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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永远年轻的母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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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舞的气球和缤纷落下的彩带间,穿着粉色礼裙的女孩笑容灿烂,在朋友和家人的簇拥下,对着精致的蛋糕许下了自己十八岁的心愿。
快门在这一刻被按下,“咔嚓”一声,留下了这温馨的瞬间。
许岁将刚打印好的照片取出,挂在一面布满照片的墙上。
从八岁到十八岁,每一年的生日照片按顺序依次排列着,从微微泛黄到越发鲜艳的照片,温柔的烛光映照着画面上女孩由稚嫩到青涩的脸。
每张照片上都有母亲温柔的身影,她轻轻揽住许岁的肩膀温和地笑着,像无数对亲密无间的母女一样。
——如果这十年间她的样貌会衰老的话。
十张生日合照,十年的光阴,白女士的眼角没有多一丝皱纹,岁月仿佛格外优待她,连她微笑的嘴角的弧度都不曾有太大的变化。
画家白女士就像她笔下的画作一样,永远年轻。
许岁掩去眼中黯然的神色。
这是她和永葆青春的白女士共度的第十年。
……
“许楚教授是享誉全球的科学家,是新时代的开创者,是伟大的功臣,他研制的仿生皮肤、仿生器官技术使当代科学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时代,他的发明拯救了千千万万个家庭。”联邦的教材这样写到。
许楚对人类的贡献是毋庸置疑的,而身为许楚唯一的女儿,许岁显得太过平凡。
从小到大,普通的成绩,平均水平的体格,还有混日子一样得过且过的性格。
跟许楚逆天的智商和白若惊人的美貌沾不了一点边。
但凭借着父亲许楚教授的光,许岁仍旧上了联邦最好的大学。
联邦第一大学给出杰出人物子女/优待政策,可随意选择专业就读,然后许岁再次不负众望地选择了整天栽栽花种种草的植物学方向。
将混日子的理念贯彻到了极致。
专业栽花种草人·许岁如往常一样在自家阳台上消磨时间,摆弄着精心养护的花草。
阳光下,一朵粉嫩的月季在一丛丛绿意中开得正好。
许岁穿着居家围裙,耐心地修剪着它枝叶,光撒在她的身上,给她的眉眼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颜色,仿佛一幅宁静祥和的图画。
空气中安静得只听见树枝折断的“咔咔”声,像一支富有节奏的小曲。
许岁的目光漫不经心地看向楼下,一边修剪一边随口说道:“这些年监视的人少了很多。”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语气随意得像是说今晚上吃什么。
坐在客厅沙发上织围巾的白女士手上的动作一顿,歪头疑惑地看着她,似乎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许岁笑了笑,随手剪下了那朵月季,走进客厅。
她弯下腰凑到白女士耳边,轻声说道:“妈,画家的手不会数十年如一日的只干家务琐事。”
身旁温热的身躯微不可察地僵了僵。
许岁轻柔地将花朵别在她的耳边。
“这是我最后一次叫您了。”
“仿生人白女士。”
锋利的花枝剪利落地刺入了白女士的后颈,沿着刀刃流下一滩蓝色的液体。
“您的监视工作结束了,感谢陪伴,祝您平安。”
……
十年前,联邦以进行机密研究为理由对许楚进行了秘密看护,没人知道许楚的踪迹,随之而来的,就是许岁发现母亲的异常。
白女士仍旧保持浪漫主义的生活态度,但她对外宣称放弃自己的梦想和事业,全心投入家庭和支持丈夫的事业。
身为天赋异禀的画家白女士再也没有拿起过画笔,她的绘画工具蒙上了厚厚的尘埃,年幼的许岁曾请求她再次作画,却发现她只会拿起画笔,留下一片空白。
白女士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人,履行着“浪漫”“温柔”的生活理念,但在许岁看来,再生动的演绎失去了情感跟照着教程有样学样没什么区别,是生硬且冰冷的。
这不是她的母亲。
白女士变成了一个程序化的人,像一个披着她母亲皮的怪物,尽管除了许岁没有什么人发现她的不对。
年幼的许岁开始留心身边的情况,发现她的身边多了许多暗中窥伺的目光,像是盯着一块肥肉。
她知道,她们家一定出了什么问题,父亲许楚不知所踪,母亲白若生死未卜,她像是实验室的小白鼠跟仿生人母亲生活,一举一动都活在监视和监管之下。
这样的认知让她恐惧。
无尽的恐慌席卷了小小的身影,许岁将头埋进被窝试图逃避,窥探的视线却无处不在,仿佛有实质一样穿透被子扎在她的身上。
年幼的女孩在被窝里吓得发抖。
她甚至不敢睁眼。
隔着眼皮,她感受到眼前忽然亮起了淡淡的温柔的光晕。
许岁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看见星星点点的白光在她眼前飘动着,驱散了这狭小空间里的黑暗。
她对此没有感到害怕,反而因为这些小光点的陪伴而感到一丝宽慰,有种在黑暗中有人与她相依为命的错觉。
飘浮的光点静静地守在她身边,像是这片宇宙的小星星,有一颗悄悄地飘到了她的身边,贴近了她的脸颊,温柔地蹭了蹭,仿佛安慰一般给予了她温暖。
“你……认识我吗?”
许岁压低的嗓音还带着不易察觉的哭腔。
小光点上下跳动了几下,似乎在给她回应。
尽管多年后许岁都怀疑与光点对话是不是她极度恐慌下的过度幻想,但对于当年的她来说,小光点就像童话故事的小精灵,会像帮助灰姑娘遇见王子一样,帮助她脱离困境。
于是她怀揣着一丝希望开口。
“请问你会帮……”许岁看了看细碎得仿佛一捏就会熄灭的光点,改变了请求,“你会陪着我吗?”
温柔的光轻轻地落在了她的睫毛上,女孩紧张的神经被轻柔地抚过。
困意袭来,她陷入了沉睡。
“……我会一直帮助您,陪伴您的。”
一句回答消散在风中,仿佛深夜轻声的呓语。
……
“小A,设置目的地洛塔镇青鸟街218号。”
“已设置目的地,即将驱车前往,预计二十分钟。”
她走之前毁坏了联邦对她最大的监视系统,上面的人很快就会察觉到异常。
从被发现到追赶上,二十分钟应该足够了。
无人驾驶车辆自动启程,许岁坐在副驾,黑色的口罩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她看向手中的生日贺卡,目光似一汪平静的潭水。
这张贺卡是在她生日那天被送到她床头的。
白色的光点就像小时候一样,包裹着贺卡到来,又在她熟睡时离去。
她至今都不明白这种光点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存在,是未知生命体还是他人操纵的媒介?
虽然不清楚它的实质,但曾经的陪伴让她的内心隐隐把它归为了自己的阵营。
一种直觉告诉她,它可以信任。
送来的生日贺卡十分精致,封面是用未知的涂料绘制的繁复的图案,像是某种图腾,贺卡内部用优美的花体手写了“happy birthday”,另外打印了这个地址。
洛塔镇青鸟街218号。
她隐隐感觉,自己或许开始接近多年前的真相了。
车辆驶离市区向着偏远地带开去,道路两侧的大楼逐渐被荒草取代,茂密的树木疯一般地向上长,像是野兽的爪牙要吞噬这最后一片天空。
前方隐隐出现了荒废的建筑物。
洛塔镇,到了。