。
      牛爷在他家是和小四子睡一张床,昨个晚上看着还好,喝了半碗稠粥下肚,睡前小四子还给烫了脚。大早上小子起床准备去放牛,说旁边咋冰凉,一摸才知道人已经去了,娃着实吓得不轻。
      莫兴旺征询了莫大成和村长的意见,又问过几个年长的老辈,最后把牛爷抬回牛家老屋,丧事则由兴旺一家操办,算是全了最后一点孝心。
      丧事一切从简,棺椁寿衣是牛德宝自己早些年就已备好了的,而香烛黄纸兴旺家中元节时特意买了许多。
      牛德宝没有亲人在世,能参加的都是村里人,如今已着装入殓合了棺盖。
      打算今晚停灵,明日就抬上山,到时由兴旺家的小四子给他摔盆。
      这样安排哪个能说什么不好的,虽然莫兴旺一家悔意迟来,但总算给了牛爷最后一点体面。
      时候不早了,莫非丢下莫清澄在灶屋喝水,自去卧房收拾东西。
      他揽着冬冬亲了几口,好生安慰一番,嘱咐不要出院子,吃过午饭把鸡关起来,不用管什么老不老鹰的,人进屋就锁门,自个明日中午就回来。
      冬冬怏怏应着,开箱给莫非拿了件长衣带着,又摸了五十个大钱出来。
      莫非只拿了二十个,那里怎么也不会要他花钱。
      两人又到灶屋装水,带几个馒头。
      那里也不知有没有管饭,或是管的不多,自己带些添补添补。
      东西都拿褡裢装着,莫非一边往身上系,一边还在嘱咐冬冬,晚上睡觉窗户关严实了,门从里头抵住,柴刀放到枕下,等等等等。
      冬冬给他扯扯衣服,又翻翻褡裢,看东西带齐没有,两人一只手相互牵着,一时黏黏糊糊扯不断。
      莫清澄简直没眼看,不过他现在倒是安静得很,一不开口催,二不说风凉话,索性走出屋外,在檐廊下穿来穿去,惊叹不已。
      等该说的说完,莫非才松开手,对外头的莫清澄说:“澄子哥,歇好了吗?咱们走吧。”
      莫清澄翻了个白眼,朝冬冬招呼一声“走了,回见”,推着莫非出了门。
      两人往村里去,路上莫清澄又和莫非说了几样事情。
      他出门前,莫清萍、莫兴旺和莫大成三人,带着牛德宝的户册,赶去里长那里报备了。
      本来没有人叫莫大成去的,但他夫妻总担心别人会在里长那里乱说他家什么,或是回来哄骗他们,非要跟着去。
      可见还没死心呢。
      莫清澄又说,这回村里什么人能亲,什么人不能亲,一眼就能看出了。他爹挨家挨户上门找人帮忙治丧,有好几家只说忙,不愿出力也不打算参加,明明一家好几个都在屋里缩着。
      他还说自家大哥出门前,居然特意嘱咐他爹和帮忙的几个叔子,不要整治牛爷的老屋,只把堂屋捡空就行。他觉得不好,窗棂不补,门檐不搭,晚上守灵要冻人咧,不过大伙都听莫清萍的,他只好把话憋回肚里。
      莫非想了想,暗自有了猜测,不过既然莫清萍都不和亲弟弟解释,那他也就不说了。
      离院子还有些路时,莫非侧耳听过去,隐约有人声,但没有鼓乐。
      莫清澄晓得他在想什么,解释说:“没去请班子,德庆叔家有个铜钹,就让大福哥顶着,意思一下。如今所有开支都是兴旺叔掏的,那一家还在死顶着。”
      既然他们不死心,莫非也没什么好说的,摆摆头。
      莫清澄也撇撇嘴,两人一起进了院子。

      小院子很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人来人往的真不少。
      黄德发领着几个伙子进进出出搬桌椅,两个婶子端来家里的旧火子,铲灰倒炭,弄得灰扬眼迷的。
      莫小叔带着大儿子清江夫妻俩,又管剪白纸幡、裁孝布,又管刷贴和分,忙得不可开交。
      墙沿边,莫兴旺家的婶子和徐巧扇带着几个妇人忙碌着,贴墙搭了一排灶窝,烧着水还有什么,热气袅袅。
      清潭挑着一担水,从后面进来,莫非连忙给他让路,嘴里喊着“清潭哥”。
      清潭打农忙中了暑气,很是歇了一段时间。中元节时,兰婶天上地下,祖宗十八代都给喊了个遍,病急乱投医,居然真给喊好了。
      如今生龙活虎,又是一把好手了。
      院里的人纷纷看过来,对莫非的出现并未表现出很意外。
      一个个招呼过去,莫非领了一副孝布系在胳膊上,才进了屋。
      往日黑漆漆的小屋,东西搬空了,窗棂外的日头照进来,亮堂许多。
      空荡的堂屋里,只在中间用长凳架着一副单薄的棺椁,棺前案条上摆着香烛、几样素菜和清水代的酒,看着单薄但却也样样俱到。
      案下的火盆里,薄薄一摞黄纸慢慢烧着,莫四乐跪在一旁,见莫非二人进来,赶紧磕头。
      他比莫非小好几岁,半大的孩子,早上吓一大跳,又可怜兮兮跪到现在,也不知烟火熏的,还是真伤心,眼眶红肿,面目憔悴,看着确实是个孝子贤孙的模样了。
      莫非和莫清澄一左一右拉起四乐。
      屋里没有主事的,两人自行从案上抽了香条点上,跪在蒲团上,给牛德宝磕了三个头。
      出了屋子,村长正从外面进来,边上几个拿锹抗锄的跟着,看见莫非赶紧喊:“莫非,锄头拿着,跟着你德庆叔和几位哥哥去吧。抓紧些,午时一起回这里来吃。”
      莫非点点头,接过村长递来的锄头,跟着几人走了。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